盧仚看人‘救火’時,花廳里的事情正變得越來越精彩。
胤跪地求饒。
齊胂跪地求饒。
柳梧更是不斷磕頭,腦袋磕得地磚‘ ’作響。
無論是齊妃,還是綠雀,她們不緊不慢的,一步一步的飄向自己的目標。
森冷的寒氣在大廳里回蕩,外界的大火升騰,熱浪一股一股的涌了進來。
寒氣和熱浪涇渭分明的混在一起,相互之間絕不牽扯,這是兩種迥然相異的力量,齊妃和綠雀身上散發出的寒意,和外面冰封運河上的寒氣絕對不是一碼事。
所以,花廳里的人能同時感受到熱浪的燻烤,寒氣的沁骨。
齊妃和綠雀慢悠悠的逼近,她們並不著急殺死自己的目標。
她們似乎很欣賞胤、柳梧臉上漏出的恐懼和驚慌,那種絕望的呼喊,那種極致的恐懼,讓她們好像吃了十全大補藥一樣,虛浮的身體逐漸凝實,更強大的寒意不斷的從她們體內涌出。
齊妃更是喃喃自語︰「斬斷羈絆,立成鬼仙。」
「我已經殺了把我送進深宮的爹娘,我已經殺了我的親眷三族……」
「就連那我做姑娘時,最喜歡的首飾店的滿門老小,最愛的糕點房的掌櫃全家,最中意的胭脂水粉鋪子的所有人,都殺了。」
「胤,殺了你,我的羈絆,就只剩下那該死的老寡婦了。」
齊妃眸子里藍光幽幽,她死死的盯著胤冷笑道︰「你說,她是不是該死?她之前都嫁了三個人,做了三次寡婦,她怎麼還能進宮,還能坐上皇後寶座呢?」
胤抬起頭來,很諂媚的向齊妃笑道︰「嫂子,我也覺得,您才應該做皇後嘛!」
齊妃‘咯咯’笑了起來︰「那,你幫我,殺了她?如果你願意幫我殺了她,我今天,可以放你走哦!」
胤飛快的眨巴著眼楮︰「您,怎麼不親自動手呢?」
齊妃‘咯咯’笑著,她走到胤身邊,伸手輕輕的在他保養得白皙水女敕的面頰上輕輕一點。
‘嗤’的一聲,胤的面頰迅速蒙上了一層薄冰,豐滿的面頰肉干癟下去,透過皮膚,可以看到他凸起的牙床。
刺骨寒意混著劇痛襲來,胤‘嗷’的嚎叫了起來。
齊妃幽幽道︰「天子的這麼多兄弟里面,就你最奸猾無恥,嘻,沒錯,我是沒辦法親手殺了她。哎,想不到,我連靠近她的寢宮都難。」
半透明的手指帶著一絲絲寒氣,輕輕的在胤的臉上劃了一下,齊妃淡然道︰「幫我殺了她,我放你一條生路,如何?」
胤陷入了思索。
一旁的柳梧,一邊磕頭,一邊歇斯底里的尖叫著︰「綠雀,夠了,夠了,你已經殺了我滿門老小,我柳家,就剩我一個人了。」
「哦,不,不,還有我七個姐姐,你要報復,去找她們啊!」
「如果不是她們從小溺愛,我也養不出這一身壞毛病,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你的死,她們才是罪魁禍首啊!」
「去啊,她們被關押在守宮監的秘獄里面,我的七個姐姐,七個姐夫,還有他們一家子老小,還有我柳家莊的那些族老。」
「他們被關押在守宮監,你去殺了他們啊!」
「我和你,怎麼也是有感情的……你被我買下後,我對你不薄啊!」
「穿的金,戴的銀,身上是綾羅綢緞。」
「我就是酒後和你嬉鬧的時候,一不小心用力過猛,下手狠了點。」
「我只是誤殺,誤殺啊,按照大胤律,誤殺怎麼也罪不至死啊,何況,你已經殺了我爹娘,該消氣了,該消氣了!」
綠雀一步一步的飄向柳梧。
她的聲音幽怨、淒厲、飄忽至極,她幽幽的嘀咕道︰「我比齊妃姐姐更容易成就鬼仙,只要斬斷羈絆,我就能成就鬼仙。」
「我的羈絆,不多,不多,就剩下你,還有當日販賣我的牙行背後的東家,安樂坊的坊令大人!」
「少莊主,我這輩子很短,沒和什麼人結仇。」
「殺了你,再去找那坊令算賬,把他徹底了結,我就徹底褪去凡人軀殼。」
「嘻,之前去殺那坊令官,讓他逃跑了。」
「殺了你,我的羈絆少了一大半,我的實力一定能突飛猛進。」
「我再去殺他,就容易了。」
「我的羈絆,就剩下你和他了。只要你們死了,我就解月兌了!」
綠雀伸出兩只飄忽閃爍的手臂,慢慢的朝著柳梧的脖子伸了過去︰「相公,我們配對耍子來?嘻,讓我吸一口,就一口就行!」
那一邊,齊妃的手也模到了胤的脖子上。
胤突然一聲大吼,他從袖子里,又掏出了一瓶黑狗血和童子尿的混合物。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也顧不上拔出瓶塞將混合物傾倒出去,而是直接一巴掌將瓷瓶拍碎在地上,雙手往色澤渾濁的混合液里一蹭,隨後‘嗷嗷嗷’猶如發狂一樣嚎叫著,將一套《扶搖拳》狂打了出來。
大胤皇族以鯤鵬為圖騰。
鯤化鵬時,巨大的身軀乘著旋風扶搖而上,那氣勢足以擔起一塊陸地直上九霄。
所以這套在大胤皇族內,用來奠基培元的《扶搖拳》,取的就是鯤化鵬時扶搖而起的神韻,剛猛、霸道、氣勢逼人、速度極快。
哪怕是胤這種吃喝玩樂的富貴王爺,他施展這扶搖拳,彈指間也轟出了將近兩百拳。
‘嗤嗤嗤’!
齊妃發出痛苦的尖嘯聲。
黑狗血混合童子尿,果然對她這種邪異的存在有一定的克制效果。
胤一拳落在她身上,就好像燒紅的烙鐵刺進了雪堆,伴隨著刺耳的聲響,大片白煙從齊妃的身上噴出,她身上不斷多出一個個透明的傷口,然後又快速的愈合。
雖然傷口愈合了,但是很明顯的,胤的偷襲帶給了齊妃巨大的傷害。
她原本凝實,和肉身也差不多的身體,迅速變得半透明,體內散發出的寒氣也稀薄了許多。
胤面孔猙獰的嘶聲大吼︰「齊妃嫂子,你死就死了,乖乖的安靜的死吧,上皇當年最是寵愛你,你先下去等著他!」
齊妃的身體猛地晃了一下,她盯著胤嘶聲吼道︰「什麼?下去等他?他,他,他……」
胤飛速轟出了數十拳,他大聲嚷嚷道︰「是啊,上皇沒死,他活的好好的。不過,這消息,也就寥寥數人知曉……反正他回不來了,你就當他死了罷?」
齊妃一時失態,完全忘記了反擊。
跪在地上的齊胂猛地抬起頭來,他大聲吼道︰「我的心肝在哪里?」
花廳角落里,那一隊昏厥的女樂中,一名琴師、一名琵琶女同時長嘯出聲,她們手掌一翻,從手中的古琴、琵琶中抽出了一柄細細的、明晃晃的長劍,身體向前一翻,幾個翻滾就到了胤身邊。
她們手中長劍在地上的混合液體中一沾,隨後‘嗤嗤’聲不斷響起,點點寒光飛旋,頃刻間在齊妃的身上貫穿了數十次。
胤百忙之中回頭,朝著齊胂狠狠的瞪了一眼。
很好,很好,東琦伯的狗兒子,本王記住你了!
齊胂居然在自家的女樂中,隱藏了身手如此高明的女劍客,在樂器中,居然還藏了利器!
這種事情,對他們這種權貴來說,是極犯忌諱的事情。
胤記住齊胂了——以後他的宴請,除非加錢,否則,他是絕對不會出席了!
齊妃嘶聲長嘯︰「他在哪里?十九年,十九年,整整十九年,你們瞞得我好!」
胤伸出手,一把掐住了齊妃修長的脖頸。
冰冷刺骨的白氣從指縫中噴出,胤一邊死命的掐住齊妃的脖頸,一邊嘶聲道︰「死都死了,還問這麼多做什麼?你先下去等他,等他吧。」
「哎,他現在那地方,艱苦得很,日子苦熬,怕是用不了多久,他就能下去找你了!」
齊妃目光森冷的盯著胤。
她突然一聲長嘯,身邊一道道寒風吹過,十幾條紅色身影憑空冒了出來,她們長袖一揮,一條條白綾帶著刺耳的嘯聲飛出,‘唰’的一下就纏住了胤的脖子。
十幾條白綾同時用力,胤頓時面皮通紅,兩顆眼珠子從眼眶里跳了出來。
胤艱難的吐著舌頭哀嚎︰「放手!」
齊妃看著掐著自己脖頸的手掌,冷然道︰「你先放手!」
胤的目光閃爍,十指又緊了緊。
兩條紅色人影撲到了胤身邊,四只冰冷刺骨的手掌無聲的按在了胤的身上。
胤身上的衣衫粉碎,四只手掌按住他的身體,他白皙豐腴的身軀迅速月兌水、干癟,精氣神猶如潰堤的洪水一樣快速向外傾瀉。
綠雀此刻,雙手也按在了柳梧的脖頸上。
柳梧突然停止了磕頭,停止了哭喊哀求,他直愣愣的盯著綠雀,咬著牙冷笑道︰「你知道,那天我是怎麼逃出柳家莊的麼?」
綠雀‘咯咯’笑著︰「我只顧著殺那兩個老不死的,你怎麼逃的……我有點,有點……」
柳梧放聲大笑︰「你記不得了?看來,這還真是個寶貝!」
他一把撕開了自己的衣領,露出了一朵用金鏈子掛在胸前的玉質蓮花。
通體青綠色的玉蓮花只有嬰孩拳頭大小,正中小小的蓮台上,一個蠶豆大小的精巧光頭孩童正側臥在蓮台上。
孩童身穿乳白緇衣,左手撐著腦袋,右手放在小月復前,結了一道奇妙的指印。
柳梧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了玉蓮花上。
玉蓮花頓時放出燦燦光芒,一股純合、醇厚,充滿了慈和之意的熱力即刻掃蕩四周,籠罩了整個花廳。
隱隱的誦經聲從玉蓮花中傳出。
齊妃、綠雀,十幾條紅色人影同時冒出了濃密的白煙,身形驟然變得黯淡至極,若隱若現的好似隨時都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