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州城頭,青柚三女的劍光卷著一團金芒奔了回來。
那金芒在三條青色劍光的包裹下,不斷的跳動震蕩,劍光對撞,發出刺耳的巨響,震得城頭上無數士卒立足不穩,紛紛抱住了耳朵。
眼看這金芒如此暴躁,盧仚拎著長槍,‘咚’的一槍桿砸在了金芒上。
金光散開,一柄九寸短劍露了出來。
短劍通體金色,光潔如鏡,光芒耀目,仔細看去,在劍體內,有一道道流雲一般華麗流暢的符文凝成的鎖鏈急速旋轉。
盧仚又是幾槍砸下,朝著那短劍冷笑道︰「我知道你們都是有靈智的,服,還是不服?」
金劍在空中微微震蕩。
盧仚放出了耀光、炫影兩柄小劍,一左一右圍住了它。
金劍發出高亢的劍鳴聲,盧仚猛地伸手抓住了它,腦海中,神魂靈光化為洪水一般的精神沖擊,無聲無息的侵入了金劍。
武鶴雲留下的精神烙印被暴力破開,武鶴雲以心劍宗秘術留在金劍中的氣息也在頃刻間被洗刷一空。金劍停止了跳動,很是任命的,乖巧的停在了盧仚手中。
盧仚拿起短劍,朝著劍身上望了望。
一抹若有若無的金色符文在劍身上亮起,正是‘金陽’二字。
「金陽,金陽。」青柚又從行囊中取出了自家的老祖手札,快速的翻到了記載各大劍修勢力有名飛劍的那一欄︰「金陽劍,心劍宗金陽、青陽、赤陽、白陽,四陽劍之首!」
「四陽劍,在心劍宗傳承飛劍中,可列入前十。」
青柚目光古怪的看著盧仚︰「我們青鱗劍閣,講究的是劍心至誠,有一口青鱗劍,我們姐妹就足夠使用了。這劍,太燙手,你留著罷!」
盧仚笑呵呵的將金陽劍收起,朝青柚笑道︰「你們怕麻煩,我卻不怕。這劍,我收下了,以後有適合你們的好東西,再給你們。」
盧仚一通箭矢亂射,打得心劍宗諸多劍修沒脾氣,他們氣急敗壞的站在了齊驪的中軍大營門口,朝著鄔州城這邊看了又看,沒有一個有勇氣再繼續向前沖。
猶豫了許久,他們只能救死扶傷,攙扶起那些受傷的同門,跟著齊驪的中軍大營向後退去。這一退,就是一百里。而齊驪的大軍,則僅僅向後退了數里地,然後繼續圍住了鄔州城。
盧仚也不著急。
任憑齊驪圍城吧,不出意外的話,盧旲的蒼狼騎,還有東征軍團後續的大軍,正在緊鑼密鼓的趕來這里。等到後續大軍到了,盧旲等人從外攻擊,盧仚的軍隊從鄔州城內部開花,足夠給齊驪一個好看。
盧仚在城頭上審視金陽劍,心劍宗的門人跟著齊驪向後退的時候,江面上,那條畫舫也在緩緩的逆流而上。
大江兩岸,都有齊驪麾下的游騎盯住了這條畫舫。
尋常百姓絕對沒有這麼大的膽子,面對軍隊的訓斥命令,居然優哉游哉的繼續在江面上游走,而且還沒有半點兒回應的聲息。
畫舫向上游逆行,兩岸游騎緊緊跟著它。
江面寬不過兩三里,有軍中箭技高超的拓脈境高手取出強弓,瞅準了畫舫尾部幾個操弄船只的魁梧大漢,一支支破甲箭帶著尖銳的嘯聲,直奔那幾個大漢射了過去。
幾個大漢鎮定自若的操弄帆槳,箭矢射來,他們頭也不抬的隨手亂抓,一支支足以在兩里外洞穿鐵甲的箭矢,被他們輕輕松松的一手一支抓了下來,隨手丟在了甲板上。
兩岸游騎看得是目瞪口呆,下意識的勒住了韁繩。
那畫舫的速度也離譜的越來越快,漸漸地加速到了堪比快馬的程度,順著江面向西北面逆行了一段距離,拐過了一個巨大的彎角,沒入了青山之後,從兩岸游騎的視線中消失了。
這件事情,被游騎匯報給了上級。
上級的校尉,又將這件事情匯報給了自己的上級。
負責統領這些游騎的東琦伯麾下大將,完全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區區一條民間畫舫,能對東琦伯的大軍造成任何危害麼?
哪怕畫舫上有三五個武道高手,面對數以百萬計的精銳大軍,區區武道高手,有什麼用?
「大驚小怪,不知所謂。」這名大將將送上來的情報隨手一丟,就去忙碌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去了。
東琦伯大軍遠征,軍團規模龐大,無論是士兵還是坐騎,都是大肚皮,每天的後勤消耗是一個極其可怕的天文數字。而且到了鄔州,距離東琦伯自家領地極其遙遠,根本不可能從東琦伯領地調運足夠的後勤物資。
東琦伯的命令就是——原地征糧!
走到哪里,吃到哪里。
依仗著手中的刀把子、槍桿子,東琦伯的大軍所過之處,老百姓要將口糧交出來,官府要將官倉里的物資全部拿出來,地方上的士紳富豪等等,更要‘主動奉獻’,出大力氣勞軍!
鄔州是有名的魚米之鄉,肥得很,肥得很!
包圍鄔州城的主戰正軍是不能輕易離開營地的,那麼他們這些負責巡哨、偵察、絞殺敵人斥候的游騎,就成了征糧的主力。
這可是個肥差,肥得很,肥得很!
隨便找幾個地方上的土豪敲詐勒索一番,就是一筆巨額財富落入自家口袋。
相比之下,誰還有心情去搭理一條畫舫?
「不過,讓那群見過那條畫舫的小崽子,跟著一起去征糧。」游騎統領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如果征糧的時候,見到了那條畫舫,找到了它的主家,就以襲擊大軍,圖謀不軌的罪名,讓他們多吐些東西出來。」
已經被當做了敲詐由頭的畫舫,已經逆風逆水的行出了百多里地。
那些青年男女行出了船艙,朝著兩岸地勢打量著。
最年長的青年突然鼓掌歡笑︰「這里不多,兩岸隆起,山勢綿延數百里,是個蓄水的好地方。」
說完,他手一指,在江面上急速行駛的畫舫驟然一滯,沒有經過任何減速過程,直接停在了江面上。
他伸手進袖子,掏出了一疊淡青色,一尺多長,三寸多寬,上面繪滿了各種奇異紋路的符紙,猛的吸了一口氣,然後一口氣吹在了這些符紙上。
‘嘩啦啦’,數十張符紙騰空飛起,越是飛高,符紙就變得越大。
漸漸地,這些符紙變成了一片片長有數百丈、寬有近百丈的巨大的青色光幕,通體流光溢彩,巨大的符文在光幕中緩緩游走,散發出一股讓人窒息的龐大壓力。
青年雙手輕輕一按,這些符紙所化的光幕就一片接一片的落了下來,‘鏗鏘’有聲的直接落入了大江中,整整齊齊的排成一排,化為一座高有數百丈的光幕堤壩。
浩浩蕩蕩的江水驟然停止了流動。
光幕堤壩的西方,水面漸漸升起。
而光幕堤壩的東面,江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的落了下去。
青年身邊,一名妖嬈的少女微笑︰「怕是水不夠,坑殺不了那城里城外的人。」
青年笑看著少女︰「有勞師妹出手。」
妖嬈少女點點頭,從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小小法壇。她隨手將法壇一丟,小法壇迎風一晃,‘滴溜溜’化為一個數尺寬的法壇落在了畫舫船頭甲板上。
少女走到了法壇前,掏出三張符紙,手指一晃,符紙點燃,化為三道火光沖上了天空。
她又輕描淡寫的,在法壇上抓起三塊令牌輕輕一敲,然後拿起了一面有風雨雷電諸般紋路的三角令旗,朝著天空輕輕一揮。
「風!」
少女輕喝。
一道寒風平地而起,風從西北方向呼嘯著吹來,頓時大江兩岸的山峰上,無數大小樹木被吹得搖搖擺擺,一些野草被吹得連根拔起。
呼嘯的風吹過江面,江面上就掀起了數丈高的浪頭。
「雲!」
少女又大喝了一聲。
原本清朗的天空,四面八方都有厚重的濃雲翻滾卷來。濃雲密密疊疊的堆積在一起,方圓百里內,天色瞬間暗了下來,風吹動烏雲,烏雲相互摩擦,頓時大片雷光在烏雲中若隱若現。
「雨!」
少女用力揮動了一下令旗。
烏雲中,無數條雷光‘轟隆隆’爆炸開來,電光火屑凌空亂打,更有一道道雷霆落在了兩岸山峰上,炸得山崩地裂,無數樹木被烈火引燃,在風中燒得和火把一般。
隨之,一場離譜的傾盆大雨呼嘯落下。
這雨,太離譜。
雨滴居然都有拳頭大小。
漫天大雨,就好像天河崩潰了堤壩,天河水直接往大地沖了過來。
大風,大雨,光幕堤壩西面,江水一重重的向上漲。
大雨覆蓋之地,一條條小河小溪,極短時間內就從清澈變成渾濁,水面急速膨脹數倍,昏黃色的河水溪水猶如發癲的毒蛇,狠狠的沒入了大江中。
大江的水面,以離譜的速度向上漲。
一丈,兩丈,三丈……
又有一名青年笑著出手︰「大師兄這堤壩固然是好,兩岸的地勢,還略矮了一些……嘖,說不得,也要出點血本了。」
青年笑著,他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副骨板。
黑黃色的骨板上,銘刻了一座座山峰紋樣,青年抓起骨板,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了這一套七十二張骨板上,然後朝著兩岸隨意丟了過去。
大江兩岸,那些原本溫婉清秀的山峰,原本最多不過百丈高的山峰,就好像春夜里的竹筍,‘ 嚓 嚓’的不斷升高。
伴隨著隱隱地動、雷鳴,這些山峰在一刻鐘內,長高了數百丈,就好像兩排綿延數百里的屏風,將大江夾在了中間。
江水的高度,越發飆漲,江面上的浪頭,在狂風吹拂下,從數丈高變成了十幾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