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女吧!」
盧仚咳嗽了一聲,指了指站在半空的少女︰「看你一身慘白的模樣,不如,叫做白女?」
「名字,不管是人不是人,都要有個名字的。」
「不然,難道我每次見到你,都要叫一聲,‘喂,那個誰’?這也太不禮貌了些!」
「所以,白女,如何?」
盧仚覺得,自己的態度還是蠻謙和的。
少女……不,被盧仚隨口起了名字的白女眯著眼,慘白的眼珠直勾勾的盯著他。
然後,她冷然一笑︰「沒什麼意義……不過,隨便罷。你且說,你要如何,才能將我們送去元靈天呢?你,好像沒有這樣的本領,你知道,極聖天距離元靈天有多遠麼?」
少女笑得極其古怪︰「除非有天人之力,才能橫渡無量虛空。極聖天,如今有這樣的力量?」
‘天人’!
盧仚嘆了一口氣。
這個詞,萬象也提起過,這是曾經的極聖天、元靈天、萬妙天三個世界,對那些修為已經達到了證道飛仙的極致,只差一個機緣就能成就仙道的無上大能的稱呼。
他們唯一的特征就是,他們能夠離開世界膈膜的保護,進入充滿無窮危機的混沌虛空,在三方世界中,以肉身憑空渡虛,自由往來。
很多年前,在極聖天的天地靈機完好無損,極聖天的修煉界還處于巔峰狀態時,三方世界,極聖天和元靈天,都有九大天人,而萬妙天,有七大天女!
萬妙天整個世界的毀滅,就源自悲紅公子和某位天女的婚事——在婚禮慶典上,極聖天、元靈天十八位天人聯手,屠戮、鎮壓九大天女,殺死萬妙天土著修士無數。
天女結親,萬妙天自然是張燈結彩、歡天喜地,到處都是紅燈籠、紅繡球、紅飄帶、紅燭台,以女子為尊的萬妙天,無數女修也是人人身著紅色長裙。
結果,被人暴起發難,殺了個人頭滾滾,尸山血海!
‘ ’……
盧仚頭頂,一只紅燈籠炸開,紅色光影繚繞中,面頰上一條深可及骨的傷口正在緩緩愈合的花喪女憑空出現。
她死死的盯著盧仚,嘶聲道︰「天女,不能信他……奴婢這具身軀,母胎的執念就是讓他死!」
白女左手一揮,一股無形無跡的陰風拍出,花喪女整個人‘啪’的一下被拍成了一張輕飄飄的紙片,可怕的陰風呼嘯,將她吹成了一縷青煙,飛出去數十里地,這才重新凝聚成形。
花喪女臉色慘淡,哆嗦著混在了一大群身穿猩紅色長裙的詭邪中間,再也不敢開口。
「說說吧,除非有天人之力,否則……你們如何送我們去……」
白女的話沒能說完。
盧仚掏出了萬象給他的那塊,好似由純粹的光凝成的玉玨。
輕飄飄的光團盈盈抖抖,內部有無數的符紋若隱若現,一股不可估量的偉力藏匿在玉玨中,散發出讓人心悸的波動。
「這是……」白女直勾勾的盯著這塊玉玨,突然放聲狂笑︰「哈哈哈,又是這樣,就是這樣……你們這些相公哦……老是弄這些見不得人的鬼算盤!」
「哈哈哈,當年就是這樣……我們還以為,自家姐妹得了良緣,那……那……那……」
白女用力的拍打著腦袋。
一旁的月喪女輕聲道︰「悲紅公子!」
白女笑得嘴角裂開,滿口細碎的牙齒‘噶擦擦’不斷的生長出來,變得尖尖長長好似利刀一樣。
她的笑聲逐漸轉化為哭聲︰「沒錯,沒錯,就是悲紅,嗚嗚,就是悲紅……哈哈哈!」
「本以為,這是一場良緣,沒想到,居然翻成了血肉屠場……我等,何其無辜?我等……」
白女的哭聲、笑聲突然停歇,她緩緩的落在了盧仚面前,縴細柔美的脖頸‘ ’的一下拉長,好似一條章魚觸手一樣拉成了好幾尺長,面孔湊到了盧仚手掌上那團光澤熠熠的玉玨前,不眨眼的盯著它。
「都是算計啊……不過,我喜歡。」
白女‘咳咳咳’的笑著︰「我聞到了血腥味,我知道,會有很多人要死了。但是,我喜歡這樣……這是天人制作的無量虛空大挪移符。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沒錯,對面正是元靈天!」
白女斜著眼,歪著腦袋,脖頸扭曲成了水蛇狀,語氣幽幽的問盧仚︰「不過,你真敢就這麼施展這枚大挪移符?你就不怕,對面是一個死地?」
盧仚挑了挑眉頭。
白女‘咯咯’笑著︰「好英武的小相公,好像一口咬斷你的脖子,將你吸成一張皮……不過,我能忍,我能忍著不對你下手……說說看,你們是什麼章法?」
「我佛慈悲!」神醉和尚悄然從盧仚身後出現。
只是光影一閃,神醉和尚就從光影中踏了出來。
和他一起出現的,還有其他七個老僧,兩個老尼。
六個老僧也就罷了,都和神醉和尚差不多,一個個寶相莊嚴的模樣。兩個老尼卻是有趣,一個蒼老枯朽到了極致,好似就是一張皺巴巴的人皮掛在了一副骷髏架子上。
而另外一個老尼,卻生得和十三四歲的少女一般青春水女敕,更兼秀美無雙。
只是這‘青春老尼’的一雙兒眸子,盧仚都不敢正眼看她的眸子,他只是稍稍和這‘青春老尼’踫了踫眼神,就感到無窮無盡的歲月氣息順著目光侵蝕而來,盧仚渾身生機驟然一滯,好似隨時可能圓寂湮滅。
相反是那皮掛骨的老尼,一雙眼眸青春靈動,充滿了無窮無盡的生機活力。
外形和內在迥然對立,枯榮之相已經演繹到極致。
這一對兒老尼,應該就是佛門三宗三寺三禪林中,枯榮禪林的當代主持了。
听神醉說,這一對兒老尼姑還是一對孿生姐妹,自幼心靈相通,被枯榮禪林的老僧們渡入佛門後,枯榮禪林的枯榮之道,反而無比契合當今極聖天天地靈機從崩碎邊緣又重新復蘇的天地韻律,所以……
論實際修為,這對老尼,可能是佛門九大宗門的方丈中,最不可測的一對兒。
「一群老禿子。」白女‘咯咯咯’的笑著,然後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渾身關節都古怪的扭曲錯動,將自身化為了無比詭異的形態。
「這就是,你們極聖天如今最強的修士麼?」白女的面頰扭曲,指著神醉等人狂笑︰「一個天人都沒有,一個天人都沒有……嚇……」
「施主當知道,我極聖天遭劫大難……」神醉雙手合十,輕聲的和白女嘀咕起來。
盧仚就帶著龐大的軍陣,向後緩緩退去。
他只是要找到花喪女和月喪女,順便剿滅這些邪詭,提升一些修為,順便淬煉一下道兵而已。現在既然有地位比她們更高的白女出現,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和他沒什麼關系了。
相信,以神醉一群老和尚,能夠將死人說得活過來的一張巧嘴……不,不,不,是以佛門高僧們,那口燦蓮花的神通,想必他們能夠和白女等人達成默契,達成共識!
如果白女她們不同意……那麼,想必神醉他們也能以佛門無上的降魔神通,勸服她們同意接下來的一應計劃。
盧仚帶著龐然軍陣向後退,然後繞過吉州城,朝著吉州東面的平原繼續開去。
在盧仚帶著大隊人馬離開後,沒多久的功夫,吉州城外,就是一通電閃雷鳴、龍吟虎嘯,各色佛光從天而起,足足有三千丈之高。
盧仚也沒離開多遠,他就帶著軍陣,在吉州城東面數百里的範圍內往來剿殺。
源源不斷有各色邪詭從遠處趕來吉州城,短短一天多時間,盧仚統轄的軍隊,又剿殺了何止十億的邪詭?
盧仚的修為,已經達到了種金蓮境界進無可進的極限。
而後,他就听到了吉州城方向傳來的笑聲︰「女施主果然頗有慧根,兼深明大義,如此抉擇,果然妙哉……既然如此,我們就,趕早不趕晚……盡快行事罷!」
緊接而來的,是白女氣急敗壞的陰笑聲︰「好,好,好,好得很,一如當年,一如當年……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既然如此,等到他們之後,就是你們!」
半天後。
白女、花喪女、月喪女,連同數十條身形黯淡的扭曲身影靜靜的懸浮在半空。
無數的紅燈籠、紅轎子、紅鞋子之類,各種帶著邪詭囈語聲的古怪玩意,從四面八方飛速飛來,化為濤濤洪潮,不斷沖向嚴陣以待的盧仚。
整個吉州,都被禍禍了,雞犬不留的禍禍了。
吉州的東面、南面、西南面,同樣有大量的郡、府、縣被禍禍一空。
被花喪女、月喪女用各種手段轉化的邪詭,數以百億計……
邪詭,可不僅僅是人。
在花喪女、月喪女的詭異力量下,一些家具家什、一些老舊物價,甚至是一些養得久了通了人性的貓貓狗狗,都能被轉化為各色邪詭。
這些紅燈籠之類的造型,不過是它們展現在外的‘皮相’罷了。
這些邪祟,在白女的意志下,九成九的便宜了盧仚。
終于,盧仚體內一聲‘ 嚓’巨響。
他眼前,出現了一片嶄新的天地。
種金蓮境界,再也無法壓制半點,他借著屠戮無數邪詭的天地反饋,以雄厚無比的道基,破入了金蓮開的大境界。
金蓮開,現如來。
眼前的天地,的確是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