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靈天,極東,跨過一片茫茫無人之蠻荒地域,有一方大水,名曰瀛淵。
三萬年來,元靈天在滅絕萬妙天,擊敗極聖天後,天地氣運飆升,世界不斷抽取虛空混沌,向四周極致的擴張生長。哪怕元靈天最頂尖的半步天人境大能,也模不清如今元靈天地域究竟有多麼龐大。
瀛淵,已然是如今元靈天修士認知中的東方極致。
無邊無際的瀛淵,內有繁星一般大小島嶼,很多島嶼從虛空中生長出來不過兩三千年,島嶼上天地靈機混沌蠻荒,內藏天地造化之玄機,更有無數元靈天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奇珍異寶生長、孕育。
偌大的瀛淵,只尊一人為主,其人自號‘水祖’,據是三萬年前那一場大劫中僥幸逃月兌的古修,一身傳承不知其所來,只知道其性格孤僻、乖戾,修為通天,更手持幾件極上品的靈寶,孤身一人獨佔了瀛淵,盡享這不知多少億萬里方圓的水域樂土。
瀛淵核心部位,茫茫水波中,一座秀峰突兀挑出。
這秀峰底座方圓不過百多畝地大小,高有三百丈上下,通體光溜溜,沒有一絲泥土,沒有半根草木,色澤青藍,通體澄透,宛如一塊極上品的水精。
山頂是一塊畝許大小的空地,上面建了一座小小的茅廬,這,就是水祖日常起居修煉之地。
簡陋如斯,卻是瀛淵至高的聖地……禁地!
一大早,水祖站在山邊,左手是一個黃金大斗,里面裝滿了水藍色的丹丸。他右手抓起一把丹丸,隨意投擲下去,下方水面上,大群長達數丈的飛魚騰空而起,紛紛爭奪這些散發出幽香的丹丸。
「吃吧,吃吧,哎,你們卻是有福的。」水祖目光如火,盯著這群銀麟金鰭,雙眸如火的飛魚,輕輕的感慨著。
這是一群有著真龍水脈的異種,水祖花費了將近萬年的苦功,終于將它們體內血脈凝聚得七七八八,一條條都有化龍飛騰之相。只是,它們始終欠缺點功侯,血脈之力局限在某個臨界點,遲遲不能真個化為真龍。
任憑水祖耗費多少心思,采集多少靈藥,煉制多少大丹,這一群萬多條飛魚,依舊只是飛魚模樣。
若是它們能化身為龍,再得了水祖傳授的至高秘訣……到時候以龍血、龍髓煉制寶丹,或許就能霞舉飛升,證得永生不死的真仙道果!
稍遠處,水面上,一朵朵碩大的清水凝成的蓮花台上,一頭頭氣息雄渾的蛟龍化為半人半龍形態肅立其上,一個個流著涎水,看著這群受寵的飛魚。
這些蛟龍,是水祖三萬年來收錄的記名弟子。
三千六百條蛟龍,其中有十幾條,已然是半步天人境的修為,只是礙于先天稟賦,血脈鎖死了他們的修為,再要前進一步,卻是千難萬難。
其他三千多條蛟龍,盡是照虛空境的修為。以蛟龍之軀突入照虛空境,這些蛟龍其他的神通法術諸般手段不多,但是一身筋骨強悍無比,尋常飛劍法寶難以傷損分毫。
若水祖是瀛淵至高無上的皇帝,這三千六百條蛟龍,就是割據一方的藩王。偌大的瀛淵,就是他們的國土,無數的水族,就是他們的臣民。每隔三十六年,這些蛟龍就趕來水祖這里听講,今日,又是水祖講經授道的正日子。
一斗丹丸很快就要撒完,水祖身後茅廬中,突然有清脆的玉磬聲響起。
水祖眉頭微微一皺,冷哼了一聲︰「無聊小輩,亂我清修……呵,不去管他,不去管他……」
玉磬聲‘叮叮叮’響個不停,水祖最初還能若無其事的欣賞那些飛魚的騰空之姿,過了大概一盞茶時間,他狠狠的將黃金大斗丟在了地上,大踏步進了茅廬,看向了茅廬中一個碩大的青銅水盆。
表面密布無數精美花紋的水盆中,一個小小的漩渦急速旋轉,漩渦上,一枚造型古拙的玉質小魚正在快速舞動,不斷發出‘叮叮’脆響。
「該死!」水祖冷哼了一聲,一把抓起了小魚,神魂之力投入其中,然後,臉色驟然一變。
「儷歸流這小輩……這次倒是大方,幫他打架而已,居然拿出這麼多好東西?嘖,嘖嘖,心癢癢得很,這……罷了!」水祖大袖一揮,目光閃爍,神態變幻不定︰「彌羅教的祖師,當年也是老相識,不過,那廝勉強重立了彌羅教山門後,就傷勢過重,沒兩千年就死了。」
「既然如此,剩下的都是一群小輩……倒也不用懼怕什麼。」
沉默一陣,水祖朗聲長嘯︰「孩兒們,點起所屬精銳,隨我出門一行!」
三千六百條蛟龍猛地瞪大眼楮,齊齊仰天長嘯,掀起了滔天巨浪,驚動了瀛淵無數水族紛紛沖出水面雀躍歡呼,濃濃妖氣化為烏雲,遮天蔽日,迅速向四面八方衍生開不知道多少萬里。
元靈天極北之處,同樣有一片大水,名曰炎池。
這炎池的環境,比起瀛淵卻不知道要惡劣了多少倍。同樣是一片茫茫大水,但是水域中,並無那山清水秀的靈山靈島,只有一座座巨大的,黑漆漆的,坑坑窪窪不斷噴出黑煙,流淌岩漿的大火山。
這里水火之力濃郁到了極致,水汽升騰,火焰奔涌,水火沖撞,整日里都是烏雲蔽日,無數條雷光時刻猶如暴雨,胡亂傾瀉而下,將下方一切生靈轟得支離破碎。
炎池內,也有水族繁衍。但是這里的水族,早已會了深藏水底,非必要不往水面上來,唯恐一通天雷落下,莫名其妙的遭了災劫。
偌大炎池中,唯有核心區域,一片風平浪靜,碧海藍天,風景秀麗至極。
偌大的水域中,一頭巨龜懶洋洋的浮在水面上,背甲猶如一座座巨山拼湊而成,每一座巨山的山巔,不斷閃爍著各色火苗,一縷縷熱力沖天而起,將外界的烏雲、雷霆,全都隔絕在萬里之外。
在這巨龜身邊,有無數水族嬉戲游玩,其中多見各種巨龜大鱉,個個都是年月深久,修為高深莫測的龐然大物。
這是龜祖,水火雙性的強橫存在,炎池的至高主宰。
這老家伙,歲數應該比水祖還要大不少,其來歷,更是莫測。他也不愛動,他也不愛斗,自從炎池從虛空中衍生之後,他就盤踞此處,帶了一群龜孫子自得其樂。時常有外界修士進入炎池尋找機緣,偶爾也和龜祖的龜孫子們爆發沖突。
這群巨龜大鱉之屬,也不打,也不鬧,任憑外來修士刀劈斧剁、雷法亂轟,他們一個個龜甲鱉蓋頭堅硬無比,任憑你打罵,拿他們也沒辦法。
而每次當龜祖冒出頭來,單單一顆腦袋就有數十里大小的龜祖一旦出現,往往嚇得外來修士屁滾尿流狼狽奔逃……是以,龜祖和這群龜孫子,在炎池的小日子過得很是安逸。
誰能把他們怎樣?
誰能動他們分毫?
慢悠悠的抬起頭來,龜祖叼起了一條倒霉的巨鯨,長脖子一甩,將這巨鯨丟在了自己龜甲上的一座火山口上。烈焰升騰,燒得這巨鯨通體噴香,油脂不斷滴落。
「年紀大了,腸胃不好,不能再吃生冷之物。」龜祖樂滋滋的深吸了幾口香氣︰「吃口熱乎的,這才是養身之道……哎,上次交易來的那些辣椒、八角、茴香、孜然,全都給爺爺我拿出來……這吃烤肉,沒有那些香料怎麼行?」
‘嗡’的一聲響,一顆被龜祖隨意丟在背甲上,瓖嵌在一座火山的縫隙中,已經多年沒有動靜的寶珠突然晃動起來。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寶珠中響起︰「龜祖前輩,龜祖前輩,救命啊……有人欺上門來,我水神宮不敵……當年我家老祖,和龜祖您曾聯手抗擊強敵,還請龜祖……」
龜祖呆了呆,急忙搖頭︰「不听,不听,要救命就要打架,要打架就要挨刀,挨刀就有可能流血,流血就是損傷元氣,這元氣損傷太重,壽命就會縮減……這種短命的勾當,爺爺我不能做,不能做……養生呢,延壽呢,多活個百多萬年的事情……」
「不听,不听,小王-八-羔子們不壞好心,想要壞爺爺我性命!」
龜祖眼珠子轉悠得飛快,身體一抖,就將要那顆寶珠震飛出去。
「以後,您老日常的美酒、香料,我水神宮一力承擔……還有,我水神宮日後每年向您提供三十萬嬌俏少女,為您擦拭背甲,清洗身軀!」
「嘶……」龜祖張開嘴,嘴角大大的一團涎水滴落,在海面上濺起了沖天巨浪。
「罷了,爺爺我還是有幾分慈愛之心的,水神宮的那位道友……也死了快三萬年了,留下的這群小鱉孫,不能讓人欺負了去啊。多少,有點這樣的香火情不是?」
龜祖身體一晃,龐大的身軀開始緩緩縮小︰「孩兒們,召集下屬,準備出戰……記住了啊,刀兵無眼,爾等讓屬下的大魚小蝦沖在前面,自己一定要躲在後面……行走江湖,保命第一,別傻乎乎的往前沖!」
「幫人站個場子而已,拿了好處就回來,可別真玩命啊!」
如此動靜,在元靈天各處水域不斷發生。
一些藏匿多年的老古董,一些來歷莫測的老怪物,還有很多以水為生的宗門,都接到了水神宮的傳訊。
不知道水神宮都給那些老古董、老怪物、大小宗門許諾了什麼,總之一時間風雲激蕩,無數修士通過遍布天下的渦流甬道,紛紛趕赴秋雪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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