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華山。
七寶金剛圈套在浮屠寶塔葫蘆頂上,光輝熠熠,鎮壓全山。
神鷲和尚親自登門,極其和善,甚至近乎謙卑的,向盧承認了自己約束門人弟子不力,放縱門人肆意胡為,‘不小心’冒犯了瓊華山一脈的罪過。
隨著賠禮道歉一並到來的,是盧獅子大開口所要的賠償。
多也不多,無非就是一些身外之物,足夠將瓊華山的守山大陣,從防御‘普通’大菩薩級別,提升為可以防御‘資深’佛陀境的身外之物。
鎮獄玄光佛親自出面,幫助盧一樣一樣的檢查了神鷲和尚送來的賠禮。
種類全對,數量不缺。
鎮獄玄光佛也懶得和神鷲和尚多呱噪,收下了賠禮後,神鷲和尚灰頭灰臉的帶著一群門人弟子,護送著肉身輕傷,心境卻被重創的真蠶和尚灰溜溜的遁走。
「吁!」
流霞江東岸,那些看熱鬧的道庭仙人一個個齊聲大噓,用力一甩袖子,紛紛轉身走人。
熱鬧沒得看了。
他們還指望著,龍象伏藏佛聯手極樂歡喜佛,可以和鎮獄玄光佛大打出手呢……佛陀級別的真身大戰,這可是極其罕見的熱鬧。
但是這群對外蠻橫凶殘的賊和尚,對內卻是如此的‘柔情脈脈’?
真個就賠禮道歉,給了一大筆資源後,就風平浪靜了?
要知道,偌大的瓊華山,將其守山大陣提升到可以拒絕‘資深’佛陀的初入,甚至可以對‘資深’佛陀造成一定的威脅和傷害,這樣的一座大陣,其耗費何其驚人?
神鷲和尚和喜樂菩薩這兩位,顯然是沒有這身家進行賠付的。
所以,盧敲詐的這份資源,顯然是從龍象伏藏佛和極樂歡喜佛的私房錢中掏出來的……問題是,這樣一座大陣的耗費,哪怕是對于佛陀級的大能來說,也是挖心挖肉一般的慘烈呀!
不提其他,就說想要將守山大陣升級到可以防御佛陀級大能的攻擊,可以防範佛陀級大能的侵入,甚至能夠對佛陀級的大能造成威脅和傷害,那麼這座大陣,最少、最少,也要有三件以上的中品先天靈寶鎮壓大陣樞紐!
三件以上!
中品先天靈寶!
流霞江東岸,一片隱匿在瓊花林中的雲霞中,萬象小心翼翼的向站在身邊的列虛真君請教其中玄虛三件中品先天靈寶,意味著什麼?
「不用想了,結死仇了!」出現在這里的,不是列虛真君本尊,而是一具借物托魂的分身,他背著手,皺著眉,很是不解的看著瓊華山︰「絕對是結死仇了。先天靈寶,中品?還是三件以上?呵,這法海,真敢開這個口,而且,那兩個老賊禿,還真拿了出來?」
「鎮獄一脈,伏藏一脈,大歡喜一脈,這是在搞什麼?」
「鎮獄玄光佛,有這麼強硬的底氣?」
「那兩家,這麼委曲求全,又是受了誰的壓力?哪怕是寶光功德佛呢,也不能,也不可能,促成這麼荒唐的事情!」
「兩尊佛陀,為了一個真蠶和尚,賠償一個剛剛飛升的小輩三件以上中品先天靈寶?」
「瘋掉了!」
「都瘋掉了!」
列虛真君眸子里無數條清洌洌的仙光急速閃爍,他的仙魂神識瞬間運轉到了極致,以至于他身邊仙靈之氣急速吞入體內,瘋狂消耗,頭頂一縷縷熱氣升騰而起,他的這具分身的頭發承受不住腦殼內散發出的高溫,一縷縷發絲直接燃燒成了灰燼。
「有,玄虛,有,古怪……萬象,你可以嘗試著和那兩家溝通溝通……或許,你們就能聯手做點什麼。」列虛真君一邊急速算計,一邊向萬象笑著︰「佛門,道庭,都是正道,大家都是道友,相互走訪,相互援手,也是應有之理!」
萬象若有所思的看著列虛真君。
他小心翼翼的,彎下腰,向列虛真君稽首行禮︰「您是說,佛門內部,有爭斗?」
列虛真君眯了眯眼楮,一巴掌拍在了萬象的腦袋上︰「這話真蠢,道庭的諸位聖賢,還暗斗得頭破血流,每年總有幾家的真傳弟子莫名隕落呢……道庭講究的自然出塵都是如此,何況最善爭斗的佛門?」
「去吧,行事小心些,若是立下了功勞,自然虧不了你。」列虛真君這具分身的頭皮焦枯,裂開,面頰上的皮膚猶如干旱的田地,不斷裂開一條條細細的裂口。
他吐了一口氣,搖搖頭,一抹靈光從這具軀體中飛出,瞬息間遁走無蹤。
他的這具分身所有氣息頃刻湮滅,隨後燃燒起來,無聲無息的化為青煙。
萬象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瓊華山。
此刻的瓊華山,暗金色的佛光橫掃虛空,鎮獄玄光佛盤坐在山頂,身邊天花亂墜,口中金蓮噴涌,正兒八經的向盧,瓊華山一脈弟子,以及幫盧建造寺院和守山大陣的一眾大覺寺佛修講經傳道!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盧這些天的所作所為,都值得鎮獄玄光佛親自講道以為獎賞。
敲詐了兩尊佛陀。
打了兩尊大菩薩的臉。
鎮獄一脈的面子和聲勢,勢必在佛門內部,又向上漲這麼一小節!
厚重、沉肅的鎮獄力場席卷四面八方,除了在瓊華山主峰的眾多佛修,外人根本听不到鎮獄玄光佛的聲音,無法從他的講經中得到任何好處。
不僅如此,鎮獄玄光佛親自出手,恐怖的鎮獄力場綿綿密密,席卷八方。萬象等混元羅天教的真仙在流霞江東岸的各種布置,被那暗金色的力場一卷,所有的法壇、法陣、禁制、埋伏,但凡是沾染了一絲半點道家仙人氣息的物件,齊齊損毀,被震成了粉碎。
萬象等道庭真仙,忙不迭的卷起包裹,一個個倉皇逃竄。
高空中,一道琉璃佛光急速向西方疾馳。
這是元覺和尚的佛脈真傳大弟子,盧真正的大師兄琉璃寶瓶僧,被鎮獄玄光佛傳音下令,讓他親自跑一趟,帶著鎮獄玄光佛的佛帖,去請佛門最擅長布置陣法的妙心璇璣佛,請他帶著門人弟子,親自來瓊華山幫盧進階守山大陣!
只待瓊華山的守山大陣晉級成功,盧就算是在瓊華山徹底扎下了根基。
盤坐在距離鎮獄玄光佛最近的位置,聆听著鎮獄玄光佛講述鎮獄一道的諸般玄妙,盧心中隱隱有所明悟。
此次自己能得了極大的好處,這里面,真正屬于自家的功勞,微乎其微。
從頭到尾,甚至包括自己跑去靈垣山寶焰洞等等,這一路走來,經歷的一切,似乎都有極其高明的大能在幕後操控!
甚至,鐵枷佛在寶焰洞向自己悍然出手……鐵枷佛,也不過是被人算計的一顆棋子!
而盧自己,則是一個香噴噴的小魚餌,引得那些有的無的棋子,紛紛跳進了棋盤。
「有趣,卻也無奈。」
盧微笑著,一臉敬仰的看著鎮獄玄光佛。
和他神魂完全融合為一的三眼神人圖微微震蕩著,無窮無盡的鎮獄感悟不斷被剖析,不斷被提煉,不斷被升華。
盧身上,一絲絲凝重的氣息越來越濃厚,越來越凝實。
四面八方,仙靈之氣不斷涌入體內,一蓬暗金色的佛光籠罩全身,他的修為,他的境界,以身邊所有人明顯能感知的速度在飛速提升。
鎮獄玄光佛滿意的看著盧的‘修為精進’,他講道的興趣越發濃厚,一些平日里根本不會對尋常門人弟子講述的精義、玄妙,也就在今日很是慷慨的傳授了出來。
四周無數大覺寺佛修齊聲贊嘆,雙手合十,向鎮獄玄光佛頂禮膜拜!
盧微笑,腦海中念頭迭生。
他在佛門是如此際遇,似乎是極好,但是這種不招呼一聲,就將他當做棋子驅動往來的感覺,其實並不是很好。
他的目光,看向了東邊。
也不知道,在他之前飛升上界的胤垣、白黿等人, 如今又是何等模樣了。
微笑中,盧的心髒微微一抽,隱隱有一種心血來潮的玄妙感覺涌上來。
就在此時,相隔不知道多少兆億里地,正被盧惦記著的胤垣、白黿小兩口,如今正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站在他們面前的人影。
色澤極其深邃的青銅殿堂,古色斑駁,充滿了滄桑、滄古的歲月氣息。
通體以青銅鑄成的殿堂高有千丈,深入雲端,體積龐大到不可思議,梁柱、地面、牆壁,視線可及之處,無數條神光內蘊的暗金色紋路密密麻麻的交錯在一起。
玄而又玄,不可名狀的道韻從那些暗金色紋路中流淌出來,在兩人身邊,凝成了肉眼清晰可見的雲霞。
這些雲霞宛如河流,在空氣中緩緩流動。
k們散發出無比強烈的吸引力,好似只要稍稍觸模一下,就能感悟天地間最真實的大道妙理,瞬息間讓人化凡為仙,成為高高在上,不可思議的存在。
但是,胤垣和白黿的身體被一股可怕的力量禁錮著。他們絲毫動彈不得,就別說去觸模這些奇異的道韻長河。
胤垣面色慘白,一聲不吭。
而白黿,則是面孔扭曲的看著那條站在大殿高高的台階頂部,通體散發出森冷無情的劍意,居高臨下俯瞰兩人的……純粹由無數條極細的劍光凝成的人影。
「憑什麼?」白黿淒厲尖銳的聲音,從她的胸膛深處傳來,直如怨毒的女鬼在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