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 血佛寺

瀝血佛的佛陀法相被禁錮。

他的兩位弟子千屠僧、千殺僧,絲毫不顧龍象伏藏佛和鐵枷佛的絕境,帶著一群門人弟子,朝著謝老君、烏頭老祖發動了瘋狂的進攻。

血光漫天,血浪翻滾,一柄柄血色佛光凝成的佛門神兵化為暴風驟雨,朝著兩尊老魔頭傾瀉。

謝老君鎮定自若的主持著萬魔幡。

縷縷魔氣升騰,一柄柄血光凝成的佛門神兵撞在魔氣上,悉數炸成了粉碎。

兩尊新晉的菜鳥小佛陀,法力、道行不過都剛剛爬上佛陀境的門檻,這等殺傷力,根本無法對謝老君造成什麼壓力。

而烏頭老祖在瘋狂的咒殺瀝血佛的同時,他還有閑情雅致,不斷灑出一把一把的秘魔真雷!

和他送給鳩頭魔祖護身的秘魔真雷不同,烏頭老祖自用的秘魔真雷威力更大,每一顆的殺傷力,都是佛陀級的。不僅僅是真雷的爆發力驚人,其中更蘊藏了極其歹毒的毒力……尤其是,每一顆秘魔真雷的毒,都迥然不同!

每一顆雷,都有著自己詭異、霸道的劇毒,而每兩顆雷的劇毒混在一起,又會衍生出一種新的混合劇毒……又或者三顆、四顆、五顆,乃至更多的真雷內的劇毒混在一塊,就會變成更加復雜、更加難纏、更加恐怖的復合大毒!

千屠僧、千殺僧通體血光縈繞,被真雷爆炸的沖擊力震得七竅流血。

一抹抹劇毒不斷落在他們身上,腐蝕得護體佛光不斷削弱。盧仚斬殺兩尊佛陀的那點時間,千屠僧、千殺僧的佛力已經消耗了七七八八,氣力幾乎貴竭!

只是,他們依舊在亡命的沖殺!

他們心知肚明,瀝血佛的這尊佛陀法相若是折在了這里,對瀝血佛的本尊,也是極其沉重的打擊……剛剛踏入佛主境界的瀝血佛,或許就會從那至高妙境摔落!

而這對于整個血佛寺,都是不可承受的打擊。

他們毫不懷疑,如果謝老君和烏頭老祖將瀝血佛突破的消息傳出去,整個莽荒無數的妖蠻、邪魔,那些當年被流放的,或者主動逃來莽荒山嶺潛藏的邪魔巨擘們,絕對會聯起手來,勢必將血佛寺屠戮一空!

這些年,血佛寺已經在莽荒之間結下了無數死仇。

只是,血佛寺的弟子稀少,雖然他們四處‘降妖除魔’,瘋狂屠戮邪魔、妖蠻,但是相比偌大的莽荒山嶺,和他們結仇的邪魔、妖蠻不過是滄海一粟,血佛寺面臨的報復力度,也不過是普通尋常。

但是瀝血佛突破的消息一旦傳出,他們勢必成為所有妖蠻、邪魔的眼中釘、肉中刺。

面臨整個莽荒的敵視,而瀝血佛的境界又摔落巔峰的話……後果不問可知!

千屠僧、千殺僧真的殺瘋了。

他們甚至學著鐵枷佛,直接燃燒了精血、神魂,不惜損耗本源的開始拼命!

就在這時候,盧仚已經拾掇了兩尊佛陀,不理會一臉死氣的神鷲和尚一行人,直接轉身面向了瀝血佛︰「您說說,這是什麼事情?好端端的,沒事來找小僧的麻煩,做什麼呢?」

盧仚笑得很和藹︰「那兩尊佛陀怕是沒想到,他們這算是,小母雞給黃鼠狼拜年呢?啊……呸,呸,他們是自尋死路,小僧可絕對不是黃鼠狼!」

瀝血佛周身佛光涌動。

他看了一眼瘋狂拼殺的兩位弟子,再看看一臉笑容的盧仚,終于幽幽一嘆︰「終歸是佛門一脈……法海,你要和邪魔聯手,對老衲下手麼?」

盧仚萬分驚詫的看著瀝血佛︰「您這話,真有趣……剛才,不是您勾結那兩尊佛陀,想要對小僧下毒手麼?甚至,還想要利用小僧,算計小僧身後的師門?現在說這種話,您……還要臉麼?」

瀝血佛沉吟片刻,他身上的墨綠色斑點越來越多,烏頭老祖的詛咒正在他體內造成莫測的傷害。

他嘆了一口氣︰「當年,老衲和某位老魔頭過招時,那老魔頭有句話說得好——這世間,哪里有什麼面皮、臉皮的?無非是利益罷了……到了老衲這等修為,早已看開了……你我聯手,鏟除這兩尊魔頭,老衲許你一件你絕對無法拒絕的好處,如何?」

盧仚眉頭一挑,拼命的搖晃起大腦袋︰「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很是任性的呼喊著‘我不听’三個字,猶如一個嬌嗔的、和青梅竹馬的戀人賭氣的小姑娘一樣,盧仚笑呵呵的叫喚著,拎著旃檀功德杖,從背後一杖掄在了千屠僧的後腦勺上。

‘彭’!

千屠僧翻了個白眼,都沒來得及看一眼盧仚,就被他一杖放倒。

「師兄!」千殺僧嘶聲怒嘯,翻身,張口,噴出一道血色雷霆,狠狠轟向了盧仚。

盧仚瞪大了眼楮——這口吐血雷,如此神通倒也罷了……但是這雷火的氣息,可不是佛門手段,更不是道門雷法,而是隱隱帶著幾分真正的邪魔韻味!

嘖!

這血佛寺果然是別開天地,闖出了一條屬于他們自己的道來!

渡厄佛衣、解月兌袈裟同時亮起氤氳佛光,血色雷霆重重落在盧仚胸膛上,佛光一抖,雷霆‘噗’的一聲熄滅,其聲勢就和世俗紅塵的二踢腳沒什麼兩樣。

下一瞬,盧仚身形驟然消散。

他宛如神出鬼沒的幽靈,以極其可怕的速度、莫測的軌跡,直接闖到了千殺僧的面前,手中寶杖帶起一道惡風,重重點在了他的額頭上。

佛光涌動,千殺僧金身崩碎,道道佛光沖刷著他的佛陀舍利,湮滅了他的道韻,摧毀了他的氣機,將他的元靈烙印在一道道閃爍的佛光中打得奄奄一息,幾乎崩滅。

「小和尚,該死!」瀝血佛的佛陀法相驟然爆發出刺目血光,他的身形憑空膨脹了一圈。

謝老君一口老血噴出,萬魔幡上大片魔頭虛影爆閃,一股絕強的魔威洶涌而出,狠狠碾壓在了瀝血佛身上,將他的氣機又重新打了回去。

更有九道魔影趁勢突入瀝血佛的護體血光,他們口誦秘咒,化為一縷縷粘稠、惡毒的黑色魔氣,深深扎進了瀝血佛的身體,在他體內留下了一道道扭曲如毒蛇的猙獰魔紋。

瀝血佛的四張面皮變得極其陰郁。

他死死的盯著謝老君,眸子里閃爍著血光,一道道無形的道韻化為神異的波動,朝著謝老君的身軀探了過去。一層層,一絲絲,一縷縷……宛如無孔不入的無形之刃,切割著謝老君的身體,窺探著他身體深處的秘密。

放在謝老君巔峰之時,這等探察手段對他是沒用的。

但是如今的謝老君麼……

他的所有精氣神都用來操控萬魔幡,滿足萬魔幡無窮無盡的貪婪。他對自身的防御,已經有點顧不上了。這種探察,並無殺傷力,所以,謝老君並沒有在意!

瀝血佛的一張嘴突然微微一動。

謝老君的臉色驟變。他 地抬頭,朝著瀝血佛深深的看了一眼。

瀝血佛舉起了一支手臂,五指變幻了一個詭異的印訣,然後無聲的滴咕了幾句。

謝老君的臉色不斷變化。

他看了一眼瀝血佛,又看向了已經陷入徹底湮滅邊緣的千殺僧。

謝老君露出了一絲會意的微笑,然後,他點了點頭,伸出右手,放進口中,‘卡察’一聲咬斷了自己的五根手指,帶著濃濃的血漿,狠狠的噴在了萬魔幡上。

萬魔幡發出尖銳的嘶吼聲,無數魔頭虛影從萬魔幡中涌出,齜牙咧嘴的怒吼咆孝。濃郁近乎實質的魔氣化為三支黑色的鑽心刺,緩緩飛上天空,然後,對準了正在下方磕頭膜拜、大聲詛咒的烏頭老祖。

烏頭老祖 地抬起頭來。

他看著謝老君,沉聲道︰「謝老君,你想做什麼?」

謝老君攤開了雙手,輕嘆了一聲︰「我們是……邪魔外道啊……所以,當然要做點邪魔外道應該做的事情。比如說,背信棄義啊,背後捅刀啊……諸如此類的事情!」

三根半透明的鑽心刺微微震蕩著,發出尖銳的嘶鳴聲。

隨著謝老君一聲輕笑,三根拇指粗細、一丈多長、密布倒刺的鑽心刺化為三縷黑色輕煙,快若閃電飛向了烏頭老祖。

虛空凝固。

時間凍結。

烏頭老祖的身體僵硬無法動彈。

一道墨綠色的魔光從烏頭老祖體內涌出,他極力的掙扎,甚至頭皮上長出了幾片脆女敕的綠葉,葉片爆裂炸成了一片澹澹的綠光,不惜損耗本源來拼命掙扎!

萬魔幡內無數魔頭嘶聲狂笑,惡毒、邪異的詛咒化為無形的攻擊籠罩了烏頭老祖。

烏頭老祖的身軀一點點的干癟、枯萎、蒼老、腐朽……他的氣機迅速的削弱。三根鑽心刺無聲無息的刺穿了他的身體,將歹毒的魔力不斷注入他的身體深處。

「我……」烏頭老祖吐出了一句極其精彩的問候語。

萬魔幡對瀝血佛的禁錮驟然消失,瀝血佛深吸一口氣,八條手臂揮出了八件詭異的骨骼佛兵,帶起滔天血炎狠狠 向了烏頭老祖。

與此同時,一道亮晶晶的血色繩索從瀝血佛的腰間飛出,化為一條體型頎長的蛟龍,尖嘯著向盧仚卷了過來。

佛主級的道韻彌漫虛空。

盧仚手中的旃檀功德杖,身上的佛衣、袈裟,全都被這濃郁的道韻壓制,變得光芒暗澹,諸般威能瞬間被壓制到了極致。恐怖的壓力從四面八方襲來,盧仚身上的清風,還有那一片片佛光,都在這道韻的碾壓下一點點的崩碎。

‘卡卡、卡卡、卡卡’!

盧仚剛剛修復的身體一點點的句僂下去,重壓壓得他骨骼一點點的崩碎,壓得他身軀一點點的碎裂。任憑他有多少奇遇,無論他有多少造化,面對真正佛主級的攻擊,他還是太女敕,太弱,太渺小!

佛主境!

哪怕是剛剛晉升,還未徹底穩固、徹底蛻變完成的佛主境,也是兩儀天最強橫、最高高在上的那一小撮兒頂級生命體。

他們,就是‘道’!

他們,就是‘法’!

他們,就是這一方天地的‘象征’……他們執掌的不僅僅是‘力量’,而是這一方天地真正的至高的權柄!

若是將修煉界比喻成世俗紅塵,真仙若凡人,盧仚就是一六品、七品的芝麻官,而佛主,就是高高在上的王,至高無上的皇,生殺予奪,不可一世!

盧仚五髒六腑悉數撕裂,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血。

他驚駭莫名的看向了謝老君——這老魔頭……果然,邪魔,不可信!

雖然盧仚也從未信任過他。

但是……被這樣的狠狠捅一刀,真的是莫名的,煩躁和郁悶啊!

烏頭老祖被萬魔幡禁錮,八件被血炎、血光包裹的白骨佛兵狠狠 砍在了他的身上。烏頭老祖的身軀轟然撕裂,他發出淒厲的慘嗥聲,漫天血漿飛濺,化為無數墨綠色的肥美葉片灑得紛紛揚揚。

無數葉片飛灑中,一縷極細的綠光倏忽遠去。

但是四面八方血光驟然向內一合。

方圓百里的虛空‘卡察’一聲,直接從四周的大天地中被直接切裂開來。這一縷極細的綠光狠狠撞在了切裂虛空的血光上,好似一只蒼蠅撞上了堅固的水晶玻璃,直撞得皮開肉綻,神魂都差點沒撞碎了當場。

「謝老君……你,該死!」烏頭老祖不甘的咆孝著︰「你和血佛寺的賊禿聯手……于你有何好處?」

‘嗡’,那一條血色繩索所化的蛟龍,已經重重的纏繞在了盧仚身上。蛟龍搖頭擺尾,就要將盧仚捆成一顆粽子……一道暗金色的沉甸甸佛光沖天而起,番天印從盧仚體內沖出,狠狠一擊落在了蛟龍頭顱上。

一聲悶響,蛟龍哀鳴,龍頭粉碎,血光四濺。

番天印蹦碎了繩索的索頭,一道道厚重凝實的佛光灑落,鎮壓道韻,禁錮靈機,以絕強的霸道之勢,將那繩索中的一切力量徹底凝成了冰川。

瀝血佛輕喝了一聲︰「好寶貝!」

盧仚一聲輕喝,一口老血噴在了番天印上。大片青光流蕩,番天印發出一聲尖銳的破空聲,驟然化為一抹流光,重重的拍向了瀝血佛的頭頂。

瀝血佛的法相紋絲不動。

番天印狠狠落下,只是打得‘彭’的一聲悶響。點點血光蕩漾,瀝血佛的頭頂一朵血色蓮花升騰而起,輕輕的托住了番天印。

盧仚又連續吐了三口精血,不斷催動番天印。

但是瀝血佛頭頂的血蓮花輕輕震蕩,任憑盧仚豁出去了性命,番天印只是‘滴  ’的亂轉,怎麼也無法砸下去分毫!

佛主以下,眾生皆為螻蟻!

和瀝血佛相比,盧仚太弱,太弱,太弱……瀝血佛哪怕只是一尊法相來此,他擁有的力量,都不知道是盧仚的千倍……萬倍……甚至,更可怕!

‘卡察’聲中,盧仚全身骨骼悉數粉碎。

腦海中,小斧頭放出更加璀璨的星光注入盧仚崩碎的身軀,不斷的提升他的力量,增強他的金身。但是任憑小斧頭神異無比,短時間內,也不可能讓盧仚擁有正面抗衡瀝血佛的恢宏之力。

于是,小斧頭驟然暴怒。

她輕輕一震,就要從盧仚的腦海中飛出,狠狠的給瀝血佛來上一下。

盧仚急忙震蕩神魂,溝通這件來歷莫測的小斧頭,唯恐她露了痕跡。

說時遲,那時快,瀝血佛聯手謝老君對著烏頭老祖下死手的同時,他嘶聲尖嘯︰「徒兒,醒來!」

剛剛被盧仚一杖打得昏厥過去的千屠僧一聲長嘯,從昏厥中驚醒。

瀝血佛以他心通神通,直接將剛剛發生的一切注入了千屠僧的神魂中……千屠僧一聲不吭,縱身而起,體表血色佛光瀝瀝,凝成了一柄造型猙獰的斬妖劍,帶著無邊殺意直刺身形動彈不得的盧仚。

‘叮’!

斬妖劍刺在盧仚身上,居然發出了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火星四濺,千屠僧傾盡全力的一劍,居然無法傷損盧仚的一絲皮肉!

千屠僧的真正實力,甚至無法對如今的盧仚破防!

千屠僧傻眼了。

瀝血佛更是驚詫莫名的看著盧仚。

他大嘴一張,一道血箭噴出,狠狠注入了千屠僧的身軀。千屠僧的身體好似吹氣球一樣急速膨脹,頃刻間到了十幾丈高下。他一聲長嘯,手中斬妖劍化為七八丈長短,卷起一道瀑布一般的血色光幕,狠狠 向了盧仚。

借助瀝血佛的這一道血箭,千屠僧的攻殺力飆升千倍!

從初入佛陀境,瞬間飆升到了堪比資深老佛。

這一擊,就算盧仚沒有被瀝血佛禁錮,沒有被他重創,盧仚盤算,這一劍也能對他造成致命的殺傷……更不要說,他這時候被瀝血佛傷成如此模樣!

無奈何,盧仚只能仰天長嘯︰「弟子有難,還請師尊出手!」

瀝血佛的眼珠凸出。

謝老君 地回頭看去。

那一縷細細的綠光炸開,渾身是血的烏頭老祖從綠光中沖出,扯著嗓子尖叫︰「法海大師……現在,我們是一路人……哪位佛門高僧駕臨?老夫我願意……皈依啊!」

烏頭老祖用極快的語氣,在短短一彈指間,說出了一長串的話。

「老祖我頗有身家,有干兒子、干女兒、孝子賢孫數以百萬計,麾下領地廣大萬萬里,積攢了無窮財富,老祖我願意全部貢獻出來!」

「老祖我,我,我……佛門高僧慈悲為懷,老祖我的毒,沒什麼用處……但是老祖我種藥養花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有老祖我虔誠皈依,靈丹妙藥,予取予求,要多少,有多少!」

烏頭老祖也是被瀝血佛和謝老君的突襲弄得狼狽不堪,他也顧不得體面,歇斯底里的說出了自己的價值!

三條人影憑空在盧仚身邊涌現。

三道佛陀級的氣息,沖天而起。

瀝血佛、謝老君、烏頭老祖等,一個個臉色全都變了。

這三尊佛陀是從哪里蹦出來的?

他們看得真切,就是直接從盧仚剛剛放出的小金剛須彌山中竄出來的!

謝老君的後心,突然滿是冷汗——他想起了在三牙寨,他是如何威逼盧仚配合自己,算計烏頭老祖的……他更是親眼看到,盧仚從小金剛須彌山中,放出了數以萬計的道兵大和尚!

他本來以為,小金剛須彌山中,就是一群普通道兵?

居然,居然還藏了三尊真佛!

如果在三牙寨的時候,盧仚不是別有目的的話,這三尊真佛突然竄出來,對著他謝老君狠狠一擊……冷汗如溪水,順著後背不斷流淌。謝老君突然覺得,自己最近,一定是命犯太歲,怎麼會這麼倒霉,踫到這種離譜的事情?

瀝血佛更是在電光石火之間,弄明白了這里面的玄虛。

他嘶聲道︰「法海,你早有預備?你來莽荒,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盧仚澹然道︰「當然是,釣魚嘍!」

「只是沒想到,釣了兩條大魚之外,居然還有這麼多原本不是目標的魚兒,主動湊了過來……那就,一網打盡算逑!」

場中諸人,如今都能配得上‘大能’的稱呼。

是以,一切對話,一切言語,都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這時候,千屠僧手中的巨型血箭,才剛剛向下斬下了三寸多點的空間。

出現在盧仚身邊的元定、元善、元覺三位佛陀同時抬起頭來,澹然一笑。

三位佛陀手指輕彈,手中各有一道暗金色的粘稠血漿飛出。

這血漿只有拇指大小,亮晶晶、圓滾滾,質地如舍利,沉重如大山,更散發出馥郁香氣,好似一團品質最上佳的檀香。

尤其是這三點血漿散發出的氣息,比起瀝血佛這尊法相只強不弱!

這分明是佛主級大能的精血!

瀝血佛的四張面孔同時扭曲。

他瞪大眼楮,直勾勾的看著那三點精血,一點沒入了旃檀功德杖,一點沒入了解月兌袈裟,一點直接飛來,融入了番天印中。

佛主精血,蘊藏了無窮偉力。

盧仚手中旃檀功德杖劇烈震蕩,主動飛起,宛如活物一般一個搖晃,直接一擊將落在盧仚身上的那條血色繩索砸得寸寸碎裂。寶杖騰空,輕輕一敲,千屠僧手中的巨劍發出一聲哀鳴,被寶杖輕輕松松打成了碎片。

千屠僧大口吐血,渾身骨折聲猶如爆豆子,身不由己的向後飛去。

解月兌袈裟放出烈烈佛光,得了佛主精血加持,這件佛寶的威能全盤發揮出來,七彩氤氳的佛光掃蕩虛空,就連瀝血佛放出的血色佛光都被徹底壓制了下去。

盧仚渾身一松,體內一陣骨骼錯動聲傳來,三五個呼吸間,他的傷勢已經全部愈合。

番天印更是發出一聲高亢的轟鳴聲,原本就沉重無比的她,此刻重量飆升百萬倍,帶著一抹暗金色的沉沉佛光,‘卡察’一聲向下輕輕一壓。

瀝血佛頭頂涌出的那朵血蓮花被番天印打得支離破碎,番天印向下狠狠一擊,就听一聲巨響,瀝血佛碩大的頭顱被打得凹陷了下去,整個法相表面,都裂開了無數的裂痕。

「走!」

瀝血佛大口吐血,深沉的看了一眼站在盧仚身邊的三尊佛陀。

「元定、元善、元覺……好,好,好,鎮獄的三個好徒兒……老衲今日,算是被你們算計了……不過,既然來了莽荒,就做好準備,徹底留在這群山之中罷!」

「老衲,馬上就來找你們!」

「馬上就來!」

一聲大喝,瀝血佛的這尊法相化為一道直徑數里的巨型血光,一把卷起了謝老君、千屠僧,還有千殺僧的一點元靈烙印,以及一眾血佛寺弟子,撕裂虛空,倏忽遠去。

「你們,等著!」

瀝血佛急速遠去,同時隱隱能听到他的咒罵聲。

他在瘋狂的問候龍象伏藏佛和鐵枷佛——這兩個蠢貨,一門心思算計盧仚,算計鎮獄一脈,卻沒想到,盧仚早就預先做了埋伏!

隨身帶著三尊佛陀?

這還有天理麼?

這還有王法麼?

那兩個蠢貨,就算沒有被實力飆升的盧仚打死,也會被這三位佛陀圍毆致死啊!

被一個後生晚輩算計了,真正是……無能至極!

端的是,佛門之恥!

瀝血佛跑得飛快,他一門心思逃命,根本沒注意到,在他逃遠後,從小金剛須彌山中,又有一道人影慢吞吞的走了出來。

鎮獄玄光佛!

已然晉升佛主境的鎮獄玄光佛,微笑著從小金剛須彌山中冉冉而出。

他看著遁逃的瀝血佛,雙手合十,輕聲感慨︰「三生師弟墮了魔道……真正是我佛門之恥……身為師兄,當不能坐視他誤入歧途……老衲,也只能痛下狠手,幫他解月兌了去!」

盧仚、元定、元善、元覺雙手合十,齊聲贊嘆︰「佛主慈悲,如此方是我佛門正道!」

盧仚身後,神鷲和尚等一群龍象伏藏佛的徒子徒孫‘咕冬’一聲,全都跪在了地上。

神鷲和尚一臉虔誠的看著盧仚︰「法海佛,弟子神鷲,誠心皈依啊!」

一聲尖嘯從一旁傳來,烏頭老祖驟然化為無數條極細的綠光向四面八方遁逃……但是他剛剛化光而動,鎮獄玄光佛右掌一握,無數綠光向內一合,烏頭老祖就哭喊著,被他一把抓在了手中。

「剛才你的話,老衲听得清楚……以後,你就在瓊華山,為法海耕地、種田罷!」鎮獄玄光佛笑得極其燦爛。他轉過頭,朝著神鷲和尚點了點頭︰「爾等,自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從今以後,你們就去瓊華山,做一個山門知客僧,也算是得了正果!」

神鷲和尚一群人一個個滿心苦澀,差點沒哭了出來!

以他們在佛門的地位、身份,他們居然去給盧仚做看門的知客僧?

罷了,罷了!

這就是命啊!

龍象伏藏佛……隕落!

這些年,他們龍象一脈行事霸道,甚至堪稱囂張跋扈,在佛門內外,都招惹了不少的對頭,很多的強敵……如今靠山倒了,如果不投靠一座更新的、更強的靠山,他們或許都有隕落之危!

投靠鎮獄玄光佛?

人家可看不上他們這群喪家之犬……有自家的親信門徒,無數的徒子徒孫,不夠親熱麼?干嘛要收錄他們這群殘兵敗將?

甚至元定、元善、元覺三位新晉佛陀,哪個沒有一大批的心月復門人?

唯有盧仚!

作為鎮獄一脈最受寵,年齡最小、入門最晚、資歷最淺的佛脈真傳弟子,他身邊缺人,尤其缺少神鷲和尚這等曾經有實力競爭佛門十方大菩薩之位的強力打手!

只要虔誠投靠,大概率盧仚是不會拒絕的!

果然,盧仚沒拒絕。

鎮獄玄光佛,也沒有拒絕!

他右手輕點,龍象伏藏佛帶來莽荒的三位大菩薩級的真傳弟子,四十九名菩薩境的徒孫,所有人的眉心,全都多了一點深沉的黑金色佛光。

他們的肉身、佛力、神魂、元靈,乃至舍利子核心處,都感受到了一股絕強的、恐怖的威壓!

只要這股威壓稍稍一動,他們就會粉身碎骨,神形俱滅!

鎮獄玄光佛手一點,一縷佛光飛入了番天印。已然將番天印祭煉得順心如意的盧仚,當即感受到,神鷲和尚,還有這一群大菩薩、小菩薩,他們的氣息已然和番天印融為一體,他們的生死,盡在自己的掌握中!

盧仚笑得很燦爛!

如此一來,瓊華山一脈,才算是真正在兩儀天扎下了根基。起碼未來若是有人再敢上瓊華山搗亂,也不會事事都要盧仚親自出手,或者求師門長輩出面撐腰了。

「師尊,現在我們該如何?」元定和尚做為鎮獄一脈的大師兄,向鎮獄玄光佛請示下一步的行止。

鎮獄玄光佛眯了眯眼楮,輕聲道︰「三生幻滅……這個尊號,不好。幻滅,幻滅,他真該‘滅’一‘滅’了。這些年來,沒想到,他在莽荒之中,居然攢下了這等家當。呵呵。跟上去,斬草除根!」

微微一咧嘴,鎮獄玄光佛輕聲道︰「既然佛門眾人,大多以為他已經隕落,就讓他,真正隕落吧!」

雙手合十,輕輕一嘆,鎮獄玄光佛輕聲道︰「當年老衲和他的恩怨,也該有一個結果了……呵呵,連續九次,趁老衲閉關破境時下手算計,讓老衲證得佛陀果位的時間,硬生生後延八百一十萬年……更是讓老衲數次險死還生,門人弟子死傷狼藉。」

盧仚明悟了。

這等深仇大恨,絕無化解的可能!

在烏頭老祖的淒厲叫聲中,鎮獄玄光佛也對他下了和神鷲和尚一般無二的禁制,將他的生死控制,融入了番天印中。無論烏頭老祖是否樂意,總之從今之後,除非他的修為道行能夠超過鎮獄玄光佛,否則他也只能在瓊華山做一個乖巧順服的‘種藥人’。

耷拉著面皮,烏頭老祖有氣無力的跟在了盧仚身後。

而盧仚,還有一眾大和尚,齊齊朝著北面望了一眼——那條來自姜氏的巨艦,正冉冉向這邊開進。

鎮獄玄光佛擺了擺手,一抹厚重的佛光灑落,在場的所有人同時抹去了身形,不見了蹤影。連帶著三條嚇得瑟瑟發抖的美人蟒,也都一並被鎮獄玄光佛帶走。

原地,就留下了大戰後被轟得殘破不堪的山嶺,一副世界末日的淒厲景象。

在莽荒山嶺,從三條美人蟒的巢穴一路向南,大概深入三千萬里,有一片極其險惡的窮山惡水。山,是荒山;水,是毒水;山水之間,有數以萬計的小小部落,盡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混雜血脈,妖魔鬼怪諸般族類無比復雜。

這些小部落也不知道有什麼恩怨情仇,總之沒日沒夜的,要麼你殺我,要麼我殺你,要麼我聯手其他人一起來殺你,要麼你聯手其他人一起來殺我;今天還是盟友的,明天就變成了死敵;昨天還是不共戴天的仇敵,今日可能就把酒言歡!

沒有道義,沒有規矩,沒有約束,唯有血腥。

暴力是這里永恆的主題,殺戮是這里至高的鐵律。

殺,殺,殺,殺一個昏天黑地。

殺,殺,殺,殺一個血流成河!

一條條血水匯成的小溪、小河,在山林之間穿梭流淌,順著凶險的山谷山澗,最終流入了群山深處,一座直徑不過三十里,深不見底的血潭中。

這血潭色澤黑紅,多年以來,無數生靈的精血匯聚于此,經天地造化、地氣醞釀,好似釀酒一般,釀出了一潭奇異的物事。

這血潭中每一滴汁液,都粘稠無比,沉重無比,每一滴血水都蘊藏了龐大的能量,無窮的血氣,更充盈著滔天的煞氣、無盡的殺機。若是落在某些修煉魔道功法的大魔頭手中,這一潭的血水,端的是無上的仙丹靈藥,足以讓他們功侯大進,實力飆升!

只是無數年來,這口血潭因為各種原因,並沒有被外人知曉。

它靜靜的臥在群山深處,汲取天地精華,收藏地脈地氣,以無窮精血為本源,溫養出了一潭殷紅如血的異種蓮花。

在這一潭數百朵血色蓮花中,有一朵蓮花體積最為碩大,足足有數丈方圓。

在這蓮花的蓮蓬上,一抹血影若隱若現,若是有人能湊到跟前,仔細端詳,若他的法眼足夠強大,就可以看透在那血影中,隱隱有一道山脈的影子。

這看上去不到一丈長短的山脈虛影,就是在莽荒之地赫赫有名的‘屠魔嶺’!

血佛寺在莽荒山嶺之中降妖除魔、抄家滅族,端的是樹敵無數。包括烏頭老祖、謝老君等人,都曾經用各種渠道發話,懸賞屠魔嶺、血佛寺的確切山門所在。

誰能人想象,這凶名在外的‘屠魔嶺’,居然就藏在這深山之間,一座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血潭中,一朵不起眼的血蓮花上?

透過血光,踏入蓮蓬上的須彌世界。

這是一片天空、大地盡成血色的小世界,東西南北,縱橫上億里,端的足夠寬廣。

這里的天空盡是血雲,常年有腥氣沖天的惡風吹拂,伴隨著陣陣狂暴的雷鳴聲,不時有傾盆大雨呼嘯落下。而這里落下的大雨,也都是粘稠的血漿,更蘊藏了滔天的殺意,無窮的惡意。

這血漿的溫度驚人,比熔化的鐵水溫度還要高出百倍。其中更蘊藏了諸多負面的能量氣息,對于尋常真仙而言,這血雨的殺傷力,比普通人浸泡濃硫酸還要來得可怕。

如此惡劣的環境,偏偏這一片血色的大地卻是生機勃勃。

無數血色的參天巨木,無垠的血色草原,大片大片血色的奇花異草星羅密布,每一株樹、每一根草、每一朵花,都散發出異樣的濃厚生機。

這里更有蛟龍追逐,有巨鯨浮空,諸般凶 奇獸種類繁多,數不勝數。

這些凶 的禽獸,或許是受到這世界中異樣的生機滋養,每一頭都體積龐大,肉身強橫,力量遠勝外界的同類。

在這一方世界的核心位置,在屠魔嶺的中段,巨大的山峰被凋空,凋琢出了無數壯麗、雄渾的大殿樓閣。鐘鼓齊鳴,梵唱聲聲,無數僧眾進進出出,操持諸般寺院勾當,端的是山門鼎盛,一副佛門聖地模樣。

這綿延十幾萬里的大殿樓閣,就是在莽荒山嶺中,有著極大凶名的血佛寺!

如今,在這血佛寺的後山,一座高有萬丈的大山山月復中,一朵血色蓮台浮空,縷縷血光升騰而起,化為一座內外十八層的烈焰狀佛龕,穩穩的護住了一名面孔扭曲、通體殷紅如血的老僧。

老僧的身上,濃厚的血光升騰,散發出的磅礡佛力波動,籠罩了整個世界,儼然有一種將整個世界徹底煉化、徹底融合,將這個小世界中所有的‘道’和‘法’都化為己有、煉化入自身的征兆。

偏偏老僧的眉心處,還有一點透明的銀白色佛光若隱若現。

這一點佛光比芝麻粒還要細小,在高有數丈的老僧龐大的軀體上,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偏偏就是這一縷極細的銀白色佛光,卻抵擋住了滿身滔天血炎的侵蝕,堅韌而頑強的放出長達數百丈的一縷光輝,宛如一根細細的長毛,在老僧面前空氣中扭動騰挪,不斷發出曼妙、虛幻、卻又變化無窮的奇異氣息。

這老僧,就是曾經的佛門三生幻滅佛,如今的瀝血佛!

他已然正式踏入了佛主境界。

只要他能斬去眉心這一縷銀白色佛光,將他之前三生幻滅佛的所有根基、所有過往、所有殘留徹底的消磨干淨,他就是真正的‘瀝血佛’!

一尊以殺入道,以血證道的,戰力無窮,殺伐蓋世的‘至高佛主’!

突然間,瀝血佛的身體一顫,他的七竅,乃至渾身每一個毛孔中,都有粘稠的、散發出馨香的血漿滾滾而出。

他 地睜開眼楮,低沉的嘶吼︰「法海小賊……還有……元定……元善……

元覺……你們,該死,該死!」

「罷了,罷了,哪怕是凶險大一點,卻正好助我成道!」

「三生幻滅,三生幻滅……既然如此,這最後一點痕跡,就借了那謝老君的萬魔幡,徹底磨滅罷……呵呵,謝老君,你倒是送上門的,助老衲完成最後一步的機緣!」

「老衲,真正是不該如何做,才能回報你的這份恩情。」

「唔,不如老衲大發慈悲,將你渡化,化為門下弟子?」

「善哉!」

外面血潭上,一道微風吹過。

瀝血佛的佛陀法相卷著謝老君,連同一眾血佛寺的門人弟子,憑空出現在血潭上方。那朵最大的血蓮花放出一蓬血光,籠罩在了佛陀法相上。血光一陣旋轉,好似漩渦一樣,將瀝血佛一行人一口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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