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根本?
盧仚知道了。
老僧紅塵,並沒有傳授他多麼高深的佛法,多麼強大的神通,多麼莫測的秘術,多麼驚天動地的斗戰技巧……那一切,都是旁枝末節,在他看來,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
曾經,作為顛倒天和帝尊天的時候,老僧紅塵掌握了無數高深莫測的‘技’。那些東西,是兩儀天無數修士夢寐以求的‘至高寶典’、‘無上密錄’諸如此類的東西。他的那些神通、秘術,隨便傳授一二,都足以讓人瘋魔。
比如說,讓真仙境一二重天的‘小仙人’,可以隔空咒殺佛陀的至高秘咒。
這等秘術,強不強?
很強,而且極恐怖。
這樣的秘術神通,在老僧紅塵這里,車載斗量,不知道有多少類似玩意。
但是對如今的‘紅塵’來說,那些東西,就是破磚爛瓦,沒有半點價值。
「我們要清晰,我們最終的追求是什麼。」
「我們要看清,這個世界的真實是什麼。」
「而弄清這些問題,看清這個世間,依靠的不是打打殺殺,也不是人情世故,更不是權力、金錢、美色、名聲,諸如此類的東西。」
「能夠讓我們真正大解月兌,大自在的,唯有智慧。」
「但是智慧從何而來?這就是老衲如今的根本法。」
老僧紅塵娓娓而談,他向盧仚傳授這些年來他見識過的人和事,講述他這些年來遭遇過的神和怪,笑著描繪他曾經遇到過的那些驚濤駭浪、血雨腥風。天上地下、碧落黃泉,人人神神,鬼鬼怪怪,各種稀奇古怪的元素,諸般莫名其妙的存在。
你走過足夠長的路,你見過足夠多的風景,你只要不是太笨,就就能從這些紛紛擾擾的元素、無數的風景中,提煉出足夠的‘共性’。這些‘共性’,被修煉者尊稱為‘大道’。而提煉這些‘共性’的技巧和方法,就是‘智慧’。
老僧紅塵笑著對盧仚道︰「一個有智慧的人,或許他的個體不會很強大……但是如果他想要盡快的變得極其的強大,那麼他一定有無數種辦法。」
「一個有智慧的人,是否強大,只是看他的意願,而不是他能不能。」
血海在翻滾,慎刑司副司主在怒吼,無數神魔在瘋狂的朝著他攻殺。
盧仚一點一滴的汲取著老僧紅塵傳授的東西。
老僧紅塵對盧仚說,有一年,他在一個小天界,見到一窩螞蟻遇到洪水,濁浪滾滾,這些螞蟻本來是一定要死的,但是最終,它們只損失了三成的丁口,其他族裔全都逃月兌了大洪水。
在洪水到來之前,這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螞蟻,依靠龐大的個體,團成了一個直徑三丈上下的‘蟻球’,以此飄浮在洪水上。洪水浸死了最外圍的幾層螞蟻,而內圈的螞蟻全都活了下來。
老僧紅塵又對盧仚說,那一年,他在路過一個小天界的時候,他偶爾遇到一個橫行霸道、為非作歹的大修士。那大修士,能有兩儀天小菩薩級的修為,他在那一方小天界肆意胡為,令得整個天界水深火熱、民不聊生。
而這個大修士,最終隕落在一個凡人女子的手中。你猜,她是如何做到的?
說到底,很簡單,無非是‘美人計’,然後,‘以深情動其心智’,‘以真心換其真心’……這個凡人女子讓自己真正的愛上了那個大修士,然後讓那大修士真正的愛上了自己。最終那女子讓那大修士和自己繁衍了一個子嗣,最終用這個子嗣布下陷阱,讓那大修士心甘情願的力竭而死!
老僧紅塵又對盧仚說,某一年,他路過一方極其繁茂的大天界,那時候的他,已然是‘帝尊天’。結果,他在那一方天界中,遭遇了‘情劫’,差點就一輩子留在了那一方天界中。
對他出手的,只是一個很普通,很尋常,修為極其孱弱的女子。
她是如何讓‘帝尊天’入彀的?手段很簡單,無非是其他人對‘帝尊天’刻意逢迎,而她對‘帝尊天’不屑一顧……越是這樣的不屑一顧,越是讓‘帝尊天’莫名好奇,結果越發覺得這女子‘清麗無匹’、‘蓋世無瑕’,是以一頭栽進了坑里。
老僧紅塵還對盧仚說,又一年,他路過一方天界,那一方天界,居然連一只常規意義上的動物都沒有。偌大的天界,唯有無數的花草樹木,無數的藤蘿苔蘚。
他在那一方天界,差點身隕。而造成這一切的,居然是那一方世界最不起眼、滿地都是,看上去生命層級最低,最為弱小廉價的‘青苔’!
那整個天界,所有的植物,都是那青苔衍化而生。無法計量的青苔,每一粒小小青苔都有自己細微而弱小的靈智,無數細小的靈智聚集在一起,就化為一個可怕的‘智慧聚合體’。
她推衍天機,參悟大道,改造整個天界,讓整個世界都變得無比完美,每一片葉落,每一朵花開,每一縷風吹過樹梢頭發出的‘簌簌’聲響,都無比的契合‘道韻’。
老僧紅塵誤入那一方天界, 不丁的發現,觸目所及之處,盡是‘道韻’。他欣喜過望,沉浸在那道韻中,揣摩、學習、吸納、提煉,猶如闖入米缸的老鼠,將那一方天界的道韻瘋狂的納入自身。
結果有一日他突然驚醒,他駭然發現,他自身的‘道’,已經被外來的‘道韻’‘染得變了色’。他僵立在那一方世界某一處山巔的身體內,已經充滿了無數細小的青苔孢子,他的身軀,整個變成了青苔的孵化場!
他耗費了極大的心力,好容易才驅散了自己道心中的外來道韻。
他幾乎斬掉九成修為,才勉強將侵入體內的青苔孢子徹底毀滅。
一件件,一樁樁,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信手拈來。老僧紅塵就在這微微述說中,將自己過往無數年的經歷,他過去無數年的感悟,他的所見所聞、他的所思所想,化為一滴滴醍醐甘露,注入盧仚的神魂,化為他自身的感悟。
盧仚腦海中,三眼神人圖劇烈閃爍,太初混同珠放出奪目幽光,太帝斧猶如撒歡的小馬駒一樣急速的繞著他的腦海往來飛騰。
無比歡喜,無比雀躍,無比欣然。
老僧紅塵的‘傳道’,好似一汪清泉,洗去了三眼神人圖上厚厚的灰塵,逐漸露出了她的真面目。一縷縷醇厚悠遠的道韻在盧仚的腦海中擴散、蔓延,和老僧紅塵的述說融合在一起,化為越發醇美的甘釀,讓盧仚越發的心醉神迷。
時間,就這麼一晃而逝。
血海上,慎刑司副司主的聲音已經逐漸消散……不知道什麼時候,血海上多了數十條暗澹的白色身影。他們全身籠罩在溫煦的白光中,帶著澹然的微笑,向老僧紅塵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後搖頭、感慨,化為一點點微光消失在天地之間。
血海一點點的收攏、塌陷,最終化為一滴幾乎透明的血水,流回了老僧紅塵體內。
極其溫和的光從老僧紅塵體內照耀出來,照亮了整個蕩魔司衙門,那些充斥著詭秘氣息的宮殿樓閣,那些廣場校場,都在這充滿了紅塵煙火氣的微光照耀下,變得安靜而祥和,就好像夏天的傍晚,小村子里炊煙升騰,到處都是孩童的歡笑聲,以及雞犬的鳴叫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僧紅塵突然輕嘆了一聲,手指頭朝著盧仚的眉心輕輕一點︰「不知道你能理解多少,不知道你能參悟多少。總之,這一切,若是有緣,就傳給大非天,若是無緣,也就罷了。」
盧仚從那甜美的‘夢境’中驚醒,他听到老僧紅塵莫名其妙的話,不由得笑道︰「您的解月兌法,乃是無上智慧果,自然是要……」
老僧紅塵擺了擺手,輕笑道︰「你是個大方的孩子,我看得出來,只是,大非天是否願意接受這‘解月兌法’,呵呵……」
他輕輕搖頭,嘆了一口氣︰「這解月兌法,和當年我傳下的佛法,隱隱有迥然對立的意味。大非天資質極佳……問題就是,他的資質太好了,他全盤接受了當年的佛法,浸潤太深,想來是難以回頭的。」
他神色微妙的看著盧仚,輕聲道︰「這,算是最後一點提點罷……見了大非天,你……切不可說你遇到了我。否則,你若是將這解月兌法說給了他听,你有殺身之禍!」
盧仚駭然看著老僧紅塵。
有殺身之禍?
有這麼夸張?
前世,今生,這輩子活了這麼些年,也見過很多亂七八糟的人,稀奇古怪的事……但是,盧仚覺得,他將‘佛祖親傳的解月兌法’說給大非天听,居然就有殺身之禍?
是想要‘獨佔’麼?
大非天似乎並不是這麼‘貪婪’而‘霸道’的人……在兩儀天,他的所言所行,都是一名極其合格的,對門人弟子極其關照,甚至極其護短到不講道理的‘佛門尊長’。
他,會對盧仚起殺心,給盧仚帶來‘殺身之禍’麼?
盧仚不置可否的看著老僧紅塵,笑得很燦爛。
老僧紅塵神色微妙的看著盧仚,他笑了笑,抬起頭,看了看天空,然後,他輕輕一揮手,他身後一萬多重明光伴隨著細微的撕裂聲,‘卡察、卡察’的從他身後一點點的崩離、月兌落,最終化為一個內外有著一萬兩千九百六十重的,巴掌大小的溫潤佛輪。
佛輪材質極其古怪,非金非銀非銅廢鐵,也不是玉石、琥珀、硨磲、瑪瑙等材質。
老僧紅塵將佛輪遞給盧仚,盧仚下意識的雙手接過,只覺得這小小的佛輪輕盈宛如無物,觸手光滑而潤澤,好似一縷光,一片雲,一個念頭,或者……她只是一個‘存在’的痕跡。
「這是老衲無數年苦功,好容易煉成的佛國。」
「她曾經是顛倒天,她也曾經是帝尊天,而如今,她距離‘紅塵天’,還差了一點火候。」
老僧紅塵有點不舍的看著這小小的佛輪,輕聲道︰「老衲舍不得,但是不舍得,則無法得到真正的大解月兌……這,就是孽,就是罪,就是牽扯,就是因果……不將她斬去,老衲無法得清淨。」
「但若是就將她這麼清淨了去,老衲舍不得,多少年歲月,多少年苦功,多少次出生入死,多少輪血汗重劫……嘖嘖,就這麼隨手棄置,哪怕明悟了‘解月兌之道’,也不是這麼容易就能舍棄的。」
「所以,給你吧,給你吧!」老僧紅塵雙手揮動,一件件閃爍著澹澹幽光的佛寶不斷浮現,被他一骨碌的塞給了盧仚︰「全都給你,好生的拿著,好生的把持著,好生的對待她們……怎麼也是我這麼些年的辛苦和心血。」
「你雖然繼承了我的解月兌法,但是追求解月兌的路上,免不得需要護法之力。這些外物,就給了你罷……好生走下去,踏踏實實的走下去。」
老僧紅塵站起身來,很干脆的將身上那件普普通通的粗布僧衣也都解了下來,化為一縷輕柔曼妙的雲光輕羅丟給了盧仚︰「拿去,拿去,全都拿去。如此,老衲就渾身輕松,可以真正踏上那條道路了。」
光著身軀,大聲笑著,老僧紅塵拍打著雙手,就這麼化為一縷極其溫柔的、細微的光,融入了虛空,不知去向。
盧仚看著身邊堆積如山的佛寶,面容呆滯,腦子里一片空白。
就真的這麼干淨利落的,走了?
他辛苦無數年練就的佛國。
劫掠無數天界積攢的神魔。
還有這些一件件氣息恐怖,讓盧仚下意識不敢踫觸的佛寶,全都這麼送了出去,就這麼走了?
「您可真是走得干脆,解月兌得清淨。」盧仚沉吟許久,突然笑了起來︰「可是,我盧仚只是一個俗人,力量,是越強越好,壽命,是越唱越好,護法的手段和寶物,那是多多益善則個!」
「您活了無數年,活膩味了,所以追求解月兌。」
「小僧只是一介俗人,這區區一千年的小目標都還沒活到,和你這種活了不知道多少個大劫會的‘大覺悟者’,有什麼好說的呢?」
搖搖頭,盧仚站起身來,舉起那佛輪,輕輕的往自己心口一按。
一道道恢弘龐大、熾烈如火的佛力洶涌而來,這佛輪猶如活物鑽進了盧仚身體,無數枚強大恐怖的佛印伴隨著低沉的梵唱聲和盧仚的肉身、神魂、身軀的每一個細胞、腦海中的每一個念頭急速的接駁在一起。
老僧紅塵月兌下的所有‘負擔’,所有的‘牽掛’,所有的‘因果’,所有的‘罪愆’,盧仚毫不猶豫、毫無所懼的將其全盤繼承!
力量充斥全身。
一重重明光在身後宛如蓮花一般冉冉綻放。
一座座淨土佛國中,無數修為最低都在三階真佛之上的神魔齊齊歡呼,朝著盧仚欣喜膜拜,不落口的大聲高呼‘神通似海、法力無邊、至高至貴、光耀周天不朽不壞成空永駐大威大德法海大尊’!
盧仚激靈靈打了個寒戰,被這些神魔高呼的尊號弄得毛骨悚然,渾身都起了無數雞皮疙瘩。
天知道這些神魔是如何在這麼短時間內,折騰出這麼個又臭又長還沒有什麼文采的尊號來。
而且在這麼短時間內,一萬兩千九百六十座淨土佛國中,無數神魔都知曉了這個尊號,還都一本正經的、屁顛屁顛的齊聲唱誦!
盧仚不由得模了模額頭上的冷汗——難不成,老僧紅塵當年,就喜歡這個調調?
念頭閃爍間,身邊無數的佛寶‘嘩啦啦’好似受驚的蝗蟲群一樣飛起,化為一道道流光不斷飛入盧仚身後一重重明光。這些佛寶好似一把把巨大的、沉重的枷鎖,伴隨著沉悶的轟鳴聲,落入了一座座佛國,鎮壓在了一處處佛國的關礙要害所在。
‘鏘鏘’聲不絕于耳,這些佛寶落地生根,將這些淨土佛國一一鎮壓、封禁。
一縷念頭涌來,盧仚不由得悚然。
老僧紅塵留下的這佛輪,或者說,就稱之為‘紅塵天’,其中的無數神魔,盡是他無數年來洗劫眾多天界,強行渡化的億萬生靈所化。
這些神魔強橫無匹,近乎不死不滅。其中一些最強大的神魔個體,甚至連老僧紅塵都要耗費極大的心力,才能將她們鎮壓妥當,才能自如的驅使她們。
如今老僧紅塵‘解月兌而去’,說白了就是丟下一切因果,一切負擔,自己找自己的樂子去了……他的境界過于高妙高遠,盧仚還一時半會無法理解,他所謂的‘大解月兌境界’究竟有何等妙韻。
但是這些‘紅塵天’中的神魔,那些普通的,修為只在佛陀境的神魔,以盧仚如今的修為,盡可以驅使得。可是那些修為超出了佛陀境,甚至達到了佛主境,乃至超過了佛主境,達到了‘上界’實力標準的可怖存在……
失去了老僧紅塵的鎮壓,沒有了他日夜不停的‘渡化’,或者說沒有他日夜不停的‘洗腦’,這些強橫至極的神魔領袖,多則三五萬年,短則三五十年,就有可能掙月兌枷鎖,強行沖出‘紅塵天’。
可想而知,作為繼承了老僧紅塵‘一切因果’的‘繼承人’……這些神魔領袖一旦月兌了令圄,明悟了前生今世的因果,她們不把盧仚捏成渣渣才有鬼!
甚至,不僅僅是盧仚,就連一切和盧仚有牽連,一切和盧仚可能有牽連的人……甚至是兩儀天這一方天界,都會成為這些神魔報復的目標。以他們的能力,那勢必是一場不堪描述的重劫!
所以,老僧紅塵留下了後手,用自己所有的佛寶,結合‘紅塵天’這耗費無數材料、無數苦功煉制的至高佛國,布下了一座奧妙絕倫的‘紅塵離垢唯識涅槃’佛陣。
所有過于強大,盧仚無法操控的神魔,全都被迫陷入沉睡。她們成為了這座‘紅塵’大陣的陣眼,她們無窮無盡的力量,她們無法計數的念頭,她們對紅塵老僧無法解月兌的怨念,一切一切有形無形的東西,都將被大陣抽取、煉化,成為輔助盧仚修煉、進步的資糧。
「所以,多了一票還算強力的打手。」盧仚低聲的都囔著︰「但是,也不算是無敵,真正在下界無敵的那些存在,都被迫進入了‘永眠’……除非我某一天得到了堪比紅塵的力量,否則,她們就會一直在紅塵天中沉睡。」
「唯有一件寶貝!」
盧仚看了看手中那一縷輕柔無比、光霞澄淨的雲煙輕羅。
這寶貝,就是老僧紅塵之前身上的那件粗布僧衣,其本體,是老僧紅塵當年得來的一件頂級‘天器’。變幻幽微,妙用無窮,其好處言語根本描述不盡,曾經名曰‘顛倒袈裟’,曾經名曰‘帝尊法印’,如今老僧紅塵稱之為‘紅塵口袋’!
「紅塵口袋?這名……呵,也是,你化為一件粗布僧衣,裝的也不過是百多斤骨肉,的確只是一個口袋而已。」盧仚搖搖頭,大體猜出了老僧紅塵的幾分蘊意。
「不過,名字不好听。你以後,可就叫做,叫做……」
盧仚腦海中,比平日里繁復了千百倍的念頭不斷涌出。
無數念頭滋生,隨後宛如肥皂泡一樣,在一縷明光照耀下悉數破滅……他突然想起了前生,想起了今世,想起了自己還在大胤鎬京城,帶著百虎堂的一群虎爺們,一塊一塊的賣油炸臭豆腐,一碗一碗的賣紅油抄手,一枚一枚的積攢銅錢的小日子。
哪怕如今有了移山倒海的力量。
哪怕如今有了一呼萬應的權柄。
哪怕如今……
歸根到底,「我求的究竟是什麼?」
盧仚笑了,他手一指,這一縷雲光輕羅就化為一枚拇指大小的明光,然後凝成了一座小小的蓮花台。他笑著,蓮花台騰空而起,悄然落在了他的頭頂,在他頭頂化為一座若有若無的九重千瓣蓮花台光影。
隨著盧仚的動作,這蓮花台光影若隱若現,蕩起一點點清澈的佛光,好似在他腦後隨時有無數片蓮花在漂浮、舞動。
「長生!」盧仚輕聲道︰「以後,你就是長生蓮台,是我盧仚追求長生的最強護道至寶。」
‘最強護道至寶’六個字一出,盧仚手中旃檀功德杖劇烈一震,渡厄僧衣和解月兌袈裟同時蕩起了紊亂的佛光……三件寶光功德佛賜下的佛寶,同時生出了不忿之意。
長生蓮台放出一片若有若無的佛光,朝著三件佛寶輕輕一刷。
很好!
時間驟然清淨,三件佛寶同時變得無比乖巧!
階位差距太大,原主人修為更差得天差地遠。
三件佛寶迅速認清了現實,變得無比順服,甚至盧仚感覺到,他對這三件佛寶的駕馭和運用,比起往日更加靈動了百倍,甚至不需要多少的法力輸入,都能驅使三件佛寶發揮出百倍的威能!
「呵,你們還是欺負我只是一個小和尚啊!」盧仚笑著搖頭。
三件佛寶的不忿被輕易彈壓。
但是在盧仚腦海中,太初混同珠幽光森森,太帝斧寒光四射,兩件來歷莫測的至寶微微震蕩,好似兩條藏在黑夜中,瞅準了獵物肥美的大臀肉,只待時機就要沖上去狠狠啃一口的惡狗,不懷好意的覬覦著長生蓮台!
盧仚有點惆悵了。
他只能將一縷念頭輸了過去,安撫太初混同珠和太帝斧……若是有機會,等他盧仚有了足夠的修為,一定讓三位大爺分一個勝負高低,看看究竟哪位才是他盧仚真正的‘最強護道至寶’!
腦海中的異動稍稍平息。
盧仚終于松了一口氣,朝著遠處望了過去。
依舊是蕩魔司,依舊是大殿前的這一片廣場,盧仚的修為沒有任何的進步,無論是肉身力量還是法力修為,甚至是他掌握的神通秘術的數量,都沒有絲毫的增加。
但是……眼光視角不同了,所在的高度不一樣了,同樣的修為,同樣的肉身,同樣的一雙眼眸所能見到的東西,自然就是天差地遠。
這一眼看過去,原本蒙在蕩魔司上方的濃厚煙氣,那宛如混沌一樣,讓盧仚看不透、模不清,連究竟是何等存在模式都弄不清的煙氣,已經變得無比稀薄。
雙眸中清澈的光芒閃爍,耗費了一刻鐘功夫,盧仚已經模清了這一層煙氣大致的底細。
「怨氣,死氣,無窮無盡的災殃之氣。」盧仚心頭一跳,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望了問佛祖一聲,這樓蘭古城究竟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變成了這等模樣?」
「耶?他老人家也真放心,真不怕我這麼一個小小的下界小和尚,在這里踫到什麼厲害歹毒的玩意,就這麼隕落了?」
「我隕落了不要緊,您老人家剛剛傳下的解月兌法……還有您托付給我的紅塵天,還有這麼多寶貝,這麼多神魔,他們不都隨著我一起遭劫了麼?」
「您老人家,可真是足夠心大的!」
盧仚嘰里咕嚕的都囔著,手一指處,一尊形如白象,通體玉色,口生六牙,腳踏白蓮的神魔就從‘紅塵天’中冉冉行出,乖巧的匍匐在了盧仚面前。
盧仚拍了拍這頭大家伙,坐在了她背上,一聲輕喝,這白象神魔就張開嘴噴出一團白蓮,放出無數條白光分開了蕩魔司衙門上空的雲煙,馱著盧仚大步行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