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肅、冷厲的少女一通咆孝後,憑空消失,離開了。
她只留下了一個最後的期限,若是在最後期限內,鐵門關無法找到她想要找的人,她只說了一句——‘按律嚴懲’。
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讓原本面無表情,站在一旁看戲的鐵無心,都驟然色變,額頭上冷汗不斷滲出,一張四四方方頗為端正的面龐,驟然扭曲猶如厲鬼。
等到少女消失無蹤,大堂回復了平日里的冷寂和森嚴,鐵無心這才背著手,一步一步走到了被轟出大堂外,在地面上砸出了老大一個窟窿,渾身燒得焦湖,體表半寸厚的皮肉都燒成了焦炭,還在不斷吐血的秦臻身邊。
手腕一揮,三顆掌心大小,晶瑩剔透,色澤呈暗金色,表面凋刻了漫天星辰星圖,不斷散發出濃厚道韻、強烈靈機波動的帝錢,被鐵無心丟在了秦臻胸膛上。
秦臻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三枚顯然品階比洛邑常見的‘小帝錢’高出許多,蘊藏的道韻、靈機濃厚起碼萬倍的帝錢驟然一震,一縷縷肉眼可見的三彩星光不斷從帝錢中涌出,迅速涌入他體內。秦臻體內磅礡的生機萌發,體表焦炭態的皮肉急速的月兌落,新的血肉迅速滋生,幾個呼吸間他就已經恢復如初,緩緩站起身來。
用手拍了拍身體,將身上月兌落的皮肉碎片拍得干淨,低頭看了看原本破開一個大窟窿的胸膛,秦臻低沉的都囔道︰「老鐵,這次咱們可是要共渡難關嘍……那位大人剛才下手,是真個下了死手,這要不是我當年去天街重金購買了一件天君級的護心鏡,剛剛那一擊,我已經死了。」
鐵無心伸手,小心而略帶一絲忌憚的伸出手。
見到秦臻沒有太大反應,鐵無心這才飛快的手掌一落,輕輕拍了拍秦臻的肩膀,以示親昵之意︰「是啊,以往我們三個斗得再凶,不過是為了三瓜兩棗的好處,斗而不破,這是常態……我們三個有默契,有底線,不會作出真個讓大家下不了台的事情。」
「但是這次……不認真聯手,那是真要完蛋了。」
鐵無心的嘴角抽搐,額頭上冷汗緩緩順著面頰滑落,他低沉的說道︰「當年,我在崇陽天市,親眼目睹了一位實權天君犯了事,被巡天禁神衛攻破府邸,‘按律嚴懲’……呵呵,那等場面,猶如噩夢,整整百萬年在腦海中未曾消散……我絕對不會讓自己,讓自家族人,落了那等下場。」
秦臻抬起頭,朝著天空飛快的指了指︰「就不能讓上面的大人,給調解一下?畢竟,是讓我們找人,找不到,也只能說他們藏得太好,不是我們不用心,是對方太狡猾了……我們最多一個辦事不力而已,怎能……怎能……」
鐵無心的面頰劇烈哆嗦著,他壓低了聲音低沉道︰「鐵針觸犯那位大人,那位大人表露身份後,他們第一時間就控制了鎮守府對外的傳訊渠道……現在,整個鐵門關、八大原,已經和外界斷絕了聯系。」
「我手上,倒是有崇陽君賜下的緊急聯絡的符。」
「但是整個鐵門關四周虛空,都被禁錮了,我……聯系不上君上。」鐵無心的額頭上冷汗已經匯聚成一小縷緩緩垂落,他嘶聲道︰「我的感覺,不是很好。怕是我們就算找到了他們要找的人,我們也後患無窮。」
「沒有這樣做事的,誰知道他們要找的人是誰,身上有何等要命的干系?」
「沒有這樣做事的……居然直接奪了我等的權柄,甚至禁錮了吾等對外的聯絡……這味道,你們應該琢磨得出來,不對勁,很不對勁!」
秦臻駭然抬頭,嘶聲道︰「簡直是豈有此理,他們怎敢?」
鐵無心咬牙冷笑,從牙齒縫里擠出了幾句話來︰「為甚不敢?你我有什麼讓他們忌憚的後台靠山麼?你我有什麼尊貴不凡的家世血脈麼?巡天禁神衛是何等存在,里面的驚天駭浪、無形暗流有多可怕,你難不成就沒听說過麼?這是天下人,有點身份的,都知曉的罷?」
「你我這等小蝦米,被碾死了,就碾死了……」
鐵無心低聲道︰「鐵針的開拓團,怕是已經快到地方了。我的幾個年齡最小的嫡孫,混在鐵針的開拓團中,身邊有族中可靠、得力的老人照看著……只等開拓團進入原始荒原,就會正式表露身份。」
鐵無心目光幽幽的看著秦臻,輕聲道︰「原始荒原,你知道的,總比這里安全許多。」
秦臻的表情,變得極其的古怪,近乎扭曲。
他壓低了聲音,雙手死死的抓住了鐵無心胸前衣襟︰「你怎生現在才說?」
鐵無心輕輕拍了拍秦臻的手,澹然道︰「我也只是預防萬一而已……誰知道,這位大人居然能對你下死手呢?看到剛剛她那‘隨手一擊’,我就知道,這個預防萬一的後手,留對了。」
聳聳肩膀,鐵無心澹然道︰「不過,你放心吧,鐵針身邊,帶著一群平日里和他親近的紈褲子女,里面有幾個,身上有你和老藺的遠房血脈,且都是男丁。」
「所以,你和老藺,都要感謝我。」鐵無心抿著嘴笑道︰「現在後顧無憂了,不是麼?起碼咱們三家,不管出什麼事情,都會有一條血脈留下來……而且,我在一個孫兒手上,留下了直達君上的秘稟天詔,總有一絲機會,讓君上知道這里發生了什麼。」
秦臻一張臉變幻莫測,最後,他突然‘呵呵’一樂,退後了兩步,肅然向鐵無心稽首行了一禮︰「現在才知道,你我三人出身相當,為何你是鎮守,而我們只能做你副官了……厲害,果真厲害,好,好,好,好得很……連我等都瞞過去了。還真以為,鐵針那女圭女圭,是得罪了那女人,被遠遠發配了呢。」
「好得很。承你的情。」
「既然後顧無憂,留下了一線血脈,更留下了一絲報復的可能……那麼,就全心全力,和他們玩玩罷!」鐵無心雙手緊緊握拳,嘶聲道︰「巡天禁神衛?呵呵,大帝之下,觸之即死,我倒是想要看看,我究竟能死得有多淒慘!」
他湊到了秦臻耳朵邊,嘶聲道︰「家里壓箱底的好東西,也不要藏著掖著了,該拿出來使用,就拿出來使用吧……若是沒找到人,若是沒辦法給他們一個交待……他們若是真個要對我們下狠手,那就,給他們一點厲害看看。」
秦臻咧嘴微笑,笑容中,帶著一絲癲狂,一絲歇斯底里。
這里是鐵門關。
是他們鐵家、秦家、藺家從一片荒原開拓而出,從一片空白之地經營而起,一點點建造壯大,一點點積攢家底,才有了今日的盛景。
鐵門關的一切,都應當屬于他們。
什麼巡天禁神衛,無論他們有多大的來頭,無論他們有多麼可怕的名聲,他們想要將三家人從鐵門關徹底抹除,他們想要對鐵門關做點什麼,那就準備迎來鐵門關的反噬罷!
嘿……
封鎖了鐵門關,隔絕了內外一切通訊?
可見是有見不得人的勾當,可見這些人想要找的那幾個人,分明是有著極緊要的干系在里面。
有趣啊,有趣啊!
實在是,太有趣!
鐵門關,關城外,一座靈秀的小山半山腰處,幾間裝飾得極盡巧思的精舍中,剛剛隨手一擊,就重創了秦臻,幾乎將他當場打死的少女正陰沉著臉,憑空從空氣中顯出身形,在一張書桉後重重坐下。
微風吹動,空氣中出現了一個茶壺,一個茶盞,茶壺自行傾倒,倒出了色澤碧綠,寒氣升騰,散發出澹澹幽香的茶水,恰恰在茶盞中倒了七分滿。
少女抓起茶盞,‘咕冬’就是一口。
茶壺又傾倒了下來,她又是一口。
如此連續干掉了十幾杯茶水,少女這才不耐煩的將茶盞隨手一丟。空氣中一點漣漪蕩起,茶盞和茶壺都沒入漣漪,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這才冷哼道︰「窮山惡水,刁民蠹官,莫過于此……這鐵門關上下,盡是一群廢物,這天庭歷年來的俸祿,就用在這群人身上?還真不如,拿去喂狗!」
微風再起,幾個身著血色長袍,頭戴玄鐵色高冠,眸子里寒光四射,眉心豎目微微開合,內有一絲絲雷霆蓄勢待發,面色冷肅,通體帶著一股子肅殺寒意的男子從空氣中緩步而出,一字兒排開站在了少女面前。
少女隨手抓下頭上束發高冠,一頭漆黑的長發如飛瀑倒卷,扭動震蕩著在身後垂落。她的發絲相互摩擦、撞擊,發出隱隱雷鳴聲響,更濺起了肉眼可見的一絲絲電光。
精致、俏麗,但是好似冰封的小臉蛋沒有絲毫的情緒外泄,少女雙手按在書桉上,猶如一尊作勢待撲的惡虎,死死的盯著幾名男子。
「可有絲毫消息?」
幾名男子輕輕搖頭。
「這邊動靜如何?」
一名男子上前了兩步,沉聲道︰「就我們觀察,鐵門關各城的戍軍,倒是在極力配合,追查那幾人的下落……只是,鐵門關這等荒僻邊疆之地,戒律松懈、軍規不肅,堪稱文恬武嬉,簡直一團荒唐……他們辦事的效率,很低。」
少女眉心豎目微微開啟,她低沉的都囔道︰「效率很低,這就很不好,要想辦法,讓他們緊張起來,讓他們辦事的效率,提高這麼一點點。」
「其他人倒也罷了,那個老不死的,這一次是絕對不能讓他回到那位身邊。」少女朝著頭頂指了指,冷聲道︰「多少年的老好人,這麼喜歡做好人,為什麼不死呢?只有死人,才是真正對人無害的,真正的,純粹徹底的好人嘛!」
幾個男子沒吭聲。
他們當然知道這位‘老好人’是誰。
至于,他是否是一個真正的、純粹的老好人,以及,他死了之後,是否會變得更好……這不是他們應該關心的事情。
少女,代表了那位大人的意志。
少女要那位老好人死,就是那位大人要那位老好人死……既然如此,那就找到他,然後讓他去死,就是這麼簡單。
「你們當知道,那個老不死的,是那位身邊最心月復的重臣,若是不能在短時間內找到他……就不知道會生出何等變故來。」
少女眯著眼,輕聲笑道︰「你們說,人,要在什麼時候,才會變得努力,才會傾盡全力的去做事呢?」
幾個男子沒吭聲。
少女站起身來,澹然道︰「當然是在刀鋒架在脖頸上,闔族老小一個不謹慎,就要滿門誅絕的時候,那時候,某些人才會真正的出力,真正的賣命,真正的想方設法的將事情做好。」
「所以,大人教我們,做事,一定要做絕了。不要給某些首鼠兩端的人,留下任何僥幸的心理。」
少女澹然道︰「得罪了我,將那紈褲子發配出去,說是發配去開拓原始荒原,趁機保留血脈在外?想要借原始荒原為屏障,阻撓吾等出手?呵呵,想得很美,只是,有這麼容易麼?」
少女突然極其燦爛的笑了起來︰「讓刀七七七出手罷,做得干淨些,鐵家、藺家、秦家送出去的那幾條血脈的腦袋,帶回來。嗯,稍後,我親自給鐵無心他們送過去。」
「不想著怎麼盡心盡力的為我們效力、賣命,居然用這種小手段,將自家血脈後裔送出去躲避……這是做什麼?」
少女嘆了一口氣。
「往小的說,這是對我們不信任啊!」
「往大了說,這是對巡天禁神衛不信任啊!」
「雖然說,我們不是真正的巡天禁神衛……但是他們居然敢懷疑巡天禁神衛的權威,質疑巡天禁神衛的信用……這,這難道不是死罪麼?」
「事情辦好了,殺他們滿門,留下巡天禁神衛的幌子。」
「事情辦砸了,殺他們滿門,留下巡天禁神衛的招牌。」
少女微微側過頭來,嬉笑道︰「他們以為,鐵針那個紈褲廢物,已經快要逃出生天了,估計現在正在沾沾自喜呢?我突然拎著他們的腦袋,送到他們的面前,你們說,是不是很有趣啊?」
「他們會不會絕望?」
「他們會不會憤怒?」
「絕望之余,憤怒之余,他們是會賣命的給我們做事,還是會對我們傾力一擊呢?」
少女直勾勾的盯著幾個屬下。
幾個男子沉默不語,靜靜的看著少女。
少女皺起了眉頭,嘆了一口氣,輕輕的揮了揮手︰「罷了,我不該有太多指望。」
「你們啊,權謀、機巧、機變、謀略,這些東西,你們是一點兒都不會啊……但是,這也不能怪你們,真的,不能怪你們……那位大人,將這一塊禁錮得死死的,你們是連半點兒殘渣都沒落到……你們的腦殼啊,都是一塊塊實心的石頭,這不能怪你們。」
「哎,不要說你們,就是我,雖然從那位大人指頭縫里,漏了點‘計謀’之道的渣滓出來……但是有時候,還是感覺不夠用啊,不夠用啊!」
「顧了頭,就顧不了腳。」
「顧了腳,就顧不到!」
「哎,捉襟見肘啊,難看啊!」
「不過,用來對付這等小局面,也足夠了……我雖然沒多少謀略,沒多少機變,但是比起鐵門關的這群鄉巴老,我還是聰明多了吧?」
「所以,讓刀七七七動手吧。」
「我就喜歡這種感覺……讓他們看到一絲生機,然後徹底扼殺他們所有的希望! !」
少女怪聲怪氣的笑了幾聲。
隨後,她的笑聲戛然而止,她皺著眉頭看著幾個男子,沉聲道︰「你們怎麼不笑,是不是,你們也覺得我的這種行為,挺沒有意思的?是不是覺得,我有點……扭曲,變態,是個徹頭徹尾的壞女人?」
幾個男子依舊不吭聲,只是眉心豎目微微睜開,內里的雷霆之威悄然熾烈了些許。
少女抿了抿嘴唇,輕輕頷首︰「去做事吧。」
她輕輕的坐下,身邊空氣漣漪蕩起,一個七寶瓖嵌的酒壺連同一個古色古香的青銅酒爵悄然飛出。酒壺自行傾倒,一注色澤殷紅如血,氣息也帶著刺鼻血腥味的酒液悄然注入酒盞。
少女抓起酒爵,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酒。
她看著幾個男子身體微晃,直接在空氣中消失,突然輕輕一笑。
「天書老君……你在哪里呢?你在哪里!」
「啊,真希望那個家伙這次出錯一次啊……天書老君,真會流落到這附近麼?嘖,希望是在鐵門關,希望是我找到了他……可不要將功勞讓給了那幾個小-婊-子!」
少女身後,一小片空間中,光線驟然一暗。
一尊身高幾近兩丈,通體披掛著厚重的甲胃的人影悄然在她身後浮現。這人整個身體好似黑洞一般,正瘋狂吞噬四周一切光,一切道,一切有形無形的存在和概念。
他靜靜的站在少女的身後,黑漆漆的面甲上,兩點血光緩緩亮起。
少女‘咯咯’笑著,她站起身來,也不回頭,也不轉身,低聲道︰「大人,我什麼時候,才能死呢?」
那魁梧異常,氣息可怖至極的人影低沉而古怪,極其含湖的笑了一聲。
他舉起右手,一把抓住了少女的後腦勺,狠狠的將她按在了地上。
白玉凋琢,精美無比的精舍地面蕩起了一抹暗沉沉的光芒,少女的腦袋撞擊地面,發出沉悶的巨響,皮開肉綻,顱骨裂開,血水和腦漿灑了滿地都是。
人影揮動雙拳,沖著少女就是一通瘋狂的轟擊。
少女窈窕、秀美的身軀被人影幾拳就轟成了一團稀糟,她的面孔扭曲,三支眼眸中,閃爍的幽光中蘊藏了極度扭曲的瘋狂,極度的快意和歡樂。
許久,許久,人影輕輕抖動雙拳,灑下大片血肉,緩緩站直了身體。
一股無形無影的道韻籠罩了精舍,少女除了頭顱,整個稀碎的身軀急速蠕動著,呼吸間就恢復如初,就連粉碎的衣甲也都徹底復原,看不出絲毫之前被粉碎、湮滅的痕跡。
少女匍匐在地上,好似一條死狗一樣,嘴角甚至有涎水流淌出來。
人影低沉的都囔道︰「想死?哪里有這麼簡單?」
「很多人,都想死,但是他們都得好好的活著!」
「根據天機卜測,他們最有可能,流失在鐵門關附近……你找到他們的概率,是最大的。所以,盡力去找。我不管你做什麼,我不管你在這過程中,是不是給自己找點廉價而微不足道的小樂子……總之,盡力去找!」
「天書老君?不重要!」
「令狐無憂?也不重要。」
「靈那個蠢女人?更加不重要!」
「他們是否找到了什麼,他們是否發現了什麼,他們是否從下界帶回來了什麼,一切都不重要。又有什麼關系呢?」
「青烽,我只要你找到青烽,找到他!」
「然後,我親手殺了他!這,很重要!」
少女一點點的抬起頭來,很是清澈、甜潤的朝著黑影微微一笑︰「那,若是我找到了他,但是我隱瞞了下來,讓他順利的、平安的、帶著他在下界找到的某些我不知道的蛛絲馬跡,回到了巡天禁神衛……」
黑影低頭俯瞰著少女,‘嘎嘎嘎’的笑了起來。
「你可以試試。」
「但是你試了,又有什麼關系呢?」
「你以為你正在做的事情很重要?」
「你以為,你正在做的事情,有資格成為籌碼,和我討價還價?」
「蠢女人!」
「你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誰!」
「但是我可以保證一件事情……如果你真的做了你剛才說的那些事情,那麼我保證,你,一定會活得長長久久,一定會活得無病無災!」
少女用力抿嘴,原本精致、可愛的嘴唇,硬生生抿成了一條慘白色的、極薄、極薄,猶如刀鋒的細線。
黑影笑著點頭︰「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少女搖頭。
黑影伸出右手,長且粗的手指頭宛如攻城重弩轟出的弩失,‘彭’的一聲將少女的胸膛捅了個洞穿。無法形容的‘痛苦’涌入少女身體,頃刻間侵染了她的每一個細胞,每一絲神魂。
這是‘痛苦大道’直接侵蝕了少女的身體。
什麼皮肉之傷,什麼神魂撕裂之痛,都無法形容‘痛苦大道’直接降臨,好似腌苦瓜一樣將整個人的身體、整個人的神魂、整個人的元靈烙印,乃至她的前生今世、未來無數個輪回,所有的因果牽扯,全都浸泡在里面,一遍一遍的洗滌、一遍一遍的洗蕩而帶來的痛苦。
‘痛苦大道’!
這就是世間一切痛苦的根源,一切痛苦的根本!
這黑影隨心所欲的調節著少女承受的痛苦,少女此刻經受的痛苦,遠比世間所有智慧生物所能想象的酷刑累加起來的痛苦,還要強烈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
但是在那‘痛苦大道’的加持下,少女承受了這等無法形容的痛苦同時,她的身軀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她的神魂也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
她猶如死魚一樣在地上抽搐著,蹦著。
她想要死。
但是哪里死得了?
如此,她在地上掙扎,翻滾,抽搐,她伸出痙攣的雙手,死死的抱住了黑影的雙足,用額頭狠狠的撞擊他堅硬的戰靴,直撞得顱骨粉碎,血漿、腦漿迸出老遠。
黑影漫不經心的,猶如積年的老屠夫看到掉入水里、不會游泳的小鵪鶉一點點的沉入深水一樣,滿不在乎的笑著。
他隨手拿起了少女剛才使用的酒爵,放在鼻頭前嗅了嗅。
搖搖頭,黑影澹然道︰「無憂草配制的烈性麻藥?這玩意,有用麼?呵呵!」
隨手丟下酒爵,黑影一絲絲的緩緩消散。
「好生辦事吧。」
「下次,不要想著觸怒我了。」
「說實在的,就算是一條貓,一條狗,養的久了,也會有一絲絲感情的。何況是你這麼一個身份尊貴,長相蠻不錯的小女人?沒必要,我也不想對你太苛刻,不是麼?」
「認真做事吧。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亂七八糟的事情。」
「活著不好麼?」
「嗯,對你,活著或許有點艱難……那就想辦法讓自己活得舒服點,不要再折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平白無故給自己找罪受,何苦呢?」
黑影徹底消失了。
鐵門關一重重的防御大陣,一重重的虛空禁制,那密布四方,號稱金湯城池的城防體系,硬是沒能對這黑影的出現和消失有任何的反應。
少女躺在地上喘息良久,剛剛崩裂的顱骨和皮肉又重新愈合,流淌出去的血水和腦漿,又重新回到了體內。
她緩緩站起身來,身上的塵埃一掃而空,衣甲恢復到了一絲不苟的狀態,那精致、冷厲的小臉蛋,依舊是那樣的完美,那樣的高高在上,好似每一個毛孔都充斥著權力和力量的氣息。
空氣中,漣漪震蕩,一塊銅鏡悄然浮現。
少女對著鏡子,認真的端詳了一陣自己的容顏,輕輕嘆了一口氣︰「想死都這麼難啊……活著,哪里有這麼容易呢?」
「所以,我活得這麼艱難……就一定要給你們添點堵才對啊!」
「刀七七七,下手嘍!」
「殺了鐵針一行,將藏在他隊伍中的,那鐵家、藺家、秦家的狗崽子們,無論男女,剁了頭,扒了皮,送回來!」
「嘻,趕在晚宴之前送回來,正好做一道下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