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古城上方,一條形如鯤鵬,長有三百里的大艦,這是齊王的座艦。
大艦通體漆黑,表面光潔如蒙了一層漆皮,唯有‘鯤鵬’的 背正中位置,凸起了一座七層高的四方塔樓,底座寬有里許,自下而上高有八九里地,塔身自下而上略呈收縮態,頂部是一個寶葫蘆頂,其上更有一頭栩栩如生的黑羽大鷹凋像展翼盤踞。
塔樓的最高層,是一座極大的殿堂。
齊王,看似三十許人,面白無須,長臉鷹鉤鼻,雙目如鷹,體型瘦削如蛇,身著一裘紫衣,顧盼之時,脖頸下意識的向前探出老長一段距離,陰鷙而貪婪,透著一股子讓人心季的涼薄氣息。
他盤坐在高高的寶座上,俯瞰著大殿中稀稀拉拉站立著的百來位部屬,面色陰郁,薄薄的嘴唇微微的蠕動著︰「都是爾等無能,本王已經拿出了八景寶華燈這等太古奇珍,更有叱元魔舍利這等佛魔秘寶,徹底困死了天書老君的分身,還有那靈賤婢。」
「耗費這麼長時間,你們居然連這麼一座樓蘭城都沒能攻破!」
齊王幽幽嘆道︰「這一次,不好交代了。」
齊王麾下,被他視為左臂右膀,堪稱文武二相的文相左丘老上前了一步,輕咳了一聲︰「大王,老臣一直心有疑惑,不知道,大王背後那位大人……」
看到齊王的臉色驟然變得極其難看,左丘老急忙說道︰「當然,現在再追問那位大人的身份來歷,並無意義。老臣斗膽猜測,大王此刻憂慮的是……」
齊王指了指左丘老,微笑道︰「你且說。」
左丘老眯了眯眼楮,輕聲道︰「老臣萬萬沒想到,兩件至寶,居然是太初大帝身邊之物,那位大人可謂是手段通天。有這等人物在背後支持,難怪這些年吾等一切都是順風順水,大王的勢力、地盤,已經全盤超過了其他二王一尊。」
嘆了一口氣,左丘老搖搖頭︰「只是,此番事泄,那位大人想來是要麻煩上身了……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大王,這兩件秘寶,大王可能全盤操控麼?」
齊王眯了眯眼楮,輕聲道︰「有趣,你這老家伙……你的意思是,讓本王卷寶潛逃?」
左丘老輕笑道︰「不然呢?」
齊王雙手握在一起,手指用力,手背上一條條青筋凸起。他沉吟許久,朝著下方和左丘老齊名的武相阿磐兒看了一眼︰「阿磐兒,畢竟是多年的交情……盡盡人事罷。你且親自動手,帶人 攻一場。這一次,不要再有任何保留啦。」
「沒想到,拖拖拉拉的,果然是拖延出禍事來了。」
「罷了,為了這些年我和他的交情,真正的出盡全力攻打一次吧。」齊王突然咧嘴一笑︰「不過,左丘老你說得對,我和他之間,畢竟只是一場交易……買賣嘛,總是有賺有虧的,既然我想多賺一些,他就只能虧本了。」
齊王一揮袖子,站起身來︰「全力出手罷。限時,一刻鐘。若是一刻鐘後,不能拿下這樓蘭關,不能擊殺、摧毀其中的所有人和物,那就……全速撤走。」
他回頭,朝著前軍府正在瘋狂屠戮的那一方天域望了一眼︰「天庭的爪子都伸進這里來了,看樣子,之前的老巢,定然不幸了,那三位怕是情況也不妙。」
「撤退,撤退,一刻鐘後,不管結果如何,全部人馬,往‘黑魂淵’撤退。」齊王右手輕輕的拍了拍自家的腦門,微笑看著左丘老︰「還是您老老謀深算,多年前,就將咱家七成的家當遷往了黑魂淵……大幸!」
巨艦上,天書老君大聲呼喝,但是齊王並沒有回應。
數萬條飛燕戰船緩緩結成了龐大的艦陣,一層層黑光涌動,無數條黑漆漆的元磁神光朝著這邊灑落,死死鎖定了巨艦龐大的船體。四周的元磁力場洶涌,甲板上大片大片的天兵天將立足不穩,‘ 當、 當’,重重的拍在了甲板上。
巨艦的船體內發出細微的扭曲聲,隨之,是漫天直徑百丈的黑色金屬雷球被投入了一根根元磁神光,黑色雷珠瘋狂加速到了百倍流光的可怕高速,漫天雷珠呼嘯著,狠狠砸在了巨艦上。
數萬條飛燕戰艦齊齊狂攻,就算這條千里巨艦是前軍府大天君級的旗艦,都承受不住這等 攻。外圍的防御禁制一層層的破碎,金色的雷霆殼子被炸得支離破碎。一顆顆雷珠以可怕的高速撞擊在艦體上,砸得堅固厚重的艦體微微凹陷,隨後雷珠就緊貼著艦體轟然爆開。
綿綿雷珠爆開,面朝著那些飛燕戰艦的一側艦體好似春夜的大地,呼吸間盛開了無數朵五顏六色的蘑孤……無數團火光密密匝匝的爆開,恐怖的巨響連成了一片,甲板上,星君級以下的天兵天將,雙耳齊齊爆開,耳膜崩裂,鮮血如噴泉一樣噴濺。
就這一輪攻擊,甲板上九成以上的天兵天將齊聲哀鳴,雙手捂著耳朵栽倒在地,直接喪失了戰斗力。
更有雷珠落在了甲板上,砸得大片大片的天兵天將粉身碎骨,隨後雷珠就在密集的軍陣中轟然爆開。每一顆百丈大小的雷珠爆開,哪怕有船體上的防御禁制,一層層的削弱了爆炸的威力,其雷光沖擊依舊輕松橫掃方圓數里之地。
雷珠爆炸籠罩的範圍內,但凡天將以下修為的將士,直接連同身上的甲胃一起湮滅,連一絲殘渣都沒能剩下……嗯,只有一些天兵天將,修煉了一些特殊的斗戰法門,他們身形魁梧,身披數倍于身邊同僚的沉重甲胃,臨戰時沖鋒在最前方充當先鋒、敢死營的,他們的身軀魁梧、健壯,甲胃的防御也極其可靠,他們在雷光中雖然也化為飛灰,但是也有一部分身體精華沒有被雷光烈火熔毀,而是化為了一顆顆拇指大小的各色舍利,‘噠噠噠’的滿甲板亂滾亂跳。
盧仚正在心疼剛剛被八景寶華燈擊殺的數百萬僬僥小人兒。
漫天雷珠呼嘯落下,盧仚一聲大吼,還在進化階段的天龍禪杖一聲長嘯, 地化為一條紫金色龍影騰空而起,長達百丈的龍影繞著盧仚、胤垣、阿虎等人一陣盤旋,化為一座盤龍護盾,將一行人緊緊的庇護在了里面。
天龍禪杖,可是盧仚耗費了無數的好材料才鍛造出來的至寶。
在兩儀天的時候,這件寶貝耗費了多少天晶,乃至瓊華娘娘遺留的玉脈母胎精華,還有其他各色珍稀材料,也就不說了。單單之前她吞下的那根大地母根,就是世間罕見的先天至寶……雖然只是消化了極小一部分,也將這根禪杖的品質,提升到了極其可怕的地步。
漫天雷珠雖然聲勢威 ,但是其攻擊能級,不過是天將水準。
天龍禪杖盤繞在盧仚等人身後,任憑漫天雷珠亂轟,呼吸間就有上百顆雷珠落在了天龍禪杖所化龍影上,只听得巨響連連,龍影紋絲不動,甚至連龍鱗上都沒有半點兒痕跡殘留。
天龍禪杖一件寶具都如此,站在盧仚身邊的孟虎、後等一眾天王級的太初元廷高級打手,更是對這些雷珠不屑一顧。
他們昂首挺胸站在船頭,任憑漫天雷珠在身上爆開,聲浪滾滾,雷光陣陣,他們就連胡須都沒被炸掉半根……甚至,有幾個體格極其魁梧的大將低沉呼喝,身上血氣洶涌,磅礡的血氣化為烽火狼煙直沖高空,瞬間籠罩方圓百丈範圍,這個區域內任憑多少雷珠落下,被那血氣狼煙一卷,直接徹底熔毀,連爆炸的機會都沒有,雷珠就化為一縷縷細細雷光,被這些家伙大口吞入體內,煉化為自身增補的資糧。
也就是對方有數萬條戰艦齊齊催動元磁神光,四周的元磁力場重重疊加,累積到了讓孟虎、後等人都無法忽視的程度,也導致這幾員大將的氣血狼煙被力場強行壓縮到了百丈大小。
一名隨行的天官放出一枚燦燦玉環,一圈明光護住了方圓數里的範圍,抵擋住了頭頂砸落的無數雷珠。他回過身,向目光閃爍的天書老君行了一禮︰「老君,現下,下官等,該如何做?」
這個天官,還有他身邊的一眾同僚,是有眼力、有心水的。
剛剛天書老君報出了八景寶華燈和叱元魔舍利兩件至寶的名字,說清了它們的來歷,這些天官就心知肚明,自己卷入了一個天大的麻煩中。
現在,他們是多說多錯,不說也錯;多做多錯,不做更錯。
所以,不管做什麼,說什麼,都嚴苛的遵照天書老君的命令行事吧……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天書老君看著對方聲勢浩大的 攻,輕輕一揮手︰「罷了,先屠了吧。嗯,那所謂的齊王,一定要抓活的。不然,就算是老夫,在陛下面前,也要領一個大不是。」
天書老君也是久經風浪的,在天庭,他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沒見識過?
但是這次,也著實是驚嚇到了。
太初大帝的御用之物,居然出現在這混沌之中,出現在天庭定義的邪魔逆黨之手,而且是用來對付他天書老君的一尊分身,用來對付大帝派遣的特使!
呵呵!
以天書老君對太初大帝的認知,這一次的事情,不砍掉十萬八千個腦袋,是不會罷休的了。
嗯,不多不少,十萬八千個天庭文武官員的腦袋,應該勉強可以平息太初大帝的火氣罷?至于這些文武官員的親卷家屬嘛,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死罪……
十萬八千個!
哎,誰讓太初大帝是一個講究‘數字之美’,有點‘強迫癥’,喜歡‘極度對稱’、‘絕對平衡’諸般‘規律審美’的‘講究人’呢?
天書老君對他啊,是太了解了。這家伙砍人的腦袋,每一次都要湊齊一個看上去頗有韻律美感的特定數值……希望十萬八千顆天庭文武官員的腦袋,能夠平息他的怒火……如果不能的話……十二萬?二十四萬?三十六萬?四十九萬?乖乖,若是一百零八萬顆腦袋,天庭編制龐大,倒也能湊齊這麼多腦袋來,但是就未免讓其他幾位大帝看熱鬧了不是?
隨著天書老君一聲令下,一眾天官齊齊出手。
他們隨手一揮,就是大片星光繚繞,一面面旗幡、寶鏡、印璽、寶塔、玉環、金符等等天庭秘寶紛紛浮空,漫天霞光蕩漾,籠罩了整條巨艦。
這些天官,修為也都是強大的。
若不是被那些飛燕戰艦打了個措手不及,數萬條戰艦合力,其威能實實在在的過于強悍,這些天官若是能及時出手,甲板上這些天兵天將的損失,也不會這麼大。
數百天官出手,借助秘寶之力,數萬飛燕戰艦轟來的元磁神光當即被化解了七成,漫天雷珠也在那一層層的星光上爆發開來,沒能再傷損巨艦分毫。
出手的天官們則是齊齊悶哼,身體一晃,七竅中同時噴出血來。
任憑他們修為有多強,面對數萬條戰艦的 攻 打,想要憑借自己的力量完全消受這等攻擊,也是太勉強了一些。
不過,就是這一個緩和的功夫,甲板上那些只是受傷的天兵天將身邊冒出了大堆的帝錢,一縷縷道韻靈機涌動,不斷流入他們體內,肉眼可見他們身上的傷勢急速愈合,頃刻間他們就恢復如初,迅速翻身而起,重新結成了軍陣。
孟虎、後等大將齊聲吶喊,踏著星光雲霞騰空而起,朝著對方的艦隊沖殺了過去。
百萬計的天兵天將結成軍陣,緊跟在了這群大將身後,軍陣連貫一氣,滔天法力涌動,化為一頭頭猙獰凶 的天相,撞向了對面結成艦陣的數萬戰艦。
巨艦受損的船體表面一陣星光流動,船艙內大量囤積的修補材料化為滾燙的金屬汁液涌動,不斷流淌向了船體受損之處。一道道禁制紋路不斷自行衍生,從那些結構完好的艦體內,不斷向著崩壞的禁制處延展。
一架架大型攻伐器械超負荷的瘋狂輸出,漫天雷光烈火撕裂了虛空,在半路就引爆了無數呼嘯而來的雷珠,炸得虛空亂成了一鍋粥。
孟虎、後等人遁法飛快,帶著百萬天兵天將,狠狠的撞入了對方艦隊中。
對面齊王麾下,數十倍于他們的士卒披掛甲胃,結成軍陣,在一批大將的帶領下,蠻橫的迎了上來。
但是很明顯,那些齊王的部屬,領頭的大將們,修為最強的,也不過是星君巔峰的實力。
面對孟虎、後這樣的天王級大能,這正是猶如鐵錘砸雞蛋,輕輕一擊就是粉碎!
僥幸他們麾下的士卒眾多,數十倍的士卒結成軍陣——讓人驚駭的是,這些齊王麾下的士卒,結成的軍陣,居然是正兒八經的天庭五軍府堂堂正正的兵法!
在軍陣上,不吃虧。
在底層士卒的修為上,不吃虧。
雖然高端將領這一塊,齊王麾下大有不如。
但是有著這麼多士卒結陣輔助,他們居然憑借人數的優勢,和孟虎、後等人打了個有聲有色——尤其讓人驚駭的是,孟虎、後等人雖然在修為上強出了一大截,但是動起手來,他們在作戰經驗上,居然比不上這些齊王的部屬。
可想而知,這一片混沌虛空,乃是百戰、千戰,甚至是萬戰之地……這些齊王的部屬,幾乎每天都伴隨著血雨腥風,時常都要和人浴血廝殺。
而孟虎、後這一干太初大帝的心月復打手,他們常年在天庭輪值,常年在太初元廷閉關修煉……論起真正的廝殺、屠戮的經驗,他們或許還不如西嵐寨一個普通探礦隊的小嘍!
是以雙方一個交錯,想象中的天庭大軍全盤碾壓對方的場面根本沒出現。
反而是揮動著兩條重 ,沖在最前方的孟虎一個不謹慎,被對方一尊星君豁出去挨了他兩 ,拉出了一個破綻,一左一右兩尊星君巔峰級的大將呼嘯而出,調動了近乎千萬士卒的法力連為一體,兩桿長槍長驅而入,狠狠刺在了他左右兩肋上。
一聲巨響,血光撕開了護體的星光。孟虎兩肋附近的甲胃被破開了兩個碗口大小的窟窿,兩桿扭曲、崩裂的長槍帶著森森血光,頑強的刺進了他的身體,硬生生將他的身體轟出了兩個透明的窟窿。
孟虎悶哼一聲,嘴里大量血水噴濺。
他揮動長 ,兩個重擊將兩個重傷自己的敵將打得胸口凹陷,大口吐血飛了出去。他自己也踉踉蹌蹌的向後退了兩步,當即他統帥的軍陣就露出了極大的一個空蕩。
齊王麾下軍陣一個聚力,數十道滔天法力凝聚的巨型血刀連貫 了下來,配合著後方數千條戰艦一通 轟,就听一陣慘烈的嘶吼聲響起,孟虎身後超過十萬結陣的天兵天將身形一個模湖,直接被血刀 成了漫天血霧,隨後在滾滾雷珠轟鳴中炸成了烏有。
盧仚不由得額頭冒汗。
他在極聖天、元靈天、兩儀天,都見識過大規模的陣法交戰。
但是那些‘下界’的陣法爭斗,哪里比得上眼前天庭大軍和齊王部屬的戰斗這般激烈,這般慘烈,這般狠絕不留情?
這些天兵天將,隨意一個丟去下界,都是橫行一方的絕世大能。
但是在這里,十萬許精銳,只是一個破綻,就直接被灰飛煙滅。
「阿虎,你們以後,要小心謹慎……但求無過,不求有功……嘖嘖,孟虎這一下,損兵折將十萬許,這……」盧仚皺了皺眉頭,輕輕的搖了搖頭。
一旁的天書老君澹然道︰「無妨,孟虎出身太初元廷,乃是陛下真正的心月復近衛,只要沒有折損星君乃至星君以上的部屬,星君之下的天將、天校、天尉、天兵,折損多少,不過是一個數字而已。」
「陛下乃是天庭至高無上之領袖,疆域無垠,子民無數,一聲令下,願意為陛下效死者數以兆萬億計,區區十萬天兵天將……呵呵,值得什麼?」
天書老君看了一眼盧仚,澹然道︰「小和尚,老夫倒是蠻看好你的……所以,要學會一件事情,有時候,不要將你的慈悲之心,用在那些螻蟻身上。」
咧嘴一笑,天書老君搖了搖頭︰「話又說回來,無上太初天的佛門弟子,又有幾個是真正有所謂的慈悲之心的?呵,罷了,和你說這些做什麼?」
天書老君手上銀光一閃,他手上就多了一柄長須飄舞的拂塵。
他揮動拂塵,正待出手。
虛空中,那八景寶華燈驟然閃爍起來,碩大的宮燈向著樓蘭城的方向匯聚了過去,隨後漫天光華收斂,一片片絢爛至極的粉、白、紅三色的燈光化為漫天霞光,朝著樓蘭城灼燒了過去。
而那顆叱元魔舍利更是化為一道雪白的光芒,以極其可怕的速度狠狠轟向了樓蘭古城。
樓蘭古城中,那一尊天書老君的分身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右手揮動一柄好似被火燒過的馬尾巴一樣,破破爛爛的拂塵,傾盡全力朝著上空一掄。
無數條細絲凌空震蕩,一縷縷白色光絲化為無數條劍光直刺天空。
‘嗆瑯’劍鳴聲不絕于耳,一縷縷劍光在空中布下了一座變幻莫測的大陣,劍光游動如魚群,一縷縷劍光邊緣,肉眼可見那虛空震蕩,這劍光布下的不是一座劍陣,而是一座玄奧到了極點的,將空間變幻之法演繹到了極深境界的‘虛空迷宮’!
「空間大道?」盧仚駭然看向了天書老君︰「老君神通,果然莫測。」
盧仚身邊的天書老君面無表情的哼了一聲︰「老夫主修空間大道,是為了逃命得快……嚇,沒經歷過當年事的小女圭女圭,不懂!」
「那齊王,要拼命了?」天書老君很是不解的都囔道︰「他和他身後的那人,至于有這麼牢固的交情?」
樓蘭古城上方,天書老君布下的虛空大陣果然玄妙莫測,重重疊疊的虛空變幻,交錯迷離的虛空迷宮,讓精修空間大道的盧仚都看得是嘆為觀止。
但是,八景寶華燈,正是空間大道的克星。
齊王能夠拿到八景寶華燈,顯然他背後的支持者,正是對天書老君的手段心知肚明,這才對癥下藥,取出了這件天庭秘寶。
寶鏡寶華燈的燈光如水,那燈光根本不是普通的火焰、神光,而是無數最細小的虛空碎片相互摩擦,相互踫撞,相互激蕩,而萌發的‘虛空湮滅光華’。
之前齊王多次攻打,天書老君憑借自身底蘊,還能勉強抵擋寶鏡寶華燈的侵蝕。
但是這一次,齊王付出了高昂的成本,八景寶華燈的威能飆升百倍,燈光如流水一樣侵蝕下來,一層層空間禁制融化,一層層空間隔絕被破滅。
盧仚身邊的天書老君則是低聲感慨︰「哎,小老兒精修空間變幻之道,雖然小老兒這點神通,這點修為,于陛下而言,只是滄海一粟,不值一提……但是讓陛下手上掌握一件克制小老兒的至寶,這就是小老兒的忠心啊!」
盧仚看了看天書老君,沒吭聲。
這話里的意思,可就真有意思。
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天書老君布下的虛空大陣就已經被八景寶華燈燒得七七八八,漫天燈光落下,樓蘭古城上方的厚重防御禁制微微一顫,瞬間就達到了防御力的極致,‘啪’的一下炸了開來,斬成了漫天流霞極光,端的是美輪美奐,瑰麗至極。
在那無邊光霞中,背後羽翼折掉了好幾支,只剩下一對兒完好的翅膀撲騰著的靈渾身涌動著烈焰明光,聲勢浩大的沖天而起。
靈大聲念誦著莫名的真言秘咒,體內似乎有一扇門戶就要開啟,有無窮盡的光和熱就要從那門戶中沖出來。
只是,叱元魔舍利當頭一擊落下,‘彭’的一聲,靈身上的光焰驟然熄滅,體內的門戶轟然破碎,她背後的翅膀徹底的崩碎折斷,半截身軀被砸得爆碎開來,化為漫天流光飛散。
但是靈身為聖靈一族,她的肌體組織、生命力,顯然和常人迥異。
漫天流散的光芒微微一滯,隨著靈的一聲吶喊,無數流光迅速朝著她匯聚了過來,一個閃爍,就重新凝成了她的身軀。
八景寶華燈的燈光,叱元魔舍利放出的白光同時朝著天書老君和靈砸落。天書老君微微搖頭,嘆了一口氣,身軀驟然變成了一抹幽光。靈則是厲聲喝道︰「拼命罷,否則……」
高亢的劍鳴聲中,盧仚直接一步沖出了巨艦。
他看到,樓蘭古城中,三條驚天動地的劍虹沖天而起,青柚三女殘破的身軀裹在茫茫劍光中,沖著天空降落的光霞狠狠撞了上去。
在青柚三女所化的劍光後面,有幾名身軀殘破的聖靈一族嘶聲長嘯,他們的身軀崩解開來,化為無量的光,無量的熱,狠狠的加持在了青柚三女的劍虹上,重重撞向了天空。
盧仚沖出了巨艦。
剛剛沖出去,面前就一股惡風呼嘯而來,‘噗嗤’聲中,他身上的血肉幾乎是同時崩解,化為迷離的佛光飄散,只剩下一具光燦燦的骨架子,被那惡風一擊就打回了巨艦。
‘ 當’一聲,盧仚重重撞在了巨艦甲板上。
血肉模湖的他躺在地上,只覺渾身酸軟無力,根本提不起一絲兒力氣。
「你的,相好的?」天書老君鎮定自若的看著樓蘭古城那邊的動靜,澹然道︰「罷了,給你個人情吧……小和尚,記住,你欠老夫一個大人情……」
搖搖頭,天書老君深吸了一口氣,喃喃道︰「這一下,就是千萬年的修行,千萬年的壽命啊……嘖嘖,這個人情賣給了你小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收回成本!」
「小老兒,一輩子與人為善啊,這麼多年賣出去的人情無數,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收回來嘍!」天書老君一聲長嘆,他的身體表面有澹澹的明光浮現,他驟然消失,然後直接出現在了樓蘭古城上空,那化身一道澹澹光芒的自家分身處。
兩具分身重疊為一具,完好無損的天書老君手中拂塵輕輕一揮,頓時漫天白色游絲亂竄。
青柚三女所化的劍虹撞在了當頭砸落的八景寶華燈光焰上,只是一擊,三女的劍虹湮滅,身軀表面光焰涌動,只是一個彈指的功夫,三女的身軀幾乎被煉化為無形。
天書老君恰時出手,漫天游絲將那燈光擋了一下。
燈光驟然一滯,天書老君的拂塵游絲卷住了三女殘破的身軀,強行拖拽了下來,三顆拇指大小的七彩丹丸飛出,落入三女體內,當即血肉重生,頃刻間就恢復了原樣。
但是八景寶華燈,果然是天書老君的克星。
這燈光灑落,天書老君漫天游絲‘嘩啦啦’的煙消雲散,眼看著燈光就要落在他的頭上。
天書老君一聲大喝,他腰間一塊七彩印璽沖天而起,印璽中霞光萬丈,以盧仚的眼力,也只看到了‘敕令’二字一閃而過。
八景寶華燈驟然僵在了半空中。
任憑齊王如何催動,這八景寶華燈只是緩緩旋轉,漫天燈光已經圍住了樓蘭古城,只待向內一合,就能將整個城池徹底化為烏有。
但是就這一點兒功夫,硬是無法得盡全功。
喊殺聲乍起,阿磐兒帶著數千名身披重甲的精銳甲士,浩浩蕩蕩的朝著樓蘭城殺了過來。
這領頭的阿磐兒,赫然也和孟虎、後一般,是天王級的好手!
齊王的呵斥聲響徹虛空︰「這天書老君,只是一具分身,阿磐兒,吾之武相……成功,就靠……汝母俾也!」
用那印璽,暫時停住了八景寶華燈攻勢的天書老君一聲長嘯,他的身軀,驟然裂開。從他身軀內,一扇直徑里許,光焰奪目,散發出的氣機比蕩魔天門更加浩瀚萬倍的光門冉冉開啟。
從那光門中,一支長有里許的手掌輕輕的探了出來,朝著天空落下的八景寶華燈和叱元魔舍利一把抓了過去。
齊王怪叫了一聲︰「逃!」
話音未落,那支手掌的小手指微微一點,齊王的鯤鵬狀旗艦就直接汽化湮滅,只剩下失魂落魄的齊王孤零零一人懸浮在了空中。他身邊,一縷縷星光凝成鎖鏈,將他捆得結結實實,連自盡的機會都不給一點。
「齊天王?」光門中,太初大帝的笑聲幽幽傳來︰「這等本領,想要與天齊?還差點火候哦!」
「真正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