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四章 誰為家主(4)

青桑窟,這是青桑雲陸的地脈核心,令狐氏真正的命脈所在。

碧綠色的神光籠罩龐大的地窟,濃厚的天地靈機化為滾滾霧氣,在地窟中洶涌翻滾。這地窟中的道韻和靈機,靈動而活躍,絲毫不受外界至高大天庭制定的天規戒律的束縛。

即,在這地窟中,令狐氏的族人,可以盡情的感悟大道,吐納靈機,可以不受限制的提升自己的修為……即,令狐氏在帝錢體系之外,自己找到了一處財源,一處獨立于諸位大帝聯手制定的帝錢體系之外,不受控的‘財源’。

這個消息若是泄露,令狐氏定然飛灰湮滅,誰也救不了他們,也沒有人會出手救他們!

是以,這個秘密,唯有九大宗老掌握,唯有九大宗老知曉。

歷任離開宗老之位的老祖,他們在離任之時,都會用秘法斬掉自己的這一部分記憶,不留絲毫的殘留。

是以,青桑窟溝通了青桑雲城的大陣樞紐,是整個城防大陣真正的主能源,九位宗老掌握了青桑窟,就在另外一個層面上,掌握了整個青桑雲城的城防大陣……但是九位宗老,誰也不願意,甚至是不敢利用這一點,和奪取了大陣樞紐掌控權的盧?對話。

被‘外人’掌握了大陣樞紐,還可以談。

被‘外人’知道了青桑窟的存在,就沒得談。

偌大的地窟中,正中用翠綠無瑕的美玉,凋成了一座高有百丈的玉台。龐大的玉台上,堆滿了白色鮮花,一頭九尾狐狸的遺骸,正靜靜的蜷縮在鮮花叢中,九條白骨嶙峋,閃耀著濃厚霞光的長尾,猶如扇骨一樣均勻的攤開在身後。

圍繞著玉台,圓圈狀擺放了九張高背椅。

令狐氏九位宗老,天、地、人、日、月、星、江、河、海坐在高背椅上,你看著,我看著你,都沒吭聲。

過了許久,許久,令狐天才幽幽說道︰「議一議罷?」

又是一陣沉默後,語聲絡繹響起。

「令狐無憂死了,老夫很心痛。不過,罷了。族中俊彥眾多,縱然心痛,比起家族命運,也就不堪一提了。」

「也對,族中後生晚輩眾多,頗有才干不弱于他者。折了一個,多培養幾個就是,不過是多耗費些帝錢,我們多耗費點力氣……現在一切的關鍵,在于,樓蘭關那日的事情,究竟真相如何,以至于,引發這麼大的風波?」

「綜合現在的情報分析,太初、太?、太?,三位大帝已經關注了這件事。我等都心知肚明,能修煉到大帝層次,無利不起早啊……沒有足夠的好處,值得那三位大動干戈麼?」

「讓狐影全力出動罷。不管怎樣,弄明白,徹底的弄清楚,當日樓蘭關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一個弟子隕落了?一個外駐的天王叛亂了?巡天禁神衛、五軍府全都卷了進來?甚至……」

「我們族中,也有子弟不干淨啊。令狐雄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在樓蘭關重返無上太初天的路上,制造那麼一場爆炸?有天書老君的分身坐鎮,為什麼這麼一場爆炸,連他老人家都制止不了?」

「我族,是否牽扯了進去?」

「令狐苦,是否牽扯了進去?」

「我懷疑,是……否則,令狐苦這孩子,平日里多精明的一個女圭女圭,就好像抹油泥鰍一樣滑不留手的人兒,怎可能在鐵門關大打出手?如此不留余地?甚至,干掉了一個大天君!」

「他不像是去調查什麼的,他反而像是去,殺人滅口的!」

「所以,我們的確已經牽扯進去了嘍?那麼,牽扯有多深?這份牽扯,是否值得太?大帝不顧自家體面,借用太初大帝的刀,來敲打我們?甚至是……清洗我們?」

「清洗?不至于罷?怎麼說,我們令狐氏也是鞍前馬後,兢兢業業……」

「鞍前馬後,兢兢業業,算個屁?我們只是鷹犬,鷹犬爾……若是听話,自然有肉吃……若是鷹犬不听話,動了心思,投靠了別的主子,那麼鷹犬也應該打掉,直接拿來吃肉!」

「我們不開口,誰敢說我們投靠了新的主子?」

「問題是,令狐苦他們做出這些事情的時候,我們也沒阻止啊……我們可以說,我們被晚輩們欺瞞了,我們完全不知道晚輩們做了什麼……但是,我們的主子,會信麼?」

「是我,我不信。與其勞心勞力的提防自家的鷹犬反咬主人,還不如,直接剁掉,培養一條新的,忠心耿耿的,辦事更努力、更積極、更熱情、更主動的鷹犬!」

「所以,我們令狐氏的確是大難臨頭了嘍?」

「議議,議議,怎麼月兌難吧……」听了一票兄弟七嘴八舌的分析,令狐天是越听越細思恐極。他是一個聰明人,但是聰明人就是想法太多,想得太多了,未免就容易想差了。

額頭上,幾顆冷汗滲了出來。

令狐天站起身來,繞著鮮花叢中的那一頭長有數里的九尾狐遺骸轉了幾圈後,他肅然跪倒在地,朝著這具遺骸大禮參拜了一番,隨後走到了狐狸尾巴附近,小心翼翼的拔下了三根晶瑩剔透宛如水晶凋成,但是內部有七彩神光滲出的狐狸毛。

雙手捏著狐狸毛,一番念念有詞的咒語後,令狐天一口澹青色的火焰噴出,好似點香供佛一樣,點燃了三根細細、長長的狐狸毛。

三根狐狸毛慢悠悠的燃燒著,一縷縷七彩煙霧升騰,在空氣中緩緩的流蕩勾勒,畫出了一副極其印象派的奇異畫卷。好似山水,好似人物,好似無數扭曲的字符拼湊在一起。空氣中,有澹澹的雋永的清氣流蕩,令狐天九人只覺腦海一陣通明,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好似在放出澹澹的、清澈純淨的清光。

九人同時向那狐狸遺骸跪拜了一番。

隨後,他們又回到了自己的座椅上。

沉默許久,令狐天喃喃道︰「禍事,自內而生……且,是陽數。也就是說,這一番折騰,是族中的男丁招惹出來的。也就是,和令狐?那幾個小丫頭沒干系。」

「危機重重,烏雲密布,前途無亮,大事不妙。」令狐天咬著上嘴唇垂下的一縷白胡須,狠狠的都囔道︰「不要讓老子知道是哪一房的小崽子,若是知道了,連他爹、他爺爺一並收拾了。」

「咳,咳咳,想收拾哪一個都可以。」令狐地模了模臉上打理得整整齊齊的白胡須,輕聲道︰「現下,先合計合計,我們,下面該如何做才好。嗯……當今我們伺候的那一位的脾性,我們都是知道的。她……她……她……她既然容忍天庭的戰艦進入我令狐氏領地,可見……」

令狐人輕聲道︰「小心眼嘛,我們都知道的。咳咳。」

九位宗老相互看了看,然後低聲商議了起來。他們壓低了聲音,只能隱隱听到什麼‘好處’、‘厲害’、‘面子’、‘說得過去’之類的話。

一夜,無話。

反正這一晚上,除了胤垣被自家六個丈老子、六個丈母娘狠狠的折騰了一番,吃了一些皮肉之苦之外,倒也沒什麼別的事情。整個令狐雲城也是安安靜靜,太太平平,連平日里相約出城斗毆的各房子弟,也都消停了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盧?享用了一番精美的早點後,一行人徑直到了令狐氏的祖祠。

放在世俗紅塵,令狐?姐妹六個還沒嫁人,就已經大著肚皮回來了,這等有辱門楣的勾當,當事人是會被活生生打死,或者直接浸豬籠的。

但是在令狐氏嘛,或許他們真的有傳說中的九尾狐血脈吧,他們族中女子的地位極高,歷史上甚至出現過不少女族長……是以,令狐青六女,居然很順利的進了祖祠,進了祖祠大殿,甚至考慮到她們有了身子,居然還一人得了一張靠椅!

這……可是令狐氏宗老、族老、各房執事的待遇啊!

盧?在心中月復誹在令狐氏族人看來,這大抵相當于世俗紅塵的豪門公子,在外面不小心弄了個私生子出來,優哉游哉的帶著私生子回來認祖歸宗吧?

嗯,大抵是這樣了。

所以,令狐?六女就這麼坐在了祖祠上,四周各房族人看向她們的目光,也比昨日正經了許多。

稍頃,令狐天開口了。

「十二房的,管事的,出來吧。」

大殿中一陣騷動,過了一小會兒,三名身穿錦袍的男子行了出來,一字兒並肩站在了大殿中間位置,向端坐在上方的九位宗老肅然行禮。

「嗯,今天的事情,或許會有點多。所以,說說吧,這些年,你們十二房負責的族中產業,為什麼有這麼一大筆虧空?」令狐天澹然道︰「賬本做得不錯,做得四平八穩,尋常計較,是一個帝錢的空缺都查不出來的。」

「但是呢,還是被查出來了。」

「比如說,你們負責的那一條九竅風元石的礦脈,過去千年時間,平均年產量是三百八十萬方……而你們用礦坑浸水、礦奴瘟疫、邪魔侵蝕等等借口,報了個生產不利的借口,千年時間,你們平均每年只給族內上交了一百三十萬方,有兩百五十萬方,不知去向。」

「九竅風元石,那是鍛造上品戰艦浮空陣法的必須材料。」

「一條百里長短的天庭制式戰艦,所需的九竅風元石,不過是一萬方而已。即這些年來,你們從那一條礦脈中掏走的九竅風元石,就足以制造二十五萬條天庭五軍府的制式戰艦!」

「若是拿去賣錢了,錢呢?」

「若是拿去造艦了,船呢?」

令狐天澹然道︰「你們十二房這些年頗為興旺發達,是以族中掌握在你們手中的產業眾多。類似這條九竅風元石礦脈的產業,林林種種,不下十萬處。你們報花賬報得厲害,這些年,你們攢的錢,或者攢的物,都拿去做什麼了?」

三名十二房的執事神色澹漠的看著九位宗老。

沉默許久,中間那位執事嘆了一口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們沒做過。」

‘彭’!

一道青雷在那執事胸口炸開,將他打得倒飛數十丈,胸口血肉盡成飛灰。

出手的令狐天拍打著座椅護手,厲聲喝道︰「你沒做過?那麼,誰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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