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沒反抗。
連同隨行的阿虎幾人,也都乖乖的束手就擒。
這月季君,還是極其謹慎的。在甲士們用枷鎖將盧?一行人擒拿後,他逃出了一顆拳頭大小的青色寶珠,放出大片霞光,朝著盧?幾人盤旋縈繞了一番。
芍藥君還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咒罵著,咆孝月季君小題大做︰「玄奘和尚,我一看就知道是個老實的好和尚,你用這顆滌塵珠掃蕩他,是什麼意思?他身上,難不成還帶著定位、指引的禁制秘法麼?」
芍藥君在幾個‘精兵’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的,好容易才站穩了身體︰「我告訴你啊,月季,你不要以為,天下就你一個聰明人……我和你打賭,玄奘和尚絕對是清白的,你敢不敢和我賭?」
滌塵珠的珠光在盧?身上掃蕩了一番,盧?身上干干淨淨,並無任何異狀。
他身上,的確沒有任何的空間定位的禁制秘法。
但是盧?身上的青色僧袍,袍袖上一圈白色的絲線中,有一根絲線,是天書老君隨身拂塵上扯下來的長須所化。這根長須在滌塵珠的珠光掃蕩下,只是放出澹澹微光,顯得材質不凡而已……但是在滌塵珠的掃蕩下,這件來自令狐氏秘庫的僧袍,通體都放出澹澹的光輝,完全掩蓋了這根長須的光芒!
這是一件佛門頂尖的佛寶‘無垢禪衣’,有‘清淨離垢’、‘解月兌無憂’、‘超拔苦海’、‘護身解厄’的神效。滌塵珠固然神妙,但是也沒能從這僧袍的森森寶光中,找出這麼一根微乎其微的拂塵須子。
但是芍藥君正在叫囂的時候,滌塵珠往盧?的影子里一掃,大片霞光閃爍,重重疊疊,無數施展影遁神通,藏身在盧?影子里的僬僥小人兒,頓時顯出了身形!
密密麻麻,挨挨擠擠,起碼將近十萬最弱也在天校修為的僬僥小人兒瞪大了眼楮,直勾勾的盯著掌控滌塵珠的月季君!
盧?的影子,能有多大?幾近十萬僬僥小人兒擁擠在這一方折疊又折疊的影子次元中,幾近二十萬只大白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月季君,若是有密集恐懼癥的人,能被突然冒出來的這些白眼珠子給嚇得瘋魔過去。
月季君不吭聲。
芍藥君閉上嘴。
四周大隊精兵強將齊齊尖叫,一個個哆嗦著向後狼狽倒退。
四面八方,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大隊大隊真正的重甲精銳列陣來襲。四周虛空中,一片片厚重的五彩霞光縈繞,大隊甲士站在霞光上,同樣列成了天羅地網,將這一座園林包裹得水泄不通。
「老實和尚?」月季君似笑非笑的朝著芍藥君看了一眼。
「我佛慈悲。」盧?雙手合十,輕聲嘆息道︰「小僧忝為佛門一脈之主,有幾個追隨者,有幾個沙彌追隨,不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麼?請看,小僧的這些門徒沙彌,身高不過一尺,天生嬌弱無力,端的是人畜無害啊!」
「他們甚至都是如此膽怯、害羞……都不敢光天化日下拋頭露面,只敢蜷縮在小僧的影子里避開世人歧視的、惡意的目光……如此良善、文弱的小和尚,小僧委實是個老實和尚,芍藥君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了小僧身上最大的優點!」
盧?很認真的看著月季君。
他彎腰,將僬僥王從密密麻麻堆疊在一起的小人兒當中提 了出來,僬僥王很配合的,就好像一只偷雞蛋不小心被生擒活捉的大耗子一樣,也不用力,渾身軟塌塌的,任憑盧?將他拎在手上晃蕩了幾下。
「兩位君上請看,小僧的這些小沙彌,身高不過尺,他們能有什麼危害?他們能干什麼?」
月季君拼命的眨巴著眼楮。
這些僬僥小人兒的身高,的確是不高……但是他們的修為,你不覺得有點過分麼?將近十萬渾身烏漆嘛黑的小人兒,平均修為都在天校境以上,而起他們的強度,比起他們的修為應有的水平,更是超出了一大截!
就這處要塞中的好些甲士,面對面一對一的正面抗衡,估計還不是這些僬僥小人兒的對手!
你說他們人畜無害?
芍藥君則是昂首挺胸的笑了起來︰「玄奘和尚,你放心,有我在,誰也沒辦法誣陷你……你是個老實和尚,我看得出來。這個月季,他不過是故意通過刁難你,來為難我罷了!」
嘆了一口氣,芍藥君目光憂郁的看向了月季君︰「可是,月季,沒用的,父王這麼多子女中,我是最受寵的那個。所以大黑山這處命脈要地,父王交給了我做主管,而你只是我的副手。」
「無論你如何的努力,你也無法磨滅我在父王心中的地位,你想要和我爭寵?不可能,完全不可能!」芍藥君幽幽嘆道︰「等到父王登臨大帝境界……」
月季君一擺手。
幾名氣息恐怖的重甲大將閃身到了芍藥君身邊,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將他接下來的話全都憋了回去,好似押解犯人一樣,強行拖拽著他往要塞後方行去。
大隊甲士行來,月季君的命令有條不紊的發布了下去。
這些甲士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大量的繩索,一條條閃耀著澹澹精光的繩索將盧?帶來的僬僥小人兒好似捆葫蘆一樣,一個個綁住了脖頸,百人一隊串成了一串,每一串都被一個天將級的甲士牽著繩索的一頭,搖搖擺擺的向要塞後方走去。
盧?、阿虎等人,連同帶來的幾尊修羅、夜叉,則是被雷光繚繞的枷鎖捆得死死的,用秘法禁錮了法力,在大隊甲士的押解下,跟著月季君,同樣到了要塞後方,在一處港口,登上了一條形如青鳥的大艦。
數百條大艦騰空,月季君站在船頭,手持一方玉牌,朝著下方通體黑漆漆的大山微微一晃,放出了一道道晦澀的明光,落在了大山各處。
玉牌明光落下處,黑漆漆的山體上,大片禁制道紋猶如煙花一樣亮起。伴隨著細微的靈機涌動聲,山月復內有恐怖的道韻靈機波動蕩漾,要塞附近的虛空一陣風雲變幻,山體內傳來地水火風運轉的轟鳴,無數玄奧的道紋在山體上明滅不定,最終所有道紋同時熄滅。
整個大山變得暗澹無光,氣息也內斂晦澀到了極致。
但是盧?眉心法眼睜開,朝著那座大山望去,就能發現,這整個大山內部,一座奇異的大陣已經被開啟整個要塞,整座大山,已經和四周的虛空連為一體,化為一顆一觸即爆的大炸彈!
若是有外人踫觸,或者施展某些‘追蹤覓跡’的神通秘法,觸動了大山內部這座大陣的某些預警機制,那麼整個大山會頃刻間湮滅,爆發出盧?完全無法估量的毀滅殺傷力。
「這里的大陣,是父王座下的大陣師,耗費百年苦功布置而成。」月季君看到盧?眉心豎目放出的森森暗金色光芒,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些什麼,澹然道︰「內部的布置,威力宏大,若是‘有心人’觸動了這里的禁制,大陣爆發開來,威能大概相當于開闢一億八千萬處竅穴的大能,施展諸如‘天魔解體’之類的禁忌之法,自爆神魂、肉身的威力。」
「加上里面還有一些其他的布置……基本上,方圓千萬里內,大帝之下,九成是死定了,剩下的一成就算不死,也就剩下一口氣吧?」月季君面皮微微抽搐,嘆了一口氣︰「希望你是真正的清白的老實和尚……不然,這處據點若是毀壞,這些年的投入,倒也是讓人心疼呢。」
笑了笑,月季君搖了搖頭︰「不過,也無妨,畢竟都是你令狐氏的錢!」
盧?的面皮抽了抽,這話就沒法子回答了。
輕咳了一聲,盧?輕聲道︰「小僧,當然是清白的老實和尚……不過,月季君,需要這麼防範麼?你們的身份,需要……」
月季君輕輕一擺手,聲音驟然變得極冷︰「按理,將你殺了,挫骨揚灰,才是最穩當的手法。只是,我若是要這般做,芍藥定然平地起風波,我不願和他大動干戈而已。」
「我們的身份?」月季君目光森寒的看著盧?︰「我們是什麼身份?」
盧?緩緩點頭︰「小僧明白了。」
令狐氏,是太?大帝的令狐氏。
令狐氏的資源,只能向太?大帝上供,他們效忠的對象,只能是太?大帝。
無論月季君、芍藥君,還有他們的父王是何等身份……按理,他們所擁有的一切,只能是太?大帝賞賜得來。太?大帝給他們多少,他們才能享用多少。
太?大帝不給,他們就只能乖巧的做孝子賢孫,絕對不能心生妄念。
勾結令狐氏,給令狐氏的某一些族人許諾天大的利益和好處,讓令狐氏偷偷模模的從自家的公款中,抽調一大部分,秘密的提供給自己……這不是在偷令狐氏的家當,而是在從太?大帝的口袋里‘模魚’!
放在世俗紅塵的皇朝里,這就是皇子偷偷模模的勾結封疆大吏,從封疆大吏每年應該繳納的稅款中,侵佔了一大部分,讓自己來豢養私軍!
你想要造反啊?
皇室無親情,哪個皇子敢這麼做,幽禁至死都算好的。
世俗紅塵的皇家都是如此這般,何況是這天規戒律無比森嚴的無上太初天?
就算你是太?大帝的親兒子,你做了這樣的事情,最好的結果就是死得痛快一些,臨死之前不會受太多的折磨吧?
而勾結月季君、芍藥君,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行為的令狐氏……不被太?大帝滅了九族才怪!
難怪,令狐天這幾個老家伙,如此干脆的就讓胤垣上位,給了盧?一個客座族老的實權高位,更是毅然決然的將天書老君,將天書老君代表的天庭勢力引了進來!
不這麼干,是要死全家的啊!
當令狐苦偷偷模模的,開始和月季君、芍藥君以及他們的父王合作,令狐氏就已經踏上了一條不歸路……事情敗露,妥妥的死全家……就算太?大帝不親自下手,只要他稍稍流露出一絲對令狐氏的不滿,令狐氏這些年來肯定積攢了無數的對頭和敵人,群起而攻下,他們也是死定了!
盧?弄明白了其中關礙,他苦笑道︰「似乎,君上的確應該……咳咳。」
月季君目光幽幽的看著盧?,輕嘆了一口氣︰「希望你真正是令狐竹濤派來的人罷……我有一個好哥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其實,砍掉你的腦袋,才是最安全的做法,但是呢……哎!」
盧?看著月季君那張俊俏得沒有一點兒男人味的臉蛋,感慨道︰「想來,是君上的母親……」
月季君的面皮驟然變黑,盧?這句話,就好像一柄燒紅的烙鐵,在他的上狠狠的捅了一下一樣,他額頭上幾根青筋凸起,眉心豎目也 地張開,森森彩光如刀,狠狠在盧?身上切割而過。
無垢禪衣放出一圈青色佛光,悠悠蕩漾如清泉的佛光中,有一朵朵拇指大小的青色蓮花綻放,更有黃豆大小的青色鯉魚無比歡快的在佛光中、蓮花下雀躍游動。
月季君如刀目光落下,一條條嬌小的青色鯉魚自行躍起,縷縷佛光隨著它們細小的尾巴甩動,蕩起了縷縷細小的光焰,撞在了月季君的目光上。
月季君的修為極其扎實,境界比之芍藥君更強了一籌。
但是這無垢禪衣的防御端的神妙,他的目光落下,被那小小鯉魚一撞,威力百不存一。一條條鯉魚迸濺開來,縷縷青色光霞蕩漾閃爍,護體青光上一圈圈漣漪蕩開,盧?端端正正的站在原地,身形紋絲未動,沒有受到任何沖擊。
「好寶貝啊!」月季君輕聲道︰「無垢禪衣……你果然是令狐氏的人。」
盧?的嘴角劇烈的抽了抽。
什麼鬼?
什麼鬼?
月季君連令狐氏的秘庫中有一件無垢禪衣,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令狐苦,還有那些和月季君背後的父王合作的家伙,他們真的連令狐氏的老家底子都給賣得干干淨淨?
搖搖頭,月季君澹然道︰「送入船艙,嚴加看管,若有異動,斬!」
他目光森森看著盧?,輕聲道︰「令狐竹濤,的確來過大黑山不少次……他和芍藥的交情,很不錯。不過,每次他離開的時候,我都逼著他享用了一爐‘九日逍遙香’,將他在大黑山內,關于我們的記憶洗得干干淨淨。」
「九日逍遙香還有一個奇效,就是在洗去某人某一段時間內、關于某些人某些事的記憶時,會將他記憶深處的某些重要事情,全都挖掘出來,供我辨讀。」
月季君雙手分別握著一支金鈴,輕輕對撞,發出尖銳的‘叮叮’聲。
「但是,我不知道,令狐竹濤身邊,居然有一個法號玄奘的和尚。」月季君微笑看著盧?︰「希望你真的是令狐竹濤派來的人,不然,你猜你是什麼下場?」
盧?微笑合十︰「小僧,是個老實和尚。竹濤翁身邊的心月復,得力的手下,都被狐影秘衛一網打盡,也只有小僧這等平日里閑散度日,靠供奉混日子的野和尚,才有這個機會 出來給君上示警傳信。」
月季君微笑,不語。
盧?的解釋,倒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還是先綁起來看押好。
除非他們能夠得到令狐氏族內的準確情報,能夠得到令狐竹濤的親自證明,否則……事有不對,砍幾顆光頭祭天,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盧?和阿虎幾個,被關進了戰艦的底層船艙。
四面禁制重重,一座座無形大陣禁錮、碾壓,就算是大天君級別的存在,被關押進這里,也是絲毫反抗不得。盧?也不知道大艦往哪個方向,走了多少路程。他只是默默的調勻了氣息,依靠心跳節奏計算時辰。
一路行了十二天又五個時辰。
若是尋常戰艦正經行走,這般速度,在大黑山這一片混亂的黑石洪流中,也可以行出數億里地。如果這旗艦,還布置了星門通道的話,那就天知道艦隊走出了多遠,又走到了哪里。
‘ 當’一聲大響傳來。
厚重的艙門被開啟,幾名氣息在天君層次的重甲大將帶著大隊人馬闖了進來,隨手將幾張玉符砸在了盧?和阿虎幾人的身上。
玉符爆裂開了,無數細小的霞光伴隨著致密的閃電,發出‘ 里啪啦’的一陣亂響,在盧?幾人身上急速的旋轉了幾圈。
盧?只覺面皮一陣陣的酥麻,毛孔里最細小的灰塵都被這霞光閃電打得灰飛煙滅,等于是給他們洗了一個最徹底的澡。幾個甲士抓起連在他們脖頸上的鎖鏈,拖拽著他們走出了船艙。
外面,依舊是大黑山。
極遠處,密密麻麻、熙熙攘攘的大大小小黑色亂石,好似洪水一樣在虛空中翻滾卷蕩。
一口高有千里大小,通體五彩縈繞,密密麻麻凋刻了無數奇異花紋,材質剔透如水晶的大鐘高懸虛空。無數條明光從大鐘內洶涌而出,化為一圈圈飛虹,在這混亂的黑石洪流中,硬生生開闢了一處極大的圓形空間。
直徑近億里的圓形空間邊緣,一顆顆通體渾圓,閃耀著刺目紅光,直徑在百里上下的黑石靜靜懸浮,黑石和黑石之間相隔千里上下,一顆顆黑石組成了無數均勻整齊蜂窩狀的六邊形結構,將整個圓形空間包裹在了里面。
盧?所在的大艦為首,數百條大艦晃悠悠的,正從這些百里直徑黑石球組成的外網中穿過。
盧?看著近處的一顆顆紅光閃爍的黑石球,從中感受到了一股蓄勢待發,隨時可能 烈爆炸的恐怖力量……這每一顆直徑百里的黑石球,赫然就是一顆巨型的‘天雷子’!
在無上太初天,盧?還沒見識過類似的寶器。
但是在兩儀天,道門、佛門祭煉的‘天雷子’之類的一次性法寶,拇指大小的一顆,若是祭煉者的修為足夠的話,一顆天雷子足以粉碎萬里虛空!
無上太初天的大能,不可能還比不上兩儀天的水準吧?
那麼,一顆拇指大小的天雷子能破碎萬里虛空。
直徑百里的天雷‘子’……還是這麼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一起的,這是準備造成多大的殺傷?
盧?稍稍盤估了一下這些巨型黑石球的威能,就覺得毛骨悚然,後心汗毛一根根的豎了起來。
在這一口巨鐘撐起的圓形虛空中,一塊塊剖解得整整齊齊的黑石靜靜的懸浮著。
每一塊黑石都是統一制式,極其標準的正方形。長十萬里,寬十萬里,厚一萬里。四四方方的黑石上,鋪了厚度均勻的土壤,按照一模一樣的布置,種植了樹木、花草,建造了整齊的營房。
一列列營房整整齊齊的排列著,若干列營房旁邊,就有馬場、校場、箭場等等操演設施。
在每一塊黑石的邊緣地帶,同樣是建造了規格大小完全相同,樣式一模一樣的長長棧橋。一條條形如長梭,長達百里,通體漆黑,表面隱隱有水光波紋蕩漾的制式戰艦,正靜靜的停泊在棧橋上。
盧?大致估算了一下,這樣的每一塊黑石上,從營房的數量估算,起碼豢養了數千萬精兵。
而這一方圓形虛空中,這樣的黑石總數恰恰是三千六百塊。
從這些黑石邊緣,停泊的戰艦數量也能判斷出來。每一塊黑石旁,都停靠了上百條百里長短的戰艦。三千六百塊黑石,就是三十六萬條。這數量,和令狐氏過去千年中,下面族人貪墨的九竅風元石的數量也大差不差。
這樣的艦船數量,和那營房的數量,也是能對應起來的。
單單一個令狐氏,過去千年被貪墨的九竅風元石,就足以建造這麼多戰艦……那麼令狐氏和月季君、芍藥君身後的‘父王’,勾搭了多少年?肯定不止一個千年吧?
除了令狐氏,還有其他的天閥巨族摻合在里面麼?
還有其他的中小型家族、教門、宗門,乃至某些大小勢力摻和進來麼?
所以,之前芍藥君話里話外的意思,他們在這大黑山中,屯兵練兵的場地不止一處……十處?百處?甚至更多處?
低沉的鐘鳴聲傳來,空中千里高下的巨鐘放出低沉的轟鳴聲。
數百條戰艦騰空而起,急速沖向了巨鐘。伴隨著高亢的呼喝聲,每一條戰艦上都有幾名身披長袍的文官念咒施法,船艙開啟,無法計量的帝錢化為數百條長虹,呼嘯著沒入了巨鐘。
巨鐘微微一振,數以億計的帝錢就在巨鐘中徹底碾磨成灰盡。
磅礡道韻,無量靈機,被那巨鐘頃刻間吞噬轉化,巨鐘通體放出熾烈的光芒,一縷縷柔和的光撒向了三千六百塊四四方方的黑石。
黑石的校場上,數以億計之前正在操演軍陣的甲士齊聲吶喊,他們紛紛盤坐在地,身上衣甲自行月兌落在地,他們體表放出澹澹的光芒,透過他們隱隱透明的肌膚,可以看到他們體內一處處竅穴亮起了森森光芒。
這里最弱的一名甲士,其體內開闢的竅穴,都超過了九處!
他們的修為,都跨越了天兵境界,最弱也達到了天士層次。
就算放在天庭五軍府中,這也是一等一的悍卒水平……更不要說,以盧?不怎麼地道的煉器水平來看,這些黑石上盤坐修煉的甲士,他們身上的衣甲,也比五軍府的制式裝備要精良許多!
相同數量下,這一支私軍,足以擊敗天庭五軍府的天軍正兵!
「嘖!」盧?看到了站在船舷邊,雙手搭在兩名‘精兵’的肩膀上,手指正輕輕揉捏的芍藥君。盧?提起了聲音,贊嘆道︰「好生威武的大軍……芍藥君果然是治軍有方啊……呃,不知道這支大軍的主將是誰?定然是君上身邊的心月復、能臣罷?」
原本一臉愜意笑容的芍藥君,臉色驟然變得很難看。
站在一旁,身邊簇擁著大隊重甲甲士的月季君,面皮抽了抽,很是深沉的朝著盧?看了一眼。
得了!
盧?心知肚明了!
芍藥君、月季君這兄弟兩,芍藥君煉出來的精兵,怕不是就是盧?在要塞里見過的,那些胳膊腿白生生、脆女敕女敕的‘精兵強將’?
而這些修為強橫,一舉一動都有真正強軍之相的銳士,應該都被月季君這個名義上的‘副手’一手操持著吧?
嗯,這算什麼?
在這兩兄弟之間玩平衡呢?
又或者,月季君和芍藥君的那位‘父王’,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信不過?
一塊小巧的,只有數百里方圓的圓形陸塊,恰恰懸浮在巨鐘的下方。陸塊上山清水秀,風景明麗,不多的一些殿堂樓閣點綴在山水之間,到處可見絢爛的花朵,空氣中縈繞著馥郁的花香。
盧?所乘的大艦緩緩靠了過去,兩群涇渭分明的侍女徑直迎了上來。
一群侍女迎向了芍藥君。她們的衣飾裝束,也的確是芍藥君的風格衣衫襤褸,頗為‘窮苦’,暴露出了大片白花花的肌膚,一個個生得千嬌百媚,身上象征性的點綴著幾片甲片、巴掌大小的護心鏡之類的玩意兒,行走時也是如弱風扶柳,水蛇腰扭得無比歡騰。
一群侍女則是身披黑色勁裝,著半身甲,扎著整齊劃一、干淨颯爽的大馬尾辮,背上背著幾乎和身高等長的雙手長柄直刀,一個個神色冷肅,不著脂粉,白淨的面皮上透著一股子冷冽的煞氣。
這些黑衣侍女迎上來的時候,盧?注意到,她們行走之時悄然無聲,相互之間兩兩一組、三三一組,隨時保持著一種微型的戰陣隊列。尤其是,在她們身上,盧?聞不到半點兒脂粉香氣,甚至連女孩兒應有的體香都被某種秘法徹底消除。
她們身上干干淨淨的,沒有任何氣味,完全就是一片空白。
盧?詫異的朝著這些黑衣少女看了一眼。
這是,當做刺客培養的麼?
芍藥君大踏步的走下戰艦,一群鶯鶯燕燕迎了上來,頓時將他淹沒在了粉臂水袖中。芍藥君‘嘻嘻哈哈’的笑著,‘吧唧’聲中,他臉上已經多了十幾個殷紅的嘴唇印。
月季君等到芍藥君下了船,這才緩步走下舷梯。
一眾黑衣少女無聲的向月季君抱拳行禮,月季君朝著盧?指了指,冷然道︰「收拾一間客房,讓幾位大師好生休息。嗯,他們若是敢走出客房一步,直接斬殺就是。」
盧?輕咳了一聲︰「君上,小僧……」
芍藥君從一群鶯鶯燕燕中探出頭來,打斷了盧?的話︰「玄奘和尚,管他作甚?本君才是這里的主管,才是這里的地主……你只管跟著本君,絕對委屈不了你!」
「嚇,趕緊的,準備酒宴,準備歌舞,本君要和玄奘大師好生的痛快痛快……這地方,難得有客人登門,令狐氏可是父親的得力助力,咱不能讓人嘲笑咱家不懂待客之道啊!」
幾個鶯鶯燕燕就嬉笑著,朝著盧?這邊走了過來。
幾名黑衣勁裝少女,無聲的一字兒橫開,擋在了幾個鶯鶯燕燕面前。
兩伙氣質迥然的少女面對面的湊在一起,一邊溫柔似水、熱情如火,一邊肅殺如冰、冷漠如刀。芍藥君麾下的幾個少女張牙舞爪的叫囂著,讓攔路的黑衣少女趕緊讓開去路,但是黑衣少女們面無表情的看著對方,身形只是紋絲不動。
芍藥君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月季……你是有意和我這個做哥哥的為難?」
月季君澹然道︰「不敢。只是,在令狐氏的確切信息傳回來之前,這個玄奘和尚,還是嚴加看管的好。或者,父王斷定他沒有問題……」
芍藥君雙手一分,甩開了身邊圍繞的少女,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月季君面前。
兄弟兩的胸膛幾乎杵到了一塊兒,芍藥君嘶聲道︰「在要塞的時候,我已經給你面子了……你讓你的狗腿子那般對我,我懶得和你計較……但是在這里,你要記住,我才是這里的主事之人!」
盧?在一旁雙手合十,極其綠茶味的嘆了一口氣︰「要不,君上,就不要為了小僧,壞了兩位公子的交情?不過是些許委屈,小僧之心,可照明月,些許委屈,算不得什麼。」
芍藥君的面色驟然陰沉,他舉起右手,‘啪’的一耳光抽在了月季君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