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零章 匪夷所思

「簡直笑話!」

李承志冷笑著譏諷道,「我李某向來以理服人,何來強迫之說?」

不提還好,一提「以理服人」這四個字,達奚就氣的七竅生煙,咬牙切齒。

他拿李承志當刎頸之交,李承志卻拿他都棒槌,硬生生的從他手中哄走了兩千戰兵。

虧他事後還替李承志在奚康生面前百般爭辯?

越想越惱,若非知道便是三個他綁做一團也遠非李承志之敵手,達奚早撲上去了。

李承志翻身下馬,先是恭恭敬敬的朝張敬之問了禮,而後又笑吟吟的上前,牽住了達奚的馬韁。

「我明知不該騙你,但因情勢所逼,只好出此下策。我更知你耿耿于懷,是以今日願為你牽馬拽韁,賴表歉意。若你還是不解恨,便舉起馬鞭,抽我一頓……」

達奚只是忠厚,又非愚蠢。也莫說抽李承志,今日他若是敢讓李承志原牽著馬往前邁上一步,它日奚康生就敢將他剝皮抽筋。

是以李承志牽住韁的那一剎那,達奚就如被雷劈了一般,手忙腳亂的跳下馬。雙臂更如鐵箍,幾乎用起了全身的力氣,攥著李承志的手腕。

「你……你莫害我……」

看他可憐兮兮,李承志暗暗一嘆︰看吧,這就是老實人。一緊張,心里想什麼就會說什麼……

也怪李承志自己,竟未料到此節?

今非昔比,不提西海如何,日後又如何,便是以國公的爵位而論,李承志也已高過奚康生。而達奚為其從子,豈敢受此大禮?

若說愧疚,可能有那麼幾分,但絕大部分也只是利益使然。除此外,李承志也確實不想因此與達奚生隙。

都說站在越高,知己越少。如今就連一向膽大包天的李顯見了他都唯唯諾諾,不敢有絲毫逾距。

其中有李松耳提面命的原因,也未嘗不是他威嚴漸重,使李顯這樣的愣頭青都已漸生敬畏之心。

他不想還未到寡人那個份上,卻先得了孤家寡人的病,而細細數來,能稱的是朋友的,竟就余達奚一位,所以見到達奚雖怒氣爆棚,卻真情流露,李承志不但未惱,反而極是欣慰。

他哂然一笑,松開馬韁︰「倒是我莽撞了……既如此,不如回衙,我予你擺酒賠罪?」

達奚心下稍松,再見李承志言真意切,心中那絲怒火早已不翼而飛,反倒隱隱觸動︰「別駕在此,我焉敢喧賓奪主?你萬莫要如此,不然更使我心下難安……」

「也好!」

李承志點著頭,又轉過身,再次做揖︰「倒是怠慢了外舅!」

張敬之八面玲瓏,心思剔透︰正因親疏有別,李承志才會先客後親。

「你我何必客套?」

他微微一笑,又望了望天色︰「此時日頭高懸,飲宴尚有些早,不如由你帶我與中郎于四處看看可好?」

此言正合達奚之意,他此時對李承志好奇到要死,恨不得扒開腦袋看一看,李承志是如何在短短三年之內,將一窮二白的鎮夷建成一座雄城的。

「方才別駕所言,你想必也听到了,應能明白從父之意……而你若是不嫌,便留我予帳下,我日後自當鞍前馬後,肝腦涂地……」

「我嫌個鳥毛?」

李承志笑罵一聲,將韁繩丟給達奚,「本是欲為你與外舅接風洗塵,但你若想看,便讓你看個夠,我定然知無不言……」

說話間,他便翻身上了馬,又邀著張敬之與李始良,「還請外舅與伯父做個見證,也免的他以為我信口開河,自吹自擂……」

聞弦歌而知雅意,張敬之知道李承志是想亮亮爪牙,也好借達奚之口,給已心生貳念的奚康生添些信心。

二人笑聲應著,也上了馬,跟在李承志與達奚之後。

「我方才所言以理服人之言還真非自夸。若非天色已晚,大軍又皆在十里之外,定會帶你一觀。不過其中關節可予你講一講……

我至西海後先行治軍,首當其中便是改制,改征兵為募兵……」

募兵?

達奚心念微動︰「是否如京中之羽林,虎賁,凡從伍之輩,便是軍卒有也俸米,且經年為軍?」

「對!」

李承志點著頭,「雖軍餉不高,如步卒每月也就兩石粟,但旱澇保收,是以應者甚眾。」

莫說達奚,就連張敬之都詫異之極︰「糧從哪里來?」

四萬戰兵,光每月的糧餉就要八萬石,若再加上軍將、佐官,怕是十萬石都擋不住。

粗粗一算,只此一項一年就需一百萬石糧,而之外尚有民戶十萬余,難道都讓喝風?

這還未算供養戰馬的豆料,並出征之時的折耗。

「西海之田開墾不久,自是無這般多的產出。不過好在早有準備,前兩年備的糧不少,足有支撐兩到三年,待兩三年後,當能收支平衡……

況且軍餉並非以粟米發放,而是依洛陽糧價,折以新幣……就是此物,是我至西海後新鑄,約百枚合一斤……」

李承志說著話,又從懷中一模,掏出兩枚銅錢遞了過去。

都還未接到手中,達奚便驚呼一聲︰「為何如此耀眼?」

奚康生府中就藏有不少銅錠,是以達奚一眼便知︰便是銅七鉛三,也絕不會有如此重的煙銹,更會泛綠。

但此幣卻泛著金光,難道摻了真金不成?

李承志怎會如此奢侈,黃金自然是沒有的,不過是加了點鋅而已。

鋅的原礦石比較常見,煉治方法更為簡單,只需將爐甘石(中醫,道士常用)封于陶罐中,再堆積些時日,就能得到金屬鋅錠。

與鉛相比,此物不但無毒,且為人體必須的微量元素,還能防銹,李承志索性物盡其用。

他不好解釋,只說幣中無金,至于為何如此耀眼,他也不知。

但達奚依舊如見了鬼︰「若是折成錢,一月也需四萬斤,一年近五十萬?予京中數年,可知皇庫中有無這般多的存金?」

哪怕李承志告訴他,如今的西海年產糧可達千萬石,他都絕不會這般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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