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雲不理老鴇眾人,也不用龜奴引路,輕車熟路徑自往教坊里頭走,顯然是這地方的熟客。
老鴇笑地滿臉脂粉渣直往下掉,絲毫不介意沈煜雲的高冷姿態,仍自顧說笑︰「咱們沛桐說呀,大爺您……」
「這兒不用伺候!」沈煜雲隨手丟出錠金子撞進老鴇懷里。
老鴇手忙腳亂地接住,悄悄對眾龜奴使眼色。
所有人都不敢再跟著。
老鴇站在回廊下,看著沈煜雲往沛桐的閨房走,眼楮不由綴在他身側的姑娘身上。
身為青樓老鴇,見過的各色姑娘多如牛毛,如這般秀出班行的女子,形容鳳毛麟角都嫌委屈。
這位根本就是天上有,地上無的神仙絕色!
只可惜,是大爺的人。
也不知大爺今日帶個姑娘過來是啥意思?
別是有人了,來跟沛桐了斷的?
老鴇皺著眉,心里生出不好的預感。
炎顏默默跟在沈煜雲身後,走在教坊曲折蜿蜒的花廊里。
她能清晰听見周圍雅間精舍中,歌舞聲簫外,夾雜著嫖客們的竊竊私語。
幾乎所有人都對沈煜雲敬而遠之。
這些人顯然都清楚他的身份,卻沒人上前來與他搭訕,甚至背後議論他的時候,都把聲量刻意壓的很低。
炎顏察覺這些人像很忌憚沈煜雲。
看來豪府商隊的大爺,在這鹿吳城厲也算是號人物。
也許因為沈煜雲的緣故,炎顏年輕輕一小姑娘,大喇喇地來逛青樓,居然也沒人敢對她指指點點。
山海界的人族社會,大大小小的部族疆域已有君王或宗門統領數百年,早形成禮教約束。
在這個世界,女人行為太過放浪,同樣會受社會非議,尤其明目張膽逛青樓這種事,實在有礙聲譽。
不過聲譽于炎顏,實在是最不要緊的身外之物。
她又沒打算在鹿吳城安家落戶,要聲譽作甚!
其實進了青樓,炎顏倒頗感新鮮。
主要是活了兩個世界,她還是頭回踏進風月場。
以前總听說這地方如何糜音緋緋,放浪自在,等進來了,炎顏反倒有些失望。
這地方在外頭看著光鮮別致,走在其中,雖然也是燈紅酒綠,高堂明燭,細節處卻透著粗糙潦草。
就同這地方的花娘,雖衣著光鮮,粉面紅妝,可是真跟富貴人家深宅教養的閨秀站在一處,滿身的廉價裝扮和風塵俗氣,登時無處藏掖一覽無余。
最要命的是這里的空氣,四處飄散著劣質脂粉的濃香,那氣味兒還不如地球的驅蚊花露水呢,嗆地炎顏腦仁兒疼。
直到跟著沈煜雲走進一間雅閣,那股濃重的氣味才稍微好點。
他倆剛跨進門,一抹粉女敕的身影就迎面撲來,一頭扎進沈煜雲的懷里。
等炎顏看過去的時候,人倆已經抱在一起,場面如火如荼……
她此刻是空氣。
這地方的姑娘確實很奔放。
對于喜歡看無碼歐美電影的炎顏,直面這種事根本不存在接受困難。
徑自走到桌前,她自己斟了杯茶,又揀了塊糕點。
待門口的倆人第一波熱情退卻,炎顏面前的豌豆黃已經少了半盤,茶湯也添過一遍。
沈煜雲的手攬在美人腰間來到桌前,看炎顏唇角還帶著一粒點心渣,笑斥︰「你倒是自來熟。」
炎顏咽下嘴里的點心︰「不然呢?欣賞你們表演?」
沈煜雲︰「……」
這姑娘擱哪兒長大的,這根本就沒羞沒臊!
不過炎顏這樣不扭捏不矯情的做派,倒讓沈煜雲有些另眼相看。
他看得出這姑娘不是裝的,她是真不在意名聲之流。
通常這樣性格的女孩兒家,要麼馬幫出身;要麼便是修仙門內修為不錯,被師門嬌寵長大的女弟子。
可是眼前這姑娘顯然兩樣都不沾,卻養出這樣一副灑然不羈的性情……
沈煜雲對炎顏的出身越發好奇。
他敢肯定,這姑娘絕對有來頭!
回去得讓洪爺查查。
沈煜雲心下正思量,胸口衣襟被一只柔弱無骨的小手輕輕一扯,耳畔響起沛桐婉若鶯鸝的聲音︰
「奴家新換了鮫紗銀絲幔,是大爺最喜歡的比目雲紋。上回大爺送奴家的那盒鵝梨帳中香,奴家一直存著舍不得用,閑時就雕了個檀木香球,可將香懸掛于帳內。」
「隔著鮫紗銀幔,欣賞裊裊消散的青煙,既雅靜又有意趣,就只等大爺去品賞呢。」
沛桐說話的時候,眉眼微微低垂,露出一段白皙修長的頸,看上去有種不勝嬌羞的溫柔姿態,十分惹人憐。
只是低垂的眉睫,卻悄悄撇向炎顏。
其實自炎顏一進門,沛桐就留意到了她。
沒辦法不留意,這女子長相實在太惹眼了。她身為紅袖添香樓的花魁,往這女子跟前一站,都忍不住要自慚形穢,怎能不妒這張臉!
就算拿女人看女人的挑剔眼光去審視,炎顏這張臉也挑不出半分缺憾。更莫說她身上還有種一般女子沒有的灑月兌風流。
其實炎顏的長相不釁不艷不魅不妖,不是那種特別豐艷華麗的美。
恰相反,她生的瓊鼻檀口,黛眉星目中還透著幾分典雅風韻,溫柔又精致。
可是對上她那雙黑湛湛的眸,氣場立馬就變了。
那雙明晏眸中,七分靈動,三分銳利,揉在一處剛好十成十的鋒芒瀲灩。
普通的男人,只消一眼就馬上卻了步,知道自己招惹不起。
鋒銳的男人,只消一眼就想去模腰里的馬刀,迫不及待想收割這朵帶刺的艷玫。
身為花魁的沛桐卻清楚,這樣的女子,男人也只消一眼,就會把她深深地篆在心上。
從此,她就是那男人心頭朱砂,夢里萬頃溫柔鄉……
沛桐覺得,自打炎顏一踏進她的房門,她攢了這麼多年的底氣,頃刻就被這女子的一顰一笑割地七零八落,只剩深深的惶恐無著。
她就像只毫無還手力量的羔羊,她一身鮮美的肉,就是她最後的本錢。
只有紅羅軟帳,才是她唯一的主場,在那里,她才能稍稍找回點昔日的自信。
所以,沛桐迫不及待想拉著沈煜雲進內室,倉惶地想要退回屬于自己的主場去。
空氣中彌漫著靡靡氣息,男人和女人身上都掛著汗。
沛桐貪戀地匐在沈煜雲胸口,手指像無意識輕輕撫過男人結實的月復肌,臍下……
男人的丹田位置,有條丑陋的舊疤,就像只猙獰可怖的大蜈蚣,橫趴在男人緊實平坦的小月復上。
沛桐才觸到那條傷疤,手突然被沈煜雲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