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蘭若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連神機差不多已經收拾完了,全程她家寶貝女兒似乎沒動手過,只用乖乖的坐在一旁等。
這叫戚蘭若有些詫異。她頭一次見女兒在他人面前這麼听話。
可見,他們確實是有什麼的。
「容容!」
戚蘭若意味深長的叫了聲,走過去。
陸容回頭看她,起身應了聲。
「太晚了,你們回去吧,這里我來收拾。」戚蘭若溫柔的說。
連神機出來正好听到這句,道︰「戚姨,還有一點收尾,我一並做完即可,您回去休息。」
戚蘭若仔細打量了眼連神機,笑著搖頭︰「不用,你們年輕人熬不得夜,快回去吧。」
「沒事的,我……」
連神機還沒說完,就听戚蘭若催促道︰「好啦好啦,容容也是得早點回去休息的,你就累一下,代阿姨送容容回去。」
連神機看向陸容,問詢她的意思。
陸容點點頭。
連神機便沒再說什麼了,同戚蘭若道別,與陸容一起離開。
戚蘭若望著他們兩人的背影,忽然生出個念頭︰他們連背影都很般配。
往遠處走時,連神機似乎慣于落後陸容半步,就像是在默默守護著她。
戚蘭若心道,好像寶貝女兒確實……到了談個戀愛的年紀??
不行不行,女兒還太小了,不能早戀,起碼得再過幾年才行。
……
另一邊,陸容和連神機沿著小路往前走。
兩人誰也沒開口,就那麼靜靜往前。
連神機眸光觸及垂在身側的手,想起先前的疑惑,手指微蜷,冷不防問陸容︰「你現在還想……記起以前的記憶嗎?」
陸容眼睫微顫,半側過頭去看他。
男人依舊戴著那半副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到樣貌神色。可也許是飲酒甚多,他眼尾綴著抹殷紅,夜色映入其間,深沉又溫柔的引人沉溺。
她在即將要陷進去時及時回過頭去,直直的盯著前方,盡量讓聲音冷淡。
「你說什麼記憶?」
連神機薄唇微動,那話似乎轉了又轉,最後道︰「如你父母說的,過去十八年的記憶。」
「是嗎?」
連神機說出口便鎮定下來,點頭︰「是。」
陸容面無表情道︰「既然忘記了,就說明不是我該擁有的東西,忘便忘了。」
這話听的連神機呼吸微滯,立即道︰「不是的。本該就是你的,你只是……重新得到了它而已。」
「那我為什麼會忘記?」
陸容倏地問。
連神機一時被問住,不知該如何回答。
是說是他所致,還是說他曾經騙過她良多?
無論是哪一個,他都不敢說。
此刻面對小姑娘,他只生出滿心的膽怯。
連神機沉默。
陸容似乎也並不是非要一個答案,同樣沉默的往前,很快就到了她居住的院落。
連神機只送她到院門口,便克制的停住︰「到了,那我……先回去了。」
陸容沒說話,連神機退後一步,逼自己先轉身離開。
但要走時,忽的被拽住手。
連神機感覺自己的心也隨這一下顫了顫,極力才保持平靜如常,回頭問︰「怎麼了?」
陸容盯著他臉上的面具,緩緩開口︰「我想看看你的臉。」
她好久……沒見過了。
她很想。
連神機怔了下。不過如今他的身份已過了明路,摘下面具來倒也無妨。
于是連神機毫無遲疑的點頭,抬手摘了下來。
他的五官一點點顯露于陸容眼前。
還是熟悉的模樣,熟悉到陸容閉眼也能在心中準確無誤的描繪出來。
可又帶上了,恍若隔世的幾分陌生。
連神機見陸容盯著他,低聲問︰「怎麼了?我……變丑了?」
「沒有。」
陸容松開手。
「那……」
話未說完,就戛然而止。
——陸容突然撲進了他懷里。
連神機也反射性的,想也不想就穩穩的接住她抱著。回神才覺出意外的詫異。
「……陸容?」
他低頭湊近,帶著他鼻息間特有的冷冽氣息。
陸容將臉埋進他懷里,不作聲。
好半晌,連神機才听見她悶悶的聲音︰「你身上酒氣很重,喝了那麼多,怎麼沒醉?」
連神機失笑,低聲解釋道︰「我原本就,千杯不醉。如今身體特殊,更喝不醉。」
陸容哦了一聲,這才松開手。
連神機察覺到,也逼自己克制住松開她。
萬籟俱寂里,不知是誰的心跳聲格外明顯。
陸容抿唇,退後一步,「我回去睡覺了。」
連神機嗯了聲,溫柔道︰「祝你好眠。」
陸容最後看他一眼,轉身進去,反手帶上門。
連神機一直等到里面的腳步聲進房間,燈光在夜色里亮起,才準備離開。
然而,還沒走出兩步,連神機倏地停住。
他變丑了?
沒有。
小姑娘如今先前沒有見過他的臉,怎麼會確定他的臉有沒有變化??
她沒再問過他關于匕首的事。
但幾次三番問他過去的十八年間。
他下意識的親昵舉動,她也沒有躲。
連神機猝然轉過身去,盯著關閉的院門,腦海里一片空白。
是他的錯覺,還是……
……
次日。
陸容一大早,就找去了戌影的住處。
彼時戌影還沒醒,但陸容等不及了,一腳踹開門進去。
「——臥槽?!」
砰的一聲重響驚醒戌影,令她一個鯉魚打挺起身,茫然環顧四周。
「地震了??」
「震你媽的震!」
陸容快步過去,將床頭的衣服扔了戌影一臉。
「快點洗漱,帶我去藏崖。」
戌影︰「……」
戌影︰「??!!」
她扯下衣服,睡眼惺忪的模手機看時間,然後就控制不住了。
「祖宗!」
「這才六點!!」
「所以呢?」陸容不為所動。
戌影抓了抓頭發,眼楮都快睜不開了︰「我昨晚快兩點才睡的!!」
陸容哦了一聲,「我沒時間了,現在就要去藏崖。」
戌影︰「……」
掙扎兩秒,戌影服氣的從床上爬起來,「我真是服了你這個老六了!上輩子我得欠你多少你專門來治我!」
陸容︰「……」
某種程度上而言,戌影和陸容是一樣一樣的。
比如,起床氣都很大。
戌影只用了短短三分鐘,就迅速收拾好出門。
「等等,先去廚房找點吃的。」
戌影就不信,陸容進了藏崖,還會想出來。肯定在里面一待待起碼一天。
不吃早飯相當于自虐。
「不用,我不餓。」
陸容拽著戌影走,略過廚房的方向。
戌影跳腳︰「我餓!我餓行了吧!」
陸容直接道︰「等會兒你回來了再去。」
戌影︰「……」
沒辦法,戌影擰不過陸容,只好先帶她去後山,邊打哈欠邊走。
後山全是梧桐林,漫山遍野的梧桐花如雲蒸霞蔚,十分有辨識度,遠遠的就能看到,也不會找錯。
但戌影此刻困的壓根沒心情矯情懷舊,匆匆拉著陸容一路往西南方向走。
最後到了一處萬丈深淵上的斷崖。
斷崖邊上還有一塊長碑,上面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藏崖。」
陸容很懷疑︰「這兒?就這?典籍在哪兒呢?能建藏書樓??」
戌影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道︰「你可別小看姜立。」
她幾乎到長碑前,手在上面模索,很快找到一處凸起按下去。
「 當」一聲,沉重的長碑往後移。
碑座下,露出的卻是一道往下的入口,依稀能看到有數層台階。
「你帶手電筒了沒?」戌影問。
「……」陸容面無表情的問︰「你覺得我像是知道這里需要用手電筒嗎?」
「行吧。」
戌影打了個響指,指尖隨即冒出縷火苗。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