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裴長庭所言,程 是整個東南亞地下黑市的主人。
幾乎所有那些見不得光的生意,方方面面的,都經他的手。他名下還有幾條重要的交通樞紐航線。這使得那些做地下生意的人,但凡想走動將貨品月兌手,都不得不先去拜見他,求他予個便利。
而他這個人,又手段狠辣,冷戾無情,落在他手上的,基本沒什麼好下場。
是以在進天盟前,程 在國際上的地位勢力,令無數人不得不忌憚。
那時人人都畏懼他,又有數不清的人覬覦他手里的權勢,恨不得讓他死。
但沒人知道,十八年前的程 ,卑賤的讓他們萬萬想不到。
如果讓程 去評價十八年前的他,他只會給出一個字的評價。
——髒。
是的,就只有這一個字︰髒。
……
十八年前,偌大東南亞,有一片著名的紅燈區。
那里幾乎囊括了所有污濁不堪的生意往來,還有當時最大的人口拐賣交易。被拐賣的人里,很多都是正當年華的姑娘,也有年紀小的,幾歲的小女孩也有。
對于這些人,拐賣的主家通常有一整條完整的地下產業鏈來處理經營。
其中不乏相貌姣好,身姿婀娜的姑娘。
一旦有突出惹眼的,她們會被逼去下海接客。
程 的母親就是其中一個。
幸運的是,他母親真是生的太過漂亮,放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被注意到的那種。因著這個,他母親不用去接待那些中底層的人,不用像其他人一樣,給個幾十塊錢,就能被折磨一整晚苦苦掙扎。
她被當時的媽媽桑安排去服務某些有頭有臉的人物。
一開始當然是不願意的,各種想方設法的逃跑,但沒有哪次是成功的,每每還沒等逃出去,就會被發現,然後被毒打教訓一頓。
最嚴重的時候,程 的母親斷了好幾根肋骨,腿也折了,躺在床上養了大半年才好一點。
她的性子更烈,饒是如此,都沒有屈服。
時間一長,那個媽媽桑就失去了耐心。
她養人是用來賺錢的,而不是勞神勞財做虧本買賣。
于是到最後,媽媽桑干脆放棄了程 母親,叫人把她綁起來,送到地下某個特殊的拍賣場拍賣。
一經出現,引發全場熱議。
媽媽桑拍出個好價錢,心滿意足的離開,再沒有管過程 母親。
而程 母親從那以後消失在了眾人視野里。
因為她被一個毒梟大佬拍賣,從此做了對方豢養的金絲雀。
起初,這個大佬對程 母親很有些耐心,看入了眼,不介意費些心思討得美人歡心,也耐心的沒有強迫過人。
但程 母親從沒有歇過要逃跑的念頭。
盡管還是次次失敗。
直到有一天,程 母親無意中看到大佬折磨死了一名華人緝'毒警察。對方手段之殘忍,嚇的她大病三日。
病好後,她就如同變了個人似的,開始處處迎合討好大佬。
大佬以為她終于听話了,樂得接受。
整整一年時間,程 母親做足了討好姿態,終于取得大佬信任,並使對方動了真感情。
那之後,在一個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日子里,程 母親給了致命一擊。
她不知何時同緝毒警取得聯系,一直為警方提供消息線索,最後里應外合,將大佬一網打盡。行動規模之大,堪稱有史以來之最。
她也被救出,由專人送回華國,與家人團聚。
可沒多久,程 母親就發現自己懷孕了。
她在猶豫掙扎要不要流產時,慘禍發生。
當初那個毒梟大佬的手下人還有沒被抓住的,費盡心思找到她的住處,將她的家人殘忍殺害,又打殘她,毀了她的容,把她又賣回了紅燈區受盡折磨。
這一次,程 母親沒有上次的好運,她真正墮落低端,被無數人凌辱。
痛苦到極點時,程 母親買來廉價的墮胎藥,沒成想卻沒流掉程 。她數次自殺,也沒成功。
可能是真真正正成了孤家寡人,也可能是別的原因。
從此世界上,她再也沒有親人,除了肚子里的孩子。
最後她留下了程 ,吃力艱難的保護著孩子,好不容易才順利生下。
孩子就從她的姓,「 」字,是她的小名。
她希望孩子代替她繼續活著,這樣,她也算在這世上還有些存在的證據,不至于無人知曉,眾人遺忘。
她生下程 後,也只堅持了不到一年,就因染病離世。
此後,無父無母的程 在紅燈區模爬滾打的求生。
好在他繼承了母親的好樣貌,從小就生的好看,那里的媽媽桑本來嫌他是個拖油瓶,要把他賣了賺錢,但看著他的臉,忽然想到什麼,不懷好意的盯著他,勉強留下了他。但不會給他吃喝。
他母親還在世時,總算還有幾個情分還可以的姐妹。
她們可憐他,時時會咬牙省下自己的食糧用品拼拼湊湊給他。可她們屬于最下等的,她們沒錢,對媽媽桑也沒有太大的價值,她們自己也活的艱難。
童年始有記憶的最初幾年里,程 就這樣在無數白眼嫌棄中,在艱難求生中,在各種不堪髒亂惡心的喘息哭叫中,縮在他母親被新人搶佔的住處外的閣樓狹小櫥櫃里,渾渾噩噩的過來。
看的多了,程 曉事的早。
盡管他還因年紀小不太懂,也已經能分辨出紅燈區每天來來往往的人們中不少人,看向他時打量古怪的目光,都包括著什麼。
程 覺得惡心,又還沒有能力逃離這個骯髒冰冷的地方。
他連吃飽飯都做不到,躲避別人泄憤的毆打佔便宜也做不到,他只有憑借著生來不知怎麼有的堅韌,茫然又頑強的活下去。
真正令程 開始轉變,或者說覺醒他骨子里那隱藏的狼性的,是他五歲那年經歷的一件事。
這時,程 有兩個很信賴的大姐姐,她們同他母親關系最好,也最照顧他。
那天晚上,他從垃圾堆里翻到兩顆快要融化的糖。
此前他沒有吃過糖。
那是一種驚奇的味道。
程 小心翼翼的洗干淨,捧著兩顆糖噌噌跑去找他的大姐姐,想把他得到的最好的給她們。
但當他先到其中一個姐姐的住處時,听到了里面傳來的尖叫聲。
兩個姐姐都在。
是撕心裂肺,又虛弱到令人心頭一顫的求救。
他不管不顧的用自己小小的身軀撞開門沖進去,看到了足以成為他永久陰影的一幕。
三個男人在毆打她們。
空氣里是交織在一起難聞的腥味和血腥味。
程 瞬間就明白發生了什麼。
但看著已經不成人形的兩個姐姐,程 腦子里嗡的一聲,傻住了。
他像只發了瘋的小野獸般,嘶叫著沖過去,用盡自己所有力氣嘶咬著他們。
但力量體型的懸殊,叫人被人一腳就踹飛出去,撞到旁邊衣櫃上,掉下去時腦袋磕到尖角,登時流出溫熱的液體,他眼前模糊,趴在地上起不來,五髒六腑被車碾過般劇痛。
那三個男人注意到了他,似乎是有些意外,咒罵幾句就要繼續動手。
其中一個男人卻突然看到他的臉,眼楮一亮拉住同伴,說了句什麼,得到同伴的大力贊同。
程 只能依稀看見他們興奮的走向他。
而在下一刻,昏死在床上的兩個姐姐突然驚醒,拖著殘敗的身體撲過去用去扯住三個男人的腿,哭著叫他趕快跑。
卻也只是有生息了那麼幾秒,就被男人們奪去了生命。
程 第一次面對真正的苦難和死亡,身體上的劇痛遠不如他內心的恍惚與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