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軒被對方突然揚起的聲音驚了下,環顧四周,警惕的攥住陸容的衣角,小步挪著凳子靠近陸容。
陸容三人詫異的看向那姑娘。
只見她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陸知軒,道︰「原來是你。我小時候,有次父親出了趟遠門,再回來的時候,就帶了個傷勢很重的小哥哥回來。父親跟我說,那個小哥哥要在我家養傷。也是在我家待了大半年。」
說完,她噌噌跑到陸知軒面前,難掩激動的問︰「我是平措,你還記得我嗎?」
但她突然的靠近令陸知軒下意識的往陸容身後縮,只探出小半個頭,似疑惑又似好奇的看了眼平措,就移開目光看周圍,無知無覺的打哈欠。
這叫平措有些失落,「你不認識我了嗎?小時候我們還一起在草原看過星星的。你還用泥巴給我捏了個小人像。但捏的有些丑,不過我也很喜歡。」
話落,平措似乎是為了證明,摘下腰間掛著的小布包打開,拿出一個約莫半只手大的小泥人。
「你看,你不記得了嗎?」
陸容覺得有些神奇,同連神機對視一眼,道︰「你叫平措是吧?是這樣的,他確實神智不清,反應略遲緩,基本不認得什麼人。」
「是嗎……」
平措見他對她的話確實沒有什麼反應,滿臉失落。
她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只有父親一個親人。因為家里的特殊性,很少同誰來往。這個小哥哥可是除了她的父親外,她為數不多接觸過算很久的人了。
「咳咳……那個……先說正事。」
陸容把陸知軒從她身後拉出來,按著他坐下。
平措見陸知軒乖乖的听陸容的話,可是都不理她,心里更有些難過。
陸容問平措︰「你就是教頭說的柯爾克族人?」
平措點頭。
連神機接著問道︰「我們查過,柯爾克族人原先就在西北一帶活動。你們族群原先是因為什麼意外離開了故土,現在又具體是因為什麼回不去?」
這委實很奇怪。
西北的大漠原本是他們族群的地方,可從扎德到巴達,都消失在了大漠里,還是「沒有回家」的狀態。
平措搖頭道︰「我不知道。最先我們族群是因為什麼離開故土,我父親從來沒告訴過我。至于回去……」
她遲疑了下,目光在教頭和陸知軒之間來回轉動,好一會兒才道︰「我父親告訴過我一點,如果要回原來的故土,必須走古商棧道。」
連神機就問︰「這古商棧道到底是什麼?你們要走它,外面的那些人也要找它。」
平措嘆了口氣,坐到陸知軒對面,低頭看著手心里銅人像的碎片,道;「古商棧道其實是古時候中原與境外來往的,一條在大漠月復部的商路。當時中外經濟外來,很大部分都走那條路,據說它是沙漠里最安全的路線,商隊走它能安然無恙,絕對不會遇到沙塵暴。」
「後來有一天,那條商路發生了一場災禍。具體是什麼不得而知,這點我父親沒有告訴過我。只是從那以後,那條路線就消失了,沒人能再找得到它。」
「但你們族群的人能找到它。」陸容說。
平措嗯了一聲,「我不知道我們族群是怎樣留住古商棧道的。總之,當初我們族群發生意外時,就是從古商棧道離開的。要回去,必須也從古商棧道回去,才能找到族群的正確位置。我爺爺、父親都是在找它。可這些年來,一直沒有找到。」
然後她指著碎掉的銅人像說︰「我父親最後一次出遠門前,把這個銅人像留給了我。他說,如果有一天我也要做他的事,那這個銅人像,會幫助我。」
「啊這……」
陸容看看陸知軒,道;「對不起,他不知道這個銅人像對你如此重要。那什麼……能粘回去嗎?」
平措搖頭︰「不能。我和銅人像有種特殊的感應。碎了後,感應就沒了,即使粘回去,也沒有用。」
陸容和連神機不禁面面相覷。
這可真是……太對不住人家了……
「不過,」平措頓了下,指著教頭道︰「正如他說的,銅人像沒了,小哥哥在也行。」
「為什麼?」陸容不解的問。
平措看著陸知軒道︰「因為當初我父親治他的傷,用的就是銅人像。我父親具體怎麼做的,我不清楚,但我能感覺到,小哥哥的身上似乎也有銅人像的氣息。帶著他進大漠,他應該能起到銅人像的作用。」
這話令其他三人都看向陸知軒。
陸知軒的哈欠打到一半憋了回去,懵懂的環視他們。
陸容微微皺眉。
平措用的是應該,不是肯定。
她問教頭︰「你確定,進去後找到古商棧道,再找到柯爾克族人的地方,就能治他的病?」
教頭道︰「這只是一個猜測。他是巴達救的,具體的情況,只有和巴達一樣的柯爾克族人知道。理論上,你們想救他,就得找到剩余的柯爾克族人。而我听扎德說過,當初並非是所有的柯爾克族人都離開了他們的棲息地。」
正好,他要再進大漠尋找,也需要人幫他。
陸容和連神機是他已知的人里,唯二在極端地區經驗豐富的人。他們的身手、能力等各方面,也足夠令他放心。
「要說柯爾克族人,不是還有……」
連神機意有所指的看向平措。
平措反應了下,無奈道︰「你們說小哥哥生了病,我也很想救小哥哥。可是,我沒有從我父親那里學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行吧。」
教頭見此,便道︰「那今晚就到這里,基本的情況,你們已經了解了,回去休息吧。」
「那我們什麼時候進大漠?」陸容問。
教頭道︰「明日下午。明天早上,還有兩個人會到。他們情況特殊,對大漠很了解。」
陸容和連神機聞言頷首,沒再問下去,帶陸知軒離開。
「教頭和平措似乎還有事要聊。」
陸容走時見平措沒動。
連神機握住她的手,同她邊往樓上走,邊道︰「他們的謎團還有很多。無妨,進入大漠後,我們會知道的。」
陸容嗯了一聲。
兩人先把陸知軒送回房間,而後才去自己的房間。
連神機還記著陸容說的有關陸知軒的事,進去後,忍不住問︰「後來你怎麼樣?」
「什麼?」陸容沒反應過來。
連神機上前抱住她,低聲道︰「知道自己……傷了陸知軒,你後來怎麼樣了?」
他心想,難怪小時候第一次見陸容時,她渾身都是冷刺。
她還經歷了很多他意想不到的事。
陸容沉默幾秒,臉埋在他懷里,悶聲道︰「我當時不知道那是誰,後來暈了過去。我想,應該是師父及時出現帶走了陸知軒,並且抹去了我的相關記憶。後來很多年里,我以為那是我的一場夢。」
一場噩夢。
連神機心疼的模模她的腦袋,「過去了,都過去了。」
陸容低低的嗯了一聲。
兩人相抱許久,直到忽然有人敲門。
連神機親了親陸容的額頭,松開她過去開門,看到時陸知軒在外面,詫異道︰「你怎麼不在房間里待著出來了?」
陸容聞言也過去。
陸知軒神色有些呆滯的迷惑,伸出手給他們看,手心里是個泥人。
平措的泥人。
陸容和連神機出去往樓梯口一看,只看到了平措一點衣角。
連神機嘖了聲,拍拍陸知軒的肩膀︰「給你的,收下吧。」
很好,不出意外,以後陸知軒終于黏不了陸容了。
陸知軒似懂非懂的看向陸容,見她也點頭,才揣進兜里,轉身跑回房間,腳步瞧有些輕快。
陸容抱臂看著,感慨道︰「他自己的人生,終于要拉開序幕了。」
連神機攬住陸容的腰身,笑了下︰「我們接下來的旅途,也還長著。」
——e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