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節 甜港風雲--升級

膽戰心驚的第一天就這麼過去了。()晚上。不光是文同,所有在華南糖廠的穿越眾都象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每個人都意識到他們這里遇到了挑戰,正面臨一場危機。對文同來說現在有兩個對策,一是從廣州和臨高調集現銀過來,只要有足夠的銀子,眼下的危局就能立馬變成好事華南糖行按原價收購糖貨,不僅可以獲得事實上的巨額利潤,還能讓它在雷州信譽大增。但是立刻算術很快就提醒他︰這事沒門。雷州的二十多萬石糖,就算他最終只吃進三分之一,也要付出去近二十萬兩銀子,這簡直是天文數字。別說臨高肯定拿不出來,就是廣州的郭逸也得把廣州站傾家蕩產才能滿足。

蕭貴說︰「讓臨高調撥一批奢侈品過來吧,鏡子、玻璃什麼的……」

「蔗農要這些東西沒用啊。老蕭!」諶天雄連連搖頭,「發工資時候給你套阿瑪尼西服頂替你願意不願意?」

「倒也是。」蕭貴想不管是古人還是現代人,真金白銀總比貨物要好用。

「第二個對策,」文同說,「就干脆明天減價收購,只要減價,這樣的局面馬上就會改觀,我們也能繼續正常的收購了。當然這樣我們想一舉搞掉海義堂獨霸雷州的可能性就沒有了。這是比較保險的做法,恐怕也是唯一的辦法。」

「要是老常能盡快回來就好了。他肯定能帶回米來,我們用大米支付糖款的話,蔗農還是肯定接受的吧。」文同感嘆著,心里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大家相對無語。當晚文同心情煩躁不安,連準備自薦枕席的阿朱都被他罵了一頓,趕了出去。

第二天天剛亮,文同草草盥洗了一番,又帶著人來到糖行門口,外面的形勢讓他差點呼吸停止,黑壓壓的蔗農們,從門口一直延伸到大路上,人群少說也得有好幾千,看起來都是連夜來得看來海義堂那邊跌價的事情已經傳遍整個徐聞了,所有還有糖沒有拖手的人都在涌向華南這個zuihou的希望所在。

諶天雄等人也到了,連蕭貴都來了現在還有什麼心思去培訓學徒。

廖大興過來,小聲問︰「老爺,現在是不是改水牌上的行價?」

文同咬了咬牙,點頭道︰「改吧。」

廖大興正關照著伙計寫好水牌,準備掛出去開張。廖大化已經進來了,看到要改行價,趕緊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先別掛出去!」他轉頭對文同低聲道︰「東家,改不得!」說著拉著文同進了櫃房里間︰

「派出去的鏢師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什麼消息?」文同緊張起來

「海安街、還有徐聞縣城里都在說,華南糖廠有妖法,無中生有的能多做出糖來,所以現在外地到處都是華南的糖,價錢跌得很低,所有的糖都賣不動……」

「胡說八道!」文同氣得咬牙切齒。這是什麼謠言?卑鄙!真卑鄙!「廣州的糖價明明是三兩八錢,哪里有跌價了?」

「這個……蔗農們沒見識,而且廣州離這里一千多里地,誰也沒法驗證不是。」

諶天雄說︰「看來就是有人在鑽這個消息閉塞的空子。」

「分析就不要了吧,快拿主意!」文同的情緒開始煩躁起來,「收購價到底怎麼辦?!要不要改?」

還沒等其他人開口,廖大化搶在前面開口了︰「改不得!如今街上都在紛紛傳說,事是華南廠鬧出來的,要是華南廠不按二兩五錢收購,他們就要去告官,說華南廠施行妖法之嫌……」

「放屁,縣里能听他們的胡謅?」

「東家,我們自然是不怕他們去縣里告狀本來就是捕風捉影的事。可是鏢師們回來都說,這事情里面大有蹊蹺,賣糖的人里混入了不少爛仔,眼下又是人心惶惶,這里華南一改價,這些人立馬鼓噪起來,煽動著人群往里面一沖,這……這不是玉石俱焚嗎?一旦事鬧起來,連縣里來人也未必立刻鎮得下去!」

眾人腦海里都出現了過去在論壇上看到群體性事件的報道。這種事情,當年大家看了還有些暗爽,頗有些為我等屁民出氣的感覺,但是事到臨頭,外面圍著屁民準備來鬧群體性事件的時候,大家還是紛紛感到壓力很大。

「還有……」廖大化又補充道︰「這里還混了全雷州好幾百家土糖寮的煮糖匠人自從華南廠開張之後,土糖寮的買賣一落千丈,這些匠人要麼失業,沒失業的工錢也被壓得很低,都是一肚子怨氣,听說前幾天已經有人去衙門交過狀紙,要求官府干涉的,被縣里的太尊駁了,要是乘機也鬧起來就更不得了了。有人還預備著沖進來要燒機器。」

「我kao,這不成了搗毀機器運動嗎?群眾的革命覺悟真高啊!」梅林說。

「說這屁話有什麼用,」文同一揮手,「我們可都是資本家,小心給外面的革命群眾專政了,都拿主意出來!」

「還是按原價收購吧。」蕭貴說,「就算沒人要沖擊糖廠,蔗農們也不容易,反正我們有的錢賺就是了。真鬧起來,機器完了損失就大了。」

「當然,上策是繼續收購。可是銀子呢?!」文同愁的就是這個。

「銀子還能支撐幾天的,」諶天雄說,「能支撐幾天也好,起碼有個緩沖,也能再考慮對策。」

如果現在就降價,按照廖大化得來的情報。有人給他們準備的炸彈立刻就會把華南廠炸得粉身碎骨。如果按原價繼續收購,雖然苟延殘喘幾天之後還是可能會發作,但是起碼得到了緩沖的時間,如果能夠及時的想出對策,說不定還是一個一統雷州糖業的大好時機。

「就這麼辦吧。廖掌櫃,你去通知,繼續按二兩五錢收購……」

話音未落,只見文秀連跌帶撞的跑了進來︰「不……不好了……」

「什麼事?」幾個人的臉色都變了。難道無產階級群眾已經開始動手了?

「外面的蔗農們,也不知道听誰說的,都在議論說華南今天要按一兩五錢的行情收貨了,有人聒噪起來,說事情都是華南惹得,華南要敢降價就要華南好看……」

「混蛋!」看到對手這麼一步步的逼迫上來,文同知道事不宜遲,趕緊吩咐文秀︰「你跑出去︰告訴廖大興,趕緊把水牌給我掛出去,價錢不變!」

文秀跑出去了,屋子里的氣氛愈加沉重,如果說剛才廖大化說得只是一種可能的話,現在的局面已經證明了情報的準確性。諶天雄忽然道︰「這里有蹊蹺!」

眾人的目光都刷得注視過去了,諶天雄說︰「我們要改收購價,是今天一早才做出的決定,外面的人怎麼知道的這麼快?」

「有jian細!」

「沒錯。」諶天雄說,「看來根子在那幾個本地的伙計身上。都是最近才招來得,我們對這里一點底細也不知道。」

廖大化說︰「這事容易,先把人替下來,叫鏢師把他們都押起來。」

「可是這麼一來就沒當地伙計可以和蔗農溝通了,雷州話的難懂在廣東話里都算一絕了。」

「小的這就去徐聞縣城里,請相熟的店鋪貨棧里,每家勻一二個,再加上鏢局里的本地人,也夠用了。」

「好,快去吧。開門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

這邊從新安排伙計。那邊叫周士翟來,關照不僅把民兵隊都動員起來,還要把糖廠的所有男丁和壯婦都組織好,生產暫停,每人都發根棍子,準備護廠,保護設備和倉庫

「告訴大伙,鬧起來了只管給我打,打死了人東家找人給他們替命!死了的按五百兩一個撫恤,傷得華南養他一輩子!只要保住了機器和倉庫,每人發十兩銀子!」

「在下這就去吩咐!」周士翟也知道現在事關重大,趕緊去安排。蕭貴也匆忙回鍋爐房去了,把氣壓升起來,萬一要有人沖進糖廠來,就用蒸汽機驅動水龍噴水驅趕人群。

里面緊鑼密鼓的安排的時候,外面的人群已經開始騷動了。原本他們已經被糖價下跌的消息搞得心神不寧,現在又听說這唯一的希望華南行也準備跌價,而且開門的時間已經過了一會,門還是不開,人群中原本就有的騷動開始蔓延起來,有人在乘機呼喊︰

「華南不敢開門了!」

「他們惹出的事情,一定要他們收拾!」

「不開門我們就沖進去!」

「把華南這個妖廠燒掉!」

「大家沖啊。」

人群中的騷動愈來愈大,正要變得不可收拾的時候,華南的大門打開了。廖大興昂首闊步的走了出來,他那副老爺派頭讓本來已經煩躁起來,躍躍欲試的蔗農們安靜了片刻。

「吵什麼吵?」廖大興做出一副信心十足的傲慢模樣,雖然背上都是汗,「來啊,把水牌給我掛出去。」

伙計們出來,趕緊把水牌掛了起來。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攏到了水牌上,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二兩五錢。

松了一口氣的嘆息聲象一陣風似得吹過人群。

「各位父老鄉親!」廖大興把剛才文同和他說得話拼命在心里反復的念著,「我們華南廠、華南糖行雖然是初履此地,可都是規規矩矩的買賣人。這幾個月來,給大家做糖,糖的品質如何,諸位也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外面的糖行情高了,華南原本就愁糖不夠賣得。諸位這麼抬愛華南,感激不盡,感激不盡,」說著團團的拱了一圈手,「我們東家的說了︰大家有糖想賣得,只管來賣,華南有的是銀米可以收購。開秤吧!」說罷又做了個揖,自顧自的進去了。

這番表態,加上價錢沒跌,把原本浮躁的人群暫時的安撫下來。但是這只是權宜之計。下面的,就得看執委會如何處置了。

執委會在當天就獲得了告急的文書。外事部召開了緊急會議,以為這里牽涉到要調用資金的問題,于是事情就變成了財政部門和外事部門的聯席會議。

「現在臨高全部庫存白銀不到四萬兩。」程棟說到存銀數字的時候壓低了聲音,這是穿越集團的最高機密之一。

四萬兩,只能收一萬六千石糖,對于虎視眈眈準備涌到華南門口的十幾萬石糖來說真是杯水車薪。

「沒錢了?我們賣到澳門去的應該還有些吧。」

「那些印度匯票在雷州兌現不了,起碼也得去澳門兌換。再說也不過二萬比索而已。」

「讓廣州站調集吧。」

「我和廣州站聯系過了。」程棟說,「原jihua廣州站就準備籌集十萬兩銀子到雷州專門收購雷州糖貨,但是現銀運來太困難,安全性也沒保證,所以就采納了雷州糖業的常師德的主意︰用一部分雷州糖去換越南大米,再用越南大米來收購雷州糖,這個設想很好,當時也沒估計到會發生這樣的‘擠賣’事件,一下來這麼多的貨源,銀子也就沒調撥。」

文德嗣說︰「這事情挺棘手,風險大歸大,還是調用現銀到雷州吧。估計大鯨一時半會回不來。」

「大鯨上沒有無線電,不然趕緊打電報叫他買了米回來就好了。」

「我們從臨高或者廣州給他們調運大米怎麼樣?常師德在報告中說過,雷州的米價很高。」

「恐怕不行,」嚴茗發言了,他新任的「德隆糧行」的行長,「我們沒有這麼多的糧食庫存。」自從發行了臨高糧食流通券,糧食就成了這家銀行每天都要關注的數據。「而且糧食的日消耗量相當大,調運走幾千石就會危及儲備。」

「從廣州調運糧食和銀子一樣,」文德嗣說,「速度太慢了。帆船要走來回走來回六到七天。等運到雷州,黃花菜都涼了。」

「我同意文總的說法︰要運銀子去!」馬千矚擰著眉頭,「如果我們不運銀子去,華南廠就會被擠出來。雷州開拓出來的大好局面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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