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鳴夏把輜重隊和老弱病殘放中間,黃熊帶領連隊殿後,自己率隊走前面,騎兵班在前後來回巡視。又叫人把他事先準備haode大旗拿出來舉起,幾十面大旗一飄,再加上整整齊齊的隊伍,遠遠看去就如同幾千大軍在行進,不走近看,還是相當有氣勢的。這就是朱鳴夏撒豆成兵的策略,他要扮成一個紙老虎,嚇的黃縣叛軍不敢肆意妄動,如果叛軍真來進攻,被限制行動的難民也不容易礙手礙腳,既可以驅趕他們當炮灰,也可以扔到一邊不管,總之不會因為難民炸營而導致潰敗。
「注意收容掉隊人員!」朱鳴夏發出新得命令。整個隊伍開始緩慢的在冰雪大地上蠕動起來。
行動的第一程是在入夜前回到中繼點上,依托村寨過夜,朱鳴夏騎上了一匹繳獲的戰馬他在臨高的時候每周必去高山嶺地區的騎兵教導隊接受騎馬訓練,雖然不見得能馬上揮刀,但是騎馬指揮戰斗還是沒問題的。
風很大,刮得他的臉生疼。但是看到身旁滾滾流動的人馬,不覺心中有些得意。雖說這其中多是形容枯槁的難民,但是再過幾年就都成了虎狼之師。
人群緩緩的移動著,盡管速度很慢,但是每小時也能走上三四公里。朱鳴夏覺得入夜前回到中繼站問題不大了。
一路上,依然可以遇到零星的難民和叛軍游騎叛軍游騎數量很多。而且分布很廣。顯然,孔有德對黃縣非常重視,派出了大量的偵察騎兵在活動。
朱鳴夏知道,黃縣往西南方向就是萊州,叛軍要拓展活動範圍,必須先攻萊州才能充分舒展手腳,否則就會被困死在登州的山海之間。從歷史和本時空的現實來看,叛軍在元月就出兵攻打黃縣印證了不管是哪個時空,敵人的行為模式並不會發生太多的改變。
登州陷落以來,登州城在經過最初的混亂之後已經重新恢復了秩序。叛兵大軍雲集。戒備得比往日更嚴。屠殺土著之之後的痕跡已經被清理,只留下街上,牆邊的發黑的血跡。
李九成、孔有德等人檢點倉庫,收編潰軍降兵之後,已經將整個城池嚴密的關防起來,每個城門都派一個千總親率兵士多人把守,嚴查出入全用東江出身的遼人。城外,所有戰略要地。如密神山等處,都駐滿了馬步軍隊,不僅家家戶戶都被軍隊佔住,而且四郊帳幕羅列,戰馬成群。一到晚上,鼓角互起。馬嘶不斷,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叛軍。從南往北的行人都得經過層層盤詰。
因為破城的時候殺戮太重,李、孔等人恐怕城中不是遼東舊人的降軍降民有怨恨,成為官兵的內應,因而對登州城內控制極嚴。城中的主要干道不許本地人和南人行走,一有發現就地處斬。
而最近的城內的關防又一次加強了,不但夜間宵禁四處加派崗哨,連白天也不許人無故行走,出入都需路條。城牆上更是加強戒備,日夜傳箭警戒。凡發現傳箭不應的,不問情由一概處死,整個登州城戒備森嚴幾天前,叛軍已經私鑄「都元帥」大印,推舉李九成為「都元師」孔有德為「副都元帥」耿仲明為都督。
叛軍的「帥府」也是整個軍隊的行動中樞就設在原先孫元化的登州巡撫衙門內。
叛軍的將領們大多是久歷戎事的人。李九成又是當過東江副總兵的人,治軍備戰自有一套章法,各項事務辦理的井井有條。…,
孔有德此時正在「帥府」的一間廳堂內負手而立望著庭院內的二棵大樹他年齡不大,不過三十歲,礦工出身又長期在軍中,練就了一身健壯結實的身體。
單從臉上看,他的神色很平靜,看不出緊張或者憂慮。然而在他的內心深處依然時時刻刻都在為自己和東江的未來思索。
舉兵造亂並不是孔有德的本意,更多的是出自李九成的意思。但是一旦真正舉起了叛旗,他就已經下定決心走到黑了。
孔有德也好,李九成也好,他們都沒有自己當皇帝的打算雖然大明朝已經顯出種種病入膏肓的模樣,但是到底還是一個龐然大物,造反只有三分把握,卻要九死一生,雖說他們有過拉孫元化入伙的打算,但這不過是為了擴大聲勢。具體造反造到什麼程度這點上,叛軍的高層並沒有一個統一的認識。
招撫的大門並沒有關閉,不管是李、孔還是耿都很清楚,朝廷如今焦頭爛額,任何兵變民亂,只要上了一定的規模,招撫幾乎是朝廷最樂于做得一件事。遠得不說,就是天啟末崇禎初的幾次兵變,幾乎沒有一次不是以「招撫」而告終的。黃龍在皮島被暴亂士兵拷打,甚至打斷了腿,zuihou也「招撫」了事。
所以大體上,他們還是打算以造反來得到最haode「招撫」條件。所以,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斷的以一切手段表達願意接受招撫的意思。一開始這是緩兵之計,用來拖延官兵的鎮壓的到來,盡量擴大地盤,增加實力。
只要有了強大的實力,就能向朝廷提出足夠的條件。而這個條件,是很多東江出身的將領一直有所企圖的。
那就將東江鎮變成名義上隸屬于大明,實際能夠游走于大明和後金之間的第三shili。
這樣的苗頭,在當時的關寧鎮已經隱隱約約出現統兵的將門家族正在向軍閥轉化,不但坐領大筆的軍餉,朝廷也開始漸漸的指揮不靈了。
比之于關寧鎮,東江鎮坐鎮遼海之上,進可牽制企圖入關的後金,退可威脅大明的京師和山東,朝廷為了對付後金,確保側翼的安全,只能源源不斷的輸送軍餉糧食,讓他們形成事實上的割據一方的軍事集團。這就是東江軍人一直冀圖的「結滿挾鮮」的故技,在明清兩強的夾縫中建立第三勢力。
一度在毛文龍死後左右東江鎮的劉興祚兄弟,就曾經有這樣的打算。但是劉氏兄弟不是追隨毛文龍起兵的東江舊人,號召力有限,所以最終不能成事。
相比之下李九成、孔有德這些人,幾乎全是當年跟隨毛文龍起兵,一手締造東江的舊部,李九成還當過東江副總兵,在東江舊人中威望很高。
只要朝廷願意招撫,由李九成出任東江總兵,東江舊部就能擺月兌黃龍這個「外人」。放開手腳自由行事了。
算盤固然打得不錯,但是孔有德深知事情不會有這麼簡單特別是在幾天前,孫元化居然離奇的從軟禁他的監軍道衙門消失了,還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守他的衛兵,要麼死了,要麼就一無所知。雖說派駐在監軍道衙門的守兵全是遼人,但是事發之後還是用嚴刑拷問了守衛,結果一無所獲。他們要麼睡著了,要麼就什麼也沒听到、看到。
失去了孫元化,也就失去了他們手中的最大砝碼,比起一起被俘的其他幾個官員,孫元化的官位最高,在朝中的關系最廣,又是登萊地區的最高長官,他的一言一行都能起到很大的影響,原先李九成等人就打算利用他出面和朝廷聯系招撫事宜。…,
孫元化的離奇失蹤,還帶來了更可怕的潛在威脅,那就是,到底是什麼人,能夠在重兵把守之下的登州城內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他帶走?
雖然在翌日在一座敵樓上發現守台士兵全部被殺,很有可能對方是越城而入,但是不敢是李還是孔,幾乎所有人都不相信有人有如此的本事就算世上有紅線這樣的奇人,那她盜走也不過是一只盒子,而孫元化是一個大活人。
失蹤的不僅有孫元化,還有伺候孫元化的二個僮僕和一個家丁。這四個大活人在漆黑的夜里能大模大樣的從城牆上帶出登州城去,沒一個人敢說自己信。
當天就下達了不許外傳一切消息的命令,監軍道衙門內當天的其他看守只要活著的,從上到下全滅了……但是此事引起了叛軍高層之間的猜忌許多人都認為,這是城內某個高層將領做得,他很可能將孫元化藏了起來,用來作為自己未來「反正」的本錢。
而孔有德又是受猜忌最深的人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如果有人會這麼做,那麼孔有德就是最可能的人。
首先他受過孫元化的大恩還不止于此,孫元化和孔有德之間的關系並非恩情這般簡單,許多人都听說過孫元化能當上登萊巡撫,和孔有德暗中賄賂朝中大佬有關的傳聞。而孫元化當上登州巡撫之後,確實對孔有德不薄。
其次,孔有德在叛軍高層中的權柄和號召力僅次于李九成,如果要反正,他處在最有利的地位上只要干掉李九成這個「首惡」他不但無罪,搞不好還能有功。
這些因素加在一起,是的孔有德的處境變得很是不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