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節  凶手

鐘博士本想上前安慰克雷蒂亞幾句,只見克雷蒂亞含著眼淚抱著維斯特里的頭,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德莫特教士作完禱告,吩咐幾名教會的雜役將維斯特里的尸體抬回教堂舉辦追思儀式,讓鐘小英陪著克雷蒂亞。

「德莫特教士,你沒事吧?」鐘小英看到凶手也刺了教士一刀,但是看他一點事都沒有,不由得感到奇怪。

「上帝保佑……」教士從懷里拿出一本隨身攜帶的小經本,刀子在經本上戳出了一個深深的洞。不過經本的厚度很大而且是用羊皮裝幀的,有效的抵擋了這一刺。

教士還有點驚魂未定,說起話來有點顛三倒四,一點沒有念經的時候的順溜勁。許可知道一時半會問不出什麼有用,關照人先護送他回教堂。

「在教堂門口加崗哨。」許可命令警察所的所長,「派專人二十四小時保護惠更斯!讓他這幾天不要出商館。」

他臉色鐵青,這件事的簍子有點大了。他戴上手套,默默的探勘了現場。刺殺維斯特里的匕首就丟在地上,這是海軍發給水兵的標準匕首其實就是水手刀。

這把匕首沾滿了鮮血。凶手刺中教士之後就立刻丟下了刀逃走。許可拿出一個裝物證的牛皮紙口袋,小心的把匕首收了起來。

除此之外,現場沒有留下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在刺殺發生後的一片混亂中也不可能很haode保護現場。

許可回到辦公室,見魏八尺、鐘利時和其他幾個元老都來了。魏八尺這幾天一直在和惠更斯應酬惠更斯到遠東來可不是為了「增長知識」,他是帶著明確的目的來遠東的。

雖然魏八尺不知道他的具體目的,但是毫無疑問的一點是,惠更斯的東亞之行目的是搜集東亞的具體情報,他到高雄之後。不放過任何一個和元老交談的機會,雖然他可憐的中文水平不得不仰賴于翻譯,但是整體給魏八尺的感覺就是惠更斯是個求知欲太旺盛的人他什麼都有興趣,什麼都願意和元老們交流。即使在鐘博士

當然了,外交官從誕生那天起就天然的擔負著政府的海外耳目的工作,魏八尺對此並不忌諱。他甚至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機會--充分向荷蘭人展示自己的實力,開拓更多的貿易機會也免得他們想入非非。

魏八尺一進門就氣得渾身直哆嗦,把桌子一拍問許可道︰「這是哪個部隊的混蛋干的!拉出去槍斃!」

許可搖頭說︰「凶手是假扮的!」

「什麼?!」

許可將昨天和今天發生的兩起案件都向他介紹了一遍。

魏八尺勃然大怒,又拍了桌子︰「你是干什麼吃得!weishenme不派人保護外賓?就由著一個毛孩子帶著他們滿地亂竄!」

許可本來就焦頭爛額,這會被魏八尺一聲怒吼不由得火也冒了起來。他當仁不讓的回敬道︰「魏元老,請你注意自己的態度!我不是高雄警察所的所長,我是受海軍和對外情報局的領導,主管發動機行動的情報工作。本地的治安保衛是你的職責範圍。」

魏八尺被他一頂,噎得說不出話來。臉漲得通紅,猶如斗雞一般。鐘博士趕緊出來打圓場。

「大家不要生氣。事情已經出了。我們在這里吵架于事無補,還是先想想怎麼查清這件事吧。」

這次高雄方面的失誤是明顯的︰對威斯特里這樣的比較重要的人物沒有派遣警衛人員。不管是鐘博士還是魏八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惠更斯身上,對這一對荷蘭少年的人身安全沒有太多的關注,更沒想到有人會專門找他們下手。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雖然荷蘭人不足懼,但是元老院給他魏八尺的任務不是和荷蘭人開兵見仗。要真鬧成了事絕沒有自己的好處。

魏八尺象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他解開領扣,一坐在沙發上︰「你們說怎麼辦吧!」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再過幾天大員就要派船來接他們了。現在活生生的一個人就沒了!」他說著連連搖頭嘆氣。

鐘博士心想這邦庫特一片苦心把孩子帶到東亞來種牛痘,想得是讓他平平安安的長大成人,沒想到就這麼死了高雄之行反而成了他的催命符。真有些世事變幻莫測的虛無之感,不由得長吁了一聲。

「如果讓邦庫特知道他兒子遇害,而且還是被‘元老院士兵’打死的……他非得跟咱們玩命呀!」魏八尺搖了搖頭,連連嘆氣。

邦庫特是東印度公司的高級商務員,在巴達維亞和總督是平起平坐的人物。再怎麼說這事也沒法促進雙方的合作和增進友誼。

「荷蘭人的感想算個屁,不服來打呀!」方敬涵滿不在乎的說道,「干脆把小洋馬扣下,立馬宣戰,攻下大員殺光白皮!反正都破臉了!」小方最近深受柳正的影響︰對什麼惠更斯、維斯特里統統沒興趣,認為都是「無價值的白皮類人生物」。只有小洋馬克雷蒂亞對元老院有點價值。

「這不是遂了敵人的願?」魏八尺說,「人是巴不得我們和荷蘭人打起來。」他揮舞著胳膊,激動道︰「我們當然不怕什麼荷蘭人,但是現在不是收拾他們的時候;再者,就這麼給人耍了還要老老實實的按照人的套路去走,老子也咽不下這口氣!」

鐘博士說︰「這件事有陰謀!」

「很有可能是鄭芝龍干得。」許可說。這個念頭從他抵達凶案現場就出現了整個案件的目的性太強了,從頭到尾都帶著栽贓陷害的味道。

按照推理的原則︰誰是案件的最大受益者,誰就有最大的嫌疑。鄭芝龍顯然是最大的嫌疑分子。

「荷蘭人應該沒這麼容易上當,這案子手段太低級了。」魏八尺說,「目的性很明顯。」

「錯了,這手段很高級。」許可說,「滿街的人都看到了,是一個我們的水兵殺了人,而且這個水兵是喝醉了酒或者說,看上去是喝醉了。」

換句話說,栽贓的形式是「激情殺人」,而不是「蓄意謀殺」。如果說元老院蓄意謀殺威斯特里,于情于理都是說不通的,但是一個喝醉的水兵當街殺人,就完全合情合理。

從責任角度來說,威斯特里是在元老院的地盤上,被一個元老院的公職人員殺害的。這是眼下眾所周知的「事實」,起碼有好幾百人目睹了這一「事實」。

元老院要洗刷自己的罪名,就得設法破案找出真凶還得有證據。

以這個時代海盜團伙甚至官府的管理水平,真攤上這一手滿身是嘴也說不清。就是十九世紀的英國海軍都未必防得了這招。

許可遺憾的說道︰「可惜凶手已經死了!」

魏八尺又跳了起來,沖著鐘利時抱怨︰「鐘博士,你沒事教你那干女兒玩槍做什麼?這不一槍把凶手給斃了!不是替敵人殺人滅口麼!」

「小英這不是怕他跑掉……」鐘利時有點詞窮這件事還真沒法夸小英的。但是當時情急之下也的確沒有什麼好辦法他們的通訊手段還十分的落後,無法在第一時間內通知到海上的巡邏艇。

當然如果小英不開這一槍,凶手說不定就全身而退了。他真要跑了對他們來說和被擊斃是一碼事。

「我覺得吧,你對你的干女兒未免有點寵溺過度。」魏八尺氣呼呼的說著扇起了扇子,「要好haode教育!」

鐘利時滿肚子對魏八尺的月復誹,但是這事他的確也辯不出什麼名堂來。

房間里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許可趕緊接起電話,電話是雷恩打來的,凶手的尸體已經被運到衛生所了,雷恩打算過一個小時開始尸體檢驗,問許可等人要不要去看看。

「我這就去!」許可說道。

鐘博士說︰「我也去!」

魏八尺搖搖頭︰「我就不去了。我先去料理下善後的事情,再去和惠更斯解釋一下。」他無力的搖著腦袋,「一會我們再討論這事情怎麼處理。」

方敬涵對解剖尸體也沒什麼興趣,正好柳正最近在商業街上尋覓到一個帶路黨,正準備去野地考察,約方敬涵先去討論下考察jihua,他就告辭了

鐘利時回到海關的住所,準備收拾下必須的裝備。剛打開門,只見鐘小英眼淚汪汪的跪在地上,不由得吃了一驚。

「你這是干什麼?」

「都是女兒不好,一時不慎開槍打死了凶手。」鐘小英哭著說道,「請父親大人恕罪。」

「不要哭,你起來。」鐘利時擺著手,「你怎麼知道凶手已經死了?」

「女兒剛才送克雷蒂亞回商館,出來的時候正看到雷恩叔叔帶著人去收殮凶手的尸體,他說女兒這一槍是幫著壞人‘殺人滅口’了。女兒知道錯了,還請父親大人原諒!」她即後悔又傷心,說著說著不由得伏在地上痛哭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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