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節哥,這小娘們怎麼處理?」老虎問。

沈知節低著頭用布條纏手掌上的血口子,聞言瞥一眼縮在車輪旁瑟瑟發抖的女人,神色依舊淡漠,「干淨點,別留後患。」

很好听的聲音,音色干淨微沉,卻又隱隱透著涼意。

「瞧好吧您那!」老虎應了一聲,提了根尺多長的鐵棍子往女人那走。

那是根拇指粗的螺紋鋼筋,是何妍從建築工地上撿回來的,就放在副駕駛座前的工具箱里,她本來是用來防身的,放那個的時候,怎麼也沒想到它會落到歹徒手里,成為要她性命的凶器。

活下去,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

何妍身體抖得如同篩糠,心里卻有個聲音在狂喊,她雙親尚在,一輩子溫順良和,絕接受不了她慘死野外,而且,她還有梁遠澤,他在等著她過去相聚。

她真的不該獨自開車走這條鄉間公路,不該以為開著車就安全,更不該在看到路面上趴著個人時就好心地踩了剎車??她真該踩一腳油門直接壓過去的!

可現在不是後悔自責的時候,她正瀕臨著死亡。

「求求你們,別殺我,車、錢我全給你們!我也絕不會報警,只求求你們別殺我!」她怯怯地哭著,跪伏著往路邊上坐著的那個眉目冷厲的男人身前爬了兩步,哀求︰「大哥,求您別殺我,看在我剛才停車救您的份上,您放了我行嗎?我絕對不會亂說話的,今天晚上我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遇到,真的,真的!」

這是一個還算聰明的女人,沈知節不禁抬眼多看了她一眼,淚涕橫流的臉,五官端正秀氣,卻因恐懼而微微變形,眼楮里都是淚,閃著渴求的光芒。不過,這並不能軟化他冷硬的心,他依舊無動于衷,又低下頭去包扎手上傷口,那是他從貨車上跳下時傷到的,手掌摁到了路邊一塊帶著利茬的石頭上,差點被割成了兩半。

女人還在他腳邊不停地磕頭哭求,他覺得有些煩躁,單手系結又不方便,只得把手掌伸遞給了身邊的瘦猴,又冷聲問老虎︰「還磨嘰什麼?」

老虎走過來,像拎小雞仔一樣把她拎了起來,往路邊草叢里拖。

何妍奮力地掙扎著,卻不敢尖叫,在這個前不找村後不著店的荒郊野外,叫了也不會有人來,只能叫她死得更快些,所以,她依舊只是哀求,哭著哀求。

「老虎,等一下!」倒是給沈知節包扎手掌的瘦猴心先軟了,出聲叫住老虎,又小心地請示沈知節︰「節哥,先留著這女人吧,就她這樣的,還能把咱們怎麼著呀?」

沈知節劍眉微皺,抿唇不語,老虎卻忍不住譏笑兄弟︰「你是小子色心動了吧?」

瘦猴嘿嘿笑,目光在何妍因掙扎而愈顯飽滿的胸口打了個轉,毫不遮掩自己的,反問老虎︰「動了又怎麼樣?都一個多月沒踫女人了,難道你小子不想?」

借著明亮的月光,老虎低頭看手里拎著的女人,也忍不住有點動心,這的確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五官精致,身材誘人。

他兩個都有些動搖,齊齊看向沈知節。

沈知節冷漠狠厲的視線從已被嚇傻了的何妍身上掃過,吐出的字眼冰冷無情,「我們正在逃命,要玩女人等安全了隨便你們玩。」

何妍不受控制地瑟縮了一下,她竭力不要自己暈過去,把哀求的目光投向那個瘦猴一樣的男人,爭取這唯一活命的機會,「小哥,只要你們別殺我,我什麼都願意做,我家里還有父母,他們就我一個女兒。」

瘦猴實在是動心,又硬著頭皮,嬉皮笑臉地去求沈知節︰「節哥,就現在玩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的。」

沈知節還未有所表示,老虎倒是先忍不住笑了,罵道︰「瞧你這點出息!」

雖這樣罵著,卻也沒繼續把何妍往遠處拖,和瘦猴一同眼巴巴地瞅著自家老大。

這是跟著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兩個兄弟,沈知節抬眼掃了掃他們,順手從路邊掐了根草徑叼進嘴里,稜角分明的臉龐上第一次露出冷漠之外的神色,頗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們兩個動作迅速點!」

瘦猴歡呼了一聲從他身邊一躍而起,徑直向何妍走過來,老虎笑了笑,很大方地松開了手,「讓你小子佔個先。」

何妍沒有躲避,順從地就著瘦猴的力道,只不停地央求他︰「小哥,你別殺我,我求求你別殺我,我真的什麼也不會說的。」

「不殺你,我不殺你,只要你乖乖听話!」瘦猴口中應付著,手卻急不可耐地先往何妍胸口上重重抓了一把,布料下那女性特有的溫軟柔膩盈滿他的手掌,他更加著急了,四下里掃望了一眼,急慌慌地把她往草叢里扯。

「車里,咱們去車里吧。」何妍聲音細若蚊鳴,卻依舊驚動了遠處那個男人,兩道冰冷的視線往她身上落過來,嚇得她又趕緊磕磕巴巴地解釋︰「車後座還舒服點,不扎人。」

瘦猴被色迷了心竅,就真的扯著她往路中間的那輛車去了,一把拽開後座車門,把她推了進去。沈知節冷冷地瞧著這邊,向老虎微微偏了下頭,老虎明白了他的意思,抱著懷在後面跟了上去。

車是一輛白色的SUV,車身高大寬敞,老虎倚靠在車身上,透過半開的車窗玻璃,和車里的瘦猴開玩笑︰「你小子還行嗎?」

瘦猴含糊不清地罵了聲「滾蛋」,車里傳來一陣衣料的摩擦聲和女人的幾聲悶吭。

「草!」老虎忍不住罵了一聲,起身離開車身往前走了兩步,回頭罵車里的人︰「猴子,你他媽悠著點!」

「這丫頭還是個雛!」瘦猴的聲音里透著驚喜和得意,氣喘吁吁地叫道︰「老子今天才是賺到了!」

老虎愣了一下,往地上啐了口吐沫,又笑著向不遠處一直沉默著的沈知節,「節哥,瞅瞅這勁頭,別他媽把車再給咱搖散架了!」

竟還是個雛?倒是叫人意想不到。沈知節輕輕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些許嘲弄,緩緩地收回了視線。

何妍咬著唇忍耐,她深吸一口氣,單臂摟住男人的脖子,不露痕跡地把他的身體往下壓,另只手卻偷偷地模向副駕駛椅背後的袋子。

那里有一把刀,很小卻很鋒利的水果刀。上次梁遠澤開車帶她去春游,回來的路上她發懶在後座上睡覺,睡醒後就是用那把刀給他削的水果。那時她就坐在後座上,用小刀把隻果切成小塊,再喂進梁遠澤的嘴里,他會突然叼住她的手指,在她的驚叫聲中使壞,不肯松開。

她得活下去,何妍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訴自己,爸爸,媽媽,還有遠澤,他們都還在等著她,她不能死在這里,死在這樣一場屈辱的、不堪的奸殺里。

何妍終于模到了那把刀,而這個凶徒還壓在她的身上,她卻從未像此刻這樣冷靜過,手滑過他的背,試圖確認心髒的位置,可她不能確定,又怕刀子太短,一刀下去刺不穿他的心髒,無法一擊奪命。

何妍知道自己沒有時間再猶豫了,她勾住他的後腦,揚起頭用力堵住了他的嘴。男人並不知她的企圖,甚至有點驚喜她的反應,雙手緊緊摟著她的腰肢,拼命地親吻她。

就在那一瞬,何妍手中的刀毫不猶豫地刺進了他的後頸。

那也是能一刀斃命的地方,男人干瘦的身體于一瞬間僵滯,他拼命地往上抬頭,瞪大了眼楮,似是想要看清被他壓在身下的女人。可惜他再沒機會了,何妍的雙腿緊緊地盤住他的下肢,手上死死地摁在他的後腦,另只手握住刀柄,使盡了力氣地往下劃去,頸椎、大動脈、喉管??所有的一切在銳利的刀鋒下都不堪一擊。

這真是一把好刀,不虧她大老遠地從瑞士帶回來。

血噴灑一般地往外竄,她不得不伸手去捂,半個身體都被浸濕,視線幾乎被血糊住,身上的人才終于停止了掙扎,溫熱的身體只剩下了隱隱的抽搐。何妍卻不敢隨意松手,她偷偷地瞥向車外,凶悍高大的男人立在車外不遠處,而另外那個「節哥」則坐在更前面。

車子一直沒熄火,她當初下車查看的時候就沒滅車。她必須不驚動他們,快速地爬到前面去,鎖上車門,然後開車逃走。

這是她唯一能夠活命的機會。

何妍深吸了口氣,輕輕地推開了還壓在她身上的干瘦男人。

沈知節在閉目養神,同時也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走,他們已經逃出來一千多公里,南昭市就在不遠的地方,可前途依舊莫測。也許,他真不該在這個時候放縱老虎和瘦猴兩個。可他們兩個一路跟著他殺出來,逃亡的三十多個日夜里沒有一天放松過,就任他們荒唐個把小時又能怎樣?

他有些失神,一直緊繃的神經也有點松懈,甚至叫他都沒能在第一時間听到車門上鎖時發出的那一聲輕響。怕引人注意而熄滅的車燈猛地亮了起來,他有些錯愕地抬頭,就看到那輛白色的SUV發瘋一般向他歇沖了過來。

強烈的燈光叫他有短暫的失明,可只一需眼他就看清了開車的人,是剛才那個只知道哭泣哀求的女人,現在帶著半臉的鮮血,另外半張卻慘白得如同鬼魅,只有那雙眼楮還是那樣漆黑,沒了淚水的掩蓋,充滿了瘋狂的恨意,亮得灼目。

「節哥」老虎驚叫,毫不猶豫地撲過來,把來不及起身的他推向一邊,不用思考,沈知節身體本能地往路邊滾去,車輪擦著他的肩頭而過,而老虎卻被車頭撞飛,直出去十多米遠才落下來,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

那車絲毫未停,徑直碾過老虎的雙腿,揚長而去。

何妍雙手死死地握著方向盤,只知道猛踩油門,車子沿著鄉間公路一直往前瘋飆,直到沖上城市里明亮的街道,這才猛地剎住。她整個身體都在不受控制地抖動,手抖動連手機都握不住,更別說按下梁遠澤的號碼。

「啊」她如野獸般發出一聲低低的低吼,張口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腕,直到那疼痛遏止住抖動,這才能摁通了梁遠澤的電話,泣不成聲地說道︰「報警,遠澤,報警,我出事了。」

她深夜獨自開車來到他所在的城市,原本,只是想給他一個驚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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