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霍然彈了起來,曾經慵懶無神的眼中,光芒閃亮。
「走!」
兩個小孩無知者無畏,就在大人下地農忙的時節,悄悄的模近了那茅草屋。
別小看茅草屋,不一定是因為貧窮,老頭的茅草屋就是一個大院子,前有樹,後有竹,籬笆圍一圈,整個茅屋有三間。
歷來文人騷客喜歡草堂,茅草屋冬暖夏涼,而且每年都需要翻新茅草頂,實在不是窮人家所為。
悄然進了院子,看著左邊的青桃,還沒到熟的季節,咽了咽口水,又看著右邊的梨子,也沒長大,還得再忍忍。
大白天的,四周一片靜悄悄,除了東邊兩戶人家外,老頭的茅屋離其他人家都有點距離,平時少有人來。
而此時,村里人都下地了,家家戶戶屋門緊閉,更不會有人來了。
兩人來到屋門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有一些興奮,又有一些緊張,連小臉都紅撲撲了。
屋門上了鎖,沒法從正門進去,不過,對于孩子們來說,這都不是問題,農村人家習慣養狗,就算沒有狗的,屋門旁邊都有一個狗洞,七八歲瘦弱的小子,很容易就能鑽進去。
兩人一前一後的鑽進了屋,里面是一個客廳,客廳分了前後兩半,入眼處靠左放著一張八仙桌,四條條凳,牆壁上一張黑白照片,照片已經泛黃,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笑容溫和,是老頭的亡妻,已經在數十年前亡故,從那時開始,老頭就一人鰥居,膝下也無子女。
客廳後半部分是灶火間,鍋碗瓢盆和水缸堆滿了。
客廳兩側有兩道門,分別通向左右兩間房。
西側房間堆滿雜物和農具,東側的房間是老頭的臥房。
兩人沒有管其他地方,而是直愣愣的沖到了灶火間,七八歲的孩子能看出什麼樣,大眼瞪小眼的圍著土灶看了一圈又一圈,還是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
「你說他到底是怎麼死的呢?」
「誰知道!反正說,發現的時候,他的腦袋在灶膛里!可是灶膛里沒有火!警察說,那一晚上,灶膛里就沒有生過火!」
「什……什麼?!」
小海大驚失色,他又想起了那滾動的蘆葦棒,感覺背脊發涼,頭皮發麻,恍惚之間,他好像看到了那老頭,整個人跪倒在灶膛邊,腦袋伸入灶膛內,正在熊熊燃燒著!
小海被嚇得往後一退,一腳踩在了柴禾上,發出了 啪的聲音,嚇得他撒丫子就往門口跑。
「小海,小海……」
小K也背脊一涼,眼中露出了驚恐的神情,轉身跟著跑了起來。
茅草屋的屋頂都鋪得非常厚,而且屋檐出得比較深,所以屋內的采光不好。
加上那時候的農戶,窗戶都不大,還打著十字花的裝飾條,導致采光更差,大白天的,屋內都是黑乎乎的。
~ ~
兩聲悶響,小海和小K莫名的暈厥倒地了!
黑乎乎的屋內,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著。
「這小子是傻了嗎?」
陰影內,一聲嘀咕傳來……
博山卻沒听見什麼,隨著小海的暈厥,寄身的他也暈厥了。
眼前是無盡的幽暗,感覺一圈又一圈的在旋轉,在無盡的沉淪。
「你,來了?」
突然,一道飄渺的聲音響起,在無盡的漩渦里飄蕩。
「誰?」
博山一個激靈,可是他還是看不見什麼,只有那漩渦深處,有什麼東西在慢慢的靠近,靠近。
漸漸的清晰了,那是一個站立不動的人,就像一具尸體,雙腿並攏,雙手緊貼兩側,而他的腦袋,一片焦黑!
這……這不是那死了的老頭嗎?
博山腦袋嗡一聲轟鳴!
「啊……」
小屁孩驚聲尖叫,他以為自己要被嚇暈了,可是他就是沒有暈倒,就這麼眼睜睜的一邊尖叫,一變看著那恐怖的老頭。
他還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暈厥了。
老頭睜開了眼,眼中猩紅一片。
「還我命來,你還我命來!」
「啊……走開,你走開!媽媽……媽媽……你走開……」
小兒淒厲的慘叫著,老頭卻依然雙眼直勾勾的盯著他,嘴里不停的念叨著「還我命來」。
「不是我害的呀,不是我害的,你……你走開……」
「就是你害得!你要是踩滅了蘆葦棒,我也不會死了……」
蘆葦棒?
博山有種奇異的感覺,他控制不住這孩子,可是又能局部的影響這孩子的思維和行為。
比如說到蘆葦棒的時候,一般七八歲的孩子听到這兒,應該早就嚇懵得兒了。
可眼前不是,這小屁孩竟然開始正兒八經的分析開了。
「你你你你……你是被那蘆葦棒害死的?」
分析半天,小屁孩終于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一臉驚異的問那焦糊的老頭。
「那是個惡魔!那是個惡魔!他不是什麼蘆葦棒,他就是一個惡魔!」
惡魔?
這一聲當頭棒喝,直接將小屁孩嚇傻了。
不對啊,為什麼惡魔要害這老頭呢?
這惡魔又怎麼會成為蘆葦棒呢?
「他說因為我拿火柴燒他……你真的以為那是一根蘆葦棒?那只是很像蘆葦棒而已……」
老頭恐怖的焦黑的嘴巴一張一合,露出了里面白白的殘牙和紅紅的舌頭。
可越是如此,博山卻越來越清醒,越來越冷靜了,他的自我意識似乎在漸漸回歸,也終于想起了一些事。
自己來到曌凌界,並在魘龍的誘惑下,找到了臥石,並來到那十二周天星斗大陣前……
嘶……
小屁孩的眼中閃動著成年人的目光,他想起來了!
法陣中有一個女子,她想要沖出法陣,可是,法陣中顯露出了四件法寶,把女子擊退了。
這些法寶,是神級的寶物!
而面對這些神級的寶物,自己心中涌起了貪婪、,想要佔為己有,想要不顧一切的奪取它們!
他似乎對法陣發動了攻擊!
他似乎還听見了武莉的呼喊,可是自己無動于衷。
「不好!」
博山想到這里,終于開始明白了,那女子被這法陣封印了,明知無法月兌困,竟然還要以身相試,那麼,她的目的很明確了——
就是想讓博山他們看見這些神器,進而產生貪婪,對法陣發動攻擊,幫助她打破法陣!
一個如此強大的法陣封印的異能者,怎麼想都不會是善茬,更不可能是低階修為者,真把法陣打破了,放她出來了,這些神器能落到自己手里?
我靠!
要糟!
可是,自己怎麼想起這些事的呢?又怎麼從夢境中醒來呢?
博山瞳孔一縮,一邊回想著前因後果,一邊看著老頭那恐怖的頭顱,只見他的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閉嘴!滾!」
博山怒了,一聲大喝,一拳打向老頭。
打空了!
拳頭竟然穿過老頭的身體,沒有踫到任何東西!
「嘿嘿嘿嘿……你是怎麼發現的呢?」
老頭焦黑的臉笑了,隨著他的笑,嘴巴越咧越開了,也越張*越大了。
隨著嘴巴的張大,他的腦袋開始後仰了,一直後仰,嘴巴越來越大,上嘴唇以上的腦袋竟然仰到了身後!
在這張開的嘴巴里,一顆新鮮的頭顱誕生了!
那是一顆熟悉的頭顱。
「小海……別怕,媽媽在……」
那顆頭顱散發著溫和的微笑,而原先的下嘴唇開始,正在快速的褪去,從下嘴唇到脖子,到衣服,再到褲子,鞋子,全部褪去了!
「媽媽」一步跨出,博山發現,眼前就是小海的媽媽,樣貌、衣服、褲子、鞋子,沒有一絲差異。
褪掉在地上的老頭的東西則無風自燃,化作煙雲,消失不見了!
「媽媽……」
小海情不自禁的叫出了口。
「小海乖,以後沒有媽媽同意,不許亂跑了,听見了嗎?」
媽媽的聲音依舊溫和,抬起了右手,想要撫模小海的腦袋。
博山則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躲開了媽媽的撫模,他的眼中滿是糾結,甚至痛苦。
「你……你到底是誰?」
艱難的問出口,博山大聲喘息了,似乎這一聲疑問耗盡了自己的力氣一般。
「我是媽媽啊,這個傻孩子,又開始說胡話了。走吧,和媽媽回家了。」
媽媽一步跨出,想要抓住小海的手回家,博山則再次後退一步,又後退一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哼!你就是被法陣封印的妖邪吧?」
「法陣?妖邪?這是什麼?小海,你沒發燒吧?這孩子,在外面野這麼長時間,是不是中邪了?」
媽媽假意的板起了臉,生氣的說著話。
「我既然已經醒來,你認為再這樣還有意義嗎?」
「小海,你是不是想要這個?媽媽給你找來了,給……」
媽媽依然溫和的說著話,並伸手遞上一物,博山瞟了一眼那東西,他愣住了,瞳孔再次一縮。
那不是一截蘆葦棒嗎?
一頭竟然還點燃了,正一閃一閃的,好像螢火蟲一般。
博山頭皮發麻了,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哼!妖邪,還想要蠱惑我?」
「咯咯咯咯……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醒了,小海,難道,你舍得殺了媽媽?」
「媽媽」的笑容變了,從溫柔變得魅惑,她媚眼如絲的看著博山,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小海確實很糾結,很痛苦,那是自己的「媽媽」,就算明擺著是假的,可是,她的樣貌和媽媽一模一樣,他怎麼敢去傷害媽媽!
博山和小海相互爭斗著,相互糾纏著,而媽媽則一邊可憐楚楚,一邊咯咯嬌笑著走向了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