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秋季的這次索貢遠航,所得的一切財富得以妥善分配。
無疑,那些參與過此次遠航的所有人,活著的、死了的,他們或他們的家應該得到了財富中最好的那一部分。
部族一直施行著這一傳統,即男人們遠征獲得戰利品,誰參與遠征誰獲取更多。
不過那些沒有參與進來的人們,也會獲取少量的財富。
時代正在改變,人心亦是在巨變。
尤其是這一次,參與了索貢遠航的人因為在途中,遭遇到哥特蘭島漁民的襲擊,使得整個部族不得不思考兩件事。
第一,以為的索貢遠航的風險性是否非常巨大。
第二,平安的把財富運回來的人們,他們是否有權領取更多的部分。
無疑,部族的男人們實際都非常希望,參與行動並獲得更多財富。更有甚者甚至在傳播一種輿論,即誰參與了索貢航行,所得財富皆有參與者按功績平分,未曾參與進來的男人無權分配。
確實有不少人支持這種想法,一切恐怕就是單純的自私人性罷。
畢竟這次索貢遠航,部族出動了最具戰斗力的那三分之一男人,他們更是首領親自帶領!
這七百人是部族的精銳力量,他們就是部族的中堅,故而他們的態度立刻左右了今年秋季的財富分配。
首領奧托,他並非大公無私的人。
這個人接受了一輩子的「戰士教育」,他非常享受被眾人崇敬的感覺,亦對于戰斗毫不畏懼,對于戰利品的獲得也有巨大熱情。當然,還還希望得到諸神的認可!
尤其是這一次,當抱著彌留的兄弟奧吉爾,听到了奧吉爾看到了女武神招手的訊息,他對于瓦爾哈拉更加深信不疑。
奧托當然同意了部族勇士們的想法。
驍勇善戰的勇士們,他們是桀驁不馴的,對于財富也有著巨大的渴望。
但他們也都是有著強烈自尊的。
只一次,部族的兄弟們是經過了戰斗才拿回財富,無功受祿豈能安心坦然?
一番斡旋之後,部族的男人們最終對于財富的分配達成共識,並且對未來的財富如何分配做出了明確規定。因為部族並沒有文字,「規定」就由長老們作為證人予以確立。
即未來的索貢航行,獲得的財富分成兩部分。參與者和其家屬分得一半,部族其余男人和家屬分得另一半。
未來的任何戰斗,所有參與進來的人享有所有戰利品,若是死亡,由其家屬,尤其是其兒子分得。
就在第一場雪降下之前,財富的分配完全完畢。
到現在為止,羅斯部族的對外任何行動也告一段落。
他們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幾乎要凍結了茫茫的波羅的海,羅斯堡就藏匿在海域里最北邊的波的尼亞灣中,如同失蹤一般。
部族的傳統捕魚行業告一段落,甚至去聚居地外部的森林中打獵的行動也都停滯下來。
究其原因,一個最關鍵的問題是所有人不得不面對的——黑夜。
北半球進入冬季,尤其是高緯度地區,夜晚的時間極度漫長。
羅斯堡的位置至少不是北極圈,這里有著幾乎沒有黑夜的夏季,遂也有著幾乎沒有白晝的冬季。
冬季是最可怕的,他們並不清楚戶外的寒冷能有零下二十度,但是他們最清楚的是,入冬之前大肆捕撈的魚,只要放在木屋外面,即能被凍得硬似石頭。
人們用木頭搭建房屋的框架,並在外面鋪上大量的動物毛皮和麻布,以求增加御寒性。甚至有的貧窮家庭會給木屋外面堆砌泥土,以求保暖。
任何的木屋,其頂部都有一個開口,是為讓室內篝火排煙的出氣孔。
他們在秋季會砍伐大量木頭並儲備起來,冬季就以篝火取暖。
同時,他們也都時時刻刻穿著厚實的皮衣。
原則上,羅斯部族是構成思維亞人所有部族中的最北邊的一份子,他們的語言和南方的兄弟們沒什麼區別。
但他們的位置太靠北了。
羅斯堡附近的近海並非魚類繁盛之地,卻也能撈到足夠四五千人度過整個冬季的漁獲。
為了生計,他們樂意去危險的森林中踫運氣。
有時,奧托會帶領部族的男人們,趁著入冬之前進入森林搜尋鹿群的蹤影,一經發現,維京式的圍獵旋即展開。
他們實際也經常遇到黑熊和白熊,如果一個落單的人遇到它們,恐怕就是手持巨大的北歐森林斧,也難以抵擋。
熊的毛皮是最為厚實的,羅斯部族非常清楚,一張熊皮可以和南方兄弟們換取不菲的寶貝,亦是能令部族的女人們裁縫出極度保暖的皮衣和帽子。
畢竟那些熊僅靠一身毛皮,就可忍受極端低溫,安穩度過整個冬季!
作為首領,奧托拿到了一批頗為豐盛的財富。
他甚至合情合理的得到一貫非常珍貴的蜂蜜,還有五張羊皮。
也許以今人的眼光來看,這些算不得什麼珍貴。不過在1200年前的整個歐洲,它們都是非常珍貴的。
奧吉爾死了,他的獨子阿里克繼承了他全部的遺產,亦包括這一次分配的財富。
阿里克亦是在部族長老的證明下,被公認為首領奧托的兒子。
如此一來,阿里克自然而然搬到了奧托的家中,也暫且承擔起幫助尼雅照顧弟弟的工作。
長夜籠罩整個北歐,持續的降雪令羅斯堡周邊的森林陷入沉寂。如此低溫下,鮮有野獸冒險從藏匿的洞窟中跑出,唯有極少量的馴鹿,拖著它們厚實的毛皮,用強有力的嘴推開積雪,去啃食下放的草根。
如果可以捕獵一頭強壯的馴鹿,其肉足夠養活奧托一家度過整個冬季!其毛皮即使能被尼雅裁縫成足夠一家四口御寒的皮衣。
只是冬季捕獵是非常危險的,遂強悍如羅斯部族,他們就願意藏匿在這海灣里,安靜的等待長夜過去。
他們最多站在戶外,看著滿天星斗,看著潔白的月亮倒映著波濤海面的璀璨景象。
天空往往閃現著歐若拉,人們都相信那是「布倫希爾德的巡游」。只要它出現,所有沉睡的人們,都願意站在寒冷戶外,睜大雙眼,以求見到女武神本尊。
又是一個寒冷靜謐的夜。
裹著一整張熊皮酣睡的阿里克,為戶外的嘈雜聲所喚醒。
奧托和尼雅也醒了,也包括我們的主角劉利,即留里克。
「阿里克,你去看看怎回事。」奧托不耐煩的囑咐道。
「是!」
阿里克趕緊給自己套上羊皮衣,又戴上絨帽,接著小心翼翼的拉開皮制門簾,只見得萬千綠色絲帶在蒼穹之上自由搖曳。
「是歐若拉!」阿里克激動地鑽回木屋。
「是他們!」奧托爬起來後,拍拍阿里克的肩膀,「我們去好好瞻仰一下。你知道那是什麼!」
「是我父親!」
阿里克對那些傳說深信不疑,畢竟叔父說得很明白,自己的父親被諸神認可,並被女武神帶走了。
于是乎,奧托一家無所謂寒冷,今晚整個部族都行動起來,以求觀摩壯觀的歐若拉奇景。
我們無法以今人的眼光去推測1200年前北歐眾維京部族的無知。
他們看到了北極光的景象,就迫切的需要對這一現象有一種美好的解釋。
那是女武神駕馭馬車巡游的軌跡,她們只有在冬季行動,她們將視察地面的人們,以尋找潛在的可以在未來前往瓦爾哈拉的幸運者。
留里克,他出生才僅有百天,如今的他蜷縮在整個羊皮制成的襁褓,被生母尼雅懷抱著,首次目睹起天上的奇觀。
「啊!這就是極光!這里果然是北歐。」
此情此景,留里克更加確定了自己所在之位置,但也僅此而已了。
留里克無法確定當今的確切年代,他還有更多的顧慮,限于自己不過一介嬰孩,無法向他人訴說。
留里克現在能做的就只是安靜的觀察。
他見到了一個少年對著北極光帶著哭腔大喊,還听到自己的生母以安慰的口氣對那少年說了許多話。
只可惜,自己的腦子總是陷入混亂,這幅軀體真不愧是嬰孩,疲憊感總是說來就來,睡眠就是自己一天中最重要的事。
短暫的時間,留里克根本弄不清其他人所說的語言,甚至于一些說的最多的詞匯,他也只能進行一番揣測。
固然這些語言非常酷似英語,其中大量的彈舌音又很奇怪。
嬰孩在成長,冬季也將要過去,情況正在起變化。
直到春季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