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因為處于對歷史發展的理解,留里克是很欣賞來源自斯拉夫民族的「木刻楞」式建築。雙層木牆,中間有泥土、苔蘚做的夾層。木牆本身的御寒能力有限,然夾層里的那些填充物,尤其是干燥後的苔蘚,它們就是天然保溫層材料再加上傳統壁爐,「木刻楞」可以保持著內部的溫暖,哪怕戶外已經是零下三十度的恐怖低溫
僅就御寒能力而言,留里克不覺得自己部族的長屋,真的比「木刻楞」更優秀。尤其是自己出生的家,它還是大首領的住宅呢,卻連一個煙囪都沒有每個冬季,家里都會點燃一個火盆,自己並沒有一氧化碳中毒,恰是因為哪怕是首領的家,也是孔洞百出
留里克覺得,要保證部族的強大,首先必須保住部族的人口的可持續增長。
人口增長的法則無外乎三種辦法。
多生、少死,以及移民。
所謂的奴隸、僕人都是屬于移民範疇。至于多生,留里克覺得,只要保證部族的普通家庭有足夠的財力維持生活,他們就不會狠心的為了有限的資源投資兒子,再去惡意拋棄女兒。
至于少死人。在這個一場小病就能要人命的時代,留里克相信只要族人能廣泛使用肥皂來清潔,無論大人小孩,很大程度就減少了生病幾率。可生病的原因,一個重大因素就是身體素質差。
倘若居民的家總是從各個縫隙灌進可怕的冷風,居民身體變得虛弱,普通病毒也就能擊敗人體的免疫防御。
當然,和族人們說這些生病機理的事,他們一定不懂的可能這就是自己最大的悲哀吧所謂真理擺在這里,奈何他們無法理解。
那就學習諾夫哥羅德人,建設起更溫暖、更舒服的新式長屋。
保證住房的舒適,保證食物的穩定供應,再加上因肥皂帶來的「衛生革新」。留里克了解,曾經每個冬季都會有貧窮的族人凍死,或是死于冬季的疾病。到了新的冬季,恐怕情況不會更糟糕吧
留里克已經向著莉莉婭說明自己的態度,那就是竭力攛掇卡威,要求部族最有地位的鐵匠,帶領其他的鐵匠,各自建設一個諾夫哥羅德白樹莊園長家的優質新木屋。
「莉莉婭」留里克真誠看著女孩的眼楮「你就告訴你的丈夫,建設一些你記憶力的故鄉的房子,告訴他只有這樣你才不會過于懷念故鄉。」
莉莉婭當即覺得留里克的決定很不錯,她還覺得自己需要一個蓋新房的理由,現在,留里克幫自己把理由找好了。
「莉莉婭,今晚就是你們的婚禮。根據我們的傳統,你是知道的。」留里克最後嘟囔道。
「是我都知道。我現在還是一個孩子,過了晚上的儀式,明天我就是一個女人。」
留里克深深點點頭「你的丈夫是我信賴的鐵匠。你一定會在羅斯堡住上酷似你故鄉的新房子,而你,一定要給卡威多生幾個兒子。因為我需要更多的鐵匠,僅僅一個卡姆涅還不夠。」
被迫一句話也不說的卡姆涅,到現在他終于憋不住了他大膽問「主人,難道,我還不能讓你滿意嗎」
「你」留里克的小手搭在卡姆涅極度瘦弱幾乎只有骨頭的肩膀「孩子,我對鐵的需求是永無止境的。你記住,你在克拉瓦森手下當學徒,當你長大後,你的身邊會有更多的孩子跟隨你學習打鐵。听著,你必須證明你自己對我是有用的否則,我就用我的靴子踢你的」
听得,卡姆涅憨厚的笑了。
同時,看著完整壓制、仍舊發熱的基本冷卻的新玻璃杯,奧托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吼叫,宣泄自己的驚嘆。
因為克拉瓦森的作為,已經徹底顛覆了他曾有的認知。
所謂百聞不如一見,這一次奧托算是明白被商人們奉若圭臬的「水晶杯」,竟是由最普通的沙石做造。
這是一個奇跡,也不是一個奇跡。
奧托的眼神下意識瞥一眼正和男僕、那個嫁給鐵匠的女孩,以諾夫哥羅德人語言談笑風生的兒子。
「想不到,你這個臭小子,和見過的所有人都能聊得開你還有更多新奇的發明嗎」
心中的驚喜與疑問奧托暫且不提。
他知道那些「水晶杯」的意義。所謂玻璃杯和水晶杯又有什麼區別呢賣給富裕的人自然能收割不菲的財富,卻也僅此而已了。
最廣大的窮人,他們買不了這種精美的貨色。就是一名勇士,曾幾何時他們也不能買到一把做工精湛的劍。
現在,克拉瓦森父子仍在打造可以斬斷普通鐵劍的鋼劍部族的鐵匠們,至少給本族的勇士了變得更強的可能性。
奧托能夠估計到,兒子對待僕人好,一來可能這孩子天生就是一個心性仁慈的人,二來,他可能更加的務實。
參觀兒子賜予僕人們的房屋,正是奧托渴望的。
留里克把那些銘牌揣入自己的麻布口袋,他的心情不錯,踏步的姿勢也更為豪邁。
奧托的步伐則盡顯深層與滄桑,當然這個老家伙只要在部族里閑逛,收獲的就是一聲聲熱情的招呼。
可在這條「視察之路」,奧托注意到了不少陌生的面孔。
具體而言是一些陌生女人的面孔。
她們穿著簡單的麻布衣服,扎著本族人的發飾,她們的臉上看不到愉悅之情,仿佛自己率部凱旋與之毫無關系。
一番思考,奧托想明白了事情。
那些女人,都是俘虜,是佷兒帶隊的大軍從哥特蘭島掠來的人。
反之那些嫁過來的諾夫哥羅德女人,先前嫁來的都是妥妥的大肚婆,新來的也對未來充滿期待。諾夫哥羅德的女人們沒有恐懼更沒有抱怨,對于她們,無論嫁給誰,日子都是照常的過,羅斯堡和諾夫哥羅德的太陽也都一樣,太陽照常升起。
倒是諾夫哥羅德那些身份地位比較高的人,他們的房子一直是奧托有所感觸的。
現在可巧了,他緊跟在兒子自信的身子後,就在家不遠的地方,看清了兩座已經建成的特殊長屋。
「哦留里克是誰為你建設了這樣的房子」見得長屋的一瞬間,奧托就雙手扶著腦袋,揪住自己發白的頭發。
留里克優雅而自信地轉身,那後腦馬尾也劃過一道金色的閃光。
他張開雙臂,眼神寫滿了驕傲「爸爸,這就是我的杰作。就是我招募部族的木工,按照我的要求造的。」
「是嗎看起來,和我在諾夫哥羅德見到的,簡直」
「怎麼樣」
「一模一樣。」
留里克聳聳肩,「那就跟我走吧。但願我的僕人們已經起床。」
「呵呵,她們要是慵懶呢也許我會代替你,用我的靴子去踢她們的。」
留里克听得想笑,他這便解釋「不用擔心。」他邊走邊說「我覺得所有的女祭司里,帕爾拉並不是賢德的,她唯有的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這個女人在為我辦事,我已經安排她照顧、訓練我的新僕人。」
奧托听得很新鮮,轉念一想,那些從諾夫哥羅德撈來的小女孩,想讓她們瞬間適應羅斯人的生活恐怕有些困難。何況兒子最熱衷的明明是和他那一百五十個伙計,搞些軍事化的操練。
的確需要有一個聰明的女人,教會那些小女僕一些事情。
奧托所想,帕爾拉正是這麼做的。
很快,留里克已經看到有兩個小女孩,她們仍舊穿著簡單的灰褐色的麻布長衫,這番合力拎著一個小木桶費勁行走,同時還要避免水濺出來。她們的動作有點笨拙,卻也展示著自身的可愛。
她們腳上踏著的簡易皮鞋,完全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是僕人們
留里克的臉上瞬間洋溢起幸福的笑容,因為僅此一瞥,他完全注意到了,那些孩子穿著雖是簡陋,整個人早已經月兌胎換骨。
帕爾拉絕對針對她們做了一些事。
「爸爸,那兩個女孩,就是我的僕人。」留里克手指著說。
「我都看到了。」奧托微微皺眉,「可她們本不是這樣的。她們」
「怎麼了」
「變得干淨了許多。」
「那當然。」留里克下意識掐起腰,「我發明肥皂,就是為了讓我們部族的孩子們,都變得干淨。尤其是我的僕人,髒兮兮的可是對我的侮辱。」
「嘿嘿,你是這樣想的嗎她們現在去哪里了你應該走過去叫住她們。」
留里克估計到她們已經開始了以肥皂工人的新身份,在帕爾拉的指導下開始新的生活。做肥皂嘛,自然少不了水。因為她們,帕爾拉的工作必定變得輕松許多。
「她們去了我的肥皂作坊。」留里克輕輕一甩脖子,「跟我走吧。現在那些祭司們不願意做肥皂,這種掙錢的工作我只能雇人來做。爸爸,你給我的僕人非常及時。我會讓她們變得合格的肥皂制作工匠,為我爭取大把的銀幣。」
「你」奧托不禁揪住自己的呼吸,因為在他的內心深處,可不是稱贊兒子的這番話。
自己精心給他挑選的,都是白樹莊園有潛力的姑娘,倘若她們健康長大,都將是漂亮的女子。
而兒子,只打算把她們訓練成女工不想做些別的
啊,也許只是因為兒子區區八歲,總是有著神跡般的智慧,依舊是個小男孩。
做肥皂的作坊,持續不斷冒出裊裊青煙。
距離那作坊不遠,奧托就嗅到了刺鼻的氣味。那是油脂被灼燒的氣息,可這氣息並非惡臭。習慣吃烤肉的奧托甚至被勾出的食欲,他的腦海里瞬間想到了在火苗上被烤的滋滋冒油的魚,就是氣味有些沖鼻子。
已經有不少女孩在進進出出了。
她們有的拎木桶,有的抱木炭。一大群小女孩穿著類似的粗糙且髒兮兮的衣服,穿著一樣的鞋子,甚至被梳理成完全相同的棕黃色頭發辮。
她們的小臉卻顯得非常干淨,綜合情況來看,所有女孩的形象都有了很大的變化。
「爸爸,是我的僕人們。」留里克欣喜道。
「是嗎我都快認不出了。走吧,讓我去好好瞧瞧。」
留里克來了,身邊還跟著一個魁梧的老男人,另有一個將巨大環裝飲食戴在胸前的穿著樸素且優雅的少女。
那些小姑娘,對來者三人可謂之記憶猶新。
魁梧的老男人,孩子們無法忽略此人的老臉,因為,這個家伙就是羅斯人的大首領,是故鄉莊園長都要磕頭如搗蒜的最高貴的人。
那個比自己高一些的男孩,就是自己的主人。
忙碌的孩子們無法忽略他們,加上天然的敬畏,她們一個個扔下手頭的工作,齊刷刷涌入忙碌的作坊內。
異常的舉動嚇得熬油的帕爾拉大呼不解,奈何她還不能听得出姑娘們以斯拉夫語的嘰嘰喳喳。
帕爾拉油膩的雙手突擊蹭蹭兩下肥皂,再在水桶里一涮,慌忙走到作坊門口,正好與大首領打了個照面。
她急忙勾下頭,以謙卑的姿態面對尊貴的首領。
這個謙卑的女人仍是祭司,可她和那些喝醉酒的蠢貨們完全不同。她的謙恭令奧托非常高興。
一番短暫的寒暄,奧托親眼看到了肥皂制造的具體情況。造肥皂本身不是困難的事,麻煩在于整個過程總是與油膩、骯髒相伴。普通的族人不屑于進行這些勞作,奧托覺得,他們寧可花錢去購買成品,即便要付出非常高昂的金錢。
奧托卻是從兒子的描述里,很早就知道了肥皂是怎樣制作的。
他所了解的,既然祭司們撂挑子不干了,羅斯部族制作肥皂這種高級清洗工具的手藝,就完全被自己兒子所壟斷。她帕爾拉被排擠了,可謂第一個完全听命于兒子安排的女祭司。
想到這個,奧托的眼神不得不再看看露米婭,這個被自己千里迢迢擄來的奇跡女孩。
一個養鹿人能變成大祭司嗎
確實,祖先沒有規定部族的大祭司必須源自本族。既然維利亞是支持露米婭的,那就試試吧。
「帕爾拉」站在戶外的留里克命令「你把躲在屋里的孩子,都給我趕出來。她們難道厭惡我嗎」
帕爾拉即刻慌忙解釋,言語中不乏對她們的贊譽「留里克,她們吃過了肉干就開始工作。她們也許,是害怕大首領。」
「我我是可怕的人。」奧托覺得有所委屈,他晃晃腦袋「也好,我的兒子才是她們的主人。我就坐在一邊休息。」
說罷,奧托面對兒子使勁一眨眼間,帶著微笑就走開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留里克的崛起》,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