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母親滿頭汗水,強烈的宮縮痛迫使她只能咬緊一根木頭強行忍耐。
露米婭已經停掉所有祭司的工作,神廟也因而暫時關閉。
她的人生迎來極為關鍵時刻,若不是一直攥著留里克的手,她甚至擔心自己被活活痛死。
也許這種事一個男人應該回避。留里克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他需要給予露米婭一個慰藉。
誰是最好的接生婆?現在尼雅在這里,留里克的嫂子佩拉維娜和大姨子莉莉婭也都來到宮殿,給予可憐的露米婭一些迫切的幫助。
宮殿的第二層,尊貴之人們都起居室里,露米婭痛苦地申吟,忍受一個女人必經之痛。
「再忍一下!我已經看到孩子的頭了。」
尼雅的話語引得露米婭欣慰,但這也是最痛苦的階段。
留里克就跪坐在她身邊,這被攥著的手被她死死捏著,都能感受到指骨的苦楚。
想不到這丫頭竟有這麼大的力氣!
「好!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再加把勁!」
「努力一點,馬上全出來了!」
經過那最後的努力,一種極為奇怪的空虛感籠罩露米婭渾身。她猛地躺倒放松,咬著的木棍隨之掉落,其上兩行牙印。
與此同時的又是孩子的嗷嗷大哭,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家伙出世了!
尼雅定楮一看︰「唔?是個女孩。」
「女孩?」留里克猛地側過臉,「孩子還好嗎?」
「听听這哭喊聲,很有活力!」就接生這件事尼雅可謂很有經驗,這便命令待命的留里克的那一群妻妾們做該做的事。
一只鋼刀經過沸水烹煮實為經歷了縝密消毒,尼雅也以肥皂洗干淨了手,之後以此隔斷臍帶……
一切歸于幸福,洗干淨的孩子看起來渾身泛紅褶皺也不少,閉著眼哭鬧不停。
維利卡出生了,就如留里克希望的那樣,她是一個女孩。
這一身份來繼承大祭司真是得天獨厚。
她被放置于襁褓,哭鬧的孩子放在母親旁瞬間便停止了哭鬧。
露米婭懷抱著自己的孩子,完全的幸福何以一言訴說?
僅僅半天的功夫,露米婭已經遵從于母親的本能,開始哺育這個孩子,留里克最後那點擔心也當蕩然無存。
宮殿陷入喜悅,羅斯的富貴們也很高興。
因為這孩子在出生前就被賦予了命運——是老祭司維利亞的繼承者。
如果說仍有人對露米婭一介養鹿人擔任羅斯大祭司感覺一點不適,那麼這孩子長大後繼承祭司真可謂名正言順。
維利卡,留里克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徹頭徹尾的聖裔!
連續三天留里克陪在露米婭的身邊,欣慰安撫自己的女人,又時而逗一逗孩子。當奧托闖進來想要抱一抱自己第一個孫女,干脆被留里克推搡到一邊。「現在她太弱小了,就把你的擁抱折斷她的骨頭。」
奧托雖是作罷,這慈祥地凝視可是少不了。
奧托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便是向整個羅斯堡宣傳這件自光明節後的第一場大喜。
一如留里克的出生之際,老祭司維利亞和奧托的聯合造勢之舉。留里克被宣傳為被奧丁祝福的孩子,這新生的維利卡也少不了!
數以千計的人開始集會在那兩艘屹立海岸大船處,奧托站在高處鄭重向民眾宣布這件事。
他灰白的胡須毛發掩蓋不住因狂喜而發紅的臉。
他指著蒼天又指著大海,「維利亞後繼有人!我的維利卡出生了!她是神聖的孩子,一樣得到了奧丁的祝福……」
人們在歡呼,亦是哈哈大笑,甚至有人在暗自調侃留里克那小子的確是個男人,又有人抱怨自己兒子十二歲了腦子還是個木訥的石頭,人家留里克都做了父親。
白晝的時間越來越長,一度困于漫長黑夜不能長時間工作的人們,現在愈發開始繁忙。
一條冰海之上的木材運輸線路實質達成,自白天時間邊長後,約麼十天便有一支運木材的隊伍回到羅斯堡。
有需求就有賺錢的動力,一些男人發現,比起雪原找雪貂,那還不如去艾隆堡附近伐木,當地的雲杉是比橡木次一些,好在量大易找。
霍特拉家族和他們的朋友們,乃至整個羅斯堡的造船家族,他們大大小小的作坊里叮叮咚咚聲不斷,大小船舶超過二十艘正在建造。
固然這里面仍有大部分是傳統的劃槳漁船,造船業的興隆可是前所未有。
羅斯堡正可謂百業興隆,這座屹立在冰雪中的城市正在高速發展。
冶金、木工、制陶、制炭、船舶、建築、釀酒、冬捕、皮革、基礎化工等工作都在進行。
這里面的生產效率有高有低,它們至少都是存在的,且都有強勁的發展趨勢。
羅斯公國真是北歐維京世界里的異類,或者說留里克治下的羅斯,正與維京這一概念漸行漸遠。
與此同時,當被冰雪完全覆蓋北方,不凍的納爾維克港蠢蠢欲動。
就在巴爾默克部族的核心區,立下赫赫戰功的比勇尼獲得很大的威望。
渴望發財、生活穩定的人們,眼神都盯著不列顛那座島嶼。
納爾維克峽灣太靠近北極點,當地的完全極夜少說也有半個月。
黑暗且寒冷的日子人們更可以窩在家中,縱使峽灣只有極為少數的近岸浮冰,也無人願意冒險撈魚。
巴爾默克人甚至把煮鹽的手藝暫停,等候光明重現。
唯有那一天,當羅斯人在火塔石船慶祝光明節之際,巴爾默克人也在他們的神廟和祭壇,慶祝自己的光明節。
極夜很快就要結束,趁著節日剛剛過去還抱有的余興,首領馬格努特著急了所有的家族首領,聚在他們的議事庭商討大事。
首領要說什麼?大家完全能夠猜到。
此番人們又看到比勇尼這個勇敢的年輕人坐在關鍵的位置,便知此子今冬必奉命再探羅斯。
便有人先與馬格努特嚷嚷︰「兄弟們都打算組織軍隊,明年再去不列顛一趟。那個叫諾森布里亞的國家是一只大肥羊,我們當盡量去割羊毛富裕我們的生活。」
「他們的確很弱,這次我們派出更多戰士,把他們的大城都搶一遍。」
「尤其是他們的女人!」
有人說到此,全場哈哈大笑。
歡樂中瓦斯荷比的奧斯坦可不滿足于單純的打劫。
「兄弟們,依我看,我們要搶掠他們的財富和女人,然後我們何必再回峽灣?我們巴爾默克人就把那個地方佔領,我們掌握極好的土地種我們的麥子,養我們的養。」
此提議相當多的家族首領非常感興趣,甚至是馬格努特也充滿希望。
人們彼此再討論一番迅速就達成共識。
不過比勇尼有話要說︰「我們也許不能一下子拿到很多土地,我們必須迫使那個國王承認我們對土地的控制,否則一定還有戰斗。」
听得便有人嚷嚷,「誰會害怕戰斗?」
「不。我就怕沒完沒了的戰斗。」
「沒關系,把他們全部殺死,我們沒了敵人也就不必忙于戰斗。」
比勇尼搖搖頭,「羅斯的留里克對他們很了解,那里不止一個國家,一旦他們知道我們在大規模殺戮就會聯合起來反擊。所以今年開始進軍不列顛的事,我們要听听羅斯人的意見。」
羅斯人,听得這個名詞眾人全都理性下來。
無人否認羅斯的留里克是智勇雙全之日,羅斯的軍隊想必也非常強力。
有些家族首領因為勝利而自詡天下無敵,但另一些人覺得去年的勝利很依賴留里克的指揮,以及那些奇妙的武器。
他們陷入討論,甚至開始變得激烈。
馬格努特深深咳嗽兩聲,呼吁道︰「我們當然都是勇敢者,我的留里克兒子一樣勇敢。」
眾人紛紛閉嘴,傾听這個把羅斯人留里克叫做兒子的首領還有何安排。
把女婿喚做兒媳在他們的文化里很自然,馬格努特也對這場婚姻沾沾自喜。
「我的比勇尼和弗洛基將再探羅斯,這一次我要派遣一支很大的隊伍,帶著我們的鹽、煉制的鯨油,還有一筆錢去羅斯。」
「你打算派多少人?」有家族首領問。
「這……大概一百人。兄弟們都在這里,你們各自派些人手,我們組織龐大的使團拜訪羅斯。還有,最重要的事情。」
馬格努特猛地拍打大腿,「我們得看看屬于我們大船的建造情況,留里克不會說謊,等到冰雪融化我們可以乘船回來。」
這個決意非常奇妙,大家就一些細節問題探討一番終究全部認同。
但就派遣多少人的問題上,各個家族都希望自家的崽子可以勝利完成這場試煉,再去羅斯去看看世面。
二十個家族至少派出自家長子,又附帶了一些建勇。他們在集合了五百磅好鹽和一百磅凝固鯨油的同時,也帶上了一批海象的大牙。
馬格努特本來設想組織一百人的武裝商團,這人數愣是被堆到了三百人!
有利可圖的計劃哪個家族向慢人一步?
沒有人懷疑比勇尼作為商團的領導者,另有「探險狂人」莫德根這個男人帶路,大家絲毫不擔心會迷路,只是希望能盡快抵達。
不過即便是快速,這旅途怎麼著也得奔走至少二十天。
並非旅途太遠,完全因為巴爾默克人缺乏拉雪橇的馴鹿。
區區二十頭健壯而溫順的母馴鹿拉動五輛載貨雪橇,其他人只能拉著自己的小雪橇,帶著大量預制好的食物,抱著中途打獵充饑的信念前進。
時間已經是一月中旬,比勇尼帶著這三百人的「大軍」終于開啟奔向友邦的冰雪征程。
巴爾默克的人們為遠征的英雄們歡呼,更期待他們乘坐屬于巴爾默克人的大船歸來。
至于一艘大船運很多人,各家族各有目的。譬如,有的家族打算把一個兒子安置在羅斯定居,期待這個額兒子能有好發展。
畢竟巴爾默克是個民眾的聯合體,本質是一個微型是部落聯盟。各大家族因共同的利益聚族而居,現在既然找到了新的可能性,一些缺乏實力的家族自發去靠攏羅斯這棵大樹。
此番比勇尼不僅是帶著友誼而去,他帶著給予妹妹的禮物,以及非常關鍵的攻擊不列顛的新計劃。
比勇尼很有自信,覺得自己的一張嘴可以說服留里克出兵,屆時組織聯軍再發一筆大財。
這支隊伍拖拉著大量的雪橇,踩著冰雪登上山。
斯堪的納維亞中心山脈,從北極延伸到南方山腳下的奧斯陸。它的的一些地方是超過千米的山峰,還有一些山口海拔也就五百米。
雖是五百米,這山口的狂風堪稱殺人的刀子。
比勇尼雖然對自己的族人很有自信,覺得他們都該如自己這般可以戰勝還冷。奈何在翻越山口後的過夜,或是因為消耗太多體力而疏于補給,有五個男人在睡夢中被凍死。
死亡無法打消人們對于未來的渴求,他們覺得死者沒有經受住奧丁和諸神的考驗而死,活著的人向太陽跪拜祈禱,繼續在短暫的白天中前進。
他們進入高山冰湖,又沿著冰河前進。
冰河就是絕妙的道路,向導莫德根的記憶也很精妙。
自翻越中心山脈後,他們一行近乎三百人,又艱難跋涉了長達十五天!
這期間,一場小雪持續近一周,他們在昏暗雪色中前進,整個世界不僅陌生甚至淒涼悲愴。
但冰河指引了正確的道路,終于他們抵達了那座湖泊!
一群黑影在雪色中乍現!
在冰湖上忙著鑿洞釣歐鱸的羅斯人紛紛發自本能的警惕。
見得湖上勞作的人拉著雪橇撒丫子就跑,這舉動實在讓比勇尼無語。
「看來他們把我們當潛在的襲擊者。」莫德根道。
「也許吧,明明是盟友了,也許一些人還沒有反應過來。」
「怎麼辦?我親自和他們交涉?這里已經說菲斯克堡,我們曾來過的營地已經比較繁榮,我就怕他們忘了咱們。」
比勇尼點點頭,便又從麻布口袋里翻出一面旗幟交給莫德根。
「掛在你的矛上,舉起來顯示你身份。」
「這旗幟……留里克給你的?」莫德根看著白底藍紋的船槳旗大吃一驚。
「不,這是我家里縫制的,就是為了避免誤會。」
莫德根喜出望外,隨手召喚幾個兄弟前去,其余人原地待命。
來自巴爾默克人的大規模的使團,可是令菲斯克堡的冬捕者大吃一驚。
繼續向南走,比勇尼的隊伍毫無困難的抵達艾隆奧拉瓦堡。
很多巴爾默克人下意識覺得著堡壘就是羅斯堡!
這里頗為繁榮,奉命領導此地的科文人梅察斯塔化解了他們的誤會,也著重招待了比勇尼在內的關鍵的貴客。
他們大吃特吃全魚宴,捕撈的巨型三文魚讓他們大開眼界。
比勇尼吃得滿嘴魚油,又大喜過望于奔現羅斯堡的旅途至此不必再依賴兩條腿。
如果放任這群家伙繼續在自己負責的領地大吃大喝,非得把自己吃窮。
正巧新一批的運木隊伍即將南下,還有一小支運鉻鐵礦石的隊伍準備跟進。
艾隆堡保有的馴鹿很多,其附近就是傳統的冬季牧場呀。
比勇尼一眾混入羅斯人的混合運輸隊,他們在寬廣的冰海上臉龐沐浴著冬日陽光,在極為奇妙的旅途體感中奔向羅斯堡。
終于,依山而建的龐大的羅斯堡近在眼前!它北方冰雪的巨無霸,一座龐大而有力的城市。
初到此地的巴爾默克男人們震撼又羨慕,至于比勇尼,他急切地要看到自己的妹妹諾倫,看到留里克,看到屬于巴爾默克人的大船。
視力極好的他猛然注意到安置在海灘上的船只,那高聳的發黑的桅桿確在冰雪世界中非常顯眼。
「那個,就是我們的船?一定如此。留里克,你真是信守承諾之人。」
當然他也震撼與羅斯人停泊的巨量船只,當冰層溶解,羅斯人的艦隊想要征討誰,大抵會輕易取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