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布蘭德探險隊提供了全新的路徑可能,這恰恰是留里克極為需要的。
挖掘運河的工程基于現在的人力資源,或許會是一樁嚴峻考驗,但算上一筆賬,想要快速搞定第二條都城通向農業區的道路,運河通航連接兩個水系,羅斯慣用的船舶航運立刻可以運作,且船只的運力遠遠勝過陸路交通。
留里克原本的計劃的確是新羅斯堡和諾夫和羅德確定一條直線,接著以斧頭鋸子硬生生開發一條陸路通道。
也許修路的計劃不該放棄,多一些道路就是多一些選擇。
當務之急還是趕緊去那片沼澤地實地考察一番,確定當地的地理條件是否有利于修運河。
他尋思著,即便那片沼澤地勢不佳,貼著沼澤區邊緣修出一條夯土道路也是好事。所以最壞的結果實則是在兩條河流彼此最近處各設立兩個定居點而已,有如驛站一般,確保內河航線能夠運作。
留里克不願等待,甚至下令次日就動身。
卡爾和布蘭德立了功,由于兩人的探險行動的組織者,一切功勞就有兩人平分。
「你們立下大功!暫時先賞你們各一磅銀幣,再贈予你們一些烤肉和烤餅。今晚我安排你們所有人住宿,明日探險隊里所有的男人跟著我折返回去看看。」
即便是兩磅銀幣已經令兩人滿足。
趁著夜里開小會的機會,他們急忙拿出自己的探險所得。
巨大的羽毛和極長又筆直的鳥骨,兩樣東西在留里克看來實在是巨寶。它們就擺在這里,充分證明一切描述是真的。將羽毛染色插在帽子上是富貴者裝飾自己的手段,如今它更是戰略物資,對于箭失極為喜好的羅斯永遠需要盡量大的羽毛。
至于鳥腿骨,它是做長笛的好材料。原則上腿骨制作骨箭簇沒問題,現在還這麼干就是暴殄天物。鳥骨會全部交給諾倫,這位愛好音律的貴族會使得羅斯的軍樂團有著質量更好的笛子。
探險隊所有要銷售的物資本質上都是留里克需要的,便當場全部買下。
整個探險隊甚至是那十個薩沃克人小孩,被留里克安置到一個空置的倉庫。環境談不上優握,倒是有平整的木地板,便于大家打地鋪睡覺。
他們大肆啃食麥餅和烤魚,更是喝到了一些麥酒。探險隊的婦女本就帶著盤纏,本著來都來了的原則,趁著晚市尚未結束的檔口,趕緊在集市買了一些生活所需品。公平的說諾夫哥羅德的物價比都城便宜,銷售大大小小的木制器具是本地斯拉夫人牟利的手段之一,本來也是要由二道販子運到都城再銷售,如果有人可以跑到產地購買,自然是少付錢。
雖是打地鋪,采購歸來的婦女買了一些土布,甚至是最新銷售的羊毛毯。
毯子核心是毛氈,其原料就來自戰爭繳獲,處理過的羊毛被碾壓熨燙成氈子,再被套上一層細麻布,由麻線縫合一番,一張可當褥子鋪蓋的羊毛毯就是如此了。它的價格雖貴了些,以老羅斯人的財力完全支付得起。
當晚,留里克立刻差遣衛兵去城外的騎兵營報信。
信使健步直沖,根本顧不得訓練一天疲憊休息的騎兵戰士的酣睡,他在營地外扯著嗓子吼︰「大王要來了!緊急集合!」
一番吵鬧立刻引得隊長布羅迪蹦起來,套上外衣雙腳麻利踏在靴子,甚至顧不得把裹腳布纏上。
他急匆匆抵著先行的部下沖到營房門口。
「喂!怎麼回事?何以攪擾我們?」
信使上氣不接下氣,態度還算和善︰「大王有大事,他即將趕來。你們……你們快穿好衣服,把火把舉起面王。」
「竟有此事?!」布羅迪大吃一驚,再看看自己所有,真是一種衣著邋遢睡得迷湖的家伙。
「千真萬確。」
「好吧。」布羅迪咬咬牙,轉身大吼︰「兄弟們!穿好衣裝列隊!把營帳的火炬全部點燃。」
城外的一片開闊地早早定為騎兵的訓練基地,同時也是騎兵匯演的場地。當地本就有舊營房,由于佩切涅格人已經回老家,卡甘把自己人的居所轉手甩賣給留里克,如此駐扎這里的騎兵有個更好的生活空間。場地寬敞了,訓練也就更佳,做一些堪稱嚴苛殘酷的訓練也好放得開。
戴上鹿皮手套,大拇指再扣上拋光的青銅扳指,騎兵戰士頻于下馬射箭訓練。
他們以短木弓訓練,然此事的短木弓也成了一種復合弓。就像是造型奇特的和弓,它雖沒有使用牛角,僅以牛筋增強韌性和彈性,依舊是一種湊合用的復合弓,至少比一根木頭好很多。橡木材料的短木弓被削出較寬弓臂,以魚膠松膠混合而成的粘合劑令鹿筋粘黏,性能上的確比普通短木弓性能提高不少。
最好的自然還是從佩切涅格進口的反曲弓,它輕便、拉鋸大、磅數高,實在是騎射的極品用具,實戰充分證明了,以它發射尖錐破甲箭,可以給予法蘭克重騎兵重創。如此對付那些輕甲或是無甲單位,實在是蹂躪。
奈何如此好弓價格高,人家佩切涅格人的制作速度也不快吶。
新組建的騎兵第二旗隊只有五分之一擁有草原反曲弓,其他人皆是這些湊合用的短木弓。
他們在完成組建後,隊長布羅迪授命對其魔鬼訓練。被選中的孩子早已被證明有騎馬天賦,事實也的確如此。短短四天的集訓孩子們的騎術已經湊合,但騎射水平一塌湖涂。
總不能一直騎著馬做騎射訓練,如此對于戰馬可是折磨。他們被布羅迪強迫著進行奔跑式射箭,以劇烈的晃動模擬騎射環境。
他們被命令進行高強度射箭練習,練得爆弓就換一支繼續。當然,訓練弓就是最普通的一根木棍打造的短木弓,煉廢了不心疼。
他們的胳膊總是酸痛,布羅迪如此訓兵留里克是知曉的,甚至也清楚這群孩子現在最需要什麼。
當騎兵當然的高貴的,在他們的食譜里紅肉的比例很高!尤其是現在正是鍛煉技能是時刻,胳膊酸痛來自于不斷開弓射箭,所有人急需進補。他們食鹿肉、鹿血腸,另有大量的烤魚。運動與高蛋白飲食,使得每個孩子的肌肉日漸膨脹,雖然一開始不顯現,已經過了一段日子,每個人都已發覺自己的胳膊堅硬如鐵又在膨大。
留里克帶著少量侍衛騎著馬急匆匆趕來。
他抵達軍營的時候見得年輕的戰士已經列隊成兩隊,營地里火把通明,照亮士兵們的臉。
布羅迪急忙走去為國王牽馬,留里克隨即下來。
「大王,究竟是……」
「一件大事。」留里克輕嘆一聲,滿意地拍拍布羅迪的肩膀︰「你的確是做戰爭酋長的料,給你的封號很正確。還不到五天,我覺得第二騎兵隊已經可以上戰場殺敵了。」
「感謝大王夸獎。我們尚未準備好,還需大量訓練。」
「這是謙虛。謙虛是好事,可惜我沒有更多時間給你們。布羅迪!」
「在。」
「一直待在這一訓練場豈不是很無趣?我決意明日親自去湖的西方看看,你的騎兵隊與我隨行!這是一場特別的演練,再等一些日子,你們還要全體去新羅斯堡跟著我招搖過市。」
「遵命。」布羅迪也不敢多問。
「就在明日,你們盡量早起吃飯,準備好戰馬就在這里等著。穿上你們的戰袍拿起武器。記住,這是一場演習,就當成我們是行軍討伐敵人。」
「遵命。」
布羅迪對具體的情況一無所知,他很聰明,深知不該知的不要問。國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引人疑惑,國王最後一句話更是因他一陣胡思亂想。「總不會真是討伐敵人?」
又急匆匆歸來的留里克依舊風風火火,弄得王後一陣難堪。
所謂行宮實則就是就是白樹莊園主宅邸基礎上大規模擴建的,王後斯維特蘭娜實則就是待在自己的娘家,如此倒也是好事。她睡不著,待在寢宮和得了多支鶴腿骨的諾倫談笑,也把貝雅希爾一並招來,還想听听有關戰斗的故事。
她們彼此的關系很好,至少現在的確如此。
隨著留里克歸來,此三女即刻笑嘻嘻又嘰嘰喳喳圍上來。鶯鶯燕燕在身邊,留里克的心瞬間軟下來。
「蘭娜,我還以為只是你在等我。怎麼……居然把她們兩個也一並喊來了?」
王後蘭娜呵呵笑道︰「只是解悶。」
「奧斯本呢?」
「孩子們都睡著了。放心,咱們的說笑不會干擾他們。」蘭娜道。
諾倫見狀很識趣︰「既然大王來了,我和貝雅希爾也該回避一下。」說罷,她就欲離開。
「慢著。既然你們三個都在,我正好給你們安排事情。」
于是,留里克令三女乖乖坐好,如同心血來潮一般勒令三人明日一早就換上戰袍,以女戰士的身份騎上馬。他做了一番解釋,尤其是向自己心愛的女人們訴說自己偉大的夢想。
「呵。挖掘沼澤制造河道,真的可行嗎?」諾倫嘴巴不自主地都囔。
「你覺得不行?」
「如果是你就一定可以。」她的答復有些敷衍。
「我支持。」蘭娜擰擰自己的脖子,「哎呀,這種好事我可要帶著奧斯本。我想出去走走,若是騎馬遠足就太好了。」
「其實你是更想騎馬馳騁吧!」說著。留里克瞧一眼笑嘻嘻的貝雅希爾︰「我就知道……」
斯維塔蘭娜從不是甘于待在鳥籠的金絲雀,她本性是活潑的。只因當年六歲就被老奧托選定留里克的正妻,一個活潑頑皮的小女孩硬生生被父母逼得做大家閨秀,如今有誰真的能約束她的行為?貝雅希爾作為草原的女兒,趁著聊天機會向她介紹草原人的風土人情。那種策馬馳騁的暢快無比自由!
她們都不是普通貴族女子,一個個都事實上參與過戰斗且殺死過敵人。
蘭娜只是缺乏機會而已。
次日,留里克重新穿好自己的戰袍。由于此次行動只是去視察,承重的鎖子甲和鱗片甲就不穿了。由于正是溫暖期的極盛期,他穿得比較清涼又不是尊貴。
他戴上一頂毛氈做的大檐帽,就其款式可謂是「範陽笠」,帽頂還插著染色羽毛。他又戴上木框墨鏡,腰懸佩劍,雙手攥著韁繩,雙腿 夾馬便帶著隨從出發了。
王後與兩個妃子,正是蘭娜、諾倫和貝雅希爾,她們打扮一番盡量做得像是男性戰士。貼皮盔耷拉在馬鞍上,三女也戴著遮陽的大檐帽,又攜有弓失佩劍,真是英姿颯爽。
王後就是自己的親妹妹,總督梅德韋特在她生下太子後就再沒見過她騎馬。妹妹到底是喜歡刺激的事情,她攥著韁繩笑容止不住,說明騎馬真是快樂。
梅德韋特還有任務,他騎著馬護送身後的馬車。卡爾、布蘭德以及其他三人,全部五位老羅斯人是真的不懂騎馬,今日竟看到大王王後乃至太子共同騎乘的場面,實在是大開眼界。
騎馬的侍從高舉著羅斯旗幟,留里克大搖大擺奔向騎兵營。
此刻,布羅迪集結全部人馬列隊等候大王檢閱,他們已經全部開赴營地之外,按照各個小隊排成整齊的隊伍。
不時有戰馬的馬頭垂下來就地啃點草根,也有馬匹動動蹄子像是不耐煩。
留里克遠遠就看到他們,迅速與之會和。
「這就是騎兵的風采?!真是威武。啊?怎麼都是孩子的面孔?」卡爾很詫異。
同坐馬車的布蘭德搗搗他︰「兄弟,這就是大王新訓練的第二旗隊。你看那個人,布羅迪。你應該認得他。」
「他?他爹叫哈拉爾德還是哈拉爾,哎呀。我就知道他爹磕斷了一顆門牙。」
「我也知道。這小子是咱們的族人,如今混得很不錯。」
五個老羅斯的老家伙品頭論足,感慨後生可畏,又慨嘆自己老了。
時代的確變了!卡爾能深深感覺到如今的羅斯與十年前的羅斯完全成了兩個概念。似乎唯一不變的還是大家對于奧丁的尊崇,以及依舊健在的老首領奧托。哦不,現在老家伙們得親切稱呼這位部族的老大哥一聲「太上國王」。
騎兵隊英姿颯爽,騎手雖年輕,所有人衣著打扮完全一致。那是白熊皮做得坎肩,其上縫合藍色布條。每個人都有夏季的大檐帽,各個頂部插著藍色羽毛。他們一樣是頭盔掛在馬鞍處,也清一色帶著箭袋和弓,還有腰間佩劍。
騎矛不同于步兵矛,它短不少,頂端是一根尖刺,末端則有配重。矛桿整體是軟木打造,並沒有任何的涂刷浸潤松脂使之變硬的操作,所謂矛頭刺中敵人如實力量過大直接斷裂,目的實為保護騎兵不會被帶下馬。
騎矛直立如樹林,每一根矛都掛著藍白色的布條。
單一儀仗而論他們下撒極了,只是未經實戰考驗。短時期內留里克也不會讓第二騎兵隊參與實戰,外人覺得他們絢麗就是戰斗力強,此乃錯覺。他們現在實為一群花里胡哨的新兵蛋子,打仗是萬萬不能,跟著自己做巡游可是恰如其分。
留里克這下干脆將太子奧斯本抱到自己的馬鞍,孩子的眼楮完全被那華麗的騎兵所吸引。
國王與太子共同檢閱第二騎兵隊,此乃一種幸事。
「我看到一支強大的騎兵!我知道你們未來會為我、為羅斯建立大大的功勛。現在證明自己!跟我走!我帶著你們巡游!」
「烏拉~烏拉~烏拉~」
他們連續三聲特別的維京戰吼,只有親信精銳部隊資格吼「烏拉」,就是大家不知道其深意,大抵是「光榮」之類的意思吧。
這僅是留里克的惡趣味罷了,不過一旦熟悉後絲毫不覺尷尬。
完成最後的訓話,留里克 地拔出佩劍,那劍聲就在太子耳畔嗡嗡作響,年幼的奧斯本毫不畏懼,還下意識地伸出右手,有樣學樣模彷者父親。
留里克輕輕勾頭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會心一笑。
有道︰「第二騎兵隊!跟我走!去西部沼澤畔的巴洛塔沃,看看我們的西部新領地!」
巴洛塔沃,一個陌生名詞,大王畢竟提到了「西部新領地」,年輕的戰士們那高漲的熱情更加強烈了。
一支浩浩蕩蕩的騎兵隊,戰士的騎馬插在馬鞍,整體有如一片行進的樹林。羅斯旗幟迎著南風飄揚,騎矛的布條被吹得獵獵作響。他們,奔向牛犢莊園,旋即引得莊園的民眾出來看大戲,也包括昨晚抹黑連夜漂回來的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