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爾德老頭子對于定居墓碑島的人們意味著什麼?那位富商很有錢財,其家族子嗣很有權勢。這與普通民眾並沒有什麼關系。
島嶼要塞總督和民眾只能靜觀其變,他們更歡迎國王的位臨視察,在夜里的宴會中當留里克提及古爾德故去後其島上的豪宅立刻作為島上的公共設施,沒有人為那個老者的離去真的惋惜,不過是做點表面文章說些「惋惜」的漂亮話,瞥著的嘴角難掩大家對接收整個宅邸的樂趣。
公平的說所謂總督府只有一個響亮的名頭,居住環境實在一般。
以留里克的王者身份,他在墓碑島的所謂行宮實則也就是普通民居水平,根本無法順應其高貴。過去羅斯整體貧窮,墓碑島的最大意義是波的尼亞灣的門戶,是如關隘般的存在,此地的軍事價值更高,如此留里克要在這里客居一直沒有大興土木的意圖。
他大可帶著一家人住到古爾德的豪宅里,考慮到那個老頭子不願讓他人看到自己衰朽的不堪,那就作罷了。
還滯留在島上的名流聞听大王召喚,興高采烈地參與這場晚宴。
宴席的主菜就是本地最常見、豐富的漁獲,再搭配著麥餅和麥酒,正值秋季,餐盤還放著洗淨的新鮮北歐黑莓和樹莓,一切都回歸到最傳統的維京式餐飲。
國王與王後坐于最顯要的位置,太子奧斯本和副祭司維利卡次之。
一位是未來大祭司,一位是儲君,留里克帶著自己的兩個孩子此來就是要讓他倆見見世面,更要讓王國的各界名流看看下一代頂級貴族的真容。
阿諛奉承不絕于耳,漂亮話留里克很愛听,不知不覺也有所貪杯。他听得出這些好話的背後盡是大家對未來發大財的渴望,人人都想飛黃騰達都想吃香喝辣,換言之島上名流都希望自己的財富也能如古爾德那個老家伙媲美。
如何發財?島上盤踞著的商人多,由于距離薩列馬島那個被招安的海盜窩點也近,島上遂有一些過去的真正海盜定居。海商化身海盜可以是瞬間之事,他們的生產生活方式決定了和平時期過日子主要靠著捕魚度日,想要發財就做貿易成為二道販子。
這些方法與當今的時代是穩妥的,就是發財的效率遠不及戰爭。
這不,他們果然提及了全新戰爭的可能性。
留里克本就不打算遮掩自己對于干涉法蘭克內戰的強烈想法,喝得微醉的他正在興頭,索性大張旗鼓的鼓吹干涉內戰的好處。
他們干脆嚷嚷道︰「想發大財就要冒大風險。你們通過丹麥人的海域,去西方的鹿特斯塔德,那里漁獲多,海水更咸,附近又都是我們的盟友,我們的盟友還有明確的敵人。你們招募一些佣兵去那邊發展,日後對中王國佣兵,我用得著你們。或者,你們自己單干。」
何為「你們自己單干」,正是留里克對這些瑞典籍貫為主商人的海盜行為之鼓動,他們有船,梅拉倫湖附近依舊有一群貧窮但有一身力氣的年輕人,海商前頭攢出一支團隊,一路漂到來茵河南岸區域隨意劫掠就行了。
要干涉法蘭克內戰,留里克曾深思熟慮過,倘若自己再一次勞師襲遠,王國的經濟損失是較大的,最難以忍受的則是優秀勞動力的陣亡。
龐大戰爭基本整合了北方勢力,羅斯本部損失超過一千名純血羅斯人。留里克固然對羅斯的後生仔們抱有很大期望,可惜老兵的大量損失就導致「傳幫帶」模式做不好,他們的戰斗力真的優秀嗎?不知道。
那麼,敵人的情況如何?不如鼓動一批傳統盟友的瑞典各部的探險者、海盜去中法蘭克的世界「探險」。
而這也是留里克借著去梅拉倫湖北部水域的烏普薩拉大神廟做秋季大祭祀的額外行動,他有一種預感,那些有著公爵身份的大大小小瑞典領主,對于缺席了840年冬季的對法蘭克大戰一定非常懊惱。
何為榮耀?曾經追著丹麥人暴打,逼迫丹麥大首領跪地認慫的法蘭克軍隊,居然一戰崩盤。羅斯-丹麥-薩克森聯軍取勝,這里偏偏缺乏正兒八經的瑞典貴族來分享光榮,戰後攫取的大量利益,也是這些貴族無法享有的。
而一批瑞典普通人興高采烈地沖向來茵河入海口的鹿特斯塔德,那里海水咸漁獲多氣候更溫暖,生活環境遠超老家,背叛自己的部族定居那里並無不妥,畢竟自己的舊部族並沒有給大家帶來榮耀,慕強的他們索性跟著丹麥人和羅斯人混下去算了。
就如留里克計劃的那樣,他的小規模艦隊就在墓碑島逗留一個完整日子,期間卸下少量貨物又揚長而去。
艦隊在海域兜了個小圈子,接著拐入梅拉倫湖的入海口。
沒有人能忽視這樣一支艦隊,往來船只紛紛為之騰出順暢航向,再在遠處欣賞艦隊的魅影。
巨大的三角帆印著縫著條紋,桅桿的旗幟高調宣揚著羅斯的榮耀。
穿越由瑣碎小島沙洲為主的入海口區域,在正確水道航行的艦隊順利抵達斯德哥爾摩。
留里克就站在船艏,親自抱著捂得嚴實的太子奧斯本,他的胳膊則被大女兒維利卡牢牢抓著。
「爸爸,今天的集市熱鬧非凡,他們在大量做生意?」
「當然,這里正忙于交易糧食。維利卡,你上次來還是兩年前,想不到你依舊記得清楚。」
女孩嗤嗤地笑了笑,她左顧右看對眼前所見十分新奇。
斯德哥爾摩是在舊梅拉倫集市的基礎上大規模擴建的新興城市,梅拉倫集市本沒有明確名字,如今就以斯德哥爾摩為唯一稱謂,但這個名字的本意也簡單粗暴,有「海濱低地定居點」的本意。
本是巷道一條街般的梅拉倫集市早已由一片特意開闢的巨大湖邊空場取代,此乃集市的核心,總督府牢牢把持此地所有權。梅拉倫部族的主要定居點雖與斯德哥爾摩高度重合,梅拉倫公爵比約恩依舊僅有權把持著他的一畝三分地。
最繁華的地段由留里克授權總督白狐‧古爾德松把持,總督府建得頗為漂亮,核心的閣樓為木石構造敦實可靠,就是本地的土地松軟,閣樓被建造得頗為敦實。
閣樓設有用以瞭望的高塔,某種意義上它具備著燈塔作用,在一些平靜的夜里高塔的青銅甕里點燃油脂,的確可給湖面夜捕的人們提供導航,便于他們在拂曉手工時候帶著最新漁獲以最快速度抵達集市賣掉,圖得就是漁獲的新鮮。
現在,大白胖子白狐的確取代了他父親古爾德的舊角色。
羅斯王國領地龐大,物產的分布很不平均,東方領地尤其是都城是核心之所在,固然都城扼守在海洋與陸路貿易的最關鍵節點,糧食自給率是極低的。為了安全起見,都城的糧食不能完全依靠諾夫哥羅德地區供應。
沒有人會覺得糧食太多,恰恰相反,商人出身又繼承絕大部分家業的白狐,更要發覺一下糧食身上的額外價值,譬如釀酒賺大錢。
即便是釀酒,王室的釀酒作坊也在都城,白狐在斯德哥爾摩奉命運行的王室酒肆,大部分酒類就是靠著從都城進口。
也許大王因為日理萬機今年不會到梅拉倫湖一攤,不過白狐在成為總督後,依舊保留著入海口的崗哨。本是梅拉倫部族訓練的哨所士卒被吸收為總督府守備軍,這些人一般情況不會參與戰爭,日常的工作只是巡邏。
在集市巡邏,在街巷巡邏,在湖面巡邏,乃至在入海口瞪大眼楮盯著。
當哨所遠遠注意到逼近的三艘大船,那桅桿上的旗幟清晰可見。遂當留里克在抵達總督府之前,大白胖子白狐已經換上了一身考究的長袍,戴好白狐混雪貂皮裘的帽子,頂部還插著很多染成深藍色的大雁羽毛。
總督府已經遷出了古爾德島,而島嶼徹底的要塞倉庫化。
集市熱熱鬧鬧,突然間街巷出現大量衣著統一的巡邏兵。這些人驕橫地要求攤販回避,閑雜人等讓開道路,只因國王即將抵港。
很快,集市被清除一片空場。被驅散的人們並沒有真的離開,他們衣裝各異聚集在碼頭,只要站在高處放眼望去,盡可看到五花八門的絨帽,以及一眾金發腦袋。
天氣已經足夠涼爽,凜冬已不遠,好在糟糕的降雨並沒有真的出現,北風有助于新收燕麥的干燥。正在銷售的燕麥並沒有足夠干燥,為了急于把麥子賣出賺取家庭全年最大一筆財富以改善生活彌平外債等,就如歷年那般,這一時間點整個梅拉倫湖地區的麥子又處于全年的最低點。
是看不見的手制定了不斷浮動的價格,白狐在這一問題上不與各個瑞典的公爵聯絡。公爵們本就是大地主,和平時期他們高度依賴大規模賣糧食賺取財富,出于削弱他們的現實理由,白狐樂見于糧價的進一步下跌。
這位大胖子換上華麗皮裘只能顯得他更加的肥胖,恰是這個胖子,他一樣肥碩的耳垂還掛著兩枚巨大的青金石耳垂。
誰人不愛寶石?尤其這些寶石還是自己女婿小埃里克送的。
不過,販運寶石的埃里克一家因為現實因素這幾年已經不再冒著被殺的風險千里迢迢流竄到羅馬人控制區做高端寶石貿易,波羅的海沿岸的琥珀資源就可以盡量去發掘財富潛能,只要挖掘足夠多凋琢足夠好一樣能賺大錢。
埃里克這個老家伙當然希望自己的後裔們繼承自己的事業,他的想法很好,終究無法擺月兌上位者的命令。
總督白狐正是上位者,他現在各方面就像是年輕二十歲的老古爾德,尤其是這胖臉肥肚子,使得容貌與老古爾德極為相近,如此更令本地的一眾瑞典貴族們欣賞與熟悉。
老埃里克已經懶得跑船,他的兒子去了古爾德家的胖胖大孫女,喜得的孫子孫女無出意外也吃成了小胖墩。
一個商人有著肥胖的體態,不需要任何屆時即可令客戶認定強大財力,更容易談成買賣。
老埃里克拄著鍍金瓖青金石木杖,華麗皮裘遮掩了他的衰老。他的兒子意氣風發,肥胖的兒媳這番則親自抱著小女兒站在其父白狐身邊。
一眾侍衛在碼頭列隊,左臂抓住紋路統一的木盾,右手寶劍在鞘,以劍柄有節奏地敲打劍柄。舉著牛角號的二十人更是有節奏地吹響低沉切悠揚的號聲,竭力壓制住嘈雜人群的轟鳴。
艦隊就是要朝著碼頭方向去,見得他們如此的熱情,心情本就很不錯的留里克已是滿臉笑意。
壯漢接下大船拋下的纜繩,三艘風帆巡洋艦穩固停靠。
站在船艏的留里克與白狐四目相對,只見那大白胖子,臉上諂媚的笑容也太過做作了吧?
順著放下的木板,懷抱著太子的國王站在了斯德哥爾摩的土地。
白狐帶著親信隨從們向國王夫婦摘帽行李,冷風中特意絮叨一番溫暖心脾的客套話。
「看來,今年的貿易情況非常火熱呀!」
「都是拜大王福祉所賜。」
「呵呵,油嘴滑舌。我很喜歡。」說罷,留里克在大量一番跟在白狐身邊的親信。
雖接觸得不多,留里克記得非常清楚那個過去賣青金石的老家伙。老埃里克的確老了,其人並沒有多少變化就是胡須長得厲害,他的兒子、孫子都在場,看看這個小埃里克胖胖的臉,即可證明聯姻的溫馨。
艦隊就先停靠,本要卸下的物資暫時就擱在艙室里。留里克確信就是因為自己的突然到訪嚇得總督白狐緊急處置,令欣欣向榮的集市突然平添煩惱。讓集市恢復它該有的繁榮吧!正值瑞典地區一年一度最重要的糧食交易會,不可再耽擱。
留里克帶著家人直接拐進總督府,他的隨從絕大部分進入總督府區,于空置的宿舍休整,僅有少數人把守船只需要而住在船上。
高聳又敦厚的總督府很吸引眼球,依偎在父親懷里的奧斯本為閣樓的陰影遮掩,他便更是探頭一探究竟。
兒子一個勁地昂首,留里克不禁再大量一番建築。「呵呵,白狐啊白狐,我不在的時候你把閣樓擴建了?」
在前引路的大白胖子本就有意匯報五花八門的事務,趁著機會便笑呵呵道︰「我豈能給大王丟面子?我家族的財富盡是大王恩賜,倘若我的總督府太小,就是在給大王抹黑。擴建這座閣樓、修善島嶼要塞,我還擴建了城中酒肆,增設了倉庫,所有建築上都飄揚著大王的旗幟。這一切當然都是大王的財富,我是您忠誠的管家,吩咐我做任何事義不容辭。」
大嘴含了蜜,留里克突然不好接下去,他很高興又有些尷尬,也願意相信這個油嘴滑舌的家伙是真的忠誠。
有一點白狐說得很實在,倘若不是自己當年與古爾德聯合,羅斯崛起的早期經費從何而來?固然沒有古爾德家族助力,羅斯一樣可以崛起,就是速度會過于緩慢了。
白狐以及其幾個兄弟有今天的權勢,皆是最早那次商業合約大獲成功後不停歇續約的結果。
法理上白狐就這是總督,他沒有封地沒有爵位,有的是實實在在的以金銀形式封存的財產,某種意義上這種人就是國王手里的大肥羊。
白狐是有用、有功之臣,若此人不忠自然可以剝奪起被賜予的權力,現在他就是大忠,更是王室直屬產業在瑞典地區最重要的經銷商,而這就是白狐只要做好總督更加關注維持治安狀況,即可財源滾滾的原因。
斯德哥爾摩總督就是羅斯王的御用大商人,既然此人繼承了老古爾德絕大多數業務,按部就班做事沒的說,對每一筆交易按照舊契約拿一份銷售提升也合情合理。
如此想來,留里克覺得這個大胖子的甜言蜜語還是在復述一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