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倪映紅的背影,楚恆尷尬的模了模鼻子。
小姑娘還挺難撩!
「你這樣沒用。」旁邊連主任老神在在的看著他,一副過來人的模樣,給他出了個餿主意︰「這姑娘太傲,一般人根本看不上,你不如直接讓你二叔去他家提親,到時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干也得干,我當年就是這麼娶的你趙女乃女乃的。」
「您可歇著吧。」
楚恆頓時一陣白眼,根本沒把他這話當回事,能讓他一見鐘情的漂亮女人多了去了,這個撩不動就換個人撩唄,干嘛死乞白賴的湊上去?
他堂堂一位二十四級待遇的干部,一個月工資四十五塊五,獨有兩間房,還無父無母,什麼樣的媳婦找不到?
楚恆沒在糾結這件事,拿起賬本繼續工作。
等到十點多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又被推開了。
來人是店里的付糧員孫梅,四十多歲,又高又壯。
她也是來找楚恆的,不過不是為了工作,而是來借糧的。
孫梅家里雖然是雙職工,可卻有八個兒子跟兩個老人要養,每月的那點定量也就剛剛夠吃而已,這個月她們家來了個農村親戚,實在是活不下去了,跑她家借糧食來了。
兩口子不忍心,就給了些糧食,最後弄得自己家沒得吃,只能出來借。
可這年頭誰都吃不飽,她借了一大圈,也沒弄到多少吃的,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並不怎麼熟悉的楚恆身上。
他小光棍一個,每個月工資那麼多,肯定有余富啊!
「小楚啊,孫姨實在是借不到糧了,只能來求你了,不用多,十斤棒子面就行,等發了糧票就還你。」一向以潑辣著稱的孫梅,此刻卻卑躬屈膝的祈求著。
她都打算好了,如果這次再借不到,她就只能鋌而走險,從店里往家順。
至于說被發現後會怎樣,她也管不了那麼多。
旁邊的連主任鴕鳥似的低低垂著頭,恨不得把腦袋插進褲襠里,生怕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
不是他冷血,是他真沒那個能力幫孫梅,他也有一大家子人啊。
楚恆瞟了眼老頭,放下手里的筆,笑著對滿臉期待的看著他的孫梅道︰「我當多大事呢,我這就回家給您拿去。」
「哎呦,太謝謝你了!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姨給你鞠個躬。」孫梅頓時激動萬分,說著就彎下腰。
「可使不得!這點事不至于。」楚恆連忙扶住她,起身對連主任請示︰「主任,我回去一趟,一會就回來,您看成麼?」
連主任哪敢不同意,他現在要是敢說一個不字,孫梅都能咬死他!
「趕緊去吧。」老頭嘆息道。
「孫姨您在這等會,我這就回來。」楚恆囑咐了孫梅一句,便快步走出糧店,騎上自行車就往家趕。
不一會,他就回到了大雜院,剛到院門口,就見到棒梗鬼鬼祟祟的領著兩個妹妹跑出來。
「你小子這是干嘛去?」楚恆看了看棒梗棉衣下的巨大凸起,隱約間還能听見雞叫。
「不用你管!」
棒梗還記著早上沒給他吃肉的仇呢,狠狠白了他一眼,帶著倆妹妹一溜煙的跑沒影了。
「會不會是許大茂家的雞?」楚恆也不著惱,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聲,便回了家。
進屋後,他從米缸里找出一個空布袋,然後就鑽進了倉庫空間,也沒多裝,拿了十斤棒子面就出來了。
生米恩斗米仇。
他是不缺這東西,別說十斤了,就是萬斤他都給得起,可他怕給多了被人當成大頭,到最後人家不僅不會感激他,反而還得罵他傻。
既然孫梅跟他借十斤糧,那就說明這些糧食足夠她們一家子熬到發糧票,他也就沒必要再去多此一舉。
楚恆沒有急著回去,悠悠然的在家里抽了根煙後,才騎著車馱著一小袋糧食往糧店趕。
當孫梅見到黃燦燦的棒子面時,眼淚都要下來了。
「小楚,沒說的,以後你要是有用的到姨的地方,我絕對沒二話。」
「咱娘倆不說這個,您趕緊騎我車回去送糧食吧,家里還挨著餓呢吧?」楚恆將鑰匙放到孫梅手上,面上的笑容和煦如春風。
孫梅拿著鑰匙,紅著眼圈說了一大串感激的話,便急吼吼的蹬著車離開了。
楚恆還真說著了。
她家里確實斷糧了,早上她們一大家子,就一人喝了一碗清透見底的稀粥,估計現在都餓的前胸貼肚皮。
「小楚可真是個仁義孩子!」
「楚恆,你是這個!」
楚恆回到店里,一幫同事由衷的對他豎起大拇哥,就連倪映紅都多看了他兩眼。
對此,他也只是微微一笑,便回辦公室扒拉算盤去了。
快到晌午的時候,一名店員突然來到辦公室,並領著一名油頭粉面的青年。
「主任,這位同志說是來入職的。」
「連主任您好,我是羅陽,常听我爸說起您。」青年嬉皮笑臉的走上前,將一張介紹信遞了上去,一雙老鼠眼滴溜溜亂轉,一看就知道不是啥靠譜的人。
楚恆這時也放下了算盤,抬頭打量了這個競爭對手幾眼,然後便繼續算賬去了。
連主任接過羅陽遞來的介紹信看了看,便滿臉笑容的對他說道︰「不愧是羅局兒子,果然一表人才。」
「您過獎。」羅陽嘿笑道。
正扒拉算盤的楚恆聞言翻了翻眼皮,一個真敢說,一個真敢信。
「走,我給你找個師父去。」連主任收起介紹信,起身帶著羅陽往出了辦公室。
沒過多久,他獨自返回,一進屋便對楚恆說道︰「你小子還是趕緊找你二叔研究研究對策吧,我看這羅陽可不是什麼善茬。」
「這幾天就去。」
楚恆推開算盤,活動了一下發酸的脖子,便起身去往小廚房︰「我去拿飯。」
糧店的小廚房有蒸鍋,店里員工的午飯都是在這里加熱的。
楚恆過來時,正好踫見了倪映紅也來拿飯。
羅陽吊兒郎當跟在她身邊,嬉皮笑臉的跟她說著話,就算人姑娘冷著臉不理他,他也依舊樂此不疲,跟只蒼蠅似的嗡嗡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