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離開鴿子市不久,便卸下了身上的偽裝,收獲頗豐的他一路哼著小曲往里家走著。
殊不知身後還跟了個鬼鬼祟祟的賊廝。
一路七拐八拐,走了大半個鐘頭後,他在一座大雜院門前停下,跟一正要出門的大姨打了聲招呼︰「王姨出門啊。」
「回來啦。」
大姨停住腳,笑呵呵應了一聲,便推著自行車繼續往出走。
她剛走出大雜院沒多遠,將自己打扮的人模狗樣的靚仔恆出場了,直接攔住了大姨去路︰「大姨,我跟您打听個事。」
大姨正悶頭想事呢,這猛地竄出一個人來,可把她嚇了一跳,旋即就見她眼神一厲,打算好好教訓下這個該死的家伙。
她緩緩抬頭,先是看見了嶄新的大鳳凰,這車真氣派!
目光再上移,她又見到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掌,腕上還套著一個 光瓦亮的上海表, ,這孫子挺有錢的啊。
等她徹底抬起頭,一張菱角分明的俊逸面容映入眼簾,然後就見大姨的面容瞬間從猙獰變為慈祥。
這小伙子可真俊!
「什麼事啊?」大姨笑眯眯的盯著楚恆看,腦子里迅速回想著親屬朋友中那些待字閨中的女娃,試圖與面前這張俊臉匹配上。
有自行車,還有大手表,關鍵人還長的俊,誰家姑娘要是嫁過去,都不用奮斗了啊!
楚恆面上掛起柔和且不造作的職業假笑,溫聲道︰「我想跟您打听一下剛剛跟您說話那個人。」
「您說趙紅星啊,他怎麼了?」曾受過反敵特宣傳的大姨此時已經失去了防備之心,一門心思的想著保媒拉縴這檔事呢。
楚恆這謊話張嘴就來︰「這麼回事,我家吧,有個妹妹,我今天看到她跟剛才那小子在一塊來著,倆人還挺熱乎,估計是走一起去了,就想過來打听打听他家情況。」
「哎呦喂,那你可算是問對人了。」大姨一听來勁了,先是偷偷模模的看了下四周,見沒什麼人後,推著自行車往楚恆跟前湊了湊,特務接頭似的,一邊看著附近一邊唬著臉說道︰「我跟你說,這趙家可嫁不得啊。」
「他家男人死得早,一大家子人全都指著趙紅星一人養活。」
「上頭一個有肺病的老娘,重活累活全干不了,下面還有四個弟妹,一個個比一個能吃。」
「你妹妹要是嫁他家去,就等著受窮吧!」
听到二狗家竟如此窮困,楚恆的心中頓時一喜,不過他的面上可沒敢表現出來,反而裝模作樣的皺著眉,很是不悅的道︰「這妮子怎麼找了這麼個人家?不行,我得回去跟她好好說說去。」
說著他就要轉頭離開。
「小伙子等會。」大姨趕忙叫住他,熱情的詢問道︰「大姨問問你,你這有對象沒有呢?我同事家有個閨女,人長得特標志,給你介紹介紹怎麼樣?」
楚恆臉色一變,連忙擺手︰「謝謝您了大姨,我孩子都一歲了。」
他趕緊蹬上自行車,倉皇逃離。
這些大姨都什麼毛病呢!
動不動就給人介紹對象。
跟有癮似的。
楚恆並沒有回家,在附近找了個國營飯店隨便吃了一口後,就折返向鴿子市,準備坐等二狗上門。
這個二狗實在是太適合了,有頭腦,膽子大,家庭條件還不好,相信是他不會放過這個發財的機會的。
回到鴿子市後,楚恆也沒閑著,帶上糧油便開始接著擺攤,雖然現在人更少了,但螞蚱也是肉不是?
咱一個單身狗,不得多攢點老婆本麼?
就這樣稀稀拉拉的賣了一會後,二狗很快又出現了,還是原來那副打扮,黑圍巾纏臉,身上套了件滿是補丁的棉大衣,跟敘利亞的婦女難民似的。
「哥們!」
幾乎望眼欲穿的楚恆連忙朝他揮揮手。
二狗瞬間就注意到他,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您找我?」
「有事問問你。」
楚恆遞上去一根大前門,指了指自己身側,示意他過來。
二狗接過煙別在耳朵上,湊到他跟前蹲下,好奇問道︰「什麼事?」
「你覺著我這買賣怎麼樣?」楚恆笑著對他問道。
「這還用問,絕對是這個啊。」二狗豎起大拇哥,有些羨慕的道︰「我蹚過這麼多鴿子市,就沒見過像您這麼賣糧食的,賣完多少就能往出拿多少,跟守著糧倉似的。」
你小子還真蒙對了,爺就是守著糧倉。
楚恆似笑非笑的望著他,從面袋子里抓出一把大米,又緩緩松開手讓它自由落下,問道︰「那你想不想也做這個買賣?」
「啊?」二狗還以為自己听錯了,愣愣的向他確認︰「哥們,您……您說什麼?」
「我想把這糧食買賣交給你來做。」楚恆橫了他一眼。
這回二狗听清楚了,激動的呼吸都急促起來,這純屬天上掉餡餅啊,他連忙問道︰「哥,您給說說這買賣是怎麼個做法?」
這糧食生意,可比他倒騰票賺錢多了,你讓他如何不激動。
楚恆好笑的看著他這不堪的樣子,將早就想好的價格告訴給他︰「我手里的細糧零賣是四毛八一斤,給賣給你四毛,粗糧是兩毛五,我給你兩毛,各類油的話,都是一塊五一斤,我給你一塊四。」
「要多少都有?」二狗都快要喘不過氣了,身體都興奮的在抖。
「只要你有錢拿貨,多少我都能給你。」楚恆自信滿滿的看著他。
「咕咚!」
二狗猛咽了口唾沫,拽過耳後的那根大前門就塞進嘴里,一邊抽一邊在心里算著小賬。
賣一斤細糧他就能賺八分,一百斤就是八塊,這一天敞開了賣的話,怎麼不也得二百來斤?
粗糧更好賣,雖說賺的少些,但買的人多啊,算下來比細糧都賺錢。
還有油,一天怎麼的不也得賣三五十斤,這就是三四塊啊!
全加在一起的話,一天最少也得賺他個三四十!
我滴個娘啊!
他得倒騰多少票能賺到這麼多?
二狗手哆哆嗦嗦的把嘴上的煙屁拿下來,狠狠踩滅,感覺不太真實,再次對楚恆確認道︰「哥,您沒拿我打 吧?」
「你丫有完沒完?」
楚恆瞪著他,沒好氣的道︰「干不干,給個痛快話,娘們唧唧的。」
「肯定干啊。」二狗滿臉堆笑,趕緊給遞上煙︰「哥,那咱怎麼拿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