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一場春雨來襲,細細密密,無聲無息,沁潤著干渴已久的大地。
楚恆早上去茅房的時候,天空依舊陰沉沉的,雨也依舊在下。
厚重的鉛雲將四九城蓋得嚴嚴實實,輕細的雨花像白茫茫的霧,又像蠶娘突出的銀絲,千萬絲線在空中飄蕩,編織成輕柔的紗,使得城中萬物都變得朦朦朧朧的,宛如一幅精心繪制的水墨畫,充滿了詩情畫意。
「!」
如此美景,某不願透露名字的楚姓下里巴人不合時宜的罵罵咧咧從公廁出來,看了看天空中仿佛能下雨下到天荒地老的黑壓壓烏雲,用力緊了緊身上的外衣,撐著一把黑傘急匆匆往家里跑去。
他昨兒剛跟連老頭等幾位老嘎 ……同志約了今兒去密雲比賽釣魚,輸的請客下館子,楚恆為此,點燈熬油的準備了一麻袋的窩料,可看現在這情況,甭說今天了,後兒都特娘的不一定能去的上。
要不是他有個倉庫能保鮮,這二十塊的窩料錢準白瞎……
不多時。
楚恆跑回堂屋,楊桂芝這時正在廚房張羅著早飯,屋里就倪映紅一人,正愛不釋手的擺弄一只昨兒杜三剛給她淘換來古董鳥籠子,據說還是順治年間的物件。
籠身用的是小葉紫檀,籠勾與底下底座四角用的象牙,做工非常精湛。
剛一入手小倪就喜歡的不得了,昨天晚上愣是把玩了半宿才睡,連家里的那只大鳥都顧不得玩兒了。
楚恆瞅了瞅一手盤著悶尖獅子頭,一手拎著紫檀鳥籠的媳婦,寵溺的笑了笑,甩甩手里雨傘上的水煮,將其擱在門口晾著,緩步來到媳婦身旁,用剛上完廁所沒來得及洗的手掌捏了下小倪白女敕女敕軟乎乎的粉腮,溫聲道︰「好了,東西就在這呢,它也跑不了,趕緊洗臉刷牙去,再等會就上班了。」
「嗯嗯,我這就去。」倪映紅將目光從鳥籠上收回,對著丈夫甜甜一笑,起身將鳥籠小心翼翼的放到五斗櫥上後,挺著愈發沉重的肚皮回屋洗漱去了。
楚恆心疼的望了眼媳婦,想了想抹身來到早上剛燒過火炕邊坐下,從包里拿出一個小本子翻開,又找來鋼筆,將其中一頁上記載的六月去港的那一條中的六月劃掉,改為了十月。
按他的原計劃,他是打算在媳婦生產前去一趟港島的,不過在發現小倪現在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身體也開始出現浮腫後,實在放心不下的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將計劃延期。
反正時間多的是,港島晚一點,早一點去都無所謂的。
不到七點,吃好早飯。
濛濛細雨中,楚恆撐著傘扶著媳婦從家里出來。
「慢著點,地上滑。」
他緊張兮兮的攙著倪映紅的胳膊,慢騰騰的從濕滑的小巷中出來。
小倪瞧著陪在身邊的丈夫,嫵媚精致的俏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她輕輕用指尖將丈夫臉上的幾顆雨珠抹掉,在他的攙扶下鑽進車身。
「突突突!」
很快,伏爾加就碾著一汪汪積水從小梨花出發,向著三糧店駛去。
把媳婦送到地方後,楚恆听了會茶話會,見沒什麼新鮮的消息,他抹身出來回了車里。
望著窗外雨霧蒙蒙的景色,他稍稍沉吟一下,就驅車奔向糧管所。
既然魚釣不上,那上午也就只能騎馬了,完了等中午去找何子石,一塊去都一處吃頓燒麥,下午就上謝家胡同,找那幫老外玩會兒,混點零花錢,晚上再接著騎馬。
如此,樸實無華的一天也就過去了。
沒多久,楚恆來到糧管所。
車棚里幾個剛到職工站在雨幕中瞧著駛進來的黑色伏爾加,羨慕的同時也非常開心。
二世祖又來了,他們也又可以模一會魚了。
與這幾日的心態相反的是那些個紀律監察小組的人,他們或苦笑,或陰沉的望了眼從車上下來的那個男人,灰溜溜的跑回了辦公室,準備等丫走了再出來興風作浪。
「 ,今兒可真夠冷的,我先進去了,哥幾個。」
將車在樓下挺好後,楚恆跟邊上自行車棚里的幾個職工打了個招呼,就撐著傘匆匆進了小樓。
辦公室里,窗明幾淨。
楚恆進屋放下包,就拎著暖壺去了後廚,打了一暖壺水回來泡了一壺茶,然後就邊喝茶邊看報,等著他那只乖巧的小馬駒過來。
時間分分秒秒過去,很快就到了要上班的時間。
「滋溜!」
楚恆氣定神閑的喝了口茶,又抬手看了眼手表,見距離上班點已經不遠,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浪笑,心里愈發火熱。
「咚咚咚!」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
楚恆听得眉頭一皺,緩緩放下報紙。
秦京茹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敲門的,所以外頭這人肯定不是她。
特娘的誰啊?
大早上沒上班的就跑來了?
不知道我要遛馬嗎?!
他有些不高興的耷拉下臉,沉聲對外面喊道︰「進來。」
「吱 !」
房門推開,滿身水汽的杜三走了進來,一臉嚴肅的道︰「楚爺,出事了!」
楚恆听了不禁心頭一沉,能讓杜三頂風冒雨跑來找他的事,必定不是小事的,連忙坐直身子,問道︰「出什麼事了?」
「那爺又讓人盯上了。」杜三邊往他跟前走邊道。
「又誰盯上他了?」楚恆疑惑道。
「就前一段來的那幫外地人。」杜三坐到他面前,端起溫熱的搪瓷缸子灌了一大口,抹了抹嘴道︰「他們剛來的時候就盯上了那爺,不過我讓人敲打了一下後,也老實了下來。」
「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前兩天竟然跟那位姚公子拉上了關系,又蹦起來了,而且直把矛頭指向了那爺!」
「昨天晚上,咱的人已經跟他們起了一次沖突了,而且看這個架勢,他們應該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肯定還會再去。」
「跟他們打我倒是不怕,可這樣下去的話,事情早晚鬧大,到時候要是讓人知道咱們在護著那爺的話,恐怕會有麻煩上身!」
「特娘的!」
楚恆臉上瞬間沉下,揮拳狠狠砸了下桌子,有些發愁的模出根煙點上。
那位姚公子他倒是不怕,主要還是他護著那清遠這事,肯定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不然就是連他都得惹一身騷!
麻煩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