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接手黃昏城法陣後立刻控制了所有的人偶,讓他們回歸自己原本的位置。
翻閱黃昏之書的路禹看著林林總總百余種人偶,不由得感慨克洛倫斯之強,如果他真有有一具年輕的身體,處于黃昏城內的他們根本無力抵抗。
看著損毀的箱子,路禹好奇心發作,忍不住問︰「這個箱子里,到底是什麼?」
塞拉瞥了一眼路禹,又看了看還沒醒過來的其他人︰「如果你能答應我不告訴璐璐,我可以滿足你的好奇心。」
「我陪同璐璐回家一路上的表現應該能證明我是個嘴巴牢靠的人。」
「也是。」塞拉伸手奪取了黃昏之書的控制權,開始查看人偶清單,同時漫不經心地說,「自動施法機關。」
「自動,施法?」
「簡單來說,箱子內有我構築出的迷你法陣,一些對魔力感悟頗深的高階魔法師作戰是不會像低階魔法師那樣頻繁以魔法對轟的,因為魔法師大多惜命,像你這樣的都會在開戰前為自己釋放一堆的防御性魔法,高階魔法師更是如此。如果還像低階魔法師那樣,慢吞吞地吟唱,亂七八糟地丟火球,高階魔法洗地,只要對方智商在線就會讓戰斗變成持久戰。」
「高階魔法師之間目前的常規對戰狀態是暗殺,偷襲,听起來很不可思議對吧,但是這是真的。先行以各種方式損耗對方的魔力,出其不意地獲得優勢再痛下殺手,當然如果你自覺實力凌駕對方也可以正面打過去,比方說璐璐。」
「璐璐的方法不適合我,所以我制作了‘箱子’,它能夠將無法移動的魔法陣變得可以隨身攜帶,同時能在魔力觸發下自動釋放我已經書寫好的魔法,與我本人一起出手,實現瞬間的以多打少。」
路禹咽了口唾沫。
明白了,全明白了。
在摩斯塔納的肅伊城,塞列爾的那些五六位階魔法師為什麼一下子啞火,他們實際上已經進入了塞拉的「領域」之內。
便攜式魔法陣的載體「箱子」能夠瞬間釋放強大的魔法,正常人接敵防備的往往是魔法師本尊,被牽扯注意力後,誰的視線能一直留在箱子之上呢?
璐璐都不知曉箱子里到底有什麼,可見這種技術極為少見。
塞拉當著路禹的面,自顧自的解開繃帶。
平坦的山路恢復了起伏。
路禹忽然覺得自己不是很理解地理結構,原來那里是可以這麼壓縮的嗎…
「好奇?」
「有點。」
帶著調侃意味的塞拉似乎驚詫于路禹的直白,她倒也沒什麼顧忌,很灑月兌的說︰「有激烈的戰斗我都會提前這麼做。」
路禹覺得塞拉的話莫名其妙,箱子都做出來了,對付棘手的敵人,激烈的戰況拿出來用不是很正常嗎?
「能自動鎖敵,自動接敵嗎?」
「?」
雙方都愣了一會,然後立刻意識到對話並不在一條線上。
「你說的那些在下一個時代也許能做到。」塞拉雲淡風輕地繼續著話題,一點也不尷尬。
路禹也很自然地繼續問︰「很難制作?」
「如果你告訴璐璐我會做,她會想辦法纏著我做,而我卻不想告訴她這件事,你猜猜難不難?」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路禹也知道塞拉對璐璐格外的上心,似乎有些超出朋友範疇的喜愛,這樣的關系塞拉卻不願意幫璐璐也做一個…
路禹嘆氣,心想︰「看來這麼厲害的道具我是沒法入手了。」
塞拉想起了什麼,問︰「須臾呢,死了嗎?」
一粒黯淡的光點被路禹小心翼翼地用魔力呵護著取出,須臾的意識只有米粒大小,而且正在緩慢的消散。
「世界上第一個擁有意識的人偶啊…可惜了。」塞拉惋惜道︰「意識已經破碎,沒救了。」
這個誕生于克洛倫斯意識中殘缺的執念,艱難地逃離了輪回,擁有了自我,但卻馬上就要迎接死亡。
璐璐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第一個醒了過來,看到路禹和塞拉低著頭,望著手心中的光點發呆,又看了看遠處已經死去的克洛倫斯,她理清了現狀。
路禹小心翼翼地詢問︰「須臾,你還能說話嗎?」
休息了一會,須臾有了幾分力量,做出了回應。
「暫時,還行。」
須臾的光點飄向克洛倫斯尸體旁,靜默了許久。
沒人知道須臾此刻在想什麼。
長久的沉默過後,須臾笑了。
「雖然很討厭他,但是為什麼他死了,我會覺得…很難受。」
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越來越弱,須臾飄回了路禹身邊。
「接下來我要說的,可能有些貪得無厭,如果你不願意,我也能夠理解。」須臾的聲音越來越小,「能讓我進入你們的身體里嗎…我不會干擾你們的意識,我真的想要知道,作為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才剛剛開始,就要結束了,我不甘心啊…至少死之前,我想好好感受一下…」
須臾,路禹為她起的名字,既是她的命運,這個朝生暮死的靈魂說完話後便靜靜地定在了空中。
搶在璐璐開口前,塞拉向須臾發出了邀請。
「來我這里吧,我給你這個機會。」
須臾緩慢地進入塞拉的意識中,塞拉立刻感知到了須臾的虛弱,如果沒有一個合適的載體,她會飛快崩潰,留不下一點痕跡。
「你還有多少時間?」
「堅持一些,也許能有一天。」
「只有一天嗎…也好,你就好好感受吧。」
塞拉放開了意識對身體的控制,讓須臾接管了身體。
須臾好奇地用著手模模身體,很柔軟,也許是經歷了一場大戰的緣故,皮膚汗津津的,上面還有著大量的顆粒狀物體,顯得有些粗糙,但是用手輕輕一刮便能感受到肌膚的滑膩。
「和半真半假的人偶身體完全不同…這就是有血有肉的身軀,我能感受到疲憊,還能感受到受傷位置傳來的痛感。」
須臾像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孩子,對什麼都好奇,甚至會對一些奇怪的東西表現都極為亢奮。
塞拉上手捏住了璐璐的臉。
「啊,疼疼疼疼,塞拉你在干什麼,別擰,別擰!」璐璐眼淚都流下來了。
「抱歉,須臾干的,你忍忍吧。」
說是這麼說,塞拉卻悄咪咪地告訴須臾︰「別用力,輕輕揉,哎,對,這個手感很好對吧…對對對,把臉貼過去,蹭她,干得好,好不好玩,璐璐這張小臉蛋是不是很可愛,如果可以,我能玩一下午!」
「塞拉,你管管須臾!」
「人家只有不到一天的壽命。」
話一出口,璐璐立刻蔫了,索性原地站穩,任由「塞拉」模完又蹭,蹭完之後又摟又抱。
伴隨著動作的升級,璐璐也越來越困擾,不由得用眼神向路禹求救。
看璐璐一臉困擾的模樣,路禹覺得端起米飯可以下兩大碗,因此他十分仗義地選擇…翻閱克洛倫斯的筆記,他得操控傳送法陣去寶庫欣賞一下。
塞拉的嘴唇距離璐璐的嘴唇越來越近,掙扎的璐璐一頭撞在了塞拉的腦門上。
「這個痛覺,真新鮮!」須臾興奮地大喊!
沒有知難而退的意思,變本加厲就在眼前。
眼看著沉浸其中的須臾沒有停下的意思,路禹招呼上了剛醒來的西格莉德和霧妖決定去克洛倫斯的地下寶庫看看。
找到日記看了一眼,路禹立刻就明白了傳送法陣的用法,站在法陣上的三人在一道白光閃過之後,來到了一扇漆黑的大門前。
大門左右兩側的牆壁上懸掛著大量的人偶,他們是這里的護衛。
獲得了黃昏城權限的路禹出現後,人偶齊刷刷地落地,恭敬地對著路禹彎腰。
「也不知道這是克洛倫斯本人弄的細節,還是他那堆自詡為神的碎片做出來的。」
路禹把手按在大門上,黃昏城法陣的虛影浮現,旋轉,伴隨著沉悶的聲音響起,這扇七百年未曾開啟的寶庫大門緩緩打開。
因為激烈戰斗積累了太多的疲勞,西格莉德十分想要再躺一會,什麼寶庫她都不想看,但是無奈路禹發話,她不得不來。
打著哈欠的她慵懶地看著大門開啟,然後,眼楮瞬間瞪大,身體不斷地顫抖,過于激動之下,她險些龍化。
看著西格莉德身體上泛起的龍鱗,還有已經出現的豎瞳,路禹拍了她頭一巴掌。
「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顯得我們沒見過世面。」
霧妖望著路禹背在身後顫抖的雙手,很想說點什麼…
神明在上…路禹發誓,穿越前穿越後,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錢!
足球場大小的寶庫內只有一條可以行走的小徑,其余的地方錢幣都堆成了鼓包,行走其中,路禹只覺得眼楮有些不夠用了。
想要庇護家鄉城邦,讓所有人不受壓榨這個夢想會受到許多的現實因素影響,最終無法實現,但是克洛倫斯身為六階時代的最強者之一,能夠積累下的財富絕不是常人能夠想象的。
西格莉德起初還拿出科萊的貨幣對比,然後又思考錢幣的金屬比例,思考著帶出去能兌換多少現下流通的貨幣,但是在看到堆積如山的金子之後,她放棄了思考這種繁瑣的問題。
西格莉德撲在了金山上,捧著滿手的金沙,金豆子,使勁地往自己的頭上拋,似乎希望用金子雨來讓自己冷靜下來。
霧妖跟在路禹身邊,望著各式各樣的貨幣,看著堆積如山的金子,笑著調侃︰「霍古最討厭這種地方,可我最喜歡了。」
「哦,為什麼?」路禹問。
「這些錢幣雖然大多光澤晦暗,但是擦拭之後一定會閃閃發亮,而我就喜歡閃閃發亮的東西。」
路禹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你和西格莉德合得來不是沒有理由的,你看看西格莉德,把玩金子玩得不亦樂乎,眼楮里都只剩下金子了。」
支稜著耳朵的西格莉德站起身,使勁舉著一塊人頭大小的金塊︰「哦,我沒想到你這麼清高,你不要花錢是吧,是誰一路上努力管賬,為你們幾位大手大腳的家伙買單,又是誰每到一個地方就要立刻扎到市集上,了解貨幣兌換率,貨幣熔鑄比。」
「你們幾個不算數,壓根不知道這些換來換去的貨幣有多煩人,反正你們都習慣讓我來煩惱!」
怎麼還說急眼了呢。
路禹連忙說︰「我的我的,你繼續玩,我跟霧妖去前面看看有沒有別的好東西。」
路禹覺得,錢應該就是克洛倫斯寶庫內唯一有價值的東西了,他們之間相差的年代太多,大藏書館內的關于魔法的書籍基本無用,畢竟凡妮莎的魔法到了這個時代都略顯遜色,六階時代魔法師們留下的魔法基本等同于破爛。唯一有作用的應該是文史類的藏書,這個世界的王朝起起落落,不同種族之間征伐頻繁,許多燦爛的國度消失只是數十年間,他們留下的智慧一場大火就化為烏有,連帶著相關的史籍都變得殘缺。克洛倫斯的這些藏書中如果有一些絕本內容,稍微運作拍賣一下,應該也能賣出個好價錢。
就現在來看,克洛倫斯留下的這些遺產別說弄一個福利院,就算弄十個也不是問題,只不過…
「運作起來可不簡單啊。」
克洛倫斯擁有如此巨大的一筆財富,本身又有極為強大的力量,在那個時代,庇護一個城邦,實踐自己的理想,讓那里的人民不被壓榨應該是不難的。
然而克洛倫斯失敗了,並且拒絕談及那段歷史。
一個將死之人,這時候還有什麼可隱瞞的呢?
結合之後他對自己叮囑有加,並且寄予希望,路禹猜測,克洛倫斯的失敗不在于他自身,而在于外界,那是一個說出來可能會寒了路禹心的故事,與自己渴望留下的美好不同,因此被隱去了。
「你應該知道寶庫內財富有多驚人的,卻只讓我們建一個福利院…這是你親身經歷,最終得出的教訓嗎?」
路禹似乎明白了什麼,重重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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