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坎雷特大陸的第一時間,杰弗里便帶著兩個背包前往當地向導與船主處,購買新的海圖。
從古威爾到坎雷特的途中,不斷又從未標記過的島嶼,島礁出現,單純依靠方向感和航海直覺已經十分困難,杰弗里必須確認最新的海況信息。
分開之際,路禹向杰弗里討要了幾枚銀幣,以進入當地的冒險者工會或是酒館,打听打听坎雷特大陸上有關召喚的信息。
與古威爾不太一樣,本地的召喚完全沒有復蘇的跡象,召喚模板的模索在這里趨于停滯,島上不少魔法師在不得門入後隨即失去了興趣,紛紛放棄。
可惜時間太趕,不然路禹倒是有興趣在本地找個對召喚有堅持的人,送給他一個模板,開啟這個大陸的新召喚時代。
時間一晃到了下午,路禹在酒館內烤魚已經吃了兩餐,卻沒等到杰弗里回來,這讓聊天室內的三人直呼好慢。
「杰弗里怎麼回事?」璐璐一邊往嘴里塞烤肉,一邊咕噥。
「他那兩背包都是煉金煉藥素材,估計是置換過程比較繁瑣吧。」塞拉說,「以物易物向來是這樣的,再等等吧。」
路禹眯著眼楮,打著瞌睡,一晃眼已經入夜,外出執行委托的冒險者帶著剛剛領到的賞金大笑著進入店鋪,原本冷清的酒館瞬間鬧騰起來,嘈雜的聲音擠佔了每個角落。
喧鬧卻讓醒來的路禹坐不住了,他剛想起身向酒保詢問什麼,酒館外,一隊由魔法師帶隊的騎士突然出現。
領頭的魔法師將法杖背在身後,用居高臨下的態度環視因為自己到場而逐漸安靜的酒鬼,而後用慢悠悠地問︰「這里,誰認識向導杰弗里?」
客人們面面相覷,角落里的路禹緩緩站起。
「我認識,發生了什麼?」
青年魔法師睨了路禹一眼,不悅地擺擺手︰「摘下他的面具,束縛好,帶走!」
兩名騎士把手搭在劍上,一步步向路禹靠近。
傲慢的態度,居高臨下的語氣,路禹很不喜歡,他微微抬起一根觸手,壓著聲音問︰「我希望知道,杰弗里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要抓我?」
「想反抗?」青年魔法師看見了路禹長袍下如手臂般揮動的凸起,他冷笑道,「這里可是坎雷特的學派之城,大量學派在此建立工坊、藏書館,你知道在這里反抗近衛騎士的後果嗎?」
「愚蠢的異鄉人,抓起來!」
兩個騎士的身軀騰空而起,向著青年所在的方向飛去,如同沙包般,落地後滾動不止,直至同伴伸手幫忙卸力,方才停下。
「不愧是敢在交易會上暗殺、搶劫的異大陸蠻子,疾風啊,剝離他的魔……」
話音未落,青年魔法師的身軀同樣騰空而起,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他的腿不斷抖動,手胡亂的揮舞,臉部一會便漲成了豬肝色。
整個酒館亂作一團,紛紛逃竄,生怕被卷入其中。
路禹沒有直接掐死這個魔法師,他還需要弄清楚杰弗里那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咳咳咳……咳咳咳,你竟敢…咳咳,你竟敢襲擊……」
海嘯般的魔力瞬間淹沒了青年魔法師,讓他臉上只剩下了驚恐。
「暗殺、搶劫,這兩點給我說清楚,否則我不介意直接殺掉問別人,這對我是最節省時間的方案。」路禹說,「我願稱之為高效。」
冰冷的話語讓還想嘴硬的青年魔法師呆若木雞,他哆嗦著,努力保持著以往的傲氣,怒哼道︰「你的同伴在交易會現場殺死了同樣前來交換的魔法師,搶走了對方的素材,如今已經被受害學派當場扣押,人贓並獲,你身為同伙,如果還執迷不悟,恐怕走不出坎雷特。」
壓著青年魔法師前往交易會現場的路上,煤球三人都覺得杰弗里沒道理這麼做。
「你信嗎?」
聊天室里璐璐問。
塞拉立刻回答︰「我反正不信,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杰弗里算是個很有原則的人,數十年積累的聲譽算是鐵證,古威爾街頭巷尾的人都願意在人品這一項上給予他高分足以說明不少問題。」
「以物易物的方式注定了交易會的形式往往是私密的,在這種場所殺人,而且周圍還有不少魔法師存在……智商正常的人都不會這麼做。」
挾持學派魔法師,攻擊巡城騎士,並且闖入魔法師齊聚的交易會現場,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迅速傳遍這座海濱城邦,不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學派魔法師紛紛趕往現場。
交易會進行的城堡花園內,路禹見到了杰弗里,他被學派魔法師塞進了特制的破魔囚籠之中。
「我是無辜的,什麼都沒做,只是完成交易走過一個拐角就看到了尸體,真的只是這樣。」看見路禹,神情頹靡的杰弗里眼楮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抓著牢籠大喊,「只是因為第一個發現了尸體,他們就指責是我干的,可我真的沒有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參與交易會才能得到新的海圖信息,但是路禹也不打算糾結這個。
他審視了在場每一個暗暗調動魔力的魔法師,冷哼一聲,把手中的人質給放了。
「異大陸來的家伙,念在你不懂坎雷特學派之城的規矩,我可以勉強寬恕你的冒犯,但是,你必須留下來等待一切事情調查清楚。」
一個像是交易會舉辦者,身著白袍,妝容精致的年輕女人走上前。
「如果調查得知你與這次暗殺並無直接關系,學派之城必然會放你離去。」
「怎麼稱呼?」路禹問。
「瓦萊麗。」
「那好,瓦萊麗女士,我只問三點。」路禹豎起一根手指,「其一,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是我的同伴杰弗里實施了這次暗殺嗎?」
「這一點尚在調查當中。」
說話間,趕來城堡的魔法師又變多了,有些是看熱鬧,有些則是悄悄將魔力鎖定到路禹身上的隱藏執法者。
「其二,我的同伴杰弗里有任何理由要殺死那個被害者嗎?」
「他的背包中搜出了受害魔法師當天帶來交易會現場的珍貴素材,也是一枚少見的異化魔力生命死後凝聚的‘核’。」瓦萊麗說,「見財起意,這個理由應該說得通吧?」
「我是被陷害的,來的時候我的一個背包已經空了,置換海圖和海況信息榨干了我的素材,背包重量我能輕松感知到,不可能有任何物體,但是他們搜查卻硬說我背包里多出了一個名貴素材!」杰弗里聲嘶力竭地辯解,生怕路禹被動搖,「你信我啊!」
「那麼就是最後一點。」路禹對杰弗里微微點頭,示意他稍安勿躁,「來的路上我听聞死去的魔法師也是一名六階魔法師,而且實戰經驗豐富,他的死因是胸前利器造成的致命傷。」
路禹說︰「不用魔法我可以理解是不想驚動太多人,但是一個實戰經驗豐富,與我同伴同位階的魔法師會連當面發起的攻擊都防不住嗎……還有,凶器呢?你們找過了嗎,在哪?」
「他既然敢在這種場合行凶,自然已經思考過如何處理掉凶器,一個魔法師,做到這件事不難。」瓦萊麗身旁的魔法師陰惻惻地說,「不要做口舌之爭了,若非有人離他不遠,幾乎同時發現尸體,他才不會表現出驚慌失措的神色,並且主動告知發生命案。」
附和者這個說法的魔法師不少,一個個均義憤填膺地要求立刻將杰弗里繩之以法,順便把路禹也抓起來好好審問。
沒有人提證據,證人,好似那根本不是流程的一部分。
路禹懂了。
「我的同伴不是凶手,至于誰是……你們自己調查吧,現在我要帶他走了,我還有急事。」
瓦萊麗本來還想做個和事老,讓周圍已經下定論的魔法師冷靜,但听到路禹這番話,不禁對他也反感了起來。
「閣下似乎听不懂我們說的話。」
「不,是你們沒听懂我說的話,我沒有在征詢你們的意見,算是先禮後兵。」
路禹的身影在空中拖曳出一道道殘影,眨眼間,他已經來到了破魔石制作的牢籠旁,強而有力的觸手抓住兩根欄桿使勁一撐,杰弗里隨即從彎曲處鑽了出來。
這突然的一幕震驚了在場的所有魔法師,他們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動用魔力突襲牢籠。
明搶?
路禹給杰弗里塞了一張卷軸,叮囑道︰「順著我指的方向跑,如果遇到一堆麻煩的家伙追你,觸發它,管用。」
「跑!」
杰弗里看著不遠處茫茫多的魔法師,也知道自己別無選擇,一咬牙,發狠地催動魔力,掀起一陣狂風。
「犯人越獄,阻止他!」
路禹挺身而出,借助自己的煤球軀殼擋下了數道直指杰弗里的魔法,他的觸手不斷揮動,召喚儀式已然成型。
「暗影國度的子民們,升起吧,我需要混亂,為我帶來混亂吧!」
大地震顫不止,暗影石巨人將大地視若打鼓,不斷拍打。
影替冷不防地在一個個魔法師的腰間劃開一道口子,讓他們悄無聲息地流下汩汩血水而不自知。
無頭騎士穿梭與魔法師之中,看著這些人因為顧忌誤傷友軍而不敢隨意施法,暢快地橫沖直撞,手中的長槍頃刻間收割了數名打算與自己比較騎術的騎兵。
影法師半露出腦袋,揮舞著法杖,噴吐著遮蔽視野的黑煙。
一時間,現場亂作一團,大有敵我不分之勢。
「這個人是召喚師,直接擊殺他!」
在場的魔法師已經有人反應過來,劍指路禹本人。
面對迎面而來的魔法,路禹輕打響指,正面扛傷害快要到極限的暗影石巨人退場,噬魔樹現身。
「給我孵化,有多少孵多少!」
造物主的命令就是天,噬魔樹鉚足了勁,張開血盆大口對著周遭的魔力,襲擊而來的魔法胡吃海塞,挺著傷痕累累的軀殼孵化出了海量的大眼珠子。
「無差別轟炸!」
活蹦亂跳的大眼珠子化身自爆卡車,徑直往人群中沖去,那些試圖用魔法阻擋它「步伐」的人第一時間品嘗到了大爆炸,以及噴涌至自己身體上的腐臭黏液。
一時間現場臭氣燻天,霧氣升騰,五米之外人畜不分,混亂的魔力更是讓定位成了一個笑話。
看熱鬧的學派魔法師也沒有逃過一劫,噬魔樹太能「生」了,一茬又一茬的眼珠子果實沖破了前排魔法師,直奔邊緣地帶,引發了更大的騷亂。
現場百余位魔法師,竟然讓一個小小的召喚師如此戲弄,他們已經不在乎真相如何了,現在只想把路禹殺之後快。
「給我追,哪怕出了海也要追,否則我們的臉面何在!」
「日後其他大陸的魔法師提及坎雷特,怕是都要視為笑話!」
通過目擊者提供的信息,一眾不甘心的魔法師紅著眼殺出海,循著還殘留的魔力死死地定位路禹所在的位置。
一名伸展雙翼,翼上遍布眼球與利齒的少女突兀地出現在茫茫大海之上,讓追逐的坎雷特眾學派魔法師為之一愣。
四周不知何時一片漆黑,他們的視線中仿佛只剩下了這名少女。
她輕盈地向眾人走來,身體卻一點點溶解,五官坍塌至肩膀、胸前,甚至是大腿之上,與她一模一樣的怪物指數般增加,一點點將視界的每個角落填滿。
「啊啊啊啊啊啊啊!!!」
恐懼的尖叫此起彼伏,被這丑陋可怖的景象嚇瘋的魔法師不住地後退,卻突然有了失重墜落的感覺,下一秒,冰冷的海水拍打在他們出了一身冷汗的軀殼之上。
不知何時,他們竟然掉入了海水之中。
少數沒有中招的魔法師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神經質的表現,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對于眼前未知的少女充滿了畏懼。
少女戲謔地側過身,斜視了眾人一眼,隨後像是一抹墨跡,潰散在空氣之中。
「他怎麼能同時召喚這麼多召喚物,而且如此頻繁,難道魔力消耗不存在嗎?」
「這是……召喚能做到的事?」
「召喚什麼時候這麼強大了……它不該是個無法走通的學派嗎?」
「話說回來,他的召喚物都是些怪物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