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正在失去大量流光啟示者的控制,命令無法被響應,他們正在擅離職守,遠離預定位置。」
「重復,我們正在失去流光啟示者控制權。」
「這里是格格蘭試煉場,詢問諸賽爾卡洛試煉場,流光試煉者是否有異動?」
「其他地區試煉場怎麼回復?」
「他們都說一切正常,流光試煉者仍在原位。」
「我們與流光啟示者綁定的通訊轉移法陣也失去了響應,試煉場地的魔法中轉瞭望裝置無法提供投影功能,疑似受到干擾,信息正在中斷。」
「賽場人偶師請迅速查看試煉場,我需要知道發生了什麼。」
「通訊失效,無法與試煉場內的裁判完成聯系。」
「到底發生了什麼?」
整個格格蘭試煉場的人偶師亂作一團,他們中的不少人都有著數次試煉監測經驗,但從未遭遇過如此詭異的突發狀況。
流光試煉者幾乎全出自至高人偶師之手,只有在損失之後才會經由密會進行軀體的重塑,而內核從始至終未變,在賽爾卡洛,這些由至高制造的人偶,其技藝對所有人偶師都是迷霧,沒有人能理解並復制。
格格蘭人偶師眼中,如今發生的異動堪比一縷白霧不斷擴散,徹底遮掩住了他們的眼楮。
「向密會匯報,如果發生意外,我們沒有人能擔當起這個責任。」
「派遣經驗豐富的人偶師進入試煉場,注意,不要干預任何試煉進程,至高人偶師定下的鐵律對我們同樣生效。」
經驗豐富的協會裁判立刻根據現狀開始布置,而情況仍在變得更加糟糕,通訊法陣中肉眼可見的有一大塊區域徹底黯淡了下去,這片黑暗像是裂隙,將所有試圖靠近的人偶信使盡數癱瘓。
就在這片「黑暗」之中,煤球徹底瘋狂,所有覬覦金幣的人都成為了他一只只召喚物的手下亡魂,璐璐的火球,塞拉的光刃齊開,他幾乎是憑借「一人」之力殺光了近六十多位獵殺者。
對于這些大勢力培養出來的黑手套,煤球完全沒有心慈手軟的想法,即便有人發覺情況不對趁著混戰試圖逃跑,也會被路禹布置在外圍的須臾截殺。
赫蘿菈真的看傻眼了,起初,面對一批又一批的獵殺者,她已經做好了長眠此地的準備,就連隨身攜帶的遺書也偷偷地藏進了一處樹洞之中。
她生起過那麼一瞬的逃跑念頭,但又立刻為自己會如此膽怯而羞愧——她做不到拋棄同伴獨自逃命,更何況這一路上鱸魚對她照顧頗多。
秉承著多殺一個算賺的念頭,她隱沒在黑暗中不斷地放冷箭,可越打她越覺得情況不對,好像沒有誰能在鱸魚正面活超過兩個呼吸……
鱸魚的召喚物一個接一個,完全不管所謂的魔力消耗,豪邁地展示著自己超乎常人的召喚物儲備,也是在這一刻,她才知道鱸魚說自己的召喚物對旁人而言可能會很「刺激」是什麼意思。
對敵人刺激,對自己人也很刺激……多看一眼就會爆炸!
一場殺戮下來,四只召喚物最終停留在了血流成河的尸堆之上。
他們分別是像是流質液體在地面上緩緩蠕動的黑色黏膠與大片的喇叭花。
在敵人身體上開出晶簇鮮花的大號水銀丸子。
正在扒拉著尸體,思考是否該下嘴的,由血肉構成的丑陋戰車。
以及提著小燈籠晃晃悠悠對奄奄一息者補刀,甚至鞭尸的白骨骷髏。
赫蘿菈在發抖,這四位站在一塊,讓她感到窒息,尤其是如同長蟲一般正在扒拉尸體的血肉戰車,由于有著比較模糊的五官,以至于赫蘿菈覺得它像是一個被砍掉四肢,拼接上車輪的怪人,只要和那巨大的車燈對視,她就心里發毛,更別提那些數不勝數的觸手了。
這里面稍微友好那麼一點的似乎是那位長得頗為美麗可人的血族,只不過她好像去追殺逃跑者了?
「鱸魚,諾,這是最後兩位,我給你帶回來了。」
翅膀開屏,無數眼珠子滴溜溜亂轉的須臾提溜著兩個以為自己逃出生天的家伙凱旋而歸,赫蘿菈捂住了臉,又是多看一眼就會爆炸。
深淵審判官摩擦著手中的骨刀,狠狠地扎進了這兩人的心髒,確保他們死透,須臾不滿地嘖了一聲,似乎是覺得他質疑了自己的辦事能力。
深淵審判官愣了片刻,而後老老實實地……把自己的腦袋掰了下來,捧在手上,以示自己對主最忠實僕人並無褻瀆之意。
須臾很滿意地收了翅膀,拍了拍手︰「這就對了嘛,為了防止信息泄露我才少出來活動,但這不代表你們就能取代我的位置,認清自己的地位。」
路禹的戰利品收集到達了尾聲,一共五十九枚金幣到手,他確信自有流光試煉以來,從未有誰擁有過如此龐大的金幣數量。
「你怎麼了?」看見赫蘿菈待在原地,一動不動,煤球下意識齊聲問。
赫蘿菈猛地一哆嗦,這仿佛來自地獄的三重奏讓她頭暈目眩,並且因為這麼一問,五只召喚物都看向了她,赫蘿菈覺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篝火上的鐵爐,快要冒煙了。
意識到了問題所在,路禹憋笑道︰「我似乎說過了,我的召喚物不是很符合常人的審美,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你不會覺得我會把你喂了他們吧?」
路禹伸出觸手模了模血肉戰車,相較于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召喚,如今的車車正變得越來越大,血肉也愈發結實。
看著路禹伸出的那根觸手,赫蘿菈內心還是咯 了一下︰「對于你我自然是十分信任,但這些召喚物……我控制不住害怕啊!」
面對這句實誠話,煤球三人組又一次三重奏笑出了聲。
血肉戰車用海量的肉塊把自己的臉埋住,這讓他更像是一條血淋淋的蠕蟲,沒有了五官,確實人畜無害了一些。
深淵審判官只能把兜帽往下一扯,看不到臉和軀體,自然也能減少一些恐怖感。
像是顆藍球在路禹手邊彈彈跳跳的水銀丸子和用喇叭花亮起一盞盞小夜燈的靜謐花園也都展現出了自己溫柔的一面。
「你……到底是什麼人?」到這一刻,赫蘿菈也徹底意識到鱸魚絕非常人,想到自己長達數十天是和這樣一位實力超絕的召喚師一起度過,她就有種身處夢境的錯覺。
不是都說越強大的魔法師性格越怪異,孤僻嗎?眼前這位看上去格外好說話啊……如果他沒有進行召喚的話。
「等結束了試煉,如果你願意告訴我你當儲錢罐子的原因,我就回答你這個疑問。」路禹笑著轉過身,「現在,讓我們來看看這些金幣究竟能為我們帶來什麼樣的驚喜吧,額頭打開,我可要開始喂了。」
「啟示之門需要協力開啟,請等待。」
這個機械的回答讓煤球頓了頓。
「協力?」
「流光啟示者正在為您而來,尊貴的適格者。」
適格者這個稱呼令人玩味,聯想到至高人偶師以游戲的方式埋藏在這些人偶中的秘密,路禹和塞拉隱隱猜測到了他們真正的用意。
翻閱重重阻隔,從格格蘭試煉場各地趕來的流光啟示者共十六人,這個數字讓赫蘿菈敏感地聯想到了什麼。
「至高人偶師,也是十六位。」
十六位流光啟示者並排戰列,額頭的孔洞緩緩顯露,已然是明示投幣,不需要猶豫,這一動向足以證明金幣數量已經達到開啟所需的條件。
在第一位流光啟示者接連吞下三枚金幣後,額頭上的空洞隨即關閉,他的身體魔力涌動,但動作卻趨于凝滯,原本還有些神采的雙眼目視前方,逐漸空洞了下去。
四十八枚金幣投喂完畢,十六位流光啟示者渾身縈繞著點點淺紅色的光亮,彼此之間的魔力如同絲線一般串連。
共鳴,開始了。
手挽著手,流光啟示者圍成一個圈,魔力的驅動位置由雙手轉變為了眼楮,轉瞬間光芒大盛,一道道光亮在他們抬頭的一刻匯聚于半空中。
人偶之都流光城鐘聲大作,宮殿廊檐下萬千風鈴無風自動,發出一陣急促而又悅耳的聲響。
昏暗的宮殿之中,不知是哪些絕妙的樂師在整齊的奏樂,唯美的音符在空曠的殿內久久不息。
機械轉動、齒輪運作,金屬踫撞、摩擦之聲不絕于耳,令這幅美麗的樂章被尖銳而突兀之聲驟然打斷。
「啟示之門……」
不知從何處響起的聲音干硬而生澀,像是許久未曾說話的人艱難的吐字。
「令人,好奇。」
沒有投影法陣,但宮殿中未知的存在目光似乎穿越了空間,直抵遙遠的格格蘭試煉場。
「奇怪……捉模不透。」
「但啟示,就是啟示。」
「那便,降臨吧,真正的適格者,仍需試煉,這是獨屬于,他的路。」
宮殿顫動,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緩緩轉動,隨著「咕嚕咕嚕」的聲響停止,生澀的聲音合而為一。
「適格者,以智為先。」
「試煉——博學者,開啟。」
聲音完成了合奏,洪亮而威嚴。
「密會靜听,試煉——博學者,開啟。」
這一刻,命運轉盤再度被轉動,那雙本不該介入試煉的手,放在了能夠主宰無數參賽者的轉盤之上。
試煉的性質,從流光啟示者被喚醒的一刻,改變了。
位于賽爾卡洛主城內的密會人偶師面面相覷,距離第一天試煉結束仍有不少時間,轉盤的信息傳遞本不會這麼快,但為何……
「至高,捉模不透,我們只需執行即可。」
「格格蘭通報的流光啟示者異動是否解決?」
「尚未,賽場人偶師仍在尋找問題的源頭,但因為通訊法陣被干擾,消息傳遞困難。」
「派遣密會人偶師前往格格蘭,務必保證試煉繼續,至高定下的試煉鐵律不得違背。」
正在等待流光啟示者給予反饋的煤球與赫蘿菈仰望著投影的光幕,但等了許久,卻一無所獲。
光幕散去,煤球呆滯地注視著眼前的啟示者們。
就在路禹要爆一句「BYD」粗口,覺得自己被坑了時,流光啟示者開口了。
「新的試煉即將開始,格格蘭賽場的鱸魚先生,請靜待三天試煉結束,流光,將指引您前往人偶之都。」
璐璐品出了這番話語中的異樣,她在聊天室里提醒︰「剛才的光幕,似乎是通過人偶發生的某種通訊型魔法,塞拉,還記得你給晨曦領人偶改造時布置的‘眼楮’嗎?」
塞拉恍然大悟︰「所以,流光啟示者齊聚不是為了給我們什麼,而是為了告知他們這里發生了什麼。」
路禹說︰「他們在注視著我們,如果我猜測得沒錯,按照游戲規矩……想要校驗一個人是否有足夠的資格,那麼量身打造的游戲環節,必不可少。」
流光啟示者在傳達完信息之後,原本空洞的雙眼又一次有了生靈的靈動,也是在這一刻,籠罩在格格蘭賽場內的迷霧開始消散。
「通訊恢復,通訊恢復,魔法中轉塔重新開始運作。」
「視訊捕捉,賽場內信息獲取正常,法陣運轉正常。」
「流光啟示者位置鎖定……奇怪,為什麼他們聚集在一塊。」
「能看到周圍的狀況嗎?」
「一地尸體……天哪,這里究竟發生了什麼,這是啟示者們做的嗎?」
「裁判組,迅速確認尸體信息,我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知道可能會被眼楮窺探到的路禹與赫蘿菈火速離開了現場,途中,盤旋于天空之上的人偶信使們齊聲鳴叫。
「試煉者靜听,試煉者靜听!」
「智慧、知識、閱歷將是你們推開大門的鑰匙,力量在此處光芒黯淡。」
「至高人偶師之諭,命運轉盤滾滾轉動,明日試煉項目為——博學者。」
「試煉者們,迎接你們新的命運吧。」
「適格者,請繼續前行。」
煤球會心一笑,這句話,毫無疑問正是來自人偶之都內的存在向他們傳達的信息,是只有他們能理解的話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