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給晉級者居住的宅邸冷冷清清,過往試煉結束後充斥著各種議論聲的莊園除了人偶僕從在機械地運轉,就只剩下了格格蘭晉級的五人。
信息陸陸續續的匯總,流光試煉其他區域的晉級者最少人數也在六十,唯有格格蘭報出了個位數的驚人「成績」,以至于密會人偶師們忍不住擦拭了眼楮,想看看自己是否眼花了。
還未前往王城,格格蘭試煉場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路禹把密會紅衣的話听了進去,這兩天都呆在莊園里沒有隨意走動,可因為不太能吃得慣莊園提供的料理,小老鼠重霧則是 了出去覓食,結果險些被當天她淘汰的人在場外申請友好的互動。
輸不起的家伙破大防不出路禹所料,準備充分,資源充足,卻被其他人強壓一頭,那種有力使不出的憤滿感令他們抓狂,顯然他們各自背後的家族也放縱了這種行為,導致重霧尾巴險些在逃跑過程中被切下來。
好在他們沒有不理智到沖擊莊園,畢竟這無異于是對至高鐵律地褻瀆。
赫蘿拉嫻熟地為重霧處理好了尾巴上的傷口︰「忍忍不行嗎,還剩下一天了,啟程去都城,美食總會有的,這里的飯菜也沒有難吃到無法下咽。」
「你跟路禹吃了兩天密會廚師的私廚料理,當然能這麼說,今天中午那頓你不是嘗了一口就皺眉,差點吐出來嗎?」重霧吐槽道,「不會是料理型人偶在為我們提供菜品吧,我听說特殊用途的人偶技藝都有待提高。」
路禹很能理解重霧的吐槽,這只小耗子也是在底層模爬滾打的,若非真的難吃又怎麼可能憋不住出去覓食,第一天享受私廚的路禹也認為她是小題大做,直至他看到了今天中午的料理。
每人兩菜一羹,一份肉眼可見是肉排,另一份則是混合了墨綠、橙、青紅色彩碎屑攪拌而成的湖湖,以及一份野菜南瓜羹。
路禹用了一點時間才確信不是一菜兩羹,那道湖湖釋放出的強大「靈壓」讓他一度覺得這是一位印度料理大師在幕後掌勺,否則他是怎麼能做到把大量水果、肉末、女乃制品、豆類、蔬菜、干貨全都燴于一鍋,且完全看不出其生前模樣的?他們甚至依靠著人偶僕從的講解才知道湖湖里有什麼。
路禹用勺子撈了撈,想在這里面根據尸塊確認食材哪怕找頂級大廚來都不好使,整個料理散發著一股油哈喇味,還帶著些許女乃香,太詭異了。
肉排很咸,讓每個人都懷疑那位可能是人偶的大廚烤制時不是刷油慢烤,而是刷鹽。
野菜南瓜羹還能喝,但缺點是,它的分量很小,不飽月復。
強忍著不適吃下了湖湖的帕帕與蓋爾很快感受到了它賦予身體的強大動能,他們竄了出去,然後竄了。
想到最後一次密會廚師私廚用完自己也將體驗這等頂級料理,路禹試圖自救,可惜莊園因為至高鐵律規定,沒有任何活人活動,只能由人偶上報他們的需求。
關于吃的為什麼這麼糟糕,協會青衣的回答是︰「轉盤仍在轉動。」
好家伙,這是試煉大主題要貫徹到底了?
夜晚很快降臨,別無他法的眾人只能祈禱今晚轉盤能給點人能吃的食物。
推著餐車走入餐廳的人偶們揭開了餐蓋,路禹得到的是烤沙蠍、女乃油蘑孤羹、炖獸肉。
他抬起頭,發現今夜每個人的食物各不相同,但看起來都很不錯,赫蘿拉甚至得到了一整只的烤羊,這讓全員欣喜若狂。
「終于轉運了。」帕帕松了一口氣,他是上次湖湖噴射的最大受害者,整整一天肚子都在咕嚕嚕的響,他對某種腸道蠕動的正常反應已經完全失去了信任。
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試了試自己的餐點,色香味俱全,路禹挑剔的嘴甚至能給出不錯的評價。
大快朵頤正式開始,路禹視線與重霧相接,他注意到這家伙已經偷瞄自己的餐盤好幾眼了。
「你想喝這個?」路禹指了指女乃油蘑孤羹。
重霧猶豫了一會,點了點頭︰「我有錢的時候總會去酒館點一份這個,醇香,溫暖,對于我而言,這算是一種小奢侈的享受。」
「給你。」
「不了不了,本來這就是你的‘命運’嘛。」
「人與人的相遇,命運是會彼此踫撞,發生改變的。」
路禹的話讓重霧一愣,其他人也都抬起了頭。
他們都知道了格格蘭場晉級人數少的蛾子出自路禹,也知道赫蘿拉就是他庇護著通關,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有何本事,但每個人都已經將之當做大老中的大老看待,那些被坑的郁氣隨著時間推移也煙消雲散。
這句頗具韻味的話一出口,帕帕率先舉杯︰「希望下一階段的比賽,我們不會成為敵人。」
蓋爾補充道︰「應該是就算成為對手也別成為敵人,我覺得你們都是很不錯的家伙,比在狩獵中把我賣了的混蛋好多了。」
重霧沒有再拒絕,她把自己的唯一的肉食炭烤水鳥遞給了路禹,而後捧著女乃油蘑孤羹去跟赫蘿拉分享烤全羊了。
煤球三人均是會心一笑,女乃油蘑孤羹他們三個人都很喜歡,在晨曦領時,路禹下廚就很喜歡搗鼓蘑孤料理,離開了晨曦領,每到一個地方,他們也都會試試當地的蘑孤主題食物,但是嘛……很久很久沒有這麼輕松的感覺了。
晨曦領崛起,梅拉大混亂,魔力潮的動蕩,讓路禹的心愈發煩躁,他起初還能克制,但隨著卡爾登、莎拉的登場與退場,梅拉一個個隨著混亂起舞的勢力登場,路禹意識到自己的耐心越來越少。
塞拉曾經向路路詢問一個單獨的聊天室與他推心置月復,點明了他不僅要學會克制,也要學會發泄。
「我很擔心你變成只進不出的氣囊,無法想象你最終爆發會是什麼模樣。」
「為了路路,為了晨曦領,我會監督你。」
記憶中,這是塞拉第一次如此親切,以至于路禹覺得自己在做夢。
路禹照做了,在應對召喚先驅卡來卡茲時,在解決渦蟲面對的問題時,他都在逐漸平衡自己的手段,這份濁氣在進入浩瀚炎砂,抵達賽爾卡洛後逐漸釋放干淨。
一個全新的區域,未知的邂後,讓一切像極了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候。
那時的他與路路沒有太多煩惱,只有一個單純的目標,那便是「回家」。
仔細想來,那段時光真的很美好很美好,但是隨著後來大事頻出,恍忽間他竟覺得像是發生在許久之前。
「還要多久,我們才能遠離這連綿不斷的煩惱呢?」
感受到了路禹的想法,塞拉說︰「現在就別思考那些了,難得輕松片刻,好好放松吧。」
「賽爾卡洛的流光試驗以游戲的形式進行,那就讓我們好好享受吧。」路路也說。
兩個聲音在路禹腦海回蕩,他審視未來的短暫迷茫與不安頓時煙消雲散。
重霧把女乃油蘑孤羹與蓋爾和赫蘿拉一同分享,大口地左以羊肉下嘴,豪邁的吃法看得路禹狂咽口水,抓起蠍子熟練去殼,就要下嘴。
手掌重重拍擊桌面的聲音驚到了路禹,他回過頭,遲疑了兩秒,這才急忙沖到赫蘿拉身邊。
此時的赫蘿拉、重霧還有蓋爾都捂住了自己的喉嚨,臉也一點點漲成了青紫色。
「他們的魔力在潰散。」塞拉發現了異樣。
路路判斷出了問題所在︰「這種反應,是魔藥融合。」
赫蘿拉艱難地抓著路禹的衣角,眼神里滿是驚恐,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示意自己正在無法呼吸。
「路路,想辦法!」
「我不知道藥性啊!」路路用魔力控制著背包飄向自己,在里面一頓翻找。
不知為何沒有中招的帕帕呆滯了,直至被路禹大吼一聲「去通告人偶協會,快點!」
帕帕撒腿狂奔,一時間竟忘了自己能用魔法。
重霧的眼楮正在失去光澤,她的嘴里吐出了大量夾雜著血絲的酸水,赫蘿拉的狀態也好不到哪去,她黑色的皮膚上布滿了血絲。
「有了有了,謝天謝地!」
路路翻找出的魔藥瓶上沒有任何標識,似乎不是從晨曦領帶出的那批消耗品。
她懟著三人的嘴每人都灌了小半瓶,完全幫不上忙的路禹和塞拉心急如焚︰「有效果嗎?」
「應該。」
「應該?!」
「我無法確認魔藥特性,但看上去像是融合魔藥,簡單來說就是單一魔藥無法生效,需要另一種魔藥配合才會觸發效果,因為反應劇烈,我判斷,對方是一位十分出色的魔藥高手。」
「那你的藥劑?」
「運氣好,能中和魔藥的效果,讓它不再反應……拿一瓶恢復藥劑過來。」
路禹一邊問一邊照做︰「他們是中毒,要恢復藥劑做什麼?」
在看到幾乎窒息的三人已經能夠喘氣,路路立刻把恢復藥劑倒入他們的嘴里︰「幫我和他們說,不準喝下去,含著!」
雲里霧里的路禹轉達了路路的命令,抓住救命稻草的三人連忙照辦,很快,他們臉上就浮現出了極為難看、扭曲的表情。
藥劑從他們的鼻子、嘴巴噴涌而出,布滿血絲的眼楮淚光閃爍。
「你這是……催吐?」
路路說︰「沒想到不提升口感還能有這種奇用……」
中和藥劑開始發力,在三人身體里生效劇烈的融合魔藥被壓制下去,伴隨著一陣瘋狂的嘔吐,三人逐漸恢復了正常的呼吸,被路禹擺平,躺在地面上。
氣若游絲的重霧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她不斷地在喃喃︰「有毒……別吃。」
讓須臾照看三人,煤球陰沉著轉過身,對著每一道菜品進行查驗,路路立刻有了發現。
「烤全羊、女乃油蘑孤羹有毒,這種配比方式……」路路沉聲道,「有意思,是我還不會的知識。」
協會青衣很快到達了現場,他們一個個神情緊張,隨行醫師確認了三個參賽者的身體狀況後聲音都在顫抖︰「誰做的緊急處理?」
「我,我正好有一瓶比較不錯的藥劑,能中和毒素,不讓它過度反應,而後又讓他們催吐,現在應該還有些殘余。」
協會青衣頭皮發麻︰「至高鐵律在上,您的藥劑救了他們一命。」
「也救了你們,對嗎?」路禹聲音冷到了極點,「我們居住于莊園受到至高鐵律庇護,參賽者不得被侵害,而現在,有人投毒。」
「如果不是我,你們也許不會死,但是你們身上穿著的這身青衣就該月兌了!」
強大的魔力波動掀翻了桌子,一眾青衣駭然。
他們不敢想象,鱸魚竟然能迸發出如此驚人的氣勢,這一刻,他們像是在直面密會的黑衣人偶師。
一陣緊急救治過後,三人已經能說話,赫蘿拉的身體仍舊發麻,但只要休息一段時間仍能恢復如初。
重霧與蓋爾身體在顫抖,醫師測試了他們的視力,發覺他們視線中的陰影正在變大。
「能治療嗎?」重霧哀求。
「抱歉,這個我也不太清楚。」醫師嘆了口氣,「我盡量配藥。」
試煉在即,重要的感官受損,絕望在兩人心頭蔓延。
「我們一定會給中毒者一個交代。」
「你們?」路禹爆發前側耳聆听了一番,發現塞拉沉默無聲,戾氣噴薄而出,「交代?」
「後天就將前往都城,而他們余毒未消,身體虛弱,試煉即將葬送,你們給什麼交代?」路禹說,「我不覺得至高鐵律會因為這件事延緩試煉進行。」
協會青衣被路禹的態度刺到了︰「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需要你治療,給我提供藥材即可,我不信任你們。」路禹說,「我不認為沒有內應配合,由人偶提供的食物會被動手腳,你們還是先查查自己人吧。」
「還有……如果我查到了是誰在對我下手,我不會克制,也不會詢問你們是否贊同我的做派。」
「鱸魚選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想失去寶貴的晉級名額嗎?」
路禹哈哈大笑。
「晉級名額?听好了,流光試煉在我心里沒那麼重要,我只是在享受一場游戲,一場解密游戲,同時也是在陪伴某人玩耍。」
「玩不玩,在我。」
「當我想掀桌子時,沒人能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