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格特莊園內,浮萍與雷芙正緊張地等待著璐璐的魔藥檢測結果,從格拉納漢采集了多種樣本後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璐璐仍沒有離開工坊。
「喝杯果汁吧,鮮榨的。」
伊萊捧著托盤給地下室里的眾人一一分發,雷芙斜了他一眼,猶豫著接了過來。
突然,她問︰「知道我們是襲擊案的主謀還包庇,你的心很大呢。」
浮萍呵斥道︰「雷芙,給我閉嘴!」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點明的,博格特兄弟顯然是因為路禹的原因才毫無理由為她們提供便利,這種話只會讓氣氛尷尬。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雷芙立刻道歉。
博格特兩兄弟性格一向溫和,倒也不覺得被冒犯,弟弟伊萊打趣道︰「那希望下次你們襲擊能提前給我們提個醒……不過仔細想想,我們貌似也沒資格和那群顯貴同行呢。」
「 ,你們分明是貴族,而且還是知名召喚師,地位卻這麼低嗎?」
雷芙確實不太會說話,被養母蕾拉收養沒多久就經歷大變故,人情世故,基礎教育都一塌糊涂。
路禹都忍不住捂額了,但伊萊仍舊是笑意盈盈︰「召喚師是這樣的啊。」
塞拉靠到路禹身邊︰「嘖嘖,真是好脾氣啊。」
「我們召喚師是這樣的啊。」路禹驕傲地復讀伊萊的話。
「也不知道之前是誰需要我幫忙調節情緒。」塞拉斜視路禹,「你居然有臉復讀?」
「好吧,那我只能謝謝你對我的照顧了。」路禹說,「現在我覺得好多了,也許真的是你的功勞,如今的我,心態平和。」
「不客氣,我只是不希望璐璐有朝一日為你難過。」
「除開璐璐這個理由,就沒有其他的嗎?」路禹似笑非笑道。
塞拉反問︰「你還想有什麼?」
兩人竊竊私語時,工坊石門轟然開啟,手持一個密封瓶的璐璐緩步走出,她晃悠著瓶中帶有粉色結晶狀顆粒的液體,神情凝重。
「我們對魔藥了解不多,希望你的解釋能通俗易懂。」路禹提醒。
打算長篇大論的璐璐頓了頓,重新整理詞句,介紹道︰「這是一種針對意識層面發動襲擊的藥劑,當年格拉納漢的瘟疫受害者所表現出的種種怪異癥狀皆是因為它在侵襲大腦。」
「之所以感染瘟疫的人有著截然不同的病狀,其實也是藥劑復雜效果的直觀體現,並且,這應當是一份殘次品。」
「殘次品?」浮萍驚得站了起來,「殘次品就能有這麼恐怖的效果?」
「倒不如說,殘次品才會導致了如此嚴重的事故,魔藥師要能夠掌控自己所煉制的魔藥,將魔藥比作桀驁不馴的野獸,那麼魔藥師便是馴獸師,他們需要讓這頭凶獸處于可控範圍為自己所用,一旦失控,那麼第一個被傷害的,極有可能是魔藥師本人。」
浮萍說︰「看上去是有些眉目了,但是線索斷了,這個魔藥師始終隱藏在幕後,我們對他一無所知。」
說著說著,浮萍懊惱道︰「早知道先不殺掉那個家伙了,他一定知道些什麼。」
雷芙愧疚得低下了頭,元素法陣失控時她是能夠扭轉局勢的,但是內心的憤怒讓她情不自禁加了一把火,最終讓那個可恨的藥劑師被炸得四分五裂。
「你們就沒有在那個死去的魔藥師家中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嗎?」
璐璐都為他們著急,這樣一個從八年前就著手煉制極為復雜的高階魔藥且已有眉目的人,如果他想要做些什麼,對于整個杜爾德蘭,必將是一場災難。
浮萍努力回憶之際,雷芙突然喊了起來︰「加斯洛。」
「加斯洛,什麼意思?」以為是某個科萊語系外的詞匯,茫然的三人面面相覷。
「那個魔藥師臨死前似乎在喊加斯洛,這像是個人的名字。」雷芙強調,「我操縱元素之力,因此能夠清楚感知到。」
薩維愣了幾秒,喃喃道︰「艾爾德里‧加斯洛?」
眾人的視線迅速投向薩維。
伊萊試探著問︰「哥哥,你知道這個人?」
「曾經的聯合體首席魔藥師之一,退出聯合體很久了,但不是主動,而是被聯合體掃地出門,對外宣布的理由貌似是,挪用遠洋船隊的款項?」
「他人在哪?」雷芙忙問。
「塞塔港外不遠的一座小島,貌似是叫做……嗚咽?」薩維回憶道,「那里本是另一位貴族的領地,但被他以重金購置下來。」
浮萍深呼吸,下定了決心。
璐璐仍在深思,路禹走到她身邊,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盡管他感受到了來自塞拉的氣場,但就是沒有停下。
璐璐眨著水靈靈的大眼楮看了看路禹,說︰「我們也一起去看看吧……他的手法,讓我感到震撼。」
「不遜色于你的魔藥師,對嗎?」
璐璐點頭︰「很強。」
就像是召喚師的先驅共鳴,優秀的魔藥師也是會互相吸引的,在這個需要不斷積累,試錯,探索出全新道路的流派之中,大多數都是只會照本宣科的庸碌之人,極富開創性,願意挑戰未知的勇敢者少之又少,此刻難得遇見一個,無論他是正是邪,璐璐都無法按捺下心中的沖動。
得知路禹會跟隨一同前往,浮萍剛想表示感謝,就看到路禹擺了擺手︰「不要誤會了,我們只是想看看這位魔藥大師,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在正式出發之前,我還有些事情要做。」浮萍握緊了拳頭。
塞拉知道浮萍想做什麼,她提醒︰「你的妹妹艾蕾葛可沒那麼好拐出來,現在達斯伍德家的人應該在加緊洗腦進程。」
「正是因為這樣,我才需要趕緊把她救出來,按照路禹的推測,艾蕾葛的配偶已經暗中定下,我的出現很有可能讓達斯伍德加快進程,強行讓她與之結合,讓一切塵埃落定。」浮萍緊咬著牙關,顫抖著說,「我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身為姐姐,一直以來,本該是我去保護她的!」
路禹和塞拉想了想,達斯伍德那群人都能做到殺人父母奪其血脈的事,事情敗露後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飯自然不會有心理壓力,倒不如說,這才是真正符合他們家族做派的操作。
「我幫你!」
璐璐的聲音鏗鏘有力,明亮的雙眸中流淌著堅定的光輝。
父母親情是璐璐永遠的痛,達斯伍德的做派讓璐璐惡心透頂,自弱小成長而起的她光是想象浮萍父母那晚上的絕望便感同身受地絕望。
孩子是每一個父母在這個世界上的延續,而達斯伍德為了名利榮譽,不僅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子嗣,還屠殺了大量的無辜者,以鮮血與白骨為自己鋪路。
有些仇恨,只能血償。
「你們打算怎麼做,總不能直接殺進去吧?」路禹問,「現在達斯伍德應當是驚弓之鳥,時刻擔心著你們卷土重來,將艾蕾葛帶走,畢竟你們只需要證明兩人流淌著共同的血脈便可讓一切陰謀詭計不攻自破,如果是我,我一定會把艾蕾葛藏到一個你們找不到的地方。」
伊萊怯生生地舉起了手︰「好像,他們沒有這麼做。」
「嗯?」
「剛才我就想說,就在你們蹲在密室里等結果時候,達斯伍德家出面,回應了外界對于他們奪人血脈的說法,並且艾蕾葛也在場,他們似乎已經進行過了血脈鑒定,算是回擊了你們那天在競技場內說的故事。」
浮萍驚訝地喊了出來︰「這不可能,血脈鑒定怎麼可能顯示他們有血緣關系!」
「千真萬確,艾蕾葛自己說的,並且還表示,希望有朝一日你們能再見一面,屆時,她會親自自詡與她流淌著同樣血脈的你,流干所有的血。」
冰冷的話讓浮萍呼吸一窒,她捂著心口,不斷地深呼吸。
「璐璐,這種鑒定,能造假嗎?」
「也不是不行。」璐璐立刻回答,「只不過,常規的造假手段,對于一位快要七階的魔法師而言形同虛設,艾蕾葛也是觸模到八階門檻的人,沒道理會被那些小把戲糊弄。」
「也許是非常厲害的手段?」
「無論怎麼樣造假,血緣鑒定都是直觀的,假的就是假的,造假的魔力波動很容易識別,除非艾蕾葛甚至不願意動用自己的魔力睜開眼楮,接受現實。」
聞言,雷芙偷偷瞄了一眼浮萍。
她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覺得對浮萍太過殘酷,再一次選擇了沉默。
薩維和伊萊也猜到了什麼,他們默契地閉上了嘴。
翱翔于高處的蒼鷹,是否會願意承認自己其實是一只難看的小麻雀?
如果是塞拉、璐璐、浮萍,他們只會對于出身論嗤之以鼻,以自己的實力打破一切嘲笑與譏諷。
但若是成長于豪族貴冑家族之中的人呢?
自小起接受的教育,那些屬于人上人才能擁有的一切,浮于眾生之上的縹緲與超月兌,一旦褪去那份光環,她還能擁有多少?
即便是假的,為了能夠擁有更多,繼續維持眼前的幻象與安逸,會選擇逃避真相的人,恐怕不在少數。
說到底,親生父母,已經是太過遙遠的人,那個雨夜,也過去了太久太久,久到,有些人可以選擇忘記。
浮萍僵硬地轉頭,正對上雷芙偷瞄自己的視線。
「你曾經提醒我,她很可能不會承認,對嗎?」
雷芙支支吾吾,沒有回答。
浮萍閉上了眼楮,她仰起頭,沉默了許久,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讓我再去一次吧,如果她徹底舍棄了賦予她生命的血脈,對于那段往事選擇視而不見……我也可以放下了。」浮萍說,「只不過,下一次見面,我也只能連她一起殺掉了。」
姐妹相殘讓路禹實在不太忍心,原本想要置之度外的他嘆了口氣。
「我也幫你一把吧,但是襲擊一個豪族的宅邸風險不小,我們可不保證能為你創造太多的獨處時間,希望你到時候不會因為感情用事,逗留在里面。」
浮萍流下了眼淚︰「謝謝你,我為曾經懷疑過你身為先驅者的廣闊心胸而慚愧。」
薩維連忙問道︰「你們真的打算再制造一起襲擊,打進去?」
「有什麼問題嗎?」
「不不不,我只是覺得,你們或許有更好的方法。」薩維解釋,「摘星者大比因為襲擊被迫中斷,目前也沒有再度開啟的信號,似乎是因為這樣,達斯伍德家將會舉辦了一個內部比試,艾蕾葛將會在這場比試中與杜爾德蘭的年輕一代切磋。」
「在這個時間點上?」路禹愕然。
「沒錯,時間就定在六天之後,所有持有摘星者大比憑證的年輕一代都能入內,達斯伍德家將之形容為,‘摘星者大比重啟前的甜點’。」
路禹冷笑道︰「真有意思,剛剛受到了襲擊,在無數家族深陷質疑漩渦,不僅沒有在這個時候把艾蕾葛藏起來,反倒是讓她繼續拋頭露面……未免有些太明顯了。」
明牌誘餌,主打一個請君入甕。
浮萍不現身,達斯伍德家就會順水推舟地完成自己的血脈繼承計劃。
浮萍現身,相比聯合體的人也會迅速現身,將這位造成了杜爾德蘭歷史上最大損失的惡徒繩之以法。
一想到一群人利用對真相一無所知的少女,還覬覦著她超強的魔力天賦與曼妙的身軀,恨不得把她的一切吃干抹淨,路禹沒來由地惡寒,下意識打了個顫。
家里有璐璐和塞拉,他真的看不得這種事。
在所有人都面露難色之際,路禹突然開口。
「薩維,能幫我找兩三個瘋子嗎?」
這個奇怪的要求讓薩維不由得重復了一遍需求︰「您是說,瘋子?」
「對,如果沒有,就找幾個十惡不赦的混蛋給我,我有辦法讓他變成符合要求的瘋子。」
薩維撓了撓頭︰「前者有些難度,後者倒是不難……這兩天應該能給您一個答復,但我想知道,路禹先生,您想做什麼?」
應該確定是復陽了,癥狀沒之前那麼嚴重,就是很難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