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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一共還剩下36塊「古玉」,沒有五分鐘的時間,居然全被一些游客和其它的櫃台老板搶完了。
500塊錢一個,說實話真是不怎麼貴,別說古玉了,就是新玉品質不錯的,那都要上千塊rmb的,萬一這里面要是出個像莊老師淘到的玩意,那可就賺大發了。
老李數了數手中的那一疊鈔票,居然有1萬8000塊之多,自己被那「農民」「埋地雷」騙去的錢,差不多又賺了回來。
現在老李也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遇到騙局,還是那人真的就是一樸實的農民了?按說這下套的人,應該也有幾分眼力,不至于把殷商古玉混淆在這些假玩意里面吧?
這事說起來,只能說明老李點子太背,而莊睿運氣太好了,原本屬于他的殷商古玉,愣是被莊睿撿了個便宜。
那個騙子所用的「道具」,其實就是在別的城市一古玩市場打包買來的,里面本身有些玉,就是被土疙瘩包裹住的。
那位「農民」的專業是行騙,又不是什麼鑒定玉石的,當時就忙活著將這些物件拌和稀泥作假了,根本就沒發現這些「道具」里面,本身就摻雜了兩塊殷商古玉。
這樣的事情雖然概率比較低,但在古玩市場里面,還是時有听聞的,像是出過大戶或者古墓雲集的地方,經常會有人前去淘弄物件,時而久之,那些本地人就學精明了,也知道買些假玩意,糊弄一下那些自以為精明的城里人。
曾經就有一北京的哥們,去河北掏老宅子,那人頗有眼力,從一堆破舊不堪的現代青銅工藝品里面,挑揀出來七八個帶著字的箭頭,後來回北京一鑒定,是秦代箭矢,一轉手就賺了七八萬。
所以在古玩行打滾廝混,最終考究的還是眼力,否則即使寶貝放在您面前,恐怕也是過眼雲煙,有寶不識。
「老趙,干嘛包裹的那麼緊啊?買到好東西了,也和兄弟們分享一下嘛……」
老李數完錢,一轉頭見到剛才罵的最凶,卻是買的最多的老趙,從洗手間里回來了,不用問,肯定是用那里的水龍頭去清洗玉石了。
「滾犢子,娘的,就一塊昆侖青玉,屁的錢不值,媽的,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啊?」
老趙听到老李的話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剛才掏了2000塊錢買了4塊玉,誰知道精挑細選之下,倒是有塊真玉,但是做工粗糙,玉質低劣,頂多能值20塊錢就不錯了,轉眼工夫就賠了1980,老趙心情能好的起來嘛?
「是啊,我說老李,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老李,這他娘的哪是什麼玉啊?整個就一塑料嘛……」
「老李,賠錢,我操,我花了1500買了三塊玻璃片子,回家媳婦還不知道要怎麼著呢……」
這會去清洗玉石的人,也都回來了,一個個臉上都是面色不善,原本想撿個便宜踫踫運氣的,誰知道除了老趙那還有塊玉石,其它的根本就和玉一丁點兒關系都沒有。
這不能不讓人懷疑,老李這是在轉嫁風險,用大伙的錢來填補他賠的那兩萬塊,事實也是如此,老李手中攥著的鈔票,就足以證明他現在基本上沒賠幾個錢了。
「哎……哎,我說諸位,這些玩意我可以沒踫過,大家想想,我總不能往里面扔兩塊價值幾十萬的古玉來下套吧?
再說我有那麼大面子,請得到莊老師來給諸位下套嘛?麻痹的,我要是再勤快一點,那兩塊玉就是我的了……」
老李本來是想解釋兩句,不過說著說著,那火氣也上來了,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朵,你說當時都擦拭清洗了四五十塊了,怎麼就沒能堅持下去?
眾人听老李這麼一說,反倒是心中釋然了,自個兒不過是花了一兩千塊錢買了個假玩意兒,老李那可是親手往外扔了上百萬啊,要說憋屈,老李指定比誰都憋屈。
用老李這倒霉事往自己身上一衡量,眾人很容易就找到了平衡,當下有幾個「厚道人」,反而出言安慰起老李來,當然,是真心實意還是幸災樂禍,就是兩說了。
「莊老師,您看,我這也沒經過您同意,就拿了主意,實在是對不住啊……」
莊睿跟著那位張經理,此刻已經坐在了古玩城的經理辦公室里,這兒的冷氣要比外面充足些,張經理額頭上的汗水,也少了許多。
「沒事,沒事,張經理,叫我小莊就行了,剛好我也想見識下鄭州藏友的藏品,大家相互交流下經驗也是好的……」
莊睿接過張經理倒的水,很客氣的謙虛了幾句,他以後要開博物館,少不得和來自全國各地的藏友交流,權且是把鄭州當成第一站吧。
再說剛才那情形,自己要是不答應的話,恐怕這會還被圍在古玩城一樓那呢。
張經理听到莊睿的話後,連連擺手,說道︰「那可不敢當,您可是全國知名的專家,一定得喊老師,莊老師,您請稍坐,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莊睿笑了笑,說道︰「張經理,您隨意……」
這張力出了經理室之後,立馬掏出了手機,撥打了出去。
「喂,大哥啊,你快點把家里那件康熙青花拿來,還有我藏在床底下的那個小箱子,一起給抱來,對,對,就來古玩城……」
敢情這張經理也是存了私心的,他哥哥張風,也是鄭州小有名氣的一個藏家,家里有不少這些年收到的老東西,不過以他們哥倆的專業水平,有不少東西都無法斷代。
現在莊睿就坐在自個兒的辦公室里,張經理自然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了。
這外面張力在打著電話,辦公室里面的莊睿,也接到一個電話。
「任老板,您不是說明兒個看東西嗎?什麼?現在?
任老板,現在我實在是走不開啊,在鄭州古玩城呢,剛才被一群人圍住了要鑒定物件,要不然您也過來,咱們中午一起吃個飯?」
電話是余震平打來的,不知道什麼原因,他突然要和莊睿見面,莊睿沒搞清余震平的用意,不過還是實話實說,把自己的處境告訴了對方。
「哦,那就算了,明天我再給莊老板電話吧……」
余震平用舌頭舌忝了舌忝嘴唇,他這都快半個月沒吃肉了,有心想赴莊睿的邀請,只是思來想去,還是安全第一,當下出言拒絕了莊睿。
不過掛上電話之後,余震平馬上站起身來,打扮一番之後,匆匆走出了藏身所在。
坐在經理室的莊睿,想了一下之後,拿出另外一個手機,給蔣昊發了個短信,將事情說了一下,自個兒這次說什麼都不會自作主張了,有問題也甭想把帽子往哥們頭上套。
「張經理,張經理,莊老師在嗎?哎嗨,我還是第一個啊?」
莊睿在辦公室正喝茶聊著天,經理室的大門被從外面推開了,剛才那個老齊,手里拿著一幅卷軸,風一般的沖了進來,身上的衣服,整個都被汗水給打濕掉了。
「嘿,老齊,你這玩高古玉的,怎麼整一幅畫來呀?你小子家里肯定憋著不少好東西……」
張力和這古玩城的租戶都很熟悉,當下笑著和老齊開起了玩笑。
「張經理,您也甭說我,恐怕您家老大,沒一會也要到了吧?」
老齊這會絲毫沒有剛才在古玩城難為莊睿的樣子了,別人私人博物館都開起來了,自己根本就比不了,還是老老實實的省個鑒定費吧。
不過老齊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想讓他心服口服的話,那莊睿還需要拿出點真本事來,最起碼他今天帶過來鑒定的這幅畫,就比較的生僻。
張力這辦公室比較現代,用的是玻璃茶幾、大班桌,不太適合鑒定物件,當下叫了幾個保安,從一樓木器工藝品區,搬了一張古色古香的仿紫檀長桌來,挪開了大班桌,擺在了屋子正中。
「老齊,你老小子跑的可真快啊……」
「老于,你也不慢,手里拿的什麼物件啊?」
「我說,你們哥幾個都到了呀?」
說話間,剛才從古玩城里分流出去的人,又匯聚到了一起,這不光是辦公室里站滿了人,就連門外的走廊上,也都擠滿了前來鑒定的藏家。
而且這人數,還要遠高于剛才離開的人,這年頭,誰沒幾個親戚朋友啊?
尤其是搞收藏的人,幾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個小圈子,專家免費鑒定這事,早就傳遍了鄭州古玩界,但凡是人在鄭州的,都正憋著勁往這趕著呢。
「咳咳,大家安靜一下,今天能請到莊老師,來咱們古玩城做客,大家是不是先表示下熱烈的歡迎啊?」
張力這會不知道從哪里找出了個擴音喇叭,站在房間的門口,大聲的喊了起來,這人數雖然多,但是進入到房間里的,都是在鄭州古玩界小有名氣的人。
而另外一些藏友,則是「自覺」的排起了長隊,沒辦法,有不自覺的,保安那電警棍立馬就指了過去。
「行了,我也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現在就有情莊老師開始鑒定吧……」
掌聲響起之後,張經理很識趣的收起了喇叭,一坐到莊睿的身邊,能在專家旁邊觀其鑒寶,這也是一個學習提高的機會嘛。
「莊老師,麻煩您給看看這幅畫……」
老齊是第一個到的,自然是第一個上來鑒定,此刻老齊已經收起了自個兒「玉石專家」的架子,很是恭敬的將手中那幅畫,擺在了莊睿的面前。
「您這物件,是從哪里來的?」
莊睿早在老齊進屋的時候,就用靈氣觀察過他手中的卷軸,發現里面蘊含了極其濃郁的白色靈氣,應該是近代大師的手筆。
「呵呵,前些年去上海,從一個老朋友手上換來的,我不太懂山水畫,所以拿給莊老師看看,是否為蕭俊賢先生的真跡?」
老齊笑了笑,他拿出這幅畫,一來是他花2萬塊錢買到手的,的確想辨認下真偽,二來,其實也有點用這幅畫,考究下莊睿的意思。
蕭俊賢雖然為近代著名畫家,但是名頭卻是沒有張大千、徐悲鴻和齊白石等人響亮,一般不是專業玩書畫的人,甚至都沒听過這名字。
莊睿听到老齊的話後,點了點頭,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不過心里卻是笑了起來,
莊睿知道自個兒的短處,就是對實物的傳承來歷方面的知識,知道的比較少,所以他想了個笨方法,一股腦的將古今許多名人的簡歷以及藝術風格,都背在了腦子里。
結合自己的眼楮鑒別能力,加上自己對古今藝術家們的了解,莊睿現在絕對當得起「專家」二字的稱謂了。
對于蕭俊賢,莊睿還是有印象的,並且不需要打開這卷軸,莊睿心里已然認定,這幅畫應該是蕭俊賢的真跡無疑。
因為蕭俊賢雖然是湖南人,但是晚年卻在上海生活,並且以賣畫為生,老齊從上海搞到的這幅畫,已經說明了一部分的問題。
戴上手套之後,莊睿緩緩的滾動一邊軸桿,把這幅畫攤開在了桌子上。
這是一幅典型的中國水墨山水國畫,畫風非常的淡雅,遠近分明,在一層層往遠景推的時候,表達出了一種很高遠的境界,顯示了作者不凡的繪畫功底。
「莊老師,莊老師,您怎麼看這幅畫?」
莊睿鑒定的時間長一點不要緊,但是門外還有上百人等著鑒定呢,張經理不由小聲喊了莊睿幾句,讓他快點做出點評。
莊睿的原本正沉浸在這幅山水國外里面,突然被張力給打斷了,抬起頭,有些茫然的說道︰「啊?不錯啊,不錯,是蕭俊賢的真跡……」
只是莊睿這話,未免有點欠缺說服力,這古玩不單是假的要指出問題來,就是真的,你也要說出他的風格和特點,當然,這里更多人關心的,是它的價位。
所以莊睿這句話一說出來,老齊和一些行家,臉上均是露出一絲失望和輕視的神情,現在又沒有人和莊睿對質,真假還不都是他那張嘴隨便說嘛?
經過了先前淘玉事件之後,老齊沒有那麼冒失了,很有禮貌的說道︰「莊老師,您給點評一下吧?」
「呵呵,那我就隨便說幾句吧……」
莊睿的目光依然是放在畫上,用手輕輕拂過那濃墨淺淡之處,說道︰「中國的山水畫,對于淡墨和焦墨的勾勒,是非常講究的,濃墨淡彩,要適可而止,要恰如其分。
而這幅畫在著墨上面,表現的非常到位,而且每一筆都是筆筆有來處,顯示了非常扎實的基本功。
說句不敬的話,像齊白石、張大千等諸位近代大師,在基本功上,就未必能比蕭俊賢先生來的深厚。
作為一個近代畫家,蕭先生在領會了古人繪畫神髓的同時,又加入了自己的思想和創造,有著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
莊睿說到這里的時候,下面已經是靜的只能听到眾人的呼吸聲了。
「我個人,是非常推崇蕭先生的,可能很多朋友不知道,蕭俊賢先生是晚清和民國非常著名的一位書畫家,而且蕭先生曾經棄官為教,放棄了官職去當老師,這在當時是第一人。
蕭先生在做老師的這段時間,也造就了很多民國時期到解放初期的國畫家,像陳師曾,呂鳳子等人,都是蕭先生的學生。
這幅畫是蕭先生仿五代巨然的《山居圖》,可以說是蕭俊賢此人的精品畫作,很有收藏價值的,這位老哥,恭喜您啊……」
莊睿的這番話由畫風說到畫家本人,深入淺出,闡明道理,听的眾人如痴如醉,直到莊睿點評完畢之後,眾人依然沒有回過神來,感覺有些意猶未盡。
過了一分多鐘之後,在張經理的帶頭下,掌聲驟然響起,久久不能停歇。
「莊老師不是玉石專家嗎?怎麼對國畫也這麼精通?」
「你懂什麼,這專家都是一通百通,要不然能上央視嘛?」
「說的是,莊老師這番話說的太好了,真是感覺上了一堂課呀……」
掌聲停歇之後,眾人紛紛議論了起來,不過話聲都非常小,生怕打擾了莊睿。
要說莊睿剛才撿漏證明自己眼力的同時,還有一些運氣的成份,那麼這一番講解,則是不折不扣的顯露出,莊睿深厚的理論知識功底。
在場玩字畫的人不少,他們之中尚且有許多人不知道蕭俊賢的名字,在听到身為玉石專家的莊睿,說出這番見解之後,無一不是心悅誠服。
「莊老師,這畫能值多少錢啊?」
真假鑒別出來了,價格自然是老齊最為關注的問題。
「蕭俊賢先生的畫,收藏潛力是很大的,不過近代山水畫的價格並不是很高,我估模著應該在四萬至六萬塊錢之間……」
莊睿沉吟了一會,給出了這個價格,說老實話,他是很想將這幅畫收入囊中的,因為近代畫國畫山水的人非常少,這幅畫可以說是一個代表性的畫作。
有些朋友可能會說,既然是代表性的,為什麼價格又那麼低呢?這也是根據市場需求來的,莊睿前面不是說了嘛,收藏潛力很大,現在價格低的主要原因,關鍵在于是沒人炒作。
諸位真以為「張齊徐」等人的畫,一開始就那麼值錢?還不是被冠以諸多名頭之後,加以炒作,這才在藝術品市場大放光芒的。
莊睿要是能收下這幅畫,把它陳列在自己的博物館里,注上中國近代山水第一人的名頭,保證這幅畫的價值,立馬身價百倍。
有和老齊相熟的人,知道他這畫的來歷,馬上說道︰「老齊,恭喜啊,你這是前幾年才收的吧?沒幾年的功夫,價錢就翻一番了……」
「呵呵,這要賣,還不知道有沒有人買呢……」老齊謙虛了幾句。
「您想賣?」
莊睿心中一動,說道︰「這位是齊師傅吧?我現在正在收集中國近代藝術品,您要是有意轉讓的話,我可以出個價錢,您看成不成?」
莊睿的博物館,現在正缺近代字畫,這蕭俊賢雖然聲名不著,但是畫風沉穩飄逸,代表了晚清年間比較高的藝術水準。
「呵呵,莊老師,您要是看中了,隨便給個價錢吧……」
老齊本身就是以賣養藏的,他是玩玉石的,之所以收藏這幅畫,就是為了賣錢,莊睿既然想買,他自然是沒有不賣的道理。
莊睿沉吟了一會,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下,說道︰「八萬,齊師傅,這幅畫即使上拍賣會,拍出的價格應該也不會高于六萬,我出八萬塊錢,不知道您意思怎麼樣?」
「八萬?!」
老齊愣了一下,他原本以為莊睿會出個四五萬的價格,沒想到莊睿一張口,就給出自己收購價的4倍,這讓老齊沒有預料的到。
「齊師傅,您這幅畫如果能再留在手上七八年,應該還不止八萬塊,不過就目前的字畫市場,我出的價格,已經是最高的了……」
莊睿見到老齊有些猶豫,連忙添了一把柴,這畫要是到了他手里,不用七八年,兩年之內,莊睿絕對能將其價格炒作起來,虧本的生意,他才不會做呢。
「好,我賣了,張經理,給出具個買賣公證書吧……」
老齊雖然對字畫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蕭俊賢作品的具體價格,但是他相信,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莊睿也是不敢信口開河的。
這古玩買賣,並不是說手里有物件,一定就能賣得掉的,那也要看天時地利人和,才能賣出高價,如果過了莊睿這村,老齊未必就能再找到出八萬的店來,是以他才答應的如此干脆。
且不說莊睿這邊正忙著鑒定和交易,在鄭州古玩城的周圍,也是暗流涌動,蔣昊接到莊睿的短信之後,馬上協調鄭州警方,調動了大批便衣警察,進入到了古玩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