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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說來听听……」
對于這個徐先生,莊睿是充滿了好奇心的,那留有「許」字的古玩唐三彩,是莊睿唯一挑不出毛病的古董贗品,如果不是里面的那個字,莊睿也不敢貿然將其打破,而只能用碳十四檢測的方法斷其真偽了……info
「莊總,您絕對想不到,這姓徐的家伙,就是個敗家子……」
李大力笑了笑,接著說道︰「莊總您找的這個人,叫徐國清,今年四十歲整,祖籍是河北邯鄲磁縣人,六十年代中期的時候,剛出生的徐國清,就跟隨父母來到石家莊高邑縣定居……
到了八十年代的時候,咱們國家開始鼓勵私人創業,徐國清的父親有一手燒制陶瓷的手藝,于是就開了個陶瓷廠,到了八十年代末期,就成了石家莊遠近有名的千萬元戶……
徐國清的父親在一九九零年因病去世了,這廠子也就交給了徐國清。
只是這人正經事不干,一不出去跑業務,二不管廠里的生產,剛接手工廠,就建了個研究所,整天在里面擺弄古瓷。
按說這研究古瓷也沒什麼,不過徐國清這人不同,他居然把從國外花重金買回來的好幾個唐三彩物件,全給敲碎掉了,這事很多人知道,都成笑話了。
在八十年代私企比較少,徐國清的工廠也沒什麼人和他競爭,所以生意很不錯,不過這人不懂得維系關系,到了九十年代後,各種私人工廠層出不窮,他的陶瓷廠,很快就淘汰掉了……
這不,才十幾年的功夫,徐國清就把家業給敗壞的差不多了,那工廠也是名存實亡,莊總,您說這人是不是個敗家子?」
「呵呵,這人有點意思……」
莊睿笑著搖了搖頭,從徐國清燒制的這些唐三彩中,莊睿可以看出他那高超的技藝,也能理解他敲碎真品三彩瓷器所為何事,不過李大力形容的也沒錯,這人還真是個地地道道的敗家子。
要知道,在八十年代的時候,如果能坐擁上千萬的身家,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比現在億萬富翁的含金量都要高出許多。
現在的台灣首富,那位號稱百億身家的郭老板,在八十年代末的時候,也不過就是身家百萬,手下的員工還不到一百人呢。
如果徐國清稍微有點商業頭腦,不說現在成為什麼百億富翁了,但是最起碼也能在陶瓷行業佔得一席之地,李大力給他那「敗家子」三個字的評價,一點兒都沒錯。
不過這個人也讓莊睿更加好奇了,放著上千萬的生意不去打理,專門去做贗品唐三彩,莊睿也搞不清這人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了,要說他制假賣假,那也不會虧的連廠子都要倒閉啊?
「對了,莊總,本來我是約這哥們去***和您見面的,不過他正準備賣廠子,一時走不開,所以才勞您跑這一趟的……」
李大力突然想起了這事,連忙給莊睿解釋了一下,徐國清在李總心里,可是連莊睿的一個小指頭都比不上的,按理說自己沒把他喊到***見莊睿,這事已經是自個兒沒辦好了。
莊睿笑著擺擺手,說道︰「沒所謂,反正都不遠,去那里看看也好……」
莊睿也想見識一下,這位徐大師究竟是在什麼樣的環境里,能仿制出連諸多專家都看不出破綻的唐三彩器皿來的?
要知道,仿制古陶瓷,不但燒制工藝還完全按照古陶瓷的工藝來,還必須有古代的燒制配方,就是在用料以及燒制時的溫度火候上,也要絲毫不差,有時候多一度或者少一度,都會讓一窯瓷器前功盡棄。
像近代出土的古代名窯遺址內,經常會出土大批的破碎陶瓷器,那些東西並不是說是完好的瓷器在經歷這麼多年後破碎的,而是燒制出來之後,就被窯工們打破掉的。
古代給皇家燒制陶瓷用具,那是極其考究的,稍有瑕疵,就必須要打碎丟棄,有時候十多窯都未必能出一件精品,所以遺址上那滿地的碎片,都是由此而來的。
唐朝距今已經1000多年了,唐三彩的燒制秘方早已泯滅在歷史長河中了,莊睿心里納悶的是,徐國清究竟是如何還原的這種工藝?
石家莊市地處華北平原月復地,是京津冀都市圈第三極核心城市,全國重要的醫藥、紡織工業中心城市,重要的現代服務業和生物產業基地之一,華北重要商埠。
經過了三個多小時的高速之後,莊睿等人來到了石家莊的地界,不過距離高邑縣還有五十多公里的路程,李大力本來想在石家莊招待一下莊睿的,不過被莊睿拒絕了,直接驅車趕往了高邑。
中午快12點的時候,兩輛車前後駛出了京深高速,在高速路口,有一輛車等在那里,李大力和彭飛打了個招呼,示意他停下車。
「老于,你這次事情辦得不地道啊……」
李大力下了車後,對著那輛車里下來的一個中年人的肩膀,狠狠的捶了一下。
那個人苦著臉受了李大力一拳,皺著眉頭說道︰「嗨,李老板,我這也是受朋友所托,實在是沒辦法,得,今兒您來了,我做東,咱們先去吃飯,有事兒下午談……」
「嗯,今兒有貴客,老于,那件事就算了,不過這客人要招待不好的話,咱們這十多年的交情就沒了啊……」
李大力本人就是撈偏門的,他經營的黑市拍賣也是見不了台面的,對于這事兒也是習以為常了,並沒有責怪老于讓他幫忙出手贗品的意思。
「哎呦,李總,李哥,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來到我的地頭,喝不好那都不能走的,我給您說,回頭可是安排了好幾個年輕妹子陪著喝酒的啊,想那啥都行的……」老于見到李大力沒生氣,臉上頓時笑了起來,不過那表情看起來很。
老于和李大力認識了十多年,知道他喜歡這調調,昨天聯系了好幾家夜總會,找了幾個不錯的小姐來,準備今兒把李總給伺候舒服了。
「什麼?」
李大力一听這話,嚇得差點沒蹦起來,連忙壓低了聲音,說道︰「趕緊打電話撤掉,別搞這些事……」
李大力去了趟***城,尤其是在京郊會所呆了幾天之後,對這些小地方的胭脂俗粉也看不大上眼了。
按照李總的想法,就憑莊睿在那會所的表現,還不是想玩哪個明星,就玩哪個明星啊?
「不要了?我錢可是都給了啊……」
老于听到李大力的這話,頓時愣了一下,這老伙計平時最喜歡這個,大城市嚴打的時候,還經常跑自己這來找樂子,今兒怎麼那麼反常啊?
再說了,老于今天叫了八個小姐,每人1000塊錢都付過了的,不那啥也忒可惜了點。
「車里坐的那位,玩的可都是大明星,看不上這些的,別弄巧成拙了,嗯,今兒晚上我不走,安排晚上吧……」
李總也不是什麼好鳥,听到老于的話後,立馬改變了主意,把陪小姐的重要工作安排到了晚上。
「行了,開車帶路吧,讓那些小姐撤了,記住,回頭別勸酒啊,那位和咱們不是一個檔次上的人……」李大力又重點交代了老于幾句。
要知道,在北方來了朋友吃飯,不喝酒是不成的,而且一喝準喝多,不把您灌醉那都不要好客,李大力這是怕老于回頭說話沒輕重,惹的莊睿生氣。
「我明白了,李總,您放心吧……」
老于見到李大力連著幾句話,都在交代車里人的重要性,不由也嚴肅了些,眼楮往莊睿那輛奧迪車里瞄了一眼,見到莊睿沒有下車打招呼的意思,轉頭上了自己的車。
李大力回到莊睿的車上後,說道︰「莊總,那徐國清的廠子離縣城不遠,咱們還是先去吃飯吧,這都到飯點了……」
「成,李總您安排吧,下午能見到徐國清就行了……」
莊睿點頭答應了下來,早上就喝了點稀粥,這會也有點兒餓了,幾輛車開進高邑縣城後,在一家看起來還算是有點檔次的飯店門口停了下來。
「老于,這是***來的莊總,莊總,這位是我的老朋友于正軍,這次的貨也就是從他手里流出來的……」
下了車後,李大力給兩人相互介紹了下,于正軍也是極其有眼色的人,和莊睿客套了幾句之後,就把人領到了飯店里面的一個包廂里了。
「莊總,這都是咱們河北的特色菜,石家莊的扒雞、馬家老雞鋪鹵雞、渤海對蝦、秦皇島海蟹、汽鍋野味八仙,來,莊總,嘗嘗味道怎麼樣?」
于正軍早就點好了菜,本來這桌上還應該有幾個小姐助興的,不過現在都撤了下去,老于記著李大力的話,也沒敢勸酒。
桌上的菜式都不錯,尤其是那道汽鍋野味八仙,掀開汽鍋蓋子的時候,頓時滿室異香,一屋子人都聞的滿嘴生津。
「這菜不錯,于老板有心了……」
莊睿可不知道老于和李大力之間的齷齪事,夾了筷子野味八仙,頓時吃的贊不絕口。
「呵呵,莊老板多吃點,這家店就叫做八仙館,是老字號了,這道菜的主要原料有 子肉、山雞脯、山兔、地羊、沙豐雞、冬筍、口蘑、青椒,將這些原料放入汽鍋內蒸制出來的,這菜可是老板親自下廚整出來的……」
听到莊睿的話後,老于連忙出言給莊睿介紹起桌子上的菜來,除了沒喝酒外,一頓飯倒是吃的賓主皆歡。
一頓飯吃完,莊睿對徐國清的了解更加多了一些,敢情這位于老板,以前就是徐國清家的鄰居,兩人還可以算是發小呢。
徐家八十年代的發跡,帶動了當地不少人跟著發財,雖然徐國清接手工廠後干的一塌糊涂,但是有許多人都發起來了,也有做陶瓷廠的,而于老板,則是在八十年代跑起了運輸,現在有著規模不小的車隊。
至于倒騰古玩,是于老板的副業,這事兒還是要從徐國清的身上說起。
雖然徐國清生意做的不怎麼樣,但是和于正軍的關系一直都不錯,徐國清九十年代初期的時候,做出的那些陶瓷物件,都是隨手就送人了,這送的人里面就有于正軍。
于正軍最初是自己一輛車跑起來的運輸,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也結識了不少的朋友,有次一個南方的客戶來他家里,見到了擺在客廳里的唐三彩,頓時看迷了眼,這玩意兒值不值錢于正軍心里清楚,當下就隨手把東西送給了那個客戶。
也就是從這個南方來的客戶嘴里,于老板知道了什麼叫做古玩,後來出車去外地的時候,也就留上了心,九十年代古玩還沒這麼熱,著實掏到不少好東西。
不過于正軍這人的主意比較正,雖然在古玩上面賺到了錢,但是運輸一直也在跑著,並且組建了運輸公司,生意規模一步步的在擴大,在這小縣城里,也算是個身家千萬的成功人士了。
這麼多年下來,于正軍也鍛煉出一點眼力介,後來又和李大力認識,從全國各地倒騰了不少真假物件給了李大力,算是半個古玩圈子里的人了。
在給莊睿講完這些事情以後,于正軍正色對莊睿說道︰「莊老板,我這徐兄弟雖然人有點木訥,但是心眼絕對不壞,這次的事情是我想幫他周轉點錢,主意是我定下來的,您可千萬別難為清國啊……」
莊睿聞言笑了起來,連連擺手道︰「于老板您誤會了,我來這里,只是想認識一下徐先生,沒別的意思,對了,您說徐先生現在資金周轉不過來?」
莊睿提到這事,于老板的臉上頓時顯出愁容來,唉聲嘆氣的說道︰「唉,他哪還談得上是周轉啊,整個就一山窮水盡了,媳婦都跑回娘家去了,小孩讀大學的錢,都是我給掏的……」
「怎麼會這樣?徐先生不是還有點家底嗎?」
莊睿愣了一下,敢情這位大師已經混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啊?
于正軍嘆了口氣,說道︰「老徐不會經營,前些年被人騙走了三百多萬的款子,有三四年的時間廠子都沒產值了,那時候還要養著一幫子人……
加上他經常花錢買些燒瓷的原料什麼的,連他老子蓋的房子都賣了,現在工人也跑了,他自個兒搬到廠子里去住了,我就搞不明白了,這東西雖然做的真,但是在國內賣不上什麼價,他干嘛非迷做這玩意啊?」
「莊總,您別我老于為人不地道,我和清國是發小,穿的時候就認識了,不過這事我也幫不到他,這可是個無底洞啊,我也填不起這窟窿……」
听到于正軍的解釋後,莊睿才知道,敢情徐國清做出來的東西從來不賣的,誰喜歡就送給誰,這些年也不知道流出去了多少?
但是這物件做出來的成本極高,每一個幾乎都要五六萬的成本費,還不算那些做廢了的,這樣坐吃山空,再有錢他也受不了啊。
徐國清的老婆以前挺支持他這個愛好,不過眼瞅著這褲兜一天天變癟,勸解了徐國清幾次不听,干脆就跑回了娘家。
現在徐國清廠子連電都快用不起了,他也有點回過味來了,就拾掇出這些年燒制的幾十件精品陶瓷器,委托于正軍出手。
于正軍前段時間認識了個***的客戶,看中徐國清的廠房了,不過徐國清說什麼都不願意賣,搞的最後還是不歡而散,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徐國清才拿出他自己珍藏的幾十件作品,交給于正軍去賣的。
不過徐國清的本意,是把這些東西當成是現代工藝品來賣的,他也沒想到于正軍轉手就倒騰給了李大力,要不是落到莊睿的手上,這批物件還真有可能在黑市里被拍賣出去。
……
「莊總,這就是老徐的廠子,現在不少人都盯上了這塊地啊……」
吃過飯後,一行人在于正軍的帶領下,驅車向徐國清的陶瓷廠駛去,他的廠子距離縣城不遠,開了大概二十多分鐘後,就能看到廠子的圍牆了,佔地面積卻是不小。看來徐國清的這個廠子真的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圍牆外面的石灰和水泥都已經月兌落了,露出里面八十年代的紅磚,圍牆根處長滿了雜草,一副落敗的景象。
當年徐國清老爸選中這個地方建廠,是因為周圍都是莊稼地,地皮也便宜,不過現在旁邊到處都是住宅區和街道,這個工廠放在這里,倒是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了。
「老徐,老徐,快點開門……」
將車子停到廠門口後,于正軍對著那扇銹跡斑斑的大門砸了起來,門里面頓時傳來了幾聲狗叫,不過听到于正軍的聲音後,馬上變成了低沉的嗚咽聲。
「這家伙連狗都快養不起了,唉……」
于正軍拎著手里剛才打包的剩菜,示意了一下,莊睿這才明白于老板剛才吃完飯讓服務員打包的意思。
「這人,又不知道在干嘛了,莊老板,別在意,我馬上給他打電話……」
在門口等了五六分之後,門里面都沒動靜,于正軍連忙拿起手機,撥打了出去,電話通了之後,這哥們直接就吼了起來,讓徐國清快點來開門。
「老于,給大黃帶了吃的,隔著門扔進來不就行了嗎?干嘛還非叫我過來啊?」
徐國清的性子夠慢的,電話通了之後,還是又等了七八分鐘,才听見從門里面傳來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隨著那鐵門令人牙齒發酸的聲音響起,一個滿頭長發胡子邋遢,帶著厚厚鏡片的中年人,出現在了幾人面前。
這個中年人的頭發很有特色,咋看之下,分為白紅藍三種顏色,莊睿仔細打量了一下,才看出來原來是沾染的色料,看來這人應該正忙乎著什麼。
不過這個形象和莊睿心目中的大師,那是相差甚遠了,整個就一頹廢老男孩,這幅形象不用打扮,都和美國七八十年代的嬉皮士有的一拼。
那個中年人抬眼打量了一下莊睿等人,轉頭看向于正軍,說道︰「老于,我不是給你說了嗎,廠子不賣只租,我的實驗室不能動,還有,要租也不租給***人,***小***現在的制瓷工藝,還是當年從咱們這里搶去的呢……」
莊睿等人聞言都被這徐國清給逗樂了,敢情這還是一愛國憤青呢。
「老徐,你除了燒制瓷器的時候正常,平時能不能也正常一點啊?」
于正軍對自己這老朋友也是有點無奈,將手里打包的食物倒進門口的盆里之後,說道︰「老徐,我和你提過的,這位是莊總,特意從***趕來的,你老小子怎麼著也讓我們進去坐啊……」
「莊總?那位莊總,我不認識啊?」
徐國清顯然忘了老于給他提過的事情,不過這人雖然痴于陶瓷器,但是最基本的人情還是懂的,當下將幾個人讓了進去。
這廠子的院子還是挺大的,但是除了石灰地鋪的道路之外,路兩邊都長滿了雜草,正對著大門的一個車間,更是掛上了鎖,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開工了。
「我這兒也就實驗室能坐人了,到實驗室去做吧……」
徐國清帶著眾人繞過了那個車間,莊睿馬上看到了一個大煙囪,雖然不是很高,但是非常的粗,煙囪下面就是徐國清所說的實驗室了。
「哎呀,我想起來,老于,這莊總是不是就是你給我說過的,能看出我那三彩陶俑是假的那個人,是不是啊?」
剛推開實驗室的大門,徐國清像是小鬼附身了一般,猛的轉過身來,把後面幾人都給嚇了一跳。
「是啊,莊總就是看了你那些三彩陶俑,這才來見你的,我說你讓我們先進去,倒杯水來成不成?」
于正軍和徐國清很熟悉,知道這人有點神神叨叨的,當下一把推開了他,將莊睿等人讓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