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藍田境內一個破廟里,知縣張德正躲在里面,周圍跟隨的都是他的親近護衛,張德正不傻,尤其是前幾年鬧刀客喜歡殺知縣之後,他就花重金籠絡了一批死士,一批真的能為他出生入死的人,人不多一共十二人卻各個悍勇。
昨夜逃離,張德正就感覺不對勁,于是就在金蟬月兌殼的計策外,又用了一個投石問路,用六萬兩銀子,以及四百刀客為石子,投出去,看看外界的反應,沒想到這藍田境內的土匪竟然如此凶悍,六路人馬竟然全部拿下一路也沒跑出去。
現在只剩下他跟十二名死士躲在這鄉間的破廟之中,這可如何月兌困啊,尤其是帶著自己這些年搜刮來的金銀一起跑。
張德正頭疼呢,這時死士們踴躍發言,有的說可以帶著大人殺出去。
有的說可以找朝廷派兵守護,離開藍田,還有人說要不化妝,銀子可以分批運出去。
最後張德正都沒有采納,招都是好招,可是操作起來都有後患。
殺出去,這就是鐵憨憨的想法,人家可是人強馬壯的六峪土匪,自己十二個人殺出去,這不是做夢呢嘛?
既然不能殺出去,那就想別的辦法,找朝廷幫忙,找誰,他現在一擼到底,連官都不是,找誰幫忙?再說這年頭兵比土匪都不可靠,看到自己這些金銀珠寶,估計不等土匪,找來的士兵就先把自己殺了,佔為己有了。
所以這條路行不通。
那除了這件事,想來想去,唯一有可能好用的恐怕就是第三條路了吧,化妝,把銀子分批帶出去。
可是這招用了一回兒,就折了兩個死士,主要是這兩個死士一次性背了一千兩銀子出去,當時就被清峪的土匪翻出來了。
李朝生可是下了戒嚴令,這兩天想從六大峪口出峪的人都要接受檢查,這個時代可沒有什麼人權,上來就是搜身以及收包裹,也沒有百姓提出異議。
然後這兩個攜帶千兩銀子的人就被扣住了,而這兩個人明顯沉不住氣,當清峪的人要拿鐐銬鎖拿他的時候,這兩個家伙炸了,竟然當眾拒捕,而且掏出武器,比比劃劃,嗚嗚渣渣,清峪的兄弟能慣著他們嗎?
當場就把兩個人拿下,不過死士就是死士,在眼看要被俘的情況下自殺了,不得不說是兩個漢子,張德正兩個遭錢沒白花。
不過這件事也算打草驚蛇了,六大峪口竟然一起貼出告示,告訴目前六大山峪封鎖,所帶銀兩超過五百兩的,就地扣押,超過百兩者需要附近鄉老作保才可通過。
這一下子把張德正的道堵死了,一次攜帶不能超過五百兩銀子,自己手里最少還有六萬兩銀子,而且還有金子一千多兩,這麼多錢就按每次五百兩的走,那也太慢了,而且自己這些人走一次,第二次就不敢走了,誰知道這些人里有沒有眼力好,記憶力好的,有自己不就徹底完了嗎?
想到這里張德正愁死,至于藍田其他百姓,大體也都猜出這些土匪們的想法了,對此也沒有太大異議,畢竟藍天百姓里能一次性拿出百兩銀子的也沒幾家。
所以土匪封鎖峪口對百姓們沒有啥壓力。
六大峪口這招關門打狗,可苦了張德正了,愁啊,太愁人了,而就在張德正犯愁的情況下,藍田縣出現了更荒唐的一幕,六大峪口竟然絕地反擊,來了套髒的,竟然全縣懸賞前縣令張德正。
土匪懸賞縣令,這還真的是滑天下之稽,這時張德正坐在破廟里,手里拿著一張懸賞單。
藍田六峪聯合懸賞令,懸賞金額一百兩。
下面是一個畫像,畫的還挺像,緊跟著下面寫著,張德正前藍田縣令,貪贓枉法,十惡不赦,搜刮地皮,草菅人命,我等雖然是土匪,亦看不慣之,特此懸賞,凡是能提供線索者,抓住張德正,獎勵舉報者,紋銀一百兩,亦或者糧食四十擔。
如此高額懸賞,在藍田縣都是很少見的,這一下子,藍田百姓開心了,玩起了大家一起找縣令的小游戲。
經常看到大家伙地里活干完了,就到處尋找可疑人員,這讓張德正一點安全感也沒有。
「這群刁民,都應該她娘的殺光!」
張德正氣憤的把一張懸賞令拍在了破舊的條案上,現在的張德正那里還有幾個月前的意氣風發,這使得他惶惶如喪家之犬。
死士們這時看著張德正道︰「大人咱們快走吧,這兩天咱們附近多了不少村民搜查,我們殺了好幾個,才讓這里沒有被發現。」
張德正听了這話看著死士道︰「你殺人了?」
死士點頭道︰「殺了。」
張德正聞言有些急切的說道︰「那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你殺人了,這里就不安全了。」
那人聞言道︰「抱歉大人,咱們現在目標太大,不殺他們就要換地方,可是這時候換地方肯定會被村民們發現,到時候就危險了。」
張德正听了這話不知道該如何的反駁,只能轉頭看向一旁用稻草蓋著的大箱子,那里有著令每個人都眼暈的銀子,可是現在只能看著,而不能花,張德正無力的坐在稻草堆里道︰「咱們現在已經陷入在藍田了,被抓到也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听了這話死士們什麼也沒說,張德正看著死士們道︰「你們誰有吃的?」
听了這話一群死士模了模口袋,只有一個模出了半塊餅,有點不想給張德正的樣子,張德正道︰「餅給我,那里的銀子給你一千兩。」
听了這話死士還是不願意給,張德正這時卻不管一把搶過餅,大口的吃了起來,用小手指捋了捋亂糟糟的頭發,帶著哭腔道︰「老爺一千兩銀子買你半張餅都不願意,你說要這麼多錢有什麼用?」
听了這話一個死士開口道︰「能出來藍田縣這銀子就有用,出不去……」
死士們說的很對,縣令手里這些銀子成色很純,而且也大,這種銀子要是拿出去買東西,估計會被人直接察覺到,尤其是在這懸賞令下發之後。
而且這些人也不敢隨意走動,畢竟誰知道這附近有沒有眼楮就盯著這里呢。
張德正這時啃著干干的餅子道︰「我好餓,我想吃肉,我想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
一群死士這時听著一言不發,只想說一句,您老人家吃的真花花。
天黑了下來,破廟里連個燈都不敢點,一群人在黑暗中坐著,誰也不知道這個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而這時外面,羅黑塔對一旁的相親道︰「你們確定就前面的破廟嗎?」
听了這話鄉親們點頭道︰「我們確定,我們村里兩個後生就是來這破廟附近尋找,然後就沒了音訊的,那混蛋知縣肯定帶著人躲在那破廟里。」
羅黑塔听了這話點點頭︰「行,一班跟我上。」
羅黑塔帶著他直屬一班士兵跟他上,羅黑塔是負責鎮守小洋峪的,手下的士兵中他挑優秀者選了一個班的士兵,組成了戰斗力彪悍的,強攻一班。
班里每一個士兵都有著很強的戰斗力,甚至有的實力不弱于李朝龍這樣的存在,都是很強悍的家伙。
這時羅黑塔帶著一班的人,抹黑來到了破廟周圍,所有人貓著腰,就在靠近破廟的時候,羅黑塔一抬手,眾人停下腳步,羅黑塔指了指不遠處兩個巡夜的死士做了個割喉的手勢,緊跟著兩個士兵悄默默的模了上去。
嗚嗚……
捂住嘴,鋒利的刀子瞬間割開巡夜死士的咽喉,巡夜死士這時只能無力的掙扎,然後死尸倒地,羅黑塔見狀一揮手,眾人沒著急先進入破廟,而是把整個破廟先查看了一遍,一共三個出口,一個前門,一個後門,還有一戶破窗戶。
「你你,還有你,你們一人帶兩個人給我守住門口,其余人跟我沖進去,縣令先別殺,其余的都干掉,听到了嗎?」
「是。」
幾個人壓低了聲音回答,緊跟著羅黑塔掄著大刀,一馬當先,直接沖進了破廟。
破廟里張德正還在報菜名︰「有白丸子,紅丸子,南煎丸子,四喜丸子,三鮮丸子,汆丸子……」
「嘿,這些我可就吃不了了!」
這時羅黑塔大叫一聲,沖了進來。
「誰。」
死士一見有人殺進來,頓時大吼一聲︰「快掩護縣令大人走。」
羅黑塔這時哈哈大笑道︰「飯沒吃完,你們走的了嗎,給我殺!」
羅黑塔怒喝一聲,手中大關刀掄起,摟頭蓋臉就是一刀,這一刀攜帶萬分鋒芒,殺氣逼人,一個死士剛沖到眼前,腦袋就飛了。
羅黑塔別看在大場面上排不上號,可是小場面戰斗,尤其面對這些死士,一個打幾個都很輕松。
這時羅黑塔就如猛虎殺進羊群,一陣亂殺,所過之處,血光鋪天蓋地,看的就令人頭皮發麻。
「殺!」
羅黑塔殺的興起,一身血污,而張德正都嚇傻了,這時呆立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羅黑塔殺掉了最後一個死士,看著知縣道︰「你還有人嗎?」
「沒,沒了,都死光了。」
羅黑塔听了這話看著張德正道︰「那些就是你貪污的民脂民膏?」
張德正一愣,緊跟著拼命的點頭︰「都在那里,都在那里,大王可以全拿走,只求大王別殺我。」
羅黑塔听了這話道︰「好,還有藏私的嗎?」
張德正搖了搖頭︰「沒了。」
羅黑塔見狀看著張德正道;「還有什麼要說的嗎?說完了你好上路。」
聞听此言張德正黑著臉道︰「大王還要殺我,我都交了買命錢了。」
听了這話羅黑塔給一旁士兵一個眼神,這時羅黑塔道︰「辛丑年六月你剛上任一個月,孕婦王二姐被村里周財主輕薄,抓傷了周財主,鬧到公堂之上,你收了周財主的錢,把王二姐的褲子屯下來,打了十棍子,結果孩子打掉了,王二姐想不開投井自殺。」
「辛丑年八月,村民趙小田與地主因拖欠工錢鬧上公堂,你私下收了地主銀錢,反倒把趙小田打了一頓,趙小田一怒殺了地主家一頭牛,你在公堂上把趙小田活活打死。」
「辛丑年十月,東鄉曲財主家二子爭奪財產,你吃了原告,吃被告,一番操作,曲財主家千兩家財,竟然到了你的腰包里,最後曲家二子,不準備上告,你卻以挑釁公堂,藐視縣尊的罪名抄了人家。」
「辛丑年……」
一條條罪狀被讀出來,張德正每听到一條就哆嗦一下,每听見一條就哆嗦一下。
一小本罪狀念完了,羅黑塔看著張德正道︰「還有啥要說的嗎?」
張德正嘆息一聲道︰「看樣子我必死無疑了,在臨死之前我能不能吃碗面。」
羅黑塔道︰「黃泉路上吃吧。」
說完羅黑塔一根繩子直接套在了張德正的脖子上,走你!
「額……」
張德正這時張牙舞爪的揮舞著自己的手,可是卻發現自己無力回天,無論怎麼抓撓,都沒辦法抓到眼前的東西,這時張德正喉管里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聲音。
額……
張德正臉慢慢的變紫,腦海中出現了幻像,那是一個貧寒的人家,一個少年郎勤勞的揮舞著鋤頭,卻被一個老婦人奪下。
「德正,你怎麼能干農活呢,你要讀書,當狀元。」
「娘,您一個人這麼多地什麼時候能翻完啊。」
「慢慢翻總會翻完的,倒是你,你好好讀書,什麼時候當了狀元娘就熬出頭了。」
……
轉眼畫面一變,一個青年跪在母親面前︰「娘,兒考中了進士,而考中進士了,兒可以當官了。」
「我兒,有出息,我兒有出息啊,娘很開心,不過兒啊,當官一定要當個清官,當貪官,會被大家伙戳著脊梁骨罵的啊。」
……
畫面有一轉,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住在京城破落的屋子里,啃著饅頭青菜,自己老娘生病了,請個大夫,都不夠抓藥的。
老娘撒手人寰之際,死死的抓著男人的手︰「當個好官。」
看著老娘閉上了眼楮,男人抬起頭,眼楮里沒了往日的傲骨,好官,呵呵,去她媽的好官,好官連老娘都救不了,從今天開始我要黑了心腸。
……
一幅幅畫面這時在張德正的眼中閃過,張德正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臉紫了,呼吸沒了,尸體倒在地上。
羅黑塔松開手看著已經死透了的張德正道︰「給掛在房梁上,大貪官張德正,畏罪自殺!」
士兵們聞言,把繩子丟上房梁,跟升旗一樣把張德正升到了房梁之上。
緊跟著羅黑塔道︰「讓人帶馬車過來,把這銀子都給我運回去,旅長還等著咱們勝利的消息呢。」
羅黑塔說著,就有人發信號,羅黑塔這時叫過幾個士兵一起過來,見證他從銀箱子里拿出來兩錠五十兩的銀子。
「都看好了,回去如實跟旅長匯報,我拿了兩錠銀子,這個作為舉報者獎勵。」
羅黑塔說著,這時士兵一敬禮道︰「我們都看見了。」
這就是軍紀的重要性,要是別的部隊,看到這麼多銀子,還費什麼話,就地分贓了。
舉報者見到真給銀子,咧開嘴傻笑,不過卻不收,羅黑塔奇怪為啥不收銀子,這時舉報者道︰「俺看見還能要四十擔糧食,俺想要糧食。」
羅黑塔一愣道︰「咱們藍田的糧價好像才二兩吧,你這一百兩能買五十擔糧食。」
听了這話那舉報者道︰「大爺,你就別忽悠俺了,這藍田縣的糧價是二兩銀子,可是你見過還有那個糧店開業啊。」
听了這話羅黑塔語塞了,是啊,還有那個糧店開業啊。
羅黑塔听到了這話立刻道︰「那行,明天你帶人到小洋峪領糧食。」
說完羅黑塔帶著銀子回山了,回到山上李朝生把銀子全都拿出去買田地,只留下了一千兩金子,而李朝生的土地是越來越多了。
可以說藍田第一大地主就是李朝生了。
羅黑塔他們立功了,自然有獎勵,獎勵也很簡單,李朝勝獎勵羅黑塔五畝地,這次出行動的每人一畝地。
而有了土地,這些士兵樂開了花,別人家的土地可能活不了,可是李朝生的土地,絕對是能種出糧食的,這個年頭糧食就是命啊。
舉報者叫牛二,一個听上去很吊的名字,不過卻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二十三了還沒討到老婆,在村里經常受笑話,可是牛二很聰明,膽子也很大。
第二天就跟人借了兩個牛車,找了個同鄉伙伴,許諾幫著把糧食拉回來,給一擔糧食給同鄉伙伴,于是兩個人就準備上小洋峪拿糧食。
同鄉的人听到之後,都罵這兩個人傻。
「牛二,你是不是傻,人家可是土匪,殺人不眨眼的土匪,你去跟他們要糧食,小心腦袋瓜吊在城門樓子上展示。」
「就是,就是,你們倆個是活膩歪了吧?」
「你們倆個是不是想糧食想瞎了心了,土匪能把糧食給你們?」
鄉親們挖苦著,而另一個同鄉伙伴道︰「我就在山下等著,他下來了,我幫著把車趕回來,他不下來,我也不上去。」
牛二這時聞言道︰「你們莫要把小洋峪土匪想的太壞,他們不像是土匪,反倒更像是兵,昨天俺也見了,他們是真的要給銀子。」
听了這話村民們有些沉默了,小洋峪的土匪人確實不錯,不禍害鄉里,可是你說都是好人,也不至于吧?
村民們這時反倒不挖苦了,牛二這時跟眾人擺擺手道︰「不管咋樣,俺要試試,一旦有糧食,俺就能娶招娣了。」
眾人聞言笑道︰「招娣他爹可是說了,沒有十擔糧食,他家招娣可不嫁人。」
「是啊,他以為他家招娣是金鳳凰啊,還十擔糧食,也就你個傻蛋願意給。」
一群人挖苦牛二,牛二呵呵笑道︰「大家伙先笑著,俺先去領糧食了。」
牛二趕著車走了,為了借這兩輛車,牛二把房子都壓給車主了,畢竟這牛車要是上了山被土匪扣了,他們不血本無歸嗎?
牛二走了,中午時分竟然帶著兩大牛車,滿滿當當的糧食回來了,把整個村子都轟動了,牛二這時臉上洋溢著笑容。
村民們一個個瞪大了眼楮,牛二真的把糧食帶回來了!
所有人一臉不敢置信,土匪還真給糧食啊!
牛二這時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笑容,人們看著牛二,有人問道︰「牛二哥,土匪沒殺你嗎?」
這時牛二直接變成了牛二哥,地位瞬間上升了,牛二聞言笑道︰「山大王人可好了,到了就給糧食,而且看我一個人趕兩輛車不方便,還幫著我把車趕下了山呢。」
牛二看著村里的人說著,听了這話村里人瞪大了眼楮︰「還幫你趕車,吹牛吧你。」
村民們表示不相信,可是這拉回來的四十擔糧食是真格的,從今天開始他牛二闊了。
這年頭能拿出四十擔糧食的人,那是一般人嗎?
招娣的老爹正在地里給苗子澆水呢,听說牛二竟然帶了四十擔糧食回來了,頓時瞪大了眼楮,頭也不回往家跑,他家的金鳳凰終于能賣出高價了。
招娣父親這個激動啊,回到家,晚上招娣父親親自上牛二家里問牛二什麼時候娶招娣,招娣不小了,過今年都十八了。
牛二看著曾經連正眼都不看自己的招娣父親道︰「咱們現在就能定親,下個月初八是個好日子。」
招娣父親听了這話看著牛二道︰「牛二啊,你是個好孩子,現在有了這麼多糧食,你一個人也吃不了,我家人多,要不,這彩禮你給二十擔吧!我留出十擔將來給他兩個弟弟也找個媳婦兒。」
听了這話招娣直接把一瓢水潑到了父親的身上,指著父親大罵,罵他不公,罵他重男輕女,罵他禽獸不如。
父親惱了想要打招娣,這時牛二一瞪眼道︰「趙老蔫,你要是敢動招娣一根指頭,你那十擔子糧食也別想要了。」
趙老蔫氣壞了,可是為了十擔子糧食也不得不忍氣吞聲,畢竟也就這傻子願意給十擔糧食,別人家一擔糧食都別想。
趙老蔫走了,牛二終于娶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心上人。
而這件事也被傳開了,小洋峪的信譽直接提升了數個檔次,甚至沒有人說他們是土匪了。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開端,只要這般,不用多了,再有個兩三年,就沒有人覺得看藍田縣內有土匪了。
張德正在破廟的消息被傳了出去,整個藍田縣頓時一陣歡呼,這王八蛋縣令終于得到了報應,而以前冤死的家庭也都跑到死者墳前把這個消息傳給地下的親人們。
一時間全民歡呼,而這個消息也傳到了西安府,這可嚇壞了這些當官的,一個個感覺這可能是刁民們的覺醒,一個個兔死狐悲,出門都帶一大堆的衙役。
甚至發展到了非必要絕不出門,而一些縣里的縣令更是害怕了,竟然開始作秀,表演愛民如子的籌碼,可是他們什麼樣子,被傷透心的百姓不知道嗎?
反正所有的官嚇的不敢隨意瞎動換了。
陝西的旱災越來越嚴重,好多地方的田苗都枯死了,今年陝西多地將面臨顆粒無收的慘絕人寰畫面。
而夏糧剩下的那點,可能僅僅能支撐他們到冬天來到,今年凍餓而死的人絕對不在少數。
秋收到來了,陝西遍地哀嚎,地主,百姓,都在哀嚎,哀嚎糧食的顆粒無收。
藍田縣也招災了,不過由于後期大部分土地賣給了李朝生,所以還拯救了一些,另外李朝生修建水庫的地方,那里的糧食都沒有明顯減產。
玉米,土豆大豐收,而最令李朝生驚喜的是地瓜,這東西簡直就是人們的福音,今年李朝生的土地上的紅薯平均每畝地能達到兩千三百公斤的產量。
請注意看,是公斤,而不是斤,一畝地竟然有將近五千斤紅薯產出。
頓時震驚了所有人,李朝生看著手里這大紅薯,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不由發出一聲感慨︰紅薯熟,則藍田無餓殍。
可是李朝生有些過于樂觀了,畢竟李朝生種的紅薯一千二百來畝地,就算豐收,也不能解決整個藍田的饑荒,
而且更可怕的是現在整個陝西都鬧了災荒,無數人開始逃荒,那些生活在平原上的人們,開始往藍田這些山區逃荒。
說來也奇怪,富足年,山區人往平原城市去,而災年,平原城市的人又往山區來。
藍田靠著秦嶺,周圍有很多山,很多峪口,這里自然成了大家逃荒的一個選擇。
短短一個月,李朝生六個峪口收納難民就將近四萬多人,這已經快到了李朝生承載的極限了,可是還有人來。
冬天又來了,崇禎元年就要過去,即將引來崇禎二年。
李朝生來到六大峪口視察,發現很多人被安排修建水渠,給李朝生新的田地修水渠,無數人出賣自己的勞力,為的就是每天兩頓的大地瓜。
地瓜這東西很好吃,無論是烤著吃,還是蒸著吃,甜絲絲的,對饑餓的災民絕對是美味。
李朝生的軍營之中,李朝生爐子上面的土豆變成了烤地瓜,谷子,石小磊圍著爐子一起吃地瓜。
吃著吃著,谷子道︰「咱們村里昨天來了三十多個災民,族長于心不忍,給一個小孩一塊餅,一個老太太一碗粥,然後今天早上村子里就多出了一百多個災民,把族長家都圍住了。」
「朝龍哥沒辦法,今個在外面設立了粥棚,下午去看好像都有二百人了。」
谷子對李朝生說道,李朝生听了這話微微皺眉,一旁的郭寶道︰「朝龍哥不該設立粥棚的,甚至進理大伯都不應該給餅子,這救災只有開始與結束,絕對沒有中間停止這一說,你要是救災救一半不救了,災民能把你活吃了,這種事,書上都有記載。」
石小磊這時嘆了口氣道︰「饑民太可憐了,一個個都快沒人形了,這時候誰要是給他們一個餅子,他們命都可以給你。」
谷子道︰「可不是嗎?我听人說,現在災民們已經開始賣兒賣女了,還有一些女人把自己賣了,只肯求買她們的人,能給一塊餅子,或一碗厚點的粥。」
李朝生听了這話道︰「大堂兄家存糧不多,這些災民吃不了幾頓,這可不行,大堂兄其實做的沒錯,這些災民既然到了我的面前,咱們就不能袖手旁觀,谷子,你一會兒在咱們軍營門口開一個更大一點的粥棚,別讓他門堵著大堂兄家里,我那大伯母身體不好,別驚嚇到。」
「啊,旅長您也要救災?」
李朝生听了這話道︰「救,今年只要我能看見的災民,我不能讓他們死一個,當然也不能讓他們白吃,讓他們給咱們鎮子多挖水庫,多修水渠,今年咱們實驗很成功,水渠只要通了,就算老天爺不下雨,咱們也能用水渠的水灌溉,減產不了多少,所以咱們一定要多修水渠,爭取來年澆灌更多的土地,產更多的糧食。」
听了這話谷子立刻敬禮道︰「是。」
李朝生看著天空,也不知道今年的地瓜頂不頂得住啊。
李朝生想著,就在這時突然電報室有電報響起,李朝生拿起來一看,上面寫著一行字︰洪承疇入藍田。
李朝生一愣,洪承疇怎麼來了,李朝生立刻電報回過去,詢問一共來了多少人。
很快得到的答案是︰一行十騎兵,從岱峪入藍田,先去了趟縣衙門,之後跟人打听了李家的所在,直奔湯溝鎮而去。
「找我的?」
李朝生皺了皺眉頭,不明白這時候洪承疇來藍田找自己做什麼,要知道洪承疇現在可是陝西布政使,從二品的大官,跑到道溝鎮這窮鄉僻壤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呢?
李朝生有些不明白,不過不明白不要緊,等他來了,自己不就一切都明白了嗎?希望是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