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化城外有很大的一片開墾土地,上面已經種植了今年的夏季小麥,等到秋季就可以收獲優質的小麥了,而城里的人也可以吃油油的大碗寬面了。
想著城里人心里就美得很,這時田野上,農夫們一個個拿著鋤頭準備回城了。
「哎,老王走啊。」
這時有農夫大聲叫道, 老王這時還在悶頭的鋤地,處理雜草,這些該死的雜草總想跟他的麥苗搶土地,搶營養,這就很討厭,必須斬草除根, 才能讓他的麥子長得更好,打出更多的麥子。
現在歸化城好啊,他以前在陝北的米脂縣過活,那個地方是真窮啊,窮到什麼程度,窮到知縣穿的褲子都露著 呢,當然那是他們開始不知情況,後來縣里出來了大賊寇,叫做李洪基,哦,對了現在有人叫他李自成,帶兵打進了米脂縣,這才在那個穿著破衣的知縣家里搜出了一萬兩銀子。
一萬兩啊,足足兩大箱子,白花花的銀錠,當時他就在遠遠看了一眼,就覺得心髒跳動都加快了,不知道這該死的知縣這麼有錢,為啥穿衣服的褲子還要打著補丁。
後來, 後來就更有趣了, 知縣被大賊寇李洪基, 李自成啊,梟首示眾,腦袋掛在了城門口之上,自己當時還跟著鼓掌呢。
至于為什麼鼓掌?不知道,反正感覺自己腦袋上的父母官被干掉就有一種暢爽,可能是對這些以前作威作福縣官的一種仇恨吧。
其實不單單是縣官,大明任何一個官被殺頭,老王覺得都應該鼓鼓掌,也不管這個人是好是壞,再說這年頭大明的官有好的嗎?
縣官被殺了,老王以為自己就要過上好日子了,可是沒想到災難來了,縣官死了,李自成得到了銀子,可是並沒有得到糧食,這些年,年年有災荒, 那里還有糧食給大軍吃啊, 大家伙吃的糧食都不夠,縣衙的官倉就更加沒有糧食了。
然後呢,李自成的大軍也缺糧食了,開始李自成說大家都是老鄉,他用銀子買,不過這年頭銀子再好,那里能頂得上一口糧食,畢竟餓肚子的時候,你可以對著摻著麥麩的雜面饃饃咬一口,肚子也會飽一下,可是從來沒見過有人對著銀子咬一口,肚子就飽了啊。
因此大家伙都是不願意跟李自成換的,然後災難就開始了,李自成見自己的部隊換不回糧食,頓時就翻臉了,開始派人挨家挨戶的搶劫,人家不給,他就殺人,然後燒了這家人的房子,告訴這家人,這是幫他們。
只有把房子什麼的都燒了,大家伙才能跟著大軍走,跟著大軍走就可以搶劫下一個縣城,那里有糧食,有肉,有銀子,還有女人,只要你們想要,都可以給你們。
于是整個米脂縣就完了,全縣百姓都被賊寇洗劫一空,老王家的六十歲老母親,就被賊寇一刀砍死,那個可惡的賊寇還笑嘻嘻的對自己說︰「恭喜啊,兄弟,死了這老幫菜,你就算熬出來,跟著統領大人,殺官軍,搶糧食,好日子就來了。」
說完周圍一群禽獸都抱著拳哈哈笑道︰「恭喜,恭喜。」
听著周圍人刺耳的笑聲,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老娘,老王心態崩了,可是當賊寇想裹挾百姓,誰能逃得掉呢?
于是老王就在賊寇的裹挾下,加入了賊寇,可是老王恨他們于是在一次劫掠縣城的行動中,老王跑了,跑了也就跑了,李自成也沒有追,就這樣老王又從賊寇變成了流民。
可是逃難的日子不好過啊,沒有吃,沒有喝,就在老王以為自己要餓死的時候,他遇到了一批人,他們說要招收人到塞上開荒種糧,每開荒三畝地,自己就能得到一畝,而且不用交稅,最最關鍵的是,只要願意去,現在人家就管飯。
管飯啊,對于當時的老王來說,管飯,那就是天大的事情,在當時的老王眼里,除了食物,就是土地,至于其他的老婆孩子熱炕頭,那是地主老爺能過得日子,他這輩子也過不了了。
于是他就跟著一個商隊來到了歸化城,到了這里之後,他們被分配了房子,平時就是負責開荒,然後還可以幫著修城牆,這里有漢人的里長,他們說他們是藍田人。
藍田老王听說過,那是陝南天堂一樣的地方,據說那里老爺為官清廉,而且對百姓極好,那里的百姓都過著神仙一般的日子。
老王曾經想過往那邊逃荒的,可是中間卻隔著王嘉胤,高迎祥的賊寇大軍,老王怕被大軍再次裹挾去了,成了馬前卒,炮下灰,所以就沒敢去。
結果卻陰差陽錯的來到了這片土地,老王很開心,于是老王就努力開荒,這片大草原太遼闊了,一群人開荒也只能開墾一小片,比如他一番努力就開墾了十五畝地,于是他就得到了五畝地,屬于自己的五畝地。
可惜那時候歸化城還是蒙古人說了算,雖然有里長,大里長的幫助,漢人被欺負漸漸少了下來,可是蒙古人依舊不把漢人當人,一直對著自己這些人喊︰「卑賤的奴隸。」
氣的老王都想跟他們拼命,結果老王沒拼命,藍田大軍到了,抓了蒙古人,還打死了三千多韃子,收拾韃子尸體的時候,他偷模看了一眼,那尸體鋪滿了半個荒地,血液把草地都染成了暗紅色。
現在好了,土地有了,糧食也夠吃,蒙古人也被縣尊大人抓起來,再也不用看他們對自己吆五喝六了,好日子眼瞅著就要到了,而且最開心的是街坊張大娘還幫自己說了媒,是隔壁街道馬家的姑娘,自己曾經遠遠的瞧了一眼,很能干,還大,一看就是個能生養的。
咱老王的幸福時光就要來了,想想就開心,不過馬家說要十兩銀子的彩禮,這個還差點,不過也差不多了,這三年自己兢兢業業,賣糧食給商會,攢了一些銀子,大約有八兩多點,等今年,今年麥子熟了,留下自己的口糧,其余的就可以賣給商會,彩禮就夠了。
到時候自己就可以討上媳婦兒了,想想老王就很激動,日子正在一點點的變好,想想老王心里就美的慌。
可是現在地里的雜草就是自己最大的敵人,這些該死的雜草,拼命的想要吸收麥子的養分,他們要是把麥子的養分吸收了,麥子就長不大了,麥子長不大,自己就不能賣錢,不能賣錢,彩禮就不夠,馬家姑娘就不能娶了。
不能娶馬家姑娘,就代表著自己要打光棍,這想想老王就有些黯然神傷。
我與雜草不共戴天!
這是老王心里喊著的,而周圍的農夫陸續走出了田地,有人叫老王一起走,不過老王執意要把地里的雜草除干淨再走,這些該死的東西,他一天也不想它們長在地里。
農夫們慢慢離開莊稼,遠處有巡邏的士兵,士兵看看時間,歸化城有嚴格的農令時間,每天早晨六點到下午四點這段時間為農開時,百姓可以離城,進行農耕。
其余時間必須留在城里,因為這時城門會關閉,歸化城作為塞上之城,隨時可能面臨著蒙古游騎,或者是草原上馬匪襲擊,因此每次出城耕種,歸化城都會派兵守護。
而士兵一般會在三點鐘的時候收隊,督促百姓們回城,因為這里離歸化城還有將近半個小時的路程。
士兵們要提前離開,免得耽誤關城門的時間。
百姓們也都會遵循歸化城的規章制度,也沒有誰會瞎搞,可是今天老王著急娶媳婦,就沒有準時回去。
士兵只有守衛之權,並沒有管理之權,他們會按時駐守,可是他們不會清點今天出來多少農夫,畢竟這個工程量太大了,要知道這農夫並不是準時來,準時走的。
有的農夫早上六點跟著第一趟軍隊就出發了,然後上午八點就干完活了,就往回走,有的七點溜達的出去,十點回來。
有的下午一點去,三點回,不一樣,這人來人往,你查數,總有紕漏,也忙不過來,所以就把時間牢牢的告訴百姓,並且要求士兵臨走的時候,要喊一嗓子︰「兩點五十了,收拾收拾走了!」
而這時百姓也就跟著出了農田,往回趕,可是今天老王就沒听,他想城門四點準時關,每次跟軍隊回城都才三點半,還有兩刻鐘呢,自己剩下這點地,兩刻鐘肯定完事,到時候自己一路小跑回去,肯定趕得上關城門。
老王很自信,自信的認為自己肯定可以成功的趕上關城門,因此他看了一眼軍隊開始收隊,百姓開始回城之後,他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加快了鋤地的進程。
軍隊走了,整個農田區靜悄悄的,當老王把最後一根該死的雜草從自己的土地上除下來之後,臉上浮現出了幸福的笑容,腦海里還在回想麥子大豐收,收了地,賣了錢,娶媳婦的幸福場景。
這時老王很滿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扛著鋤頭就要走,可就在這時老王看到遠處地平線上出現了十來個騎兵,草原上看到騎兵可不是什麼好事,不是馬匪就是蒙古游騎,老王嚇壞了,扛著鋤頭就跑。
而對方也發現了老王,這時呼號著,就追了過來,兩條腿肯定跑不過四條腿,人也肯定跑不過馬。
當騎兵追過來的時候,老王已經使出了吃女乃的力氣,奔跑著,眼楮向後瞄了一眼,瞬間血都涼了,這是一群光腦袋,只在腦袋正中心留了一個丑陋的小尾巴的腦袋。
這東西叫做金錢鼠尾,是韃子的標志,看到這一幕,老王腿就軟了,韃子,竟然是韃子!
韃子對大明百姓就是恐懼的象征,就像侵華戰爭時日本鬼子的形象一樣,都是殘忍嗜血,禽獸的代名詞。
老王這時都快尿褲子了,當看清楚是韃子的時候,老王就知道完了,就在這時一陣風從自己身旁略過,緊跟著老王就感覺後背一緊,下一刻整個人就被人薅了起來,兩腿也瞬間離地了。
「救~」
「咳咳!」
老王剛想喊救命,緊跟著就被人狠狠的摔在了馬背上,下一刻就听一個韃子喊道︰「大人抓到了,終于抓到漢人的舌頭了!」
听了這話這時騎兵里一個大禿頭笑道︰「走,帶回去問問,注意點,別她娘的給弄死了,老子還要從他嘴里知道主子爺想要的情報呢。」
「放心大人,小的對付漢人有的是手段,絕對會讓他舒服的,哈哈哈。」
這時一個韃子騎兵哈哈大笑,大禿頭道︰「行了,撤,她娘的,歸化城這里的騎兵厲害得很,小心被他們發現。」
說完韃子騎兵點點頭,緊跟著帶著老王就消失在農田區。
老王的失蹤是第二天鄰居張大嬸發現的,張大嬸本來是想給老王帶來一個好消息的,原來馬家的老爺子松口了,彩禮可以少給點,八兩銀子就行,他們看老王人不錯,而且馬家姑娘也看上了這勤快的小伙子,所以決定給老王透口氣,讓老王早做準備。
結果到了這里一看,老王竟然沒在家,問了相鄰的鄰居都說沒看到老王,還有人告訴張大嬸昨天看到老王沒有跟著大隊伍回城,這一下讓張大嬸警覺了,連忙把這事情告訴了里長,里長听了這話立刻跟帶人出城查看,這老王不會是讓狼掏了吧。
結果到了農田區,機警的里長一下子看到了地上的馬蹄印,然後連忙通知軍隊,軍隊里有看馬蹄印的高手,這些高手光憑馬蹄印就能看出是什麼馬,哪方勢力。
緊跟著軍隊勘查高手的結果出來了,根據馬蹄印可以判定,這農田的馬蹄印是軍馬,而且是韃子的軍馬。
上次戰斗藍田剿滅三千韃子騎兵,因此獲得很多韃子軍馬,這些人對這些軍馬的蹄印進行分析,現在一眼就能看出這是韃子的軍馬。
當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里長眼楮頓時凶戾起來,他知道戰爭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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