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錢關還一如既往的平靜,李朝猛繼續說著︰「不就是一個張獻忠嗎?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打咱們藍田的主意,真是想瞎了心了,其實不用石大磊來,只要縣尊把那五百門新式火炮調過來,咱們倆個就能把張獻忠收拾了。」
李德珍听了這話道︰「猛子叔,不可大意啊,張獻忠能作為一方流寇,手底下的實力可不小,根據密諜司給咱們的情報,張獻忠這次是把全部家底都帶到了銅錢關,人馬估計能有十幾萬人,十幾萬啊,就是十幾萬頭豬給咱們殺,咱們也要殺一陣子,再說張獻忠手里也有精銳,實力也很強的,縣尊讓石大磊來也是以防萬一。」
李朝猛听了這話道︰「也是,來就來吧,大磊那小子我挺長時間沒見到他了,正好趁這個機會敘敘舊。
李朝猛說著,這時就听外面一陣腳步聲響起,腳步聲還有些急促,同時就听人喊道︰「報,緊急軍情。」
說著就見外面一個斥候快步跑進來道︰「報告師長,緊急軍情。」
李德珍一愣道︰「說,什麼軍情。」
這時斥候道︰「師長,剛才斥候稟告,張獻忠大軍已經抵達竹溪縣,李定國已經派人前去竹溪縣與張獻忠會面了,想來明日大軍就要兵臨城下。」
听了這話李德珍道︰「拿軍事地圖來。」
「是。」
李德珍的副官立刻把軍事地圖拿出來,李德珍看著軍事地圖道︰「張獻忠抵達竹溪縣,以竹溪縣為根據地,進可以攻咱們銅錢關,退可以退入竹山一代避難,真是會挑地方啊。」
李朝猛看了一眼地圖道︰「用不用我派人去偷襲一下,說不定能活捉了張獻忠那混球。」
李德珍搖了搖頭道︰「不急,縣尊給咱們的命令是堅守銅錢關,咱們憑借城關與之周全,定可保證不讓敵軍破關,接下來咱們只要耐心等待就好,等石大磊的援軍以及藍田的那五百門新型火炮,只要石大磊來了,火炮也到位了,咱們就可以反攻張獻忠,讓他知道知道藍田不是他該招惹的。」
听了這話李朝猛道︰「我現在就想揍他狗日的。」
「忍忍,忍忍。」
李德珍拍了拍李朝猛的肩膀對副官道︰「給縣尊發電,就說張獻忠部已經到了竹溪縣,明日就可能要攻城,請縣尊指示。」
「是。」
副官敬禮,然後就離開了,前去給藍田發電報。
竹溪縣。
張獻忠坐在縣令的大堂之上,下面站著的是孫可望,劉文秀,以及張獻忠的心月復謀士徐以顯,徐以顯乃是張獻忠最為信任的謀臣,地位堪比張獻忠的四大干兒子,乃是張獻忠集團的重要謀臣,而且此人足智多謀,自比諸葛亮在世,也有人稱其為賽諸葛。
這時張獻忠坐在縣令的椅子上休息,至于本來的竹溪縣縣令早就跑了,張獻忠十幾萬大軍還沒來,竹溪縣令就帶著家眷逃出城了。
竹溪縣令想的很明白雖然張獻忠現在號稱被招安了,可是要是一個不高興,自己這個竹溪縣令宰了,那也就宰了,朝廷也不可能為了自己一個區區縣令,就刁難張獻忠吧,畢竟他是竹溪縣令,又不是藍田縣令。
藍田縣令李朝生,現在乃是天下所有縣令的楷模,被很多人私下里稱為第一縣令,也算是縣令界里面的一面具有號召力的旗幟了。
當縣令能當到李朝生這份上,也可以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張獻忠坐在主位上開口道︰「老二什麼時候來啊?」
听了這話,徐以顯道︰「稟告八大王,二將軍已經到了竹溪縣,應該馬上就到。」
張獻忠听了這話看了徐以顯一眼道︰「老徐啊,咱剛被朝廷詔安,豈能還以八大王自稱,你應該叫我游擊將軍。」
徐以顯听了這話道︰「是是是,不過大王在我心中永遠是八大王,這游擊將軍當著外人再叫也就罷了,都是自家人,還是叫大王順口些。」
張獻忠听了這話忍不住哈哈大笑,這句話可說到他心坎里了,這詔安就是權宜之計,現在徐以顯不忘本是好事啊,于是便開口道︰「好,那就听老徐你的,有外人你就叫我游擊將軍,沒人的時候,就以舊稱呼相稱吧。」
「是,大王。」
張獻忠很滿意的點點頭,就在這時就听大帳外一陣腳步聲,緊跟著就見李定國帶著自己的副將王家棟走了進來,一進大帳李定國就看到了孫可望與劉文秀,二人這時一身戎裝,明顯是又被張獻忠起復,再次擁有了領兵權。
李定國眉頭微微一皺,有些不滿,這二人不單打了敗仗丟了一員大將趙鼎,還有老四艾能奇,而且還損失了將近一萬五千人的軍隊,如此大的損失,殺頭都是輕的,可是義父卻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只是關了這二人幾天緊閉,如今竟然再次啟用,官復原職,這何以服眾啊?
「定國見過義父。」
「末將見過大王。」
不過心中再不滿,李定國還是恭恭敬敬的抱拳施禮,王家棟也跟著施禮,張獻忠看到李定國滿臉堆笑︰「哈哈哈……我兒回來了,快快,給我兒看座,連日大戰,我兒幸苦了。」
張獻忠笑得很爽朗,自有一股親和力,其實能夠拉起一票人馬,成為一方統領的人都有自己的個人魅力,若是只是殘暴不仁,嗜殺成性,是不可能聚集這麼多人跟他混的。
李定國抱拳︰「謝義父。」
李定國說完,就坐在了張獻忠的下垂手右手位,王家棟挨著李定國坐著,劉文秀看到王家棟坐的位置微微皺眉道︰「王將軍,你做的是我四弟的位置,還請王將軍移步到下一個位置坐下。」
劉文秀率先發難,李定國斜著眼看了劉文秀一眼道︰「四弟因為某些人的愚蠢無能折在藍田手里,這位置空著也是空著,我兄弟為何坐不得?」
「老二,你說誰呢?」
孫可望聞言怒喝道。
李定國呵呵笑道︰「大哥別激動,我說誰,誰心里清楚。」
「李定國。」
孫可望聞言頓時暴怒,拍著桌子就要站起來,李定國瞪著孫可望道︰「哦,大哥是想指教指教弟弟的武藝嗎?」
孫可望聞言咬了咬牙,自己要是能打得過李定國,這時高低要掄著刀子跟這混蛋大戰一場,最好能在戰斗中把李定國這廝誤殺了,可是打不過啊,這時候被李定國嗆聲,真是騎虎難下啊。
「夠了。」
就在孫可望完全落入下風之時,張獻忠開始拉偏仗了,眼楮一瞪怒喝道︰「天天一見面就吵,你們還把我這義父放在眼里嗎?」
「定國,可望是你的兄長,你怎麼可以如此無禮頂撞兄長呢?」
「還有你,可望,定國又沒指名道姓的說你,你著什麼急對號入座呢?還有就算說你兩句又怎麼了,敗仗不是你打的嗎?」
張獻忠這話說完,孫可望低著頭不說話,這時張獻忠又看向劉文秀道︰「還有老三,家棟那是定國的兄弟,也算是我半個干兒子,他坐在那個位置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問題。」
劉文秀低著頭說道,張獻忠這時看著劉文秀道︰「沒問題還不給家棟道歉。」
「對,對不起。」
在張獻忠的婬威下乖乖的給王家棟道歉,王家棟這時立刻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道︰「沒事,沒事,是我坐錯了位置。」
李定國這時看了一眼王家棟,王家棟給了李定國一個眼神,二人之間的默契瞬間讓二人知道了,張獻忠此舉定有深意,小心掉溝里。
想著李定國不動聲色的坐下,王家棟也坐下,這時張獻忠道︰「嗯,說點正事,咱們現在已經被朝廷詔安,乃是正規軍了。」
听了這話李定國微微皺眉,朝廷?
他對大明王朝可是沒有一絲好感,他可是親眼看見官府收走了他們家最後一口袋糧食,爹跟官差理論,然後被官差毒打一頓,就落下了病根,然後家里沒有了過冬的糧食,一冬天就全都餓死了,只剩下他一個出門找吃的被張獻忠發現,帶了回來。
今天張獻忠竟然被朝廷詔安了,從今天開始他李定國也是官軍了嗎?李定國有一種認賊作父的羞恥感。
張獻忠看了李定國一眼,緊跟著開口道︰「今個沒有外人,我說點真心話,咱們的詔安是假,老子挖了崇禎的祖墳,崇禎怎麼可能不收拾我,我假意詔安,目的是為了奪取藍田縣,藍田富庶,兵強馬壯,人口眾多,咱們取得了藍田縣,就有大業根基了,可是藍田並不好對付,所以我讓朝廷命令李朝生把藍田讓給咱們,咱們只要進了藍田,那麼好日子就來了。」
听了這話李定國看著張獻忠道︰「義父,你想法是好的,可是李朝生會把藍田拱手讓給咱們嗎?」
張獻忠道︰「朝廷下旨,他不讓也得讓,他要不讓就是謀反,朝廷就要平叛,到時候咱們作壁上觀,看他們狗咬狗,如果有機會,咱們也重新東山再起,給崇禎小兒一個驚喜,對咱們沒有任何害處。」
「而如果李朝生真的把藍田讓出來了,呵呵呵,那咱們可就發了,有了富庶的藍田縣作為根基,咱們不論是面對大明,還是進攻四川都有了根據地,咱們也不必像如今這般,到處流竄,如喪家之犬。」
听了這話李定國道︰「義父,既然咱們要作壁上觀,您為何又要陳兵銅錢關啊?」
張獻忠听了這話道︰「哼,定國啊,你以為就咱們再打如意算盤嗎?其實朝廷也在算計咱們,他們也想讓咱們跟藍田打起來,他好收漁翁之利,我現在調兵竹溪縣目的就是給朝廷一個假象,那就是我已經做好跟藍田死磕的準備。「
「朝廷看到我的態度,那麼對藍田肯定會下重令,責令李朝生離開藍田,把地方讓給咱們,這樣朝廷先給李朝生打起來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咱們不來,朝廷就要獨自面對藍田的壓力,很可能會虎頭蛇尾,這就不符合咱們的利益了,所以咱們一定要做出一個,藍田不讓位置,咱們就跟藍田死磕的假象,順便也給李朝生一些壓力,畢竟他現在要面對的可是朝廷跟咱們兩大勢力的夾擊,有他李朝生受的了。」
听了這話李定國還覺得有些不妥,李定國道︰「義父,您陳兵竹溪縣,若是惹怒了藍田,藍田找咱們拼命怎麼辦,以藍田部隊的精銳,火器之精良,咱們很難打的過藍田啊。」
張獻忠聞言哈哈笑道︰「朝廷已經起了對藍田動手的心思,藍田這時候不想著如何應對朝廷的大軍,反過來找咱們拼命,他李朝生瘋了,要知道洪承疇,孫傳庭,盧象升三人大軍就在藍田家門口,他們現在最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對付他們,而不是對付咱們,哈哈哈……」
「再說,咱們也只是假意進攻,陳兵銅錢關外咱們也不主動進攻,咱們不進攻不惹怒他們,他們卻瘋了一般找咱們拼命,這不合理啊,除非他李朝生瘋了。」
張獻忠很自信的說道,畢竟在張獻忠看來,他的威脅力絕對比不上陝北那三個手握重兵的大官,這三個大官可是連高迎祥都打敗了,他跟高迎祥的實力還是相差很遠啊。
因此張獻忠代入李朝生,他若是李朝生優先對付的肯定是洪承疇三人,而不是他張獻忠。
李定國听張獻忠的話,總感覺不妥,可是又沒發現那里不妥,張獻忠這時看著李定國道︰「對了定國,還要跟你說個事,你大哥雖然犯了錯,可是現在是用人之際,就讓你大哥繼續帶兵,將功贖罪吧。」
李定國听了這話一言不發,這太偏心眼了,甚至已經不公了,孫可望犯了這麼大錯,竟然就關了幾天緊閉就完了?不過李定國也不能多說什麼,義父安排,不服氣也要忍著啊。
孫可望這時看了李定國一眼,緊跟著嘴角微微一翹,眼神中盡是嘲諷,你能打仗又如何,還不是拿我沒有辦法,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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