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一陣鈴聲響起,頓時整個藍田學院的學生都加快了腳步,現在是早上六點五十,剛才的鈴聲叫做預備鈴聲,是提醒同學們再有十分鐘,就要開始上課了。
學生們急沖沖的跑著,在藍田學院可不能遲到,遲到是要打手板的,在這里打手板不算體罰學生,也不會有任何學生或者家長覺得這不合適。
在這個時代,教育是昂貴的,他們能有幸得到縣尊的救助,在這里學習,將來為自己的家鄉,為自己的理想盡一份力,他們感覺榮譽萬分,因此這里的學生都非常的熱愛學習。
而在急沖沖的人群中卻有兩個人步子不慌不忙的往教室方向走。
這兩個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一看就是行伍出身,眾人以為這兩個人是從軍隊里提拔上來的軍事干部,準備來軍校深造一下,回去繼續擔任高級干部的時候。
他們卻來到了行政學院的行政課堂,開始听王先生的治國論。
治國論不是一本書,而是王先生結合了歷代治國經典,外加從書院圖書館里學到的高深學問,總結出來的一門課,叫做治國論。
「定國你快點,馬上就要上課了,王先生可是最煩遲到的了。」
王家棟看著不急不慌的李定國催促道,李定國這時手里還拿著從食堂帶出來的肉包子,吃著肉包子道︰「不急,我計算過,從食堂到教室,走著去,正好押著上課鈴聲晚不了的。」
王家棟听了這話道︰「你可別說你的計算了,昨日你計算就出錯誤了,結果咱們倆在教室外站著听了半節課,王先生的眼里可不揉沙子。」
李定國听了這話把包子塞進嘴里道︰「那咱們快走吧,今天先生講的好像是《淮南子‧氾論訓》」
說著二人就跑向了教室,一進教室已經丫丫叉叉坐滿了人,二人仗著自己膀大腰圓擠進去,找了個好位置,這時李定國從懷里又掏出一個用牛油紙包的大肉包子,啃了起來。
很快,王先生進來了,王先生歲數不大,看樣子只有二十出頭的樣子,是第一批從藍田書院畢業的學生,並且在書院大比中,以文科第一的成績留校,李朝生還親自接見于他。
對于這位王先生的智慧頗有稱贊,而王先生對李朝生的為政之法,也奉為經典,並言說要嚴格貫徹李朝生為政理念,以李朝生的行政理念為基礎,取百家之長,研發了治國論這一篇課程。
在藍田書院中被眾人推舉,成為政治課最受歡迎的老師之一。
「上課。」
王先生到了,緊跟著坐在第一排的課代表大聲喊道,緊跟著所有人都站起來︰「先生早。」
「同學們早。」
王先生跟眾人點頭示意,這是藍田上課的規矩,要讓所有人都對先生生出敬佩之意,包括李定國在內的所有人都起立,李定國也嚴格遵守課堂紀律,對于有知識有文化的先生,李定國還是非常尊敬的。
不單單是李定國,就算在起義軍之中很多人也都是對有學識的讀書人很尊敬的,這就是古代普通人對讀書人的一種盲目崇拜,認為他們天生高人一等,這也是為何古代書生可以那麼清高的說一句︰「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原因。
王先生跟眾人點頭示意,緊跟著拿出粉筆在黑板上寫下︰治國有常,而利民為本。
寫完這幾個字王先生看著眾人道︰「誰來說說這句的出處啊?」
听了這話立刻有積極分子舉手,先生道︰「你說說。」
「先生這一段出自《淮南子‧氾論訓》,治國有常,而利民為本;政教有經,而令行為上。
苟利于民,不必法古;苟周于事,不必循舊。夫夏商之衰也,不變法而亡。三代之起也,不相襲而王。故聖人法與時變,禮與俗化,衣服器械各便其用,法度制令各因其宜,故變古未可非,而循俗未足多也。」
積極分子很認真的回答,王先生點點頭道︰「沒錯,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治國雖然有常規的方法,但是一切要以利民為本,法律法規雖然也有固定的條例,但是依舊要以符合時宜最好,如果改變有利于民,咱們就要改變,如果法律已經不合時宜,咱們就應該修改法律。」
「所以今年我要給大家講的就是一個變字,老規矩,月兌離實際講為政,都是耍流氓,咱們今天就看看大明與藍田的行政區別,來判斷一下,為何大明日漸衰落,而藍田卻日益興盛。」
王先生開口說著,眾多學生聚精會神的听著。
王先生的政治課之所以最受人歡迎,是因為他雖然會從一個古籍里掏出一句話,但是卻不是簡單的翻譯一下,而是要結合事實講為什麼如此,讓人通過實際對比,明白其中的道理。」
「大明與藍田的區別非常大,若是攤開講,今天一天也怕講不完,咱們就從直觀最根本的一方面來講吧,咱們首先講一下稅收,前面幾節課咱們也講了,大明為何衰敗,其根本原因是朝廷入不敷出,為何入不敷出,究其根本原因,地主豪紳土地兼並,並且對土地人口隱瞞不報,導致大明的稅收,一年不如一年,諾大的帝國,沒有經濟基礎,自然很容易就崩潰了,這就是咱們前面幾節課講的大明衰敗的內容,誰沒記住,回去再好好復習一下子。」
王先生說著繼續說道︰「今天咱們就用前文提過一嘴的稅收作為例子,給大家講一下,大明的稅收,一直是按照人口收稅的,因此咱們縣尊曾經說過一個很風趣的說法,叫做人頭稅,按照人頭交稅,別管是八十老翁,還是剛出生的兒童,都需要收稅。」
學生們齊齊點頭,王先生道︰「本來這個律法制定的時候還算合理,以大明開國帝王洪武皇帝朱元章的手腕,稅收,還是可以保質保量,一點也不少的,可是隨著洪武皇帝的去世,永樂皇帝時也許還能保證這個稅法嚴格的執行,但是永樂之後,大明皇帝開始懷柔,這稅法開始出現了各種問題。」
「比如大明規定,身有功名者,可以免交賦稅,這就給心懷不軌者留下了空子,很多人開始把自己名下的土地轉移到了有功名人的名下,這樣這份土地就不用交稅了,天下讀書人有功名的人何其多,你藏一份,他藏一份,最後損失的就是大明朝廷。」
听了這話李定國點點頭,他記得這些年東征西殺,南征北戰的時候,發現擁有土地最多的都是舉人老爺,或者秀才公,他們擁有很多土地。
而且小時候他記得他們家就給舉人老爺家耕地。
王先生繼續道︰「這只是問題的開端,還有問題的升華,這些不用交稅的人都是舉人老爺,而舉人老爺首先他是讀書人,是讀書人那他們就有同窗,而他們的同窗好友很多都是當官的,大明官場同年的交情還是很大的,于是這些舉人跟當地官員就會勾結在一起,在一起干什麼?」
「篡改人口名錄,篡改土地的畝數,把本來很好的良田,通過一根毛筆改寫成荒地,這樣這些地主豪紳就不用交稅收了,至于人頭稅,咱們很多人或者父母在黑暗年代生活過,你問問他們,肯定有人知道黑戶,就是官府都不知道你們的存在,而你們唯一生活希望就是給地主家耕地。」
听了這話下面有一個長得黑瘦黑瘦的小孩舉手道︰「先生,我知道,我曾經就是黑戶,我爹我娘是黑戶,我出生就是地主家的家奴,後來是咱們藍田來了,打倒了地主,給我們分了田地,更是讓我讀上了書。」
王先生听了這話點點頭道︰「嗯,這就是苦難的過去,不過沒關系,都過去了。」
「咱們再來看,這就是大明不懂得更改政策導致的原因,大明的官員是這場稅法的既得利益者,所以他們會拼命的阻止稅法的更改,只要一提出改革,就有人跳出來對皇帝說,祖宗之法不可改,是祖宗之法不可改嗎?不是,是改了他們的利益就會被侵犯。」
「這就是大明稅法的一個簡陋的方面,當然還有關于交稅時使用銀子還是糧食,交稅時用大斗還是小斗,交稅時間上的弊端,等等太多了,這里就不展開講了,有興趣的同學可以自行去圖書館查閱相應的資料,那里面的資料還是很詳細的。」
「這里再給大家分享一個縣里的數據,就拿咱們藍田縣為例,當年縣尊當上了藍田縣令,下令土改,重新丈量土地的時候,等把土地丈量完了,咱們藍田真實的可耕種面積比大明官府記錄在冊的土地,足足多了一倍,一倍啊,這些土地就被地主豪強隱藏了,那朝廷上哪里收到稅收啊?」
「朝廷收不到稅收,又要征遼東,又要平流寇的,這可都是錢啊,沒錢怎麼辦?只能繼續在民間進行多征稅,什麼遼餉,剿餉,練餉,這每一次征的餉,就是在大明百姓的身上拉一道口子,疲憊的大明百姓為了交餉銀,連飯都吃不起了。」
「一個政權如果連飯都不讓老百姓吃上,那它就沒有存在的必要,老百姓站出來反他們是正義的,如果一群百姓造反,只為了一口飯吃,而不是為了霍亂天下,那麼他們就是正義的,這就是咱們今天講的治國有常,而利民為本,一個政權都做不到利民為本,那麼這個政權就是腐朽的需要被打破的,而藍田為何強盛,就是做到了以民為本。」
「以民為本。」
李定國听著王先生的話嘴里呢喃著,緊跟著舉手道︰「先生,按您說的,那麼流寇他們就不應該是流寇,他們其實只是一些想要吃飽肚子的流民,他們只是在尋求吃飽肚子,按您剛才說的,他們應該也是正義的。」
王先生听了這話看了看這個插班生,點點頭道︰「好,這個問題好,來,咱們就說一說這個問題。」
說著王先生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出一行字,流寇與義軍。
「咱們說一下,治國有常,利民為本,一個政權開始不利民了,而開始剝削百姓,壓榨百姓,甚至不給百姓活路了,這時候百姓憤而反抗,決定推翻壓榨剝削他們的政權,這個過程可以說是正義的,這是百姓的抵抗,這是百姓對生存的要求,任何人都有生存的權利,誰想要剝奪,誰就是非正義的。」
「這個沒問題,流寇與義軍開始的目的都是如此,可是流寇為啥叫做流寇,而義軍叫做義軍呢?」
王先生在黑板上寫道︰「他們兩個區別在哪呢?區別就是對他們佔領區百姓的對待。」
「義軍攻陷一地,開倉放糧,安撫百姓,嚴明軍紀,讓這些解放區的老百姓重新過上安穩的日子,與百姓打成一片,不說對百姓秋毫無犯吧,最起碼他們剝削的要比朝廷輕一點,讓百姓過上更加安穩的日子。」
「這叫做義軍,比如當年朱元章起義時候,他對待百姓就是如此,因此他們的軍隊可以稱為義軍,每到一地老百姓都是歡迎的,甚至盼望著這樣的軍隊趕緊來自己家鄉,解放自己的家鄉,讓自己的家鄉過上好日子。」
「再看看流寇,李自成,張獻忠這兩股目前大明土地上最大的流寇,大家伙看看他們為啥只能叫做流寇,他們出發點是為了給吃不上百姓找一條活路,但是你們看看他們攻陷一地是什麼情況,開倉放糧沒有,安撫百姓,沒有,嚴明軍紀更沒有,他們攻陷一地,不單不嚴明軍紀,還會縱容亂兵搶劫百姓,地主豪強搶也就算了,普通農民他們也搶,搶了人家的糧食,睡了人家的女人,燒了人家的房子,最後逼得人家加入他們流寇的陣容,因此他們過一地,一地只剩下一片荒蕪,就好像蝗蟲過境一般。」
「義軍帶來的是安定的生活,而流寇來了,代表著家破人亡,百姓盼義軍如盼甘霖,而懼流寇如洪水 獸,這還不明顯嗎,什麼是流寇,什麼是義軍,你明白了嗎?同學?」
王先生看著李定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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