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鑒說是來講道理的,但孽天老祖可不相信他是來講道理的,這分明是有備而來。
「你拿分大日佛杵和我講道理,是不是有些沒道理?」孽天老祖說道。
方鑒道︰「如果我不拿出大日佛杵,你是不會乖乖跟我講道理的。」
「你說的很有道理。」孽天老祖贊道︰「我就喜歡你這樣爽直的人,鴻清真人,你不妨把大日佛杵偉力收了,我們坐下來講道理。」
方鑒點頭道︰「好。」
說完,他將大日佛杵微微一抬,那彌漫在整個孽淵內的佛音立刻消散無形,而孽天老祖身上的那道偉力也隨之消失。
「呼」孽天老祖松了口氣,然後站直身體,仰起頭指著四周朝方鑒道︰「鴻清真人,我設個結界,你不介意吧?」
方鑒扭頭一看,只見四面八方的岩漿、泥石正朝這里席卷而來,方鑒點了點頭道︰「當然不介意。」
孽天老祖這才抬手一揮,剎那間手中金光流轉,一座嶄新的結界再次豎立起來,將那些噴涌的岩漿和海底泥石全部擋在了外面。
這時孽天老祖才朝方鑒引手道︰「鴻清真人,請隨我來。」
然後孽天老祖便轉身朝小院內走去,方鑒這才注意到,孽天老祖居住的精舍居然在大日佛杵將近五成的偉力之下未損分毫。
待方鑒仔細一看,這才發現眼前這座精舍居然像是一座廟宇,不對,它就是一座廟宇。
方鑒眉頭一皺,敏銳地感覺到了這似乎蘊含一些常人所不知的意味。
二人進入精舍小院之內,一座小石台靜靜地坐落在小院中央,孽天老祖看了一眼方鑒頭頂一直懸著的大日佛杵,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郁,「鴻清真人,請坐。」
「請。」方鑒也引手一指,然後便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落座後,孽天老祖朝方鑒道︰「鴻清真人喝什麼靈茶?苦的?還是甜的?還是不甜不苦的?」
「我喜歡喝辣的。」方鑒說道。
孽天老祖聞言一愣,仔細思索良久之後方才說道︰「這我這里還沒有辣的靈茶,茶里加些靈椒可以嗎?」
這下輪到方鑒愣住了,他就開個玩笑,這孽天老祖居然當真了?
方鑒擺手道︰「道友誤會了,我只是開個玩笑。」
孽天老祖微微一愕,旋即笑道︰「哦,我還以為天庭真的有辣味的靈茶呢。」
方鑒淡淡一笑,然後說道︰「靈茶就不必了,貧道這次來,是想和道友商量一件事。」
孽天老祖眉頭一挑,道︰「道友請講。」
方鑒說道︰「我要整合滄瀾海的妖修,前往攻伐西陸外道真魔。」
孽天老祖眉頭一簇,問道︰「以天師府的名義?」
「不,以天庭的名義,我是天庭三界巡察使。」方鑒正聲說道。
孽天老祖聞言立刻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後才說道︰「鴻清真人,你應當知道滄瀾海是我的勢力。雖然你有大日佛杵,但我也有保命的手段,如果把我惹急了,你縱然能
以大日佛杵一時壓我,但我遲早會讓皓鑭界永無寧日。鴻清真人,你總不是永遠呆在皓鑭界不離開的吧?」
「自然不會,所以我才來找道友商議。」方鑒說道︰「但是我可以告訴道友,一旦皓鑭界歸于天庭統轄,就算我不在皓鑭界,天庭也有足夠的力量鎮壓道友。」
孽天老祖道︰「這我知道,所以我在閻浮大世界也有自己的靠山,鴻清真人,天庭也不願意多一位像我這樣的證道太乙金仙的敵人吧?」
方鑒目光一凝,這孽天老祖竟然知道閻浮大世界?
盯著孽天老祖凝視片刻之後,方鑒這才開口問道︰「那麼,道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簡單。」孽天老祖說道︰「這件事我不能做主,我要去問一個人。」
「誰?」方鑒問道︰「滄瀾海的事你還不能做主嗎?」
孽天老祖道︰「滄瀾海的事我自然能夠做主,但是和天庭的事,我做不了主。」
方鑒目光注視著孽天老祖,而孽天老祖一雙清亮的目光也注視著方鑒,沒有絲毫躲閃。
片刻之後,方鑒才點頭說道︰「好,我在這里等道友一盞茶的時間。」
「善。」孽天老祖頷首應道,然後站起身來直接轉身走入了精舍中央的明堂之內。
方鑒坐在石凳上,看著孽天老祖消失在明堂門口之後,便手掐法訣,閉目養神起來。
一盞茶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方鑒來說,卻是一晃眼就過了。
當他再次睜開雙目時,孽天老祖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並朝他拱手一禮道︰「鴻清真人,師父有請。」
「師父?」方鑒滿臉的詫異,「你還有師父?那豈不是」說到這里,方鑒瞳孔一縮,那豈不是大羅金仙?!
難怪孽天老祖知道閻浮大世界,還知道天庭。
孽天老祖看出了方鑒眼中的震驚之色,只是微微笑道︰「鴻清真人不要驚怕,在這里的只是師父的本相化身,並非本尊。」
所謂本相化身,便是修士最初的本相,在成仙之後或許有別的法相,但本相始終只有一個。
譬如岑碧青如今的法相是妖仙,那麼本相就是最初的青蛇。
听著孽天老祖這麼說,方鑒倒是明白了,不過,他還是將大日佛杵握在了手中,然後跟著孽天老祖進入了明堂之內。
有大日佛杵在手,而且還有鴻蒙編輯器兜底,方鑒倒是想要看看孽天老祖的這位師父究竟是什麼來歷。
當方鑒進入明堂的那一刻,一縷裊裊的檀香便浸入了他的鼻尖,清淡凜冽的沁香立時讓方鑒精神一振。
當他抬起頭來朝明堂內看去時,發現這里面的陳設極為簡樸雅素。
首先在明堂的正上方,一座供案整齊地擺在那里,供案之上擺滿了各種滄瀾海的靈果,而在那些靈果後面,一尊九尺高的玉神像正靜靜地立在供案之上。
只見那神像寶相莊嚴,身著白靈神無素色袈裟,頭戴諸佛鎏金鏤空冠,束發簪花,一縷玉紗包住發髻,多出來的部分則自然垂在後背與雙肩之上,腦後一輪佛光普照,脖子上戴著一個紫金寶玉項圈,手掐法訣,盤坐于蓮台之上。
正是︰白衣無倫菩薩像,菩提純淨琉璃身!
方鑒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觀世音寶相之一的‘白衣觀音’寶相!
方鑒目光向下,看向了那供桌前方,盤坐在一張白玉蒲團之上的那個女子,正與那寶相一模一樣!
此刻,那女子緩緩睜開雙目,笑意清然,雙手合十朝著方鑒施了一禮,道︰「阿彌陀佛,鴻清真人,沒想到我們在這里見面了。」
方鑒愣了一下,然後便上前稽首道︰「三界巡察使方鑒,見過觀世音菩薩。」
女子聞言卻是笑道︰「怎麼,鴻清真人此番不叫我老和尚了?」
這卻是說起了當初北俱蘆洲時,觀世音化身老和尚來劫人一事了。
方鑒聞言道︰「當初不知是菩薩化身,多有冒犯。」說完,方鑒問道︰「難道菩薩也記仇嗎?」
女子道︰「菩薩的佛心不記仇,但菩薩的凡心會記仇。」
「菩薩也有凡心?」方鑒頓時來了興趣,「細說。」
「」女子一陣無語,然後說道︰「菩薩要遍听三界疾苦,普渡芸芸眾生,自然要有一顆凡心。」
說完,女子便朝方鑒道︰「此乃貧僧本相,名為‘妙音’,如今這皓鑭界卻有些變化,本尊暫時照顧不到這里的情形。鴻清真人可喚我一聲‘妙音道友’,不必以菩薩相稱。」
方鑒聞言有些驚詫,道︰「觀世音菩薩能遍觀三界,怎麼連這皓鑭界都無法照看到?」
妙音道︰「鴻清真人無需多問,日後自會知曉。」
方鑒頷首,然後便問罪道︰「菩咳咳,妙音道友,你身為觀世音菩薩本相,那為何對皓鑭界眾生疾苦不聞不問?」
妙音笑道︰「貧僧早已听聞,也早已過問。」
方鑒搖頭道︰「我不信。」
這時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孽天老祖突然悶聲說道︰「師父若是沒有過問,我又怎會億萬年都無法離開滄瀾海?」
听到這話的方鑒頓時愣住了,原來孽天老祖這億萬年都無法離開滄瀾海,並不是他看不上東陸和西陸, 而是被妙音給一直鎮壓在這里?
說起來觀世音也是證道太乙金仙,理論上來說和孽天老祖是一個道行。
但唯一的差別是,觀世音菩薩是佛門菩薩果位,而且還是排名極為靠前的幾大菩薩之一。
看來這就是差距了,夜郎國的大將軍和大漢朝的大將軍雖然都是大將軍,但手里的力量和權力是完全不在一個概念上的。
誕生于皓鑭界的證道太乙金仙,又怎麼能和佛門排名前幾位的證道太乙金仙相提並論呢?
「僅僅是將孽天老祖困于這滄瀾海嗎?那西陸之上的生靈如今正被外道真魔蠱惑,道友卻倚柱而觀?」方鑒又問道。
妙音搖頭道︰「我雖想管,但這些年一直要度化孽天徒兒,故而有些力不從心。」說到這里,妙音看著方鑒道︰「不過,鴻清真人不是來了嗎?」
方鑒要的就是這句話,當即點頭說道︰「所以,方才我與孽天道友所言之事,妙音道友應該不會阻攔吧?」
妙音笑道︰「鴻清真人方才說我不管西陸眾生疾苦,此言也對,所以,鴻清真人方才與孽天徒兒所言之事貧僧不僅不會阻止,貧僧還要與鴻清真人一起前往西陸,誅殺波旬!」
「?」方鑒頓時露出一臉的驚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