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羅國,古丘觀。
這里原來是一座佛門寺院,依山傍水,風景秀麗,更重要的是,這里是一處洞天福地。
沙羅國一共有九處最上等的洞天福地,但不空寺和另外七座佛寺佔據了八處。
而這最後的一處則被重首選中,並將這里定為了寰周門在西牛賀洲的第一座分壇,在稟奏丁星瀾後被丁星瀾敕命于此建立分壇‘古丘觀’。
自開天闢地以來,修煉之門非道、既佛,因為只有這兩家有開道之祖。
所以寰周門雖然是妖修宗門,但一切儀軌、裝束都與道門相同。
得益于西天府前段時間剛在沙羅國境內來了一場‘大掃除’,所以重首選定這處洞天福地的時候,並沒有人來和他競爭。
此時此刻,重首坐在古丘觀剛剛建好,但卻還是一片空蕩蕩的大殿內,而他的對面則坐著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妖仙。
「道友真是從北俱蘆洲而來?」女妖仙看著重首問道。
重首微微一笑,然後看著女妖仙道︰「怎麼?清羽道友不信?」
不錯,這個女妖仙正是那日棠玉在幽陵峽中遇到的那個,被蛤蟆精請去做客的女妖仙‘清羽仙子’。
後來在查清她並未有吃人的罪孽後,棠玉便將她放了。
當時清羽仙子被放後,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沙羅國,但很可惜,沙羅國邊境已經被封鎖,她出不去。
她又想去找那些熟識的仙友,可走遍整個沙羅國所有熟識的仙友洞府後,她發現那些仙友已經全部被棠玉誅殺了。
就這樣,清羽仙子以無比復雜、沉痛的心情哀悼了那些仙友。
最後,在一片茫然的情緒中,清羽仙子開始漫無目的地四處游蕩,機緣巧合之下來到了這座洞天福地。
只一眼她就看上了這處地界,認為自己一時半會兒也離不開這沙羅國,便想在這里開闢洞府。
可是再經過仔細探查之後,她發現了早已來到這里的重首,才知道這里已經被人搶先一步,而且連主殿都建好了,于是就發生了上面的那一幕。
「怎麼?道友不信?」重首朝清羽仙子問道。
清羽仙子連忙道︰「不是不信,只是北俱蘆洲距此足有十萬里之遙,而且如今沙羅國還在西天府的嚴密掌控、封鎖之下,不知道友是如何進來的?」
重首听到這話不由微微一詫,然後看著清羽仙子說道︰「清羽道友莫非不知,妖庭已經皈依天庭了嗎?」
清羽仙子點頭道︰「這倒是知道的,不過」清羽仙子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們都認為這只是表面上的,實際上不還是一如往常嗎?」
清羽仙子說的這話代表了所有西牛賀洲妖修的觀點,他們認為妖庭皈依天庭,不過只是表面上听你天庭的,我妖庭依然自己為政,自成一派。
重首心中驚詫,問道︰「清羽道友在西牛賀洲修行多少年了?」
清羽仙子答道︰「從入道至今,一直在西牛賀洲修行。」
重首又問道︰「莫非從未離開過西牛賀洲?」
清羽仙子搖頭道︰「從未離開過,不止是我,西牛賀洲九成的妖修一生都未離開過西牛賀洲。」
听到這話,重首不禁愕然,但很快他就理解了,因為他在此之前,也從未離開過北俱蘆洲,說實話整個寰周門里,只有丁星瀾和千音仙子往別的部洲去歷練過。
隨即重首向清羽仙子解釋道︰「清羽道友,這一次可不同了。這一次妖庭是真正成為了天庭一部,行天律,稟天命。」
清羽仙子听到這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一刻她只覺遍體發寒,心中悚然。
為何如此?因為如果真如重首所說的話,那麼整個西牛賀洲的妖族全都做出了錯誤的判斷,而在這種錯誤判斷的指引下,勢必會造成錯誤的後果。
或者也可以這麼說,西牛賀洲的妖族,極有可能陷入被天庭鎮壓、被妖庭拋棄的局面中。
「原來是我們錯了」清羽仙子目光微滯,喃喃說道。
重首靜靜地看著清羽仙子,並沒有打擾她,等過了約三十息之後,清羽仙子才回過神來。
旋即清羽仙子朝重首問道︰「那麼道友此來西牛賀洲是?」
「哦。」重首笑著指了指頭頂的大殿,道︰「我奉掌教法旨,前來西牛賀洲建立分壇。」
清羽仙子頓時好奇地問道︰「你們是妖宗?」
妖修佔山為王的多,但開宗立派的還真不多,所以清羽仙子非常好奇。
重首頓時一臉傲然地道︰「不錯,我寰周門乃是北俱蘆洲唯一的妖族宗門,而且我寰周門所承的乃是白澤神傳承。」
清羽仙子瞬間瞪大了目光,十二妖神,六瑞六凶,乃是整個現世妖族的氣運所在。
他們對于妖族的意義,已經不是簡簡單單能用道行修為能概括的了。
如果你是凶妖,那麼你的氣運就在六大凶神那里。如果你是瑞妖,那麼你的氣運就在六大瑞神那里。
這就是十二妖神,是現世中所有妖修的氣運終極所在,也是信仰所在。
所以當重首說寰周門乃是白澤神傳承時,清羽仙子才會如此的震驚。
「這是真的嗎?」清羽仙子目光中滿是驚異之色,看著重首問道。
重首淡淡一笑,然後運轉道法,下一刻只見一道玉白色的祥瑞之光霎時從重首的背後升騰而起,足有九丈之高。
清羽仙子呆呆地看著這一幕,從重首背後升騰而起的祥瑞之光讓她如沐春風,渾身上下感到無比的舒適與溫暖,讓她情不自禁有一種想要膜拜的沖動。
這就是白澤妖神的瑞氣!沒有錯!清羽仙子雙目中流下了淚水,那是激動的淚水。
十息之後,重首收了道法,那祥瑞之光也瞬間消散,清羽仙子也立刻反應過來,只見她拭去眼角的淚痕,然後遲疑了一下,朝重首說道︰「貴宗還收人嗎?」
看著清羽仙子一臉期待的表情,重首笑著說道︰「貧道此來西牛賀洲建立分壇,自然是要收人的。」
「那您看我行嗎?」清羽仙子朝重首問道。
重首哈哈一笑,說道︰「清羽道友能在西天府的清剿之下保全,且又在閑游之間來到這古丘觀,當是與我寰周門有緣。若是道友願意,貧道現在就可以將道友收下。」
「我願意!」清羽仙子聞言急忙起身拜道︰「清羽願意皈依寰周門。」
重首也起身上前,朝清羽仙子道︰「好,那麼道友現在就是我寰周門古丘觀分壇的記名弟子了,待過幾日門中將牌符與道法送來時,我再正式將道友收入寰周門下。」
清羽仙子當即躬身拜道︰「多謝觀主。」就連稱呼她也改了。
重首笑著扶起清羽仙子,然後指了指她身後的道︰「道友請坐吧。」
清羽仙子拜謝一聲,然後坐了下來,這時她看著重首問道︰「觀主,不知您對西天府此次行事如何看待?」
重首聞言愣了一下,朝清羽仙子道︰「你是說西天府清剿沙羅國妖修一事?」
「是的。」清羽仙子點頭道︰「我所有的好友都在此次清剿中遇難了。」說到這里,她的臉上十分傷心與失落。
重首沉吟了一下,然後看著清羽仙子道︰「如今的西天府尚書鴻清真人是一個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而且對天條有著異乎尋常的恪守。據我對他的了解,他行事從來不會為七情六欲所困擾,而且極為果斷狠厲。如果我早幾個月來沙羅國的話,我會奉勸沙羅國的諸位道友不要忤逆西天府,忤逆鴻清真人,最好惟天法是遵。」
清羽仙子聞言不由得問道︰「難道不忤逆西天府,遵守天法就可以免去被清剿了嗎?」
重首點頭道︰「以我對鴻清真人的了解,如果一早便展露出懺悔之心,並向鴻清真人表明遵守天法之心,那麼有極大可能免去被清剿。」
清羽仙子听到這話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在方鑒到西天府上任,一直到光法寺事件,再到海棠林事件,似乎整個沙羅國妖修都在坐山觀虎斗,都秉持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從來沒人想著去西天府表忠心
想到這里,清羽仙子再次抬起頭來朝重首問道︰「觀主似乎與鴻清真人比較熟識呢?」
重首聞言咳嗽了一聲,然後淡淡地道︰「這個我和鴻清真人還真不太熟。」
重首話音剛落,古丘觀山外便傳來了一道威嚴的聲音︰「請問寰周門重首道友在嗎?我乃西天府轉牒使柴周。 」
听到是西天府來人,清羽仙子瞬間緊張地站了起來,慌亂的神情盡顯于面容之上。
重首看到這一幕當即起身笑道︰「道友不要緊張,隨我出去看看吧。」
清羽仙子看著重首淡然神情,內心的緊張與慌亂這才放松了許多,只見她稍一猶豫,然後點了點頭,接著便跟著重首走了出去。
待二人走到山門前時,轉牒使立刻降下雲光落到了山門前的廣場上。
重首與清羽這才看清那雲光上面竟然有不下五百名神將,同時那五百名神將中間還有五、六萬小妖。
「轉牒使,這是」重首指著那五六萬小妖朝轉牒使問道。
轉牒使笑道︰「重首道友,這些小妖是從板界山中俘虜的,有六萬余人,尚書大人讓我將他們送到你這里來,或許你用得上。」
重首聞言頓時滿臉笑容道︰「鴻清真人真知我心,我現在正缺人手,有這六萬小妖正好解我燃眉之急。」
轉牒使道︰「既如此,那這些小妖我就放這里了,我還要趕回梵清峰去,告辭了。」
「轉牒使慢走。」重首拱手一禮道。
隨著轉牒使帶著神將離去,重首目光看著那五六萬小妖臉都笑開了花。
這時一個聲音幽幽從他身旁響起︰「觀主,您不是說您和鴻清真人不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