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玄麟遠遠的看向夏淺薇,只覺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好似兩人相識似的,可很快,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她身後的馬車跟了下來,衛玄麟目色一沉,當即扛著鋤頭就靠了過來。
來人的腰上極不講究的捆著一件外衫,健壯的上身覆著一層薄汗,在陽光下背曬出了一片健康的光澤感。
一雙大手突然遮住了夏淺薇的雙眼,將她往身後一帶,隨後陰陽怪氣的沖著衛玄麟丟了一句。
「堂堂一國皇子光天化日衣衫不整,是有什麼病要治?」
只見眼前的男子在他們面前站定,將鋤頭順勢一放,隨後冷笑了下,「就算戴十張人皮面具也遮掩不了王爺身上的殺氣,就不必多此一舉了吧?」
皇子,皇子?!
一旁的布衣老者驚訝的張著嘴,眼神里滿是驚恐,而衛玄麟立刻轉過頭去沖著他咧咧一笑,「叔,我這朋友就愛開玩笑。」
「原、原來如此,那不如一起到叔家中喝碗魚湯?」真不愧是小六的朋友,開起玩笑來也這麼認真。
一旁的夏淺薇分明感覺到衛玄麟和慕瓏淵兩人之間那種奇妙的氛圍,看來,他們先前發生了不少事情。
一位是雲國的皇子,一位是辰國的王爺,真能成為朋友?
很快,當三人坐在圈養著兩條小狗,種著花樹的鄉間小院之中,眼前女乃白的魚湯散發著濃稠的香氣,衛玄麟目無旁人的端起大碗仰頭喝了一口,隨後沖著膳房里灶邊的農婦高聲贊道,「大娘的手藝真是沒得說,宮里頭的御膳師傅也比不上!」
「你這小子,吃過御膳嗎,盡是胡說八道!」那農婦嗔了衛玄麟一句,可臉上早已笑開了花。
這一幕落在夏淺薇的眼底,心下便覺得稀奇極了。
上一世她見過這位養尊處優的六皇子,他的身邊總是圍著一群阿諛奉承的奴才,他高高在上盡享尊貴,舉手投足皆是天之驕子的傲氣,哪里是現在這般……
幾年的時間讓他的五官更加立體成熟,褪去了從前僅剩的一點兒稚氣,從一言一行循規蹈矩變成現在這般不修邊幅,眼底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場盡數化成了親切的光芒,那種難以掩飾的愉悅和熱情,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位土生土長熱愛土地的農夫一樣。
衛玄麟無懼夏淺薇的打量,伸出手去敲了敲慕瓏淵面前的木桌面,「有什麼話,喝了魚湯再說,莫要暴殄天物!」
「對對對,湯得趁熱喝!」一旁的老者熱情的將魚湯往慕瓏淵那兒推了推,可這男子卻遲遲沒有動作,讓老者不由得有些尷尬。
衛玄麟見狀,立刻奪過慕瓏淵的那碗魚湯,「叔,別跟這個粗人一般見識,他哪里見過這等美味,不喝我喝!」
說罷,居然真的無視眾人的目光,毫不客氣的將那滿滿的魚湯一飲而盡,還暢快滿足的松了口氣。
卻不想下一秒,老者無奈的拍了下他的肩頭,責怪的訓斥了一聲,「鍋里的魚湯多得是,你怎能搶客人的,真是沒規矩!」
「叔,都是自己人客氣什麼,你說是不是?」衛玄麟一邊笑著,一邊沖慕瓏淵使了個眼色。
老者嘆著氣搖了搖頭,只得回到膳房里重新盛一碗。
「你倒是很適應這里的生活。」慕瓏淵挑了挑眉,他可還記得第一次見這位雲國六皇子時,對方像只刺蝟一樣,見誰都是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
可現在,對方的行為舉止如此粗鄙,但在他看來卻比當初順眼得多了。
只見衛玄麟緩緩閉上了雙眼,露出了一副十分享受的表情。
感受著風中傳來的草香花香,耳邊是歡月兌的田園狗叫聲,腦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現出這片寧靜的村莊炊煙裊裊,鄰里間和樂融融的景象。
這樣與世無爭的日子,是身在那爾虞我詐的皇宮所不能感受到的。
衛玄麟不置可否,隨後又沖著里頭的老者喊了句,「叔,也給我再來一碗!」
「……」慕瓏淵幽幽的補了句,「胃口也變得好了,無礙,多喝幾碗。」
一旁的夏淺薇忍俊不禁,而衛玄麟仿佛意識到了什麼,警惕的看著眼前的男子,「這話是何意?」
「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難道你真想賴在這兒一輩子?」
四周當即陷入一陣沉默,其實衛玄麟一直都知道自己對于這個村莊來說,只是個過客。
就算他真的想留下,那些人也不會放過他。
倘若被發現,恐怕他會給這些善良質樸的村民帶來血光之災。
「叔和劉大娘是真的很好……」衛玄麟喃喃的說著,而眼前已經出現了一碗滿滿的魚湯,旁邊的老者笑了笑,「再夸我們,那鍋魚湯也見底了!小六啊,你最近長胖了不少,再這樣下去可就討不到媳婦兒了!」
衛玄麟不由得低下頭來看了看自己結實的月復部,他胖了嗎?
確實,好像先前的華服都穿不上了。
「哎呦,這位姑娘長得可俊,不知家中可還有未婚配的姐妹?」老者拉過凳子坐在了夏淺薇對面,那副熱情的模樣讓人立刻明白他想說些什麼。
只見衛玄麟不懷好意的看了一眼慕瓏淵,幽王不是不近,這女子怕是真不簡單。
「用不著什麼姐妹了,我看這位姑娘就挺好,合我眼緣!」他不知死活的湊了過來,指了指早已黑臉的慕瓏淵,「姑娘,這家伙不解風情,哪有我懂得討女子歡心,你可願留下來,我耕地你織衣?」
嚓,話音剛落,只見他們身前的木桌應聲而裂,老者呆了呆,而衛玄麟趕緊將他拉到一旁,「叔,我這朋友脾氣不太好,這桌子一會兒我修!」
而這一頭,慕瓏淵卻是用一種極其不滿的語氣問了夏淺薇一句,「你當真打算跟這種口沒遮攔的家伙合作?」
他的眼神好像在說,不如重新考慮一下,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卻不想,夏淺薇竟是久久的望著衛玄麟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