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妹妹從未想過跟你爭什麼,但你也不該說這樣的謊話!看一眼就知冷老夫人中毒,說出去未免太荒唐了?」
夏蘭初怎麼也不肯相信一向不學無術的夏淺薇竟有這等本事,她一定是不滿自己得了冷老夫人的青睞,所以才耍弄這種小聰明!
什麼慢毒之癥,巧合,都是巧合罷了!
夏淺薇見她執迷不悟,便想著既然這嫡四小姐連最後的一絲尊嚴都不想要了,那便成全了她!
「學醫之人皆懂望聞問切,淺薇只習得皮毛,自然不敢魯莽聲張,否則昨日就該將此事匯報給祖母。」
夏蘭初冷笑了一聲,「三姐犯了錯被祖母送去雷若寺懺悔不過數日,只憑讀讀醫書就有這樣的能耐,是要將這天下苦研多年的醫者置于何地?」
她舊事重提,無非就是想在冷老夫人面前給夏淺薇難堪,要知道夏三小姐不光彩的事情可是一件接著一件數也數不完的!
夏淺薇卻是面不改色的回了一句,「四妹都能靠鑽研習得那癲癇之癥的急救之法,我為何不能?」
听起來像是任性無理的解釋,但在那坦蕩的目光以及調侃的語氣中,反而顯得真實可信。
「……」夏蘭初喉間一堵,只覺得兩道不悅的視線已然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看得她一張臉又青又白,眾人可沒有忘記,一開始被吹捧成天賦異稟之人的,可是她自己,這會兒換成別人卻不行了?
「好,就算如此,三姐既知冷老夫人是中毒,怎敢將她一個人留在屋內整夜,就不怕有個萬一?到時候三姐該當何罪!」
此時這氣急敗壞的女子心想著今日若是自己身敗名裂,也要拉上夏淺薇墊背!
「既是慢性之毒,就不會如此之快奪人性命。我用銀針放了毒血,就已然穩住了冷老夫人體內毒素的平衡,加上枕邊香囊中的藥力,昨夜必定無憂。」
區區一個香囊就能保平安?未免太夸大了吧,夏蘭初剛想爭辯什麼,卻被自家祖母察覺到意圖,瞪了回去。
說起來孫女給的這藥材香囊真是神奇無比,可是讓慣有難眠之癥的夏老夫人睡了好幾個美覺,否則她也不會一直佩戴著。
夏淺薇此時抬頭望向若有所思的冷老夫人,「鎮國將軍府守備森嚴,下毒之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消耗老夫人的壽命,不可打草驚蛇,茲事體大,淺薇自是不敢聲張,只想等著天明私下請示祖母,誰料……」
誰料夏蘭初竟如此急功近利,鬧出了這麼大的笑話。
夏淺薇的話讓兩位老夫人恍然大悟,倘若此事傳揚出去,夏家四小姐的名聲是小,驚了那下毒之人,讓其畏罪潛逃才是最大的損失!
這時,冷家一名隨行的武將請示過後跨進了屋內,在冷老夫人的身邊低聲耳語了些什麼。
她看向夏淺薇的眼神變得越發柔和,出了這樣的事情,本不能進大宅內院的武將受命將月梅院內搜了個遍,于是在外頭的假山後陰影處發現了一對女子的腳印,看那深淺程度,分明是有人在那兒站了好幾個時辰。
夏淺薇沒有說謊!她一個嬌滴滴的閨閣小姐在這天寒地凍的夜里,就為了一個可能性,守在冷老夫人的屋外不敢離開!
這樣的善心和孝心……
「三小姐,倘若這次沒有毒發,會如何?」
冷老夫人的語氣流露出一絲親切,听得夏蘭初心驚肉跳,莫非她真的信了夏淺薇?!
「老夫人本是習武之人,身子健朗得很,但這毒藥卻會讓您的五髒六腑慢慢衰竭,直至無力回天,而大夫也只能診斷為天壽已到,無從下手。」
此話一出,冷老夫人的眼神當即劃過一抹冷厲,鎮國將軍府里竟有如此陰毒之人要害她性命?!
「淺薇,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自家祖母看著夏淺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及時提點了一句。
「孫女只是猜測冷老夫人既已多日未曾服毒,可見下毒之人並不在隨行之中,只要觀察誰最是焦急催促老夫人回府,此人就有可疑。」
听及此處,冷老夫人目光一閃,似是想起了什麼。
她隨後收斂了神色看向一旁伺候著的徐嬤嬤,語氣涼涼的,「四小姐受了驚嚇,將她送出去,莫要怠慢。」
夏蘭初猛地抬起頭,可冷老夫人卻是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她。
不!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能讓夏淺薇露出馬腳,證明對方是在撒謊!
「有勞徐嬤嬤了。」
卻不想連自家祖母都開了口,絲毫沒有要為她解釋的樣子。
夏蘭初只覺得身子有些發軟,最可怕的莫過于未知的懲罰,她倒情願兩位老夫人當著面兒發難,如今卻如此平靜,就好像她是一灘毫無價值的爛泥,連惹人生氣的資格都沒有!
徐嬤嬤幾乎是架著夏蘭初出去的,此時溫氏正在月梅院外焦急的等著,這一抬眼就看見自己的女兒面色慘白狼狽無比的被拖了出來,心中當即一沉迎了上去。
「嬤嬤,這……可是淺薇犯了什麼錯,怎麼這會兒還不出來?她年紀還小,望嬤嬤在冷老夫人面前多美言幾句,莫要責怪……」
明明闖下大禍的是她的女兒,卻一副關切的口吻打听夏淺薇的事情,不知道的人真會以為這繼母有多麼疼愛三小姐!
徐嬤嬤心中了然,夏將軍府上的這位大夫人真不是省油的燈。
「三小姐不但沒有犯錯,反而立了大功!倒是四小姐,莫要再惦記著不該惦記之人,免得壞了自己的名聲,髒了別人的眼!」
鎮國將軍府里的人可不是那般好相與的,徐嬤嬤說話自然毫不客氣,要知道自家主子沒有追究夏蘭初,全是看在三小姐救命之恩的份上!
溫氏面色一僵,此時徐嬤嬤在她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就松了手,夏蘭初來不及站穩狼狽無比的栽倒在地。
直到那老嬤嬤轉身消失在黑暗中,地上的年輕女子才淒淒慘慘的抬起頭看向溫氏。
「母親,我,我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