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延部只是半依附于禿發部的一個小部落,再聯合其它五部,不過有兵一千八百余騎,人丁七千余人;而禿發部作為河西第一大部,有兵近四千騎,人口一萬五千戶。
雙方實力相差懸殊。
賀蘭山以西的諸部以禿發部為首,他們和實力同樣強大的郁蘭設部結盟,威壓其它諸部,儼然成了新的霸主。
伏延部的背叛是不能被原諒的。
禿發拔能在得知斛律敏兒的消息之後,又得知伏延部要聯合幾部東歸大隋,當機立斷,立刻下令部下攻擊位于?鵜泉南的伏延部。
一場草原的狩獵行動正式拉開了大幕。
此時作為獵物的伏延部渾然不知所覺,還與其他五部沉浸在前往豐州的喜悅之中。六部勢力弱小,為避免大部落侵襲,因此結營自保。
這次禿發部突然殺向伏延六部,六部措不及防,被禿發部狠狠地插入月復部一刀。整個六部互不統屬,戰力又弱,這種情況下宛如烏合之眾,根本無力組織反擊。
這不是一場戰爭,而是一場屠殺。禿發部本來就希望以此戰來威懾周邊部落,如何能不下狠手。禿發若能對眾將宣布,全部殺光伏延六部的叛軍,其他人辨做奴隸,只留下斛律敏兒一人。
伏延旺榮見此情形,知道部落凶多吉少,再待下去便要被對方全殲了。
伏延旺榮也是個有決斷的,知道這時候該壯士斷腕,立刻下令部落丟棄全部輜重和財富,全力向隋境而去。只要到了隋境,禿發部必不敢越境,他們有斛律敏兒相助,便安全了。
夜色濃郁,靜謐的宛若一幅巨大的屏幕。而殺戮在此悄悄展開,熱血灑滿了整片草原。
伏延旺榮眾人一路狂奔,早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野望,只把活著當做最大的奢望。整個六部各自散亂,部落組織已然崩潰。
而身後的禿發部沒有獲得想要的獵物,自然對伏延部是窮追不舍,雙方都是各不停歇,而伏延旺榮所部眼看就成了強弩之末,成為對方的刀下亡魂。
眼看窮途末路,伏延旺榮胯下的戰馬忽然一個趔趄,居然摔倒在地。伏延旺榮精神有些恍惚,沒有發現戰馬異常,立刻被甩了出去。
眾人趕緊下馬把伏延旺榮扶起來,伏延旺榮站起身來,有些恍然。他看著身邊只有大小貓兩三只,一個個狼狽不堪,再想想失陷的族人,自己竟落魄至斯,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我愧對諸位,我愧對伏延部的祖先。今日伏延部山窮水盡,即將滅亡,皆是我之過。」
眾人也忍不住跟著放聲大哭,一時間哭聲震天,慘烈無比。
伏延旺榮被眾人扶上馬,剛才那一摔可能傷了他的內髒,渾身都跟碎了一樣,勉強在馬上支撐住。
眼看再往東就到了漢人地界,麾下勇士人困馬乏,已經無力再逃。
伏延旺榮吊裝馬頭,抽出彎刀大呼道︰「我伏延部勇士寧死不屈!」
「殺!」
忽然南方馬蹄聲震耳欲聾,伏延旺榮吃了一驚。
南方的天空,一桿高高的大旗迎風飛揚,斗大的黃字震懾人心。
對方站在那里一動不動,靜靜地望著他們。那一排排如山一般的鐵騎,威壓眾人,仿佛天與地與山一同向你壓迫過來,讓人感到絕望與窒息。
「隋軍,是隋軍!」
伏延旺榮看了一陣欣喜,自己有救了。
黃明遠在已經在草原上尋了斛律敏兒五日。
茫茫草原,沒有參照物,更沒有人煙,在這樣的地方找一個失蹤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黃明遠在草原上費盡心思,可是無論是鷹擊軍還是北斗並不能給他們太大的幫助。
在草原上沒有傳信工具,也沒有掩護,想定位和偵察真是太難了。
第五日,黃明遠終于決定返回豐州。
雖然斛律敏兒很重要,但他是豐州之主,他已經做了所有該做的和能做的,如果斛律部還有其它想法,只能听天由命了。
黃明遠從不畏懼任何挑戰,甚至是背叛。
或許是老天爺都希望黃明遠見到斛律敏兒,所以在靠近隋境約二三十里的地方,黃明遠遇到了如狼奔豕突一般的伏延部。
雖然對方人數眾多,雖然地方不知是敵是友,但兩百名狼牙鐵騎,足夠一戰。
黃明遠讓部下各持馬刀,整戈待發。
伏延旺榮本是一喜,可是見到隋軍的殺氣便知道要遭。他知道他們跟隋軍又不認識,看隋軍這架勢,若是他們直挺挺地沖上去,怕是會被前後夾擊,死無葬身之地。
伏延旺榮馬上派人前往隋軍之中表明身份,又讓人帶上斛律敏兒,做個證明。
伏延部的信使高舉著旗號來到隋軍之中,對方見到隋軍領頭的韓浚,趕緊表明身份和來意,求隋軍拉一把他們,伸出援手。
韓浚不置可否,讓部下緊密監視這群忽然,自帶著斛律敏兒前往黃明遠所在的中軍。
而此時的斛律敏兒都驚呆了,她不敢相信時至兩年之後,她又一次見到了黃明遠。
看到黃明遠威風凜凜的樣子,斛律敏兒忍不住哭了出來,仿佛這些日子所受的所有委屈與悲傷都溶進到眼淚之中。
黃明遠看著可憐兮兮的斛律敏兒,小臉髒兮兮的的如一只小花貓一樣。黃明遠跳下馬來,走到她跟前,給她擦了擦臉。
斛律敏兒突然一把抱住了黃明遠,哇哇大哭起來。
黃明遠拍拍她的肩膀,沒有說話,她還是個孩子,雖然給自己弄出這麼大麻煩,但也沒必要斥責。這個時候什麼斥責、安慰都比不上一個肩膀,一份傾听,一個依靠。
直到斛律敏兒哭得沒勁了,黃明遠才把她扶起來,交給身邊的一個親衛,讓他將斛律敏兒送回豐州。
這里離豐州最近的邊塞有二十里,已經算安全了。
斛律敏兒扯著黃明遠的袖子,戀戀不舍的不願意走。只是戰場上刀劍無眼,黃明遠不願意多分心照顧斛律敏兒,所以並不為所動。
「這里是戰場,不是你該待得地方!」
斛律敏兒哀求無果,黃明遠並不允許,她只得苦兮兮地跟著護衛戀戀不舍地前往豐州。
他不愛她,所以不願為了她去破例;他不愛她,所以她的哀求對他並沒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