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成都離開莊子之後,便直奔最近的南門。
此時南門早就發生了激戰,陳智略反水,黃維烈差點折在這里。陳智略率主力追擊黃維烈之後,便留了少部分人守御南門,並緊閉城門。
宇文成都在城下叫門,城頭不僅不應,反而射箭以回。
宇文成都雖勇,但也不可能憑借個人能力攀越高不可摧的城牆,于是他只得選擇奪路而走。
宇文成都又繞道離江都宮最近的西門,正好遇到突圍而出的黃維烈所部。
從黃維烈這里,宇文成都始知道今日之亂的全貌。听到叛亂是由宇文化及兄弟帶頭發動的,宇文成都有些沉默。
這些年他雖然是天子身邊的重臣,但因為宇文述更為顯赫,他身上宇文家家臣的標簽從未被揭下過。原本宇文述死後,經過十年、二十年的時光,等一代人老去,宇文家沒落,或許可以,但顯然這個無情的社會並沒有給他這麼多的時間。
黃維烈也知曉宇文成都的勇武,于是便出言相勸,希望宇文成都跟他一起突圍,但為宇文成都拒絕。
「天子尚在,我如何能棄天子而自逃!」
黃維烈知道宇文成都這個人性格剛直甚至執拗到不近人情,明白他不是自己能勸動的,于是躬身長揖及地。
「將軍若是非要入城,維烈不阻止。不過維烈還請將軍顧惜此身,待維烈調集援軍,反攻江都。」
「多謝!」
宇文成都騎在馬上,一個拱手,也不多言,便往江都城而去。只留下一個身影,讓黃維烈嘆息不止。
「普天之下,大隋忠臣何其多也,奈何天子不能用人。」
宇文成都從西門入城,正好遇到權行與元武達、陳智略的激戰。他挺鏜躍馬,殺入亂軍之中,所到之處,無人能及。
不過奈何叛軍太多,他雖然神勇過人,也沒法扭轉戰局。
權行所部漸漸落敗,宇文成都知事不可成,便主動撤離。
仗打到這個地步,宇文成都再是充滿了僥幸,也知道大勢已去。現在局勢至此,唯一能反敗為勝的,便是護送天子突圍出城,只要天子能安,調集各路忠于天子之軍,便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于是宇文成都打馬折向江都宮,開始了自己孤注一擲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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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天色已亮,各方勢力在江都城折騰了一整夜,尸橫遍野,血流成河,幾經反復,整個江都的亂象終于漸漸安定下來。除了零零散散四處趁火打劫的潰兵和無賴子,已經看不到大規模的交戰。
這個時候,也到了安定人心,搶班奪權的政治斗爭時刻。
今夜的兵變,是由司馬德戡和宇文智及二人領導的,而叛亂名義上的主使宇文化及正在府上嚇得瑟瑟發抖,唯恐兵變失敗,喪了性命。因此直到宇文智及派遣孟秉前來接宇文化及入朝,宇文化及還不敢置信,再三詢問孟秉成敗,唯恐這是拉著他去砍頭的。
等到孟秉跟他保證大勢已定,宇文化及這才顫悠悠地讓身邊的家臣下去,原來他讓人備著鴆酒,就怕兵敗問罪,準備提前尋個痛快。
孟秉率騎兵簇擁著宇文化及往宮中去,見到街道上遍布的尸體以及還未進行沖刷的鮮血,宇文化及渾身顫抖地說不出話。
天可憐見,我就是一個紈褲,就喜歡尋歡作樂,為什麼讓我經歷這些。
此時城中百官,已經知道兵變是由宇文化及領導的,于是不少人趁機前來拜見,企圖討好宇文化及,化危機為機遇。
這些人中,不少人還是朝中高官,往日宇文化及都得罪不起。
宇文化及見到這些昔日的大人物,思想一時還沒有轉變過來,對一些人甚至搶先在馬上拜見,並將頭靠在馬鞍上,連說「罪過」。
這可嚇壞了眾人,不少人伏在地上,不敢起身,倒弄得場面頗為尷尬。
直到後來宇文化及看到四面烏壓壓的無數人向他拜見,他這時候才敢相信,智及和司馬德戡真的成功了,他真的不一樣了。
宇文化及一路前進到宮門口,宇文智及和司馬德戡俱在宮門口迎接。
見到弟弟,宇文化及就要翻身下馬,被身旁人按住,而宇文智及和司馬德戡立刻上前,口言拜見「許公」。
其余士兵和紛紛高呼。
宇文化及又驚又喜,看著眾人山呼「許公」的場面,他一時竟然有些陶醉了。
眾人簇擁著宇文化及進了皇宮,準備升朝。
這時宇文化及低聲詢問弟弟道︰「楊廣何在?」
宇文智及說道︰「尚在後宮,為裴虔通和令狐行達看管。」
宇文化及一愣,連忙說道︰「怎麼還留著楊廣,不是說要殺了楊廣,另立新君嗎?」
宇文智及回道︰「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這文武百官,多還是畏懼楊廣的,咱們還得靠楊廣來壓服眾人。」
宇文化及顯然對楊廣畏懼的很,听到弟弟的話便說道︰「這楊廣狡黠,非是常人,你要小心。要是讓他跟外面的人勾連起來,那就麻煩了。」
宇文智及忙說道︰「兄長放心,我皆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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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後宮的裴虔通听聞宇文化及到了,便要帶著楊廣前往前朝。于是裴虔通便對楊廣說道︰「百官悉在朝堂,聖人須親出慰勞。」
楊廣當然不願意去,他這一出去,就是替宇文化及等人的造反背書,將其合法化了。
于是楊廣言「無馬」,不方便前行。
這點小事,當然難不住裴虔通。于是裴虔通便送上自己隨從的坐騎,逼楊廣上馬。
楊廣又推拒道︰「馬鞍籠頭破舊,有損天子尊嚴。」
裴虔通見楊廣滿是挑剔,也是心怒,不過這個時候,為了利用楊廣,只得安奈著性子給楊廣換了新的馬鞍籠頭。
這時楊廣又推拒戰馬性烈,要換一匹性格溫順的馬。
裴虔通終于怒了,持刀對著楊廣道︰「聖人欺我無知?就這一匹馬,若是聖人不想出去,那就永遠不要出去了。」
楊廣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最後還是只得屈服。
于是楊廣乖乖地上了馬,而裴虔通親自牽著馬韁提著刀,引著楊廣往外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