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已入九月末,天氣轉涼,秋風瑟瑟。依依惜別了眾人,黃明遠帶著鄭言慶和堯君素等人,踏上了回揚州的路。
眾人返程的路上,沒了來時的燥熱和梅雨,好不舒爽,一路飛馳,很快就來到揚州。
令眾人自行歸建,黃明遠沒有停歇,立刻就到楊廣的總管府中復命。
剛到總管府前廳門口,迎面就踫到了揚州總管府司馬張衡。張衡是楊廣的核心謀士,也是楊昭和黃明遠的老師。黃明遠笑著給對方見禮,這張衡卻滿臉怒容的看著黃明遠。
張衡毫不留情地訓斥道︰「明遠啊明遠,我知你為人素來謹慎,行事也極其嚴謹,可這次你怎麼這麼糊涂,那于諳是能隨隨便便就殺的人嗎?」
殺于諳的事,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什麼說法,黃明遠最近都差點忙忘了。
「張先生,這于諳手握重兵,不思報國,婺州危在旦夕,我派的信使馳奔數百里求救,他卻視若無睹,不僅不即刻救援,反而還要誅殺信使。不殺了他從他手上奪過兵權,如何能救援婺州。」
張衡卻是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
「要救援婺州,就非得殺了于諳?你到底知不知道,于諳是誰,他是于家的人。」
「他要不是于家的人也不敢明目張膽的不遵將令。」
「誰的將令,你的嗎?」
黃明遠拿出腰中的令箭。
「張先生,明遠臨走之前,晉王給了我便宜行事之權。若非當時情況緊急,明遠決計是不會出此下策的。」
「什麼時候也不能莽撞,你殺的是大隋的正五品車騎將軍你知不知道。」
「先生,明遠知錯了。」
看到黃明遠果斷認錯,張衡的氣也消了不少,畢竟黃明遠自幼時就跟著他讀書,二人關系及其親近。
張衡為人鯁正,于諳的做法本就違令,張衡不怪黃明遠殺了于諳,而怪黃明遠行事過于草率。
「多虧了王爺奏稟聖人你臨出行之前給你了調兵的權利,又給了于家不少的好處堵住了于家的嘴,否則你以為這件事會這麼簡單。現在,雖說于家明面上不追究了,但背地里,也少不得會給你使絆子。
至于那個殺了于諳的小卒,你把他交給于家,也算是個交代。」
黃明遠臉色一變。
「先生,此事若只是涉及到明遠自己,明遠不懼任何懲罰。但人我卻是萬萬不能交的。明遠這些年能夠屢屢立得微功,除了得到了王爺的看重,就是因為明遠身邊有一群能夠同生共死的兄弟。若明遠真的為了自身安危,將手下交給于家,那人心散了,黃明遠不過一常人也,憑什麼比肩那些世家貴冑。」
張衡嘆了一口氣。
「我就知道你不會同意的,如此看重情義,常作小兒姿態,終有一天會誤了你的。」
黃明遠一笑。
「先生,若是不講情義,那黃明遠也就不是那個黃明遠了。」
黃明遠又告罪一番,張衡也沒再訓斥愛徒。二人一同進入前廳去拜見楊廣。
楊廣看到黃明遠的到來大喜。
「明遠來了,這幾個月來瘦了。」
黃明遠上前行禮,楊廣趕緊將他扶了起來。
黃明遠自八歲起被楊廣收養于府中,從小跟著世子楊昭學文練武。十三四歲便能為楊廣分憂,楊廣對其非常寵愛,將其視為親子一般。
「明遠這次扶危濟難,撥亂反正,先平定婺州汪文進之亂,又接回了祥瑞麒麟,俱是大功。聖人本想讓你直接擔任婺州刺史,是孤身邊離不開你,硬將你留在了揚州啊,你不會怪孤吧。」
楊廣說著,眉開眼笑,就像看到自己種的種子終于開花了一樣。
「王爺多慮了,比起什麼刺史,明遠更願意跟在王爺身邊。」
楊廣哈哈大笑。
「張卿,你看你這學生,還是這麼嘴甜啊。」
張衡也陪著楊廣夸獎了黃明遠一番,一幅君臣相得的情景。
三人分坐,又詳細地听黃明遠介紹了此次婺州平亂的情景,楊廣听得眉頭緊鎖。
「這萬安堂是什麼東西。」
「王爺,明遠懷疑萬安堂是偽陳在江南的復國組織,偽陳武帝陳霸先的陵寢就叫萬安陵。」
楊廣和張衡二人面面相覷。
「想不到陳亡快十年了,這些人還是不死心。」
接下來楊廣和張衡也沒有多留黃明遠,故陳逆臣在江南竟然還有一支規模如此龐大的復國組織,最可怕的是之前他們竟然完全不知曉。
二人很快進了內室進行密商,黃明遠則離開大廳,向後院而去。離開揚州五個月,他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個人。
進了後院,眾人一片喜慶,看的黃明遠莫名其妙。他也得避嫌,不能直闖後院各宮室,所以直接往河南王楊昭的院子而去。
剛走到半路上,忽然看到一個小丫頭。黃明遠忙把她喊住。
這小丫頭看到黃明遠,滿臉驚喜。
「黃將軍,你回來了。」
「墜兒,你們郡主怎麼樣了。」
侍女墜兒听到這忽然臉色突變,淚水瞬間就流了下來。
「黃將軍,你怎麼才來啊,王爺要把郡主嫁給什麼壽州總管刺史的兒子,你快去救救她吧。」
黃明遠被這個消息驚懵了。
好像天塌了。
黃明遠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這件事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歷史上南陽不正是嫁給了宇文士及嗎?自己這些年一直在為這件事而努力,現在還不是最後關頭,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自己必須要找一個地方冷靜一下,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大吵大鬧沒有用。
黃明遠沉默地轉身就要走,墜兒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黃將軍,你要干什麼去,郡主還等著你呢。」
「墜兒,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墜兒卻是拽著他的胳膊不放手。
「我不管,黃將軍,你知道我家郡主這些日子是怎麼過的嗎?她整日里茶飯不思,暗自傷心,可是左等右等,你就是不回來。你到底去哪了,你知道我家郡主都成什麼樣了‧‧‧‧」墜兒絮絮叨叨,越說越傷心,最後竟然哭了起來。
黃明遠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吧,我跟你去。」
墜兒這才破涕為笑,在他心中,黃將軍自是沒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王爺和小王爺也都听他的,這次郡主一定不用再嫁給什麼狗屁總管刺史的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