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娘,給我泡壺茶來!」
黃明遠一早巡視完軍營之後,如往常一樣坐到案前大喊道。等了良久,卻是見遲伯端著茶進來了。
「貞娘呢?」
沒等遲伯說話,黃明遠一拍腦袋才想到,貞娘已經被他趕走了。
黃明遠心情瞬間就差了幾分,只得端起遲伯端來的茶,一飲而盡。這茶也喝了這麼多年。卻是感覺渾身都不得勁。
這時遲伯沒有離開,反而說道︰「大郎君,貞娘是不是犯了什麼錯?」
「我讓她走了。」
這時遲伯趕緊跪下了說道︰「大郎君容我明稟,若大郎君真是為了匙葉草的事情生氣,就請責怪我吧。這件事其實是老奴給貞娘說的。」
黃明遠一愣,趕緊上前將遲伯扶起來,又問道︰「遲伯這是為何?」
遲伯滿臉悲傷的說道︰「是老奴見大郎君過得太苦了,才出此下策的。南陽郡主都已經嫁人了,大郎君又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大郎君這樣對待自己,只會讓關心你的人傷心啊。老奴告訴貞娘,也是為了讓貞娘能得大郎君喜歡,更好的侍候大郎君,誰想到,竟然弄巧成拙了。」
黃明遠听得有些木然。
黃明遠嘆了口氣,說道︰「遲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得這麼簡單,貞娘的事情很復雜。這事你就不要管了,貞娘的事我自有考慮。沒事你就先下去吧。」
遲伯想說什麼沒有再說出口,端著托盤走到門口,忽然又停下來轉身說道︰「大郎君,貞娘是個好娘子,若非不可原諒,還是求大郎君能給她個機會。現在,能陪在大郎君身邊的人是越來越少了。」
黃明遠心內一震,宛如翻江倒海。他略有掙扎的抬起頭,問道︰「遲伯,現在的我是不是很可怕。」
遲伯好像听了並不吃驚,有些感傷又有些回憶地說道︰「大郎君,我在黃家四十年了,侍候了黃家三代人。是從小看著大郎君長大,大郎君還是那個大郎君,但從前已經不再是從前了。從前的事都過去了,希望大郎君能惜取眼前人。」
遲伯有些步履蹣跚地走了。
黃明遠伏在桌案上,思緒卻已經飛得很遠。自己為什麼懷疑貞娘,除了那些疑點,是不是她跟清兒真的很像,一樣的柔情似水,一樣的外柔內剛,自己害怕有一天她在自己的心中會取代清兒的位置,自己也不容許清兒落到這樣的田地。
黃明遠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疑心病越來越重,身邊能夠親近的人也越來越少。好像身邊的人接近自己都有什麼目的一樣,自己都會查的水落石出才敢接觸。
可自己遭遇過暗殺嗎?答案是沒有。
有時候黃明遠在想,現在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驃騎將軍就活得這麼累,那要是自己有可能有登臨九五的時候,自己會不會也成為第二個武則天、朱元璋。自己來到這個時代,難道就是要成為一個孤家寡人嗎?
現在連黃明遼都直言不諱道兄長有些陌生了,他都認不出來兄長了,難道自己還要再向著那條不歸路走下去嗎?
這時吳增前來秘密奏報。
一般情況下,情報都是由各地情報人員將信息收集上來,再交給情報分析組處理之後,直接來到黃明遠的桌案上。像這種由吳增直接奏報的情況並不多見。
吳增進門後,便將最近一段時間的草原動態向黃明遠做了稟報。雖然有不少都是漠南地區各部落蠢蠢欲動的情況,但並沒有太多的新意,黃明遠不用想,就知道這是啟民可汗在試圖招攬漠南各部落,組織一場規模龐大的反正活動,使大隋王朝能夠正視他的實力。
听到這,黃明遠便笑著說︰「這些瑣事還需要你這個大都督親自來奏稟嗎?」
雖然只是說笑,但是吳增有些臉紅,猶豫了一下便向黃明遠說道︰「主公,末將有一事想向主公稟報。」
吳增很少有遲疑不定的情況,黃明遠見此,也來了興致。
這時吳增單膝跪地說道︰「請主公贖罪。」
黃明遠一驚,問道︰「怎麼了?」
「自主公招陸娘子入府之後,末將怕陸娘子對主公有惡意,便瞞著主公偷偷安排人監視陸娘子,還派人去了雲陽鎮。」
黃明遠一愣,隨即便慍怒了。
「誰給你的膽子,你今日敢不經我的命令便私自監視他人,到了它日,我的行動是不是也要受你監視啊。」
吳增馬上不停地叩頭,一邊說道︰「末將不敢,末將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麼不敢的。」
看到吳增頭磕的已經青紫了,黃明遠的氣漸漸消了不少。
「別磕了,好歹也是一名大都督,別丟了軍人的臉。你查到了什麼?」
吳增抬起頭,又說道︰「原本末將也以為陸娘子有問題,可是從這些日子對她的監視,末將才知道陸娘子是個好人。她待人和善,與人無爭,也和府外的人沒有什麼聯系。而且一心撲在主公身上,是個好女子。如果主公對她有什麼誤會,還請主公能夠原諒陸娘子。」
黃明遠一聲嗤笑道︰「還替別人求情,你自己先滾回去思量一下自己的行為,我等下再去處置你。」
送走了吳增,黃明遠突然站了起來,喊道︰「黃青!黃青!」
在門外等候的黃青趕緊進來。
剛才黃明遠雖然有了決斷,但真要做決定了,突然又有些意興闌珊了,沉吟了一下才說道︰「若是有可能的話,讓貞娘回來吧。」
黃青一愣,主公不是把貞娘趕走了嗎?
黃青有些猶豫。黃明遠發現了他的遲疑,還以為黃青對他反復無常的心思恥笑,不高興的問道︰「有問題嗎?」
「主公,昨晚上貞娘就回了軍醫院。今日一大早,貞娘便收拾行囊,帶著妹妹,跟著四海商團的人走了。」
黃明遠「騰」地一聲站了起來,把桌案都撞倒了。
「你是干什麼吃的,這個時節多是沙塵天氣,能讓她走嗎?再說她哪有家,你讓她去了內地去找誰?」
黃青支支吾吾地說道︰「可貞娘去意已決,我也攔不住。再說既然她是奸細,還是走了的好。」
黃明遠急惱了,說道︰「誰跟你說她是奸細了。」
說著慌忙間就跑向馬廄。
「雄闊海,備馬。」
黃明遠翻身上馬,一路疾馳,直往南門而去。突然他感覺到這次他可能真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