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子設安北都護府管轄整個草原事務,各處人員、兵事已經備齊,只等著都護長孫晟上任了。
安北都護府仿照兩漢時西域都護府設置,既管民生,又管軍事,是大隋在整個長城以北設置的最高行政單位。當然安北都護府離漠北太遠,重點還是管理漠南地區。
因為僅為都護府不加大字,所以安北都護府的級別僅相當于下總管府,兵力也只有三個車騎府。
都護府長史由內直監游元。游元是楊廣的潛邸舊人,歷壽春令、譙州司馬,俱有能名,後來擔任揚州總管府的法曹參軍事,此次北伐,又是主掌大軍度支的民曹參軍事。
長孫晟本就親近楊廣,再加上游元,整個安北都護府又落入楊廣的夾帶之中。
都護府司馬由代州司馬嚴孝武擔任,這是長孫晟親自求的。長孫晟之前隨楊素北伐在代州待了很長時間,很看重嚴孝武的能力。
而都護府副都護則是斛律晟,隨他一起前往安北都護府的還有兩千豐州老兵。其實以現在的條件來看,安北都護府沒有穩定的地盤和兵力、給養補充,很難有大作為,不過作為豐州最重要的北面屏障,黃明遠必須在其中有一定的干涉能力。
而安北都護府下屬的三個車騎府,左軍車騎將軍由斛律晟兼任,兵員主要來源于豐州老兵,戰力最強;中軍車騎將軍是周羅之子周仲安,此部是從朔州、代州抽調的老兵;右軍車騎將軍為費青奴,兵員為關中地區的募兵。三軍有騎軍四千八百騎,步軍六千人,共一萬零八百余人。
三軍共駐扎于磧口新建之城,此城被天子命名為安北城。
此次磧口築城,算是整個大隋北擴草原的第一步,已經超月兌了整個歷史,黃明遠也不知道此事將會引發的蝴蝶效應,到底是好是壞。
磧口離著長安也有兩千多里地,一來一回兩三個月便過去了。安北都護府初建,百廢待興,萬事還沒理出一個頭緒,實在不能沒有都護這麼長時間,所以天子便免除了長孫晟隨北伐大軍南下長安覲見天子一事,允其直接上任。
不過也因此,長孫晟不能回京看望家人。
離家大半年,若說是不想家那是不可能的。不過長孫晟之前在草原上也待過數年,因此倒也不甚在意,只是有些想才三歲的小女兒了。
此時因為天氣原因,安北城只修建了一個多月,因此只是把城牆修完了,內部建設全是空的,需要等到來年開春再行修建。因此大軍入城,也是住在帳篷之中。
此時黃明遠和長孫晟二人擁著火爐,談起了安北都護府的事情。
豐州的鐵皮爐子早就傳遍了周邊各地,各軍更是將其作為常備物資。
二人朝夕相處半年多的時間,長孫晟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生而知之。
這些日子,黃明遠高超的指揮藝術與神鬼莫測的算計能力讓長孫晟嘆而觀止。長孫晟也先後在達奚長儒、楊素、竇榮定、虞慶則等人麾下為將,但長孫晟不得不說,單論戰略、戰術,算計人心,黃明遠當在所有人之上。
而且因為黃明遠的傾心相交,長孫晟也漸漸被感動,二人遂成好友。
安北都護府孤懸塞外,離著最近的豐州也有五百余里,因此所有補給和物資供養皆需仰賴豐州。長孫晟知道安北都護府的未來如何,豐州最是關鍵,少不得請黃明遠使豐州多多照應。又感慨若是之前真的將這份友誼棄之不顧,現在怕是要難受了。
而安北都護府作為豐州之屏障,雙方互為依托。黃明遠更不是那種為了內斗而傷害公事之人,倒是向長孫晟保障,豐州是長孫晟的朋友。
二人也就著塞北的事情,暢談起來。
長孫晟忍不住問道︰「我初來磧口,都護府也是亂糟糟一團,元帥可有何教我?」
黃明遠笑道︰「季晟兄說笑了,你可是胡人問題的專家。」
「草原之事,變化太大,我這些日子也是暈頭轉向,對于胡人的很多尺度也是難以掌握。」
黃明遠飲了一杯酒,放下杯子說道︰「草原各部,重在一個勢均力敵。安北都護府的核心便是維持草原平衡,為此必要時可出擊強部,殲滅禍亂根源,務必使草原不出現新的霸主。」
「擅自動兵,萬一將大隋拖入泥潭之中若何?」
長孫晟對于黃明遠激進的做法有些疑慮。
黃明遠乃說道︰「這就是第二點,既然季晟兄是代天子牧守草原,有征調各部兵馬的權利,其中重中之重便是,勿使此權利荒廢。若是草原有事,當大膽出擊,以震國威。」
長孫晟點點頭,又問道︰「誰又是重點打擊對象。」
「所有大部!」
「所有大部?」
「對,草原之民如同韭菜,當時時割之,方能使其無暇顧及中國。所以無論是誰要強大起來,都是中國所不允許的。」
長孫晟點點頭。
黃明遠又說道︰「季晟兄,你在磧口之地實在責任重大,我建議天子把都護府設在磧口,就是希望季晟兄能把大漠割裂開,使漠南無引弓之民。相較于漠北,漠南更為豐饒,對大隋的隱患更大。」
「元帥要伐之?」
黃明遠嘆了一口氣,他知道有些事情無法用戰爭解決。
「看具體情況吧。不過有季晟兄在磧口,則啟民可汗怕是不敢放心大膽的前往磧口以南的地方。我將使豐州逐漸向北築城、屯田,用不了多少年,便能和磧口連在一起,到時候便能隔斷河西和代北胡虜的聯系,使長城以內無憂。」
長孫晟一听大喜,黃明遠的戰略眼光他是知曉的,黃明遠這麼說,說明此策便是可行。
長孫晟一輩子都在為安定北疆而奮斗,今日終于看到曙光,如何不欣喜。
「元帥,長孫晟敬你!」
二人越談越高興,此時天下著大雪,二人飲著酒,到最後都有些醉意。
黃明遠乃忍不住放聲唱到︰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外面的雪越來越大,已經將天地蓋的白茫茫一片,黃明遠的心卻是如春天般暢意。
不管未來如何,至少自己現在已使得北地無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