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明遠安定好左武衛的事情之後,便一直在左武衛安安穩穩地練兵。他本就資歷淺,也不願參與朝政,自樂得清閑,這日子也便過得飛快。
六月,辛巳日(十六日)。
楊廣代表楊堅在大興殿封魏王楊昭為皇太孫,並再次大赦天下。
這一次楊廣倒是很坦然,雖然楊昭成為皇太孫,第一個便是威脅到他的地位,只不過泰山封禪與監國之後,楊廣的地位穩固,倒也不擔心聖人有其他想法。而楊昭成為皇太孫,實際上也意味著他這個皇太子的身份穩固,否則太子、太孫的順位繼承豈不產生錯亂,危及社稷。
進入四月份之後,楊堅的身體便感到不適,隱隱有重病之狀。楊廣曾密招給楊堅診治的太醫相詢,太醫告訴楊廣聖人的身體挨不過這個冬天。
有了太醫的相告,楊廣心中乃定,如此這般天子的做法便一目了然,因此他表現的極為淡定。長安政事,無論大小,楊廣皆送往仁壽宮詢之,絕不擅專,做足了一個孝順兒子的姿態。
楊堅對此,還斥責楊廣處理政務,分不得輕重緩急,不過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心中對楊廣很是滿意。
隔日,楊堅便下旨褒揚楊廣仁孝守禮,賢明有節,又命非三品以上官員的任命和國家大事,悉由太子決之,勿需送至仁壽宮。
如此一來,眾人也看到楊堅對太子是信任有加,太子位置穩固,心中的算計自是少了許多,使得朝堂之上倒也省出許多禍事。
本來冊封皇太孫的大典,自是應該天子參加,方合禮數。只不過因為楊堅身子有恙,仁壽宮又隔著長安數百里,楊堅便直接下令楊廣主持此事。
滿朝文武,留在長安的盡皆到來。各自依著爵位、官職,分立兩旁,等待大典的開始。
黃明遠站在人前,望著不遠處身著皇太孫袞冕朝服的楊昭,心中也是替楊昭歡喜。
楊廣身為皇太子,親自加封皇太孫,這也是史無前例的。
不過這種安排意味著哪怕楊昭成了皇太孫,仍舊無法越過楊廣,對于楊廣地位的穩定意義非凡。
而楊廣也知道兒子仁孝,心思清明,素無絲毫逾越之心,因此此次給兒子加封,頗有一種我家有子初長成的感覺,眼中滿滿地都是父愛。
而楊昭本人,捧著皇太孫的金印金冊,也是恍然如夢。
之後,楊堅又同時冊封楊昭的妻子崔氏為皇太孫妃;長子楊佶冊封為河南郡王,繼承了楊昭之前的封號,成為大隋第四代繼承人;次子楊倓冊封為安樂郡王;長女冊封為清河公主。
一般皇太孫和其它的冊封,是不放在一起的,主要是今日的主角是楊昭,要突出其地位,畢竟一事不能二主。
不過楊昭以不宜大肆鋪張拒絕了太孫妃和諸子的冊封,因此包括崔氏等人的冊封不過是宣讀了一下聖旨,授予金印金冊,極為簡單。
實際上這次大典較之楊廣封為太子的典禮要小了許多。因為無前例可循,再加上時間匆匆,辦的有些匆忙。不過楊昭也不在意,在他看來,無論是成為皇太子還是皇太孫,他都未必能夠活到繼位,他被封為皇太孫的最大意義,不過是若是有一天他早薨,兒子也能有一個前例,在被封為皇太孫的道路上不至于那麼艱難。
典禮之後,黃明遠跟隨楊昭去了魏王府。
此時的魏王府剛掛上新牌匾,楊昭還要在這里住上一段時間。此時東宮還要楊廣住著,楊昭也不可能搶老子的屋子。因此楊堅將魏王府命名為永慶宮,作為楊昭的太孫宮邸使用。
楊昭自不在意這些,對他來說,不住在皇宮里更自由一些。
二人進了書房,楊昭摒退下人,二人分坐榻上,楊昭說道︰「這些日子遠哥好大的威風,先是听說在驪山一言而壓制明震關東的王通,得王通傳頌,以博學多才而驚艷于世;這些日子在左武衛,誅殺、下獄、罷免數十人,又操練軍馬,裁汰老弱,整個長安都聞知顫抖。」
黃明遠一臉尷尬的樣子說道︰「昭哥,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都是妄言,當不得真。王通是個吹出來的大才,說服他有什麼可值得吹噓的。至于左武衛,不過是閑的時間太長了,我給他們松散松散筋骨,哪有你說的這麼夸張。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想干啥呢。」
楊昭也不再調笑黃明遠了,他只是看到黃明遠如此快意恩仇,讓他感到羨慕。
楊昭不無艷羨地說道︰「真羨慕你,左武衛將軍說打就打,幾十個官吏,連眼楮都不眨一下便處置了。整個大隋朝,也只有你敢這般不管不顧了,現在外邊都傳你暴戾,你也不在乎這些名聲。」
黃明遠不以為意地說道︰「非是我膽大,而是我不在乎這些虛名。軍中不比旁處,就是要軍法嚴格,令行禁止。我也沒有故意針對誰,誰讓他們底下不干淨,被處置了活該。再說我的惡名早就名揚京城了,也不在乎多此一項。」
自己本就走的孤臣路線,在官員中要這麼多好名聲干什麼。
楊昭不無感嘆地說道︰「若是眾人辦事都能如遠哥這般,則天下事沒有什麼是辦不成的。只是李渾、郭衍都是忠臣,也是阿耶的親近之人,遠哥沒得得罪死了他們。這些人未必能成事,但卻能壞事。」
黃明遠擺手道︰「我沒做什麼,太孫殿下千萬別夸我。我懶散慣了,根本沒想給誰爭權,是他們惹到我了,自找的。李渾、郭衍之流,說真的我還真沒有放在眼里,他們想做什麼就去做,但在左武衛一天,就得听我的。」
說到這,黃明遠又有些不解,向楊昭問道︰「我就不明白了,誰給他們這麼大的膽子,難道我這幾年來的赫赫凶名真的就是吹的?」
黃明遠的赫赫凶名哪里是吹的,是李渾、郭衍二人自視甚高,小看了黃明遠。尤其是郭衍,以為自己是長輩,黃明遠怎麼也得賣他一些面子。
二人之前同為楊廣心月復,黃明遠也總是以長輩待之,這才讓郭衍產生了誤會。
黃明遠在魏王府閑聊了一會,便離開了。這魏王府成了永慶宮,也不是清淨的地了。